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舍命救夫赴殺場2
  第66章舍命救夫赴殺場2

    周巡看了胡綏綏的信後,心腸一片紅熱,親送裴姝上學又親接她回府,將她當作息女一般。

    身邊無嚴君在,裴姝言語減半,第二天功課之後,抱著母雞望魚兒出神一個時辰:“母雞姐姐,你說爹爹阿娘什麽時候回來呢,姝兒今晚能等到爹爹和阿娘嗎?”

    母雞的年齡比胡綏綏小,但比裴姝大。

    話音落下,良久無人回應,怕裴姝得不到回應而心更上,母雞扇翅,一聲低一聲高,咯咯回應她,似乎說了一句可以。

    裴姝咧開嘴,兩腮綻笑,回屋抱來一個枕頭,睡在滴水簷下:“姝兒在這兒等爹爹和阿娘回來。”

    胡綏綏跑過黃草山近千米後,已而雞鳴,晨光四起,她又饑又渴,又累又昏,施施而行百米後口吐白沫,暍暑之狀宛然,礙難再往行一步,索性尋個視線寬闊的高處,口銜小草,放鬆四肢養精蓄銳,凝待裴焱經過。

    過了半個時辰,一陣碌碌剝剝的輪轉之聲傳來,胡綏綏延頸眺望,一輛馬車緩緩從遠處行來,重睫一辨,馬車樸素,正是裴焱離開那日乘坐的那輛馬車。

    間不容礪,她急入流星奔至馬車。

    前邊就是黃草山,裴焱思妻女心急,胡綏綏奔來之際,他呼車夫趕快前進。

    車夫拍馬兒三叉股,馬兒亦得令,立即把蹄兒大邁,胡綏綏險些被馬蹄踩成一團血漿,她避著馬蹄車輪,靈活地跳上車板,一晃竄進簾內。

    裴焱靠在窗邊上閉眼歇息,耳邊風聲大,未察覺胡綏綏的到來。胡綏綏跳到膝蓋上,裴焱腹部一疼,才把眼剔,剔眼見到一隻毛禿禿,極似胡綏綏的狐狸吃驚不小。轉念一想漢州哪有狐狸是禿的,自己眼皮子底下的禿狐狸七打八是胡綏綏,裴焱心裏歡喜,卻裝出一副嫌棄的模樣,擰胡綏綏那對髒兮兮的耳朵:“綏綏怎麽跑來了?渾身是泥,頭垢三層厚,忒不愛幹淨。”

    胡綏綏撥甩頭顱,甩開耳朵上的手,臉上露著驚慌的顏色,開口就道:“裴裴不可從這裏歸府,前麵有埋伏是也!速速讓車夫停下是也。”

    裴焱不摸頭,研詰一番,胡綏綏急述顛末。

    這般這般,那般那般,述得口角舌燥,著急處,眼淚亂下。

    聽訖,裴焱撩起簾角,命車夫靠邊一停,挈馬兒去河邊飲水吃草。

    車夫領意,尋個涼陰才停下。

    “綏綏你好膽大,教我心疼。”裴焱有淚盈眶,掉胡綏綏身上的泥土碎葉,看到她血肉模糊的爪兒,心裏發疼,傷成這般與被截爪無異了。

    裴焱拿出水壺往手心上倒水喂胡綏綏,胡綏綏累得無法變成人身,始終保持狐狸之形,把話說完,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下了,飲了半壺水,又狼吞虎咽吃上裴焱的幹糧。

    幹糧幹巴巴,沒有肉味。饑不擇食,胡綏綏吃得津津有味,咬一口幹糧,不迭咀嚼就往肚子裏吞咽。

    裴焱越看越心疼,心上更有十二分愛她:“早知我就帶些肉來。”

    “幹糧比草香。”胡綏綏一口氣吃光了裴焱的幹糧,“啊,綏綏倒是忘了留一些,徒步走出黃草山,速度再快也要三個時辰,路上餓了可難辦。”

    “別擔心,綏綏餓了,我就獵隻山雞來。”裴焱音聲酸楚回道。

    吃飽喝足,胡綏綏趴在裴焱腿上好好歇息了一陣,緩那暍暑帶來的不適之感。

    過了一刻,裴焱袖著胡綏綏下馬車,三言兩語與車夫說清有埋伏之事:“忽遘眉睫之禍,乘馬車過去必躲不過,需要另覓曲徑而歸。黃草山地形複雜,其它道路馬車難行,實逼處此,需棄車棄馬。”

    車夫非是泛泛之人,知書識字,還有些本領在身,聽裴焱說完,別有憂慮,談吐鋒利:“可那些人等不得府君現身,心必起疑慮,在此處將車馬棄,必知府君深入山林尋小徑而歸,隻怕他們早有準備,摸清了何處有小徑能歸府,府君鮮少來黃草山,對府君來說是茫無人徑之地,摸徑需要足夠的時辰。不如這般,府君入深山,我且駕車繼續往前,將他們引開。”

    裴焱搖頭:“隻身前去,你雖有幾分本領在身,但麵對暗處的埋伏,是去送死而已。”

    “死也罷,能保府君安然歸府,便值得了。”車夫非難一笑,不聽勸,雙手執韁繩,非要駕車前往將人引去。

    “不可不可。”裴焱劈手奪下韁繩,“不瞞你說,我知黃草山哪有徑能歸府。你說的不錯,將車馬棄在此處不妥當,不如這般,你先原路折回,尋個館驛住下,待我消息再歸府。”

    車夫深疑裴焱之言:“府君何時識得山中徑?”

    “前些年夫人離家出走,到黃草山來避囂,我親來尋她,無意間發現的。”裴焱啞然失笑,胡謅一番搪塞過去。車夫隻能聽命行事,駕上馬車一踅頭,疾如風雨地離開。

    馬車遠去,兩耳再聽不見車輪聲,胡綏綏從袖內跳出,一個眼叉,跳到地上後臉熱突突著了地麵,她強打疊精神,一瘸一拐給裴焱引路。不論不如,也要回到府衙再倒下。

    說是尋小徑,其實是在大寬轉。

    想神不知鬼不覺,避人耳目歸府,需要繞過黃草山的一側到另一側,另一側有小徑無算,當中有一條小徑被深二尺許的榛莽遮了去,不細看以為不可走,實則地勢平坦非常,陡峭處有石階,徑達山腳,兩邊塚樹叢雜,突遇人來,可匿跡樹側或塚後,胡綏綏稱它為絕佳之徑。

    走了幾步,裴焱捉住胡綏綏,將她抱在懷裏:“綏綏腿不便,你說我走,照樣能歸府。”

    就這般,裴焱抱著胡綏綏一路行,行上兩個時辰,裴焱力也疲,呆在他懷裏的胡綏綏因為暑氣不散,幾要昏然沉睡,神智漸漸模糊,視線朦朧如蒙霧,常以為自己在睡夢中,聽見潺湲水聲便要循過去飲口水,遇見樹上結好果便要摘來一嚐。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漏下二鼓時才回到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