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第124節

  霍青行輕輕嗯了一聲,把人抱到那邊放了下來,自己走到一旁點了一盆銀絲炭,又把窗子關住,免得屋子裏冷,她回頭睡得不舒服。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阮妤並未察覺到。

  她自顧自看了一會花,又走到桌子邊看起他平日翻看的書,等聽到一陣炭火的“劈裏啪啦”聲,這才循聲回頭,瞧見放在床邊的一盆銀絲炭冒著猩紅的光芒,她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驚訝。

  她知道男人是不怕冷的,寒冬臘月都不曾見他用過炭。

  如今這樣,估計是為了她。

  想到這,阮妤雖然有些嗔怪男人亂花錢,但心裏還是軟得不成樣子,偏偏她最是壞了,明知道男人一片好心,還要逗他,看著男人朝她走來,她抱著他的胳膊,把臉埋進他的臂彎,看著不遠處那盆銀絲炭,問他,“什麽時候買的?”

  “不久前。”

  阮妤點點頭,拖長聲音噢了一聲,仰起頭,又彎起眼睛,明知故問,“特地給我買的?”

  霍青行哪有她那麽多心思,雖然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點了點頭,“嗯,你不是怕冷嗎?我就多買了一些備著。”他說的時候沒覺得什麽,等說完瞧見懷中人眼中的笑意,忽然心神一顫凜,那是怎麽樣的笑呢?就像詭計得逞的小狐狸,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他隱約察覺出一些不對勁,果然,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阮妤笑眯眯地說道:“喔,你買了銀絲炭放在自己屋子裏,霍青行,你這是吃準了我會來你房間?還是你早就想著要哄我進來了?”

  “霍青行,”

  阮妤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眼睛卻一直看著霍青行,慢悠悠地說,“你這樣不乖哦。”

  她平時說起話來慢聲細語十分溫柔,但若故意挑起尾音的時候便會顯得特別勾人,就像羽毛搔過心髒,癢得人難耐非常。

  “我,我沒有……”

  霍青行看著她,剛才的鎮定再不複存在,麵紅耳臊,想解釋又覺得無從開口,看了她一會,最終隻能別過頭,露出一張緋紅的側臉,悶聲道:“我沒想那麽多。”

  “嗯?”

  阮妤最喜歡看霍青行這副樣子,這副旁人絕對無法窺探的模樣,是獨屬於她的。她伸出手指輕輕刮著他的手心,一下一下,察覺男人渾身緊繃,笑得更加明媚了,“真的沒有嗎?”

  霍青行手心被人這麽刮了一下,心髒一顫,喘氣的聲音也明顯變大了一些,他咬牙壓抑著狂跳的心髒,悶聲道:“……沒有。”他是真沒想那麽多,便是真的把她帶進房間,他也不會對她做什麽。

  偏偏他又不擅長解釋。

  最後怕她再說,隻能抓著阮妤的手帶她往床邊走,想讓她早點歇息,快到床邊的時候忽然又停住了,這是他的床,以阮妤的性子,估計又要逗他了。

  他這正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阮妤卻已經笑著鬆開他的手,自顧自坐到了床邊。

  她摸了一下底下的被褥,並不是多名貴的麵料,卻很幹淨,許是前些日子才曬過,被子這會還有些蓬鬆,上頭除了陽光的味道還有股很好聞的氣味。

  她抬頭看霍青行,“我睡床?”

  她這次是正正經經在跟人詢問。

  霍青行隻當她歇了玩鬧的心思,悄悄鬆了口氣,點點頭,“軟榻太冷,床上舒服點。”

  被他以為歇了玩鬧心思的人聽到這話眼眸卻又是一彎,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啊,看到這張床啊,我不由又想起前不久某人故意裝醉把我騙到房間,那個時候,某人就是坐在這,我呢……”

  話還沒說完,就被重新麵紅耳熱的男人捂住了嘴。

  男人單膝跪在床上,幹淨修長的手輕輕捂著她的嘴,怕她透不過來氣,沒有全部掩實,漏出一點點邊緣讓她呼吸。

  阮妤一時未察,整個人陷進身下柔軟的被子上,她眼睫微動,看著懸於自己上方的霍青行,他臉紅得仿佛能滴下血來,看著她又是羞臊又是懊悔,張口結舌,聲音很輕,似祈求一般,“阿妤,你,你別說了……”

  早知道會被人一次次說起,他那會就不應該騙她,但想到若不是因為當初騙了她,估計他們倆也不會這樣輕易地說開。

  他這正百感交集。

  無端被捂住嘴的阮妤卻隻是眨了眨眼,一點都不怕,甚至還很有心情地欣賞起捂著她的那隻手。

  覆在她唇上的那隻手不僅修長好看還十分滾燙,細嗅的話還能聞到一股很好聞的氣味,就和她身下錦被散發出來的味道一樣。

  不是那種很濃鬱的味道,是那種很淡,就像雪山上的鬆樹,淡淡的茶木香混著凜冽的雪水,清爽幹淨,這個味道和霍青行本人十分相宜,他這個人就像是雪山之巔的芝蘭玉樹,永遠屹立於高空,不下凡塵。

