第142節
  第142節

  聽到耳邊傳來的這句,阮妤回過神,笑著朝他看去,“想什麽呢,好端端的,我不和他往來做什麽?你當我們是你呢,不跟誰好了,就連麵都不肯見了。”

  看阮靖馳氣得漲紅了臉,直說“我才沒有”,她才又笑道:“放心吧,我和他以後還是朋友。”

  她早就放下了,她相信徐之恒很快也會放下,不管如何,她都希望這輩子他能好好的,不要再中阮雲舒的計,娶一個喜歡的妻子與她白頭偕老。

  “行吧。”

  阮靖馳放心了,也懶得再說什麽,把剝好的橘子遞給阮妤,起來了。

  “不留下來吃飯?”阮妤看他一副要走的樣子,有些詫異,以前但凡輪到他休假,哪次不是陪著她去青山鎮待一晚的,現在青山鎮對他而言就跟第二個家似的,和她爹娘也越來越熟稔了,估計就連阮東山都沒跟他這麽親昵過。

  “不去了。”

  阮靖馳拿起一旁的佩劍,嘟囔道:“明天京城有個什麽貴客過來,阮東山讓我陪他一起去見客。”他不喜歡阮東山,以前對這些事是能避則避,但如今不是以前了,既然要做好撐起阮家門楣的準備,有些人有些事,自然是要經曆的。

  阮妤對這位京城來的貴客不感興趣,聞言也隻是點了點頭,又囑咐道:“我讓樓下廚子給你和祖母準備了吃的,你帶過去的時候小心點。”

  “知道了。”

  阮妤目送他離開,又和譚柔交待了幾句,便乘著馬車回青山鎮了。

  讓她沒想到的是,明日不僅阮靖馳會去迎接這位京城來的貴客,就連霍青行也要去。

  ……

  彼時。

  她正給霍家兩兄妹送菜,霍如想去布置晚膳,霍青行便和她說了這事。

  “你也要去?”阮妤有些詫異。

  “也?”

  阮妤便和他說了阮靖馳也要去的消息。

  霍青行聞言便和她笑道:“我也不清楚來的是誰,隻是許老先生遣人給我來信,讓我去一趟,我想著無事便走一趟。”

  知道這陣子他和先生走得近。

  阮妤心裏寬慰,也沒多想,點頭道:“正好你替我給先生帶些吃的過去,我上次應允他,還沒機會給他送過去呢。”

  霍青行自然應好。

  兩人便又在院子裏散了會步,但還沒走半圈就聽到隔壁院子傳來阮父的聲音,“阿妤,吃飯了!”明顯是知道他們兩人在散步,故意喊的。

  阮妤有些無奈地看著那麵牆壁,又偏頭和霍青行看了一眼,也瞧見了他眼中的無奈。

  “知道了!”

  她一邊應阮父,一邊看了眼身後的堂間,確定霍如想不會這會出來,忽然踮起腳尖親了下霍青行的唇角,在他震驚的目光下,笑著挑起柳眉往後退了一步,“走了啊。”

  她無聲和人說了這麽一句,然後也不等男人說話,轉過身,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

  而身後霍青行看著她的身影,手指輕撫了下被人親過的唇角,神情又是無奈又是歡喜,聽到身後如想喊他吃飯,這才輕咳一聲,收回手應了。

  ……

  翌日。

  霍青行出發去江陵府的許家,而此時江陵府的城門外也駛來一輛馬車,趕車的侍從看到近在咫尺的城門,笑著和身後馬車裏的人說道:“主子,我們快到了。”

  話音剛落。

  車簾被人掀起,馬車中一個穿著灰色道服的男人抬起一雙悠遠綿長的眼睛看向不遠處城門上懸掛的牌匾,他看著已經有些年紀了,但仍舊能從那雙眉眼辨出他年輕時的俊美,即使穿著一身道服,也掩不住他經年處於高位的氣質。

  這是一位飽讀詩書且身居高位的權臣。

  “早前咱們的行蹤泄露,估計江陵府的那幾位大人都知道您要去許家,您要嫌煩,不如請老先生去您住的地方?”侍從問他的意思。

  “哪有先生去瞧學生的?”男人語氣散漫,帶著養尊處優的慵懶,他倚著馬車看著外頭的風景,仍是不緊不慢的語氣,“直接去許家。”