  不過這是遇到阮妤之前的霍青行了。

  自從沾染了情愛,這位本來該處於神壇目下無塵的神也沾染了肉,體凡胎的情緒,就像茶木香裏混進了荼蘼花的香氣,引人入迷,不可自拔。

  阮妤十分喜歡這個味道,這個霍青行獨有的味道帶給她一種平心靜氣的感覺,比她一貫喜歡用的那個沉水香還管用,仿佛隻要他在她的身邊,再煩躁的心情都能很快變得平靜下來。她不由合起眼輕輕嗅了一下,因為這個動作,她翕張的鼻子噴灑出來的熱氣全都覆蓋在男人的手背上,霍青行本來心神就不定,被她這麽一鬧,更是心髒狂跳,想把手拿起來又怕她繼續說那些讓他無地自容的話。

  隻能抿著唇,紅著臉,無聲地看著她。

  阮妤看著他這番表情,這會又不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了,反而像隻偷了腥的小貓,親了親他的手心,見他渾身緊繃得更加厲害,越發笑得不可自抑。

  明明可以把他的手拿掉,她卻不動,一副任憑他為所欲為的乖巧模樣。

  卻是吃準了他不會對她如何。

  霍青行的確對她毫無辦法,就像上回,他為了懲罰她亂說話咬她耳朵,最後還是被人引誘得潰不成軍,如今還是在自己床上,他都不知道要是那樣“懲罰”她,最後輸的人會是誰。

  或許……

  他濃密的眼睫突然微微顫動。

  心中仿佛有個小人在吱哇亂叫,囂張地喊著“快懲罰她”,不然你一輩子都別想在她麵前抬起頭。

  他倒是無所謂能不能在阮妤麵前抬起頭,但是每次被她這樣逗弄還毫無辦法,實在是讓人有些頭疼……

  阮妤雖然沒動,目光卻一直注視著霍青行。

  許多人都覺得霍青行是那種很難窺探他情緒的人,她從前也這樣覺得,可如今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她忽然覺得這人的情緒其實很好猜。

  至少對她而言,是這樣的。

  他就算什麽都不說,眨個眼抿個唇,她都能猜到他在想什麽。

  比如她現在就感覺到男人正在想法子“對付”她。

  其實男女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你進對方則退,你強對方則弱,就像上次她在許家被霍青行壓得死死的,產生了自己都覺得罕見的羞赧。

  好在男人現在還是太過青澀了一些,大多時候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不過阮妤覺得這個日子可能也不會很長了,男人某些事情上超凡的學習力……顯然很快就要超越她了。

  她倒是也無所謂,超越就超越。

  她喜歡他,願意把強勢的一麵在他麵前藏起來,把獨屬於他的那份柔軟展現給他看。

  不過現在嘛——

  阮小狐狸笑著眯起眼,趁著男人這會還青澀,她自然要好好逗弄他,畢竟等以後時間長了,可就很難瞧見他麵紅耳臊的一麵了。

  霍青行這廂正搖擺不動,腰帶卻忽然被人拉住了,他一怔,垂眸看去,瞧見女人柔軟白皙的手覆在自己腰上,而她纖細的手指正輕輕按著他的腰腹。

  “阿妤,你……”他渾身繃緊,神色微變,想要逃,卻被人順勢拉住腰帶,這一番動作,不僅讓他無法逃離還朝人那邊更近了一些。要不是他的手還擋在她的紅唇上,估計這會兩個人就要唇貼唇了。

  “你……”雖然不是第一次這樣親近,但霍青行還是有些不大習慣,尤其還是這樣一個環境,仿佛自己把人帶進來真是為了做這樣的事。

  他把覆在她唇上的手收回,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結結巴巴說道:“你,我,我先起來,你,你該歇息了!”

  他說著就要起來,可阮妤怎麽會讓他如願?笑眯眯地彎著眼睛,手指還移到了他的心口處,看到手指隨著心髒起伏而不住跳動,她就像是發現了有趣的玩具,“哇,霍青行,你的心跳得好快呀。”

  男人被她說得羞臊難擋,看著她的眼角都紅了。

  阮妤看著他這副活色生香的樣子,原本單純想逗弄他的心又多了一些情動,她眼神微閃,纖細柔軟的手指繼續輕輕點著霍青行的心口,一下一下,然後看著他殷紅的眼角,又撐起身子朝他那邊靠近一些,壓著嗓音問,“霍青行,我上次說的,你要不要試一試?”

  “什麽?”