  侍從聞言便也未再勸說,輕輕應了一聲“是”,便把馬車往許家趕。

  131, 第 131 章  被留下的霍青行。

  莊黎要來給許老先生祝壽的事, 前不久就已經被人在江陵府散播開來了。這次莊黎受天子之命來各省巡查,荊州是他最後來的一個地方,原本是想著路過荊州的時候秘密來給自己曾經的授業恩師拜個壽, 沒想到卻被有心之人傳播了出去, 鬧得如今江陵府的名士、官員,但凡隻要和許家沾上一點關係的,今日都過來了。

  對於這番做派,許老先生自是不喜。

  他知道這些人打的什麽主意, 不過是看莊黎如今位高權重, 想著多結交一番。

  他年輕時也是朝廷重臣,也曾經曆門庭若市的日子,隻是自從被先帝罷黜之後, 門庭若市便變成了門可羅雀, 從前與他交往頗密的那些人也紛紛倒戈,隻做不識。

  那次之後, 許老太爺就徹底死了心, 那個曾經驕傲到不可一世的年輕狀元郎,翰林院侍郎終於看淡一切, 來到江陵府之後也是閉門不出。後來還是雲蘿郡主攜家帶口來到江陵府,勸了他一回,他這才決定開辦府學,教授學生,這些年這麽過下來,平日除了麵對自己的家人和學生,他也懶得去和旁人打交道。

  可他不打交道,許家其餘人卻不得不打。

  如今許家不走仕途,多是行商, 平日來往結交的人多了,自然不好在這樣的日子閉門不見。

  這會許家大爺,也就是許意蕊和許宿的父親,正和自己的父親致歉,“兒子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消息,可如今人都來了,兒子也實在不好再關門。”

  他從小就有些怕自己的父親,說話的時候一直埋著頭,不敢看人。

  “還能是誰?”

  許老太爺冷聲嗤道:“你那個好二弟成日正事不幹,就知道和阮東山那行人來往!”

  許家大爺聽他嗓音陰沉,便越發不敢說話了,隻能低頭聆聽訓誡……可許老太爺看他這副模樣,卻隻覺疲憊,哪有力氣訓誡?他年輕時意氣風發,才學曾受先帝褒獎,就連如今的天子也曾被他教授過,沒想到膝下兩個兒子卻一個不如一個,老大還好,雖中庸,到底還算正直,做事也都是穩穩當當,可老二,那是越大越異想天開,不肯好好做事,隻想攀附權貴,走近路。

  好在他膝下孫兒孫女還算不錯。

  要不然……

  許老太爺在心底歎了口氣,朝人揮手,“罷了,你出去待客吧。”

  許家大爺鬆了口氣,忙應聲,正要後退,卻又聽人問道:“明光那孩子來了嗎?”

  這是霍青行的字。

  許家大爺雖才學上有些中庸,管家卻很是不錯,知道這個孩子很得父親的喜愛,自是回聲應道:“剛才兒子過來的時候,瞧見他和阿宿待在一起。”

  話音剛落,外頭就有人敲門。

  是許老先生的老仆,說是霍公子受阮小姐所托給他帶了一些糕點過來,問這會要不要上。

  聽到這兩個稱呼,許老太爺的臉色明顯變得好看了許多,他嗯了一聲,老仆就推門把糕點拿進來了,許家大爺知道沒他的事便行禮告退,心中卻還是有些詫異,雖然清楚父親對那個孩子青眼有加,但今天這樣的日子,父親誰也沒喊卻喊了那孩子過來,這未免也太看重了一些吧。

  不過許家大爺性子平和,知道自家這些孩子是不會走仕途的,便是父親偏寵這位霍公子,他也不會有多餘的想法。

  與其吃這些幹醋。

  倒不如讓阿宿趁著那孩子還沒起來多結交一番,日後也好多個靠山。

  ……

  霍青行並不知道許家大爺的想法,他正和許宿說話,來許家的次數多了,他和許宿的關係也越來越好了,這會許宿正和霍青行在道謝,“還未感謝霍兄。”

  “謝我什麽?”霍青行有些意外。

  許宿這會卻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了一眼四周才壓低嗓音說道:“表妹已經答應我了,我已讓母親給遠在關外的姨夫姨母去信,應該不日就能有結果了。”

  原來是這事。

  霍青行清俊的臉上露出一抹真心實意的笑,朝人道賀,“恭喜你了。”

  許宿平日在外頭行事做派雷厲風行,此時說起自己的親事卻有些靦腆,正要與人再說幾句,便見不遠處有人朝他們走來……今日為莊黎而來的人有許多,但凡能來的,自然都攜帶了不少出色的子弟。

  他們這些人大多都沒見過霍青行,隻見許宿對他青眼有加,便也有攀談一番的意思。

  “許公子。”

  幾人和許宿打了招呼,又看向霍青行,語氣還算溫和,“不知這位公子是?”