  霍青行被她弄得氣息都亂了,哪裏還記得上次說的是什麽,隻能握住她不住亂動的手。

  阮妤挑了挑眉,她見男人是真的沒想起,也不去掙紮被他握著的那隻手,而是把另一隻空閑的手往下延伸,隻是還未觸及,就聽到一聲很輕的貓叫聲。

  112, 第 112 章  予你沉淪和快樂。

  霍青行其實在阮妤伸手過來的那刹那就已經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了, 他這下是真的不僅僅身體緊繃了,就連呼吸和心跳都仿佛停住了一般,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第一個念頭就是阻止……可他一手撐在錦被上, 一手又抓著阮妤另一隻在他心口胡作非為的手,根本無暇顧及。

  就在他要出聲阻攔的時候卻聽到一聲很輕的貓叫。

  他先是神色僵硬了一瞬,然後就像做壞事被人當場抓住,連忙抽身起來, 站在床邊低著頭不住整理自己其實根本還沒怎麽亂的衣裳, 臉紅著,修長的手指也在微微顫抖。

  阮妤倒是沒他那麽慌張,隻是有些可惜地收回手, 就差一下下, 她就能碰到了。

  真是……可惜極了。

  不過看了眼小古板那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她又好心情地笑了起來, 雖然沒碰到, 不過能看到某個呆子這副窘迫的模樣也不虧,阮妤笑著收回懸在半空的手, 然後撐起身子循聲看過去,就瞧見了一隻熟悉的奶牛貓。

  奶牛貓蹲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它的胡須很長,臉有些扁扁的,不知道是什麽品種,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阮妤看了眼緊閉的門,了然,估計它早就在屋中待著了, 還很有可能是被他們的動靜給吵醒的。

  這會他半歪著頭,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仿佛在猜他們剛剛在做什麽。

  “怎麽這麽大了?”阮妤看著他的體型,有些吃驚,她記得上回見他時還很小一個,仿佛一隻手就能把他攏住,沒想到才過去沒多久,居然已經長這麽大了。

  她其實並不喜歡這些毛茸茸的活物,早些時候,城裏的富貴人家流行養貓養狗,就連意蕊她們也養起了兔子,她卻一個都沒養……她覺得自己不會養,也害怕養熟之後那種旁若無人的親近。

  那種陌生的親近,是她雖然希冀但更為惶恐的東西。

  如今和霍青行相處久了,她倒是對這些沒有那麽“排斥”了,甚至還對這隻傻乎乎的奶牛貓產生了一點愛屋及烏的心思。

  “過來。”阮妤朝他招了招手。

  奶牛貓似乎能聽懂一般,在凳子上看了她一會,然後突然從椅子上蹦了下來,幾大步就跳上了床。

  他今天沒跑出去,身上很幹淨,見阮妤伸手,他沒有立刻靠近,而是看了眼霍青行,不過他的男主人這會根本無暇看他,他沉默一會又轉頭看向阮妤,許是察覺到她身上有自己男主人的氣息,這才試探性地往她那邊靠。

  但也沒有立刻就靠過去。

  而是先圍著人轉了一圈,拿鼻子輕輕嗅著,等熟悉了她的氣味,才紆尊降貴的把頭往人伸出的手心那邊放。

  阮妤手心第一次被他觸碰到的時候,覺得有些癢,還有些陌生,沒忍住收回了手,待瞧見那雙圓滾滾泛著疑惑的眼睛,這才又輕輕抿了抿唇,試探性地把手伸過去摸了摸他的頭。

  站在一邊的霍青行終於舍得抬頭了,瞧見床上的一人一貓,剛才的不適和羞臊散去一些,見她一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模樣,又笑著輕聲指導起她,“你可以撓撓他的脖子。”

  阮妤順著霍青行說的把手往他脖子那邊放,然後五指蜷起輕輕撓了下他的脖子,很快,奶牛貓就被她撓得舒服地攤開四肢,最後甚至還把圓滾滾的肚皮露了出來……

  看著他這副憨態,阮妤心裏驀地有些軟,還有些高興,她臉上的笑藏不住,手上的動作也變得越發輕柔了。

  “他還沒名字嗎?”

  想到上回男人說他總要離開就沒給他取名,但如今,霍青行都養了幾個月了,也沒見他離開,阮妤剛想說要是還沒名字,她就給他取一個。

  隻是還不等她開口,就聽床邊的男人輕聲說,“有了。”

  “嗯?”

  阮妤一邊擼著貓,一邊抬頭問,有些好奇,“他叫什麽?”按照霍青行這個文采,總不至於像小虎子那樣取個旺財、小福這樣的名字吧?

  霍青行看著她,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輕輕抿了下幹澀的唇,沉默一會才輕聲說,“……紅豆,他叫紅豆。”

  “喵。”不久前才擁有名字的奶牛貓聽到這一聲還以為是在叫他,從柔軟的被子上探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對著霍青行的方向輕輕喵了一聲,像是在問他要做什麽?

  可他的男主人卻沒有回答他。

  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