  卻是在打聽霍青行的身份。

  現在交往大多是看身份家世,就跟日後在朝為官一樣,若是進士出身,自然可以受人青睞,若是三甲,那隻怕連朝中老臣都會多看你一眼,可若隻是個舉人或是秀才,自然沒多少人問津了,許宿和他們來往慣了,知道他們最看重身世,正要向他們引薦霍青行,道聲是祖父看重的,也能讓他們高看霍青行一眼,便聽身邊年輕的男人已自報家門。

  “霍?”

  原先問話的人朝身旁看了一眼,都瞧見彼此眼中的茫然,顯然江陵府中並沒有霍姓的大家,又見霍青行衣衫雖整潔,相貌也出挑,但那身衣裳一看就不是多好的料子,原本熱絡之意也有些消退了,隨意打了個招呼,便隻和許宿攀談起來。

  許宿原本還想幫霍青行說幾句,卻見他朝他搖了搖頭,他也隻好按捺了心思,今日他是主人家,自然不好怠慢來客,便和眾人攀談起來。

  說話間免不得提起今日要來的那位貴客。

  他們說話的時候,霍青行就站在一旁,他並未參與話題,但他們說的話卻也是仔細聽著……他也是今日來了之後才從許宿口中知曉今日來的那位客人竟是首輔莊黎。

  對於莊黎,霍青行雖未見過,卻早有耳聞。

  莊黎是寒門貴子的典型人物,聽說他家中十分窮苦,當初連讀書都讀不起,後來經過一番努力終於抵達長安,又被那個時候受先帝囑托在鹿鳴書院教書的許老先生看重帶他進了書院,許老先生是一派好心,可惜鹿鳴書院大多都是勳貴子弟,莊黎在家鄉因為讀書出眾十分受人看重,等進了書院之後卻處處受人欺負……那個時候,誰也沒想到這個清貧的讀書人有朝一日會成為權勢滔天的內閣首輔。

  沒想到今日來的貴客竟是他。

  霍青行很少有波瀾的心中也不禁閃過一絲火熱,對於這樣的人物,他自然是想親眼見見的。

  “你怎麽在這?”

  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循聲看去便見阮靖馳正皺著眉站在他麵前。

  昨日便從阿妤口中知曉阮靖馳會過來,此時瞧見他,他也不覺得意外,朝人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阮靖馳懶得理他,隻是看了一眼這個場景,許宿身邊全是人,而這個書呆子……顯然是被排斥了。正好有人瞧見他,忙向他問好,“阮公子。”

  其餘人也紛紛轉向阮靖馳。

  雖然阮靖馳在他們這些人眼中是典型的不學無術,可誰讓他命好呢?不僅有個知府爹,祖母還是當朝郡主,就連幾個舅舅也是朝廷重官……也因此,即使阮靖馳脾氣再不好,他們也隻有擔待的份。

  這會見阮靖馳和霍青行站在一道,他們不由有些吃驚,“阮公子和霍公子認識?”

  霍青行本以為阮靖馳肯定不會承認的,沒想到少年隻是半帶戾氣的挑了下劍眉,然後不帶情緒地看了對方一眼,“我朋友,怎麽了?”

  這一句讓在場人都有些吃驚,霍青行意外之餘倒是眉目溫和地看了阮靖馳一眼。

  阮靖馳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正要離開這,卻聽有人來稟,“大少爺,貴客快到了,老爺讓您快出去迎客。”

  眾人一聽這話也顧不得再說別的,紛紛看向許宿。

  許宿也斂了神情,鄭重地理了下衣擺,而後和眾人說,“諸位請隨我來。”

  ……

  到那的時候,其餘人都已經到了,所有人都是一臉緊張,就連阮東山也是如此,站在最前方的還是許老太爺,他依舊是從前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袖手站著,眼睛也合著,聽到許宿等人請安才睜開眼,點了點頭。

  又掃了一眼霍青行,和許宿吩咐,“領著他們站到後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