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虛與委蛇
  第四十章 虛與委蛇

  “長盛與我宛如親兄弟,還望餘小姐將他給我,我要帶他去醫治。”呂解千說這番話時目光卻停在孟嬌嬌身上,眼神裏充斥著各種情緒,他原本想用溫柔的眉眼去感動孟嬌嬌,許是心焦的緣故,威脅的意味最為濃烈。

  孟嬌嬌內心充滿了掙紮,不敢與他對視,隻是拉著孟長盛的手一個勁的哭泣。

  “餘妹妹……”孟長盛擔心會將餘輕虹卷入漩渦之中,想要勸說她放手,一張嘴卻被喂了一顆藥丸。

  “想活下去,就將藥咽下去。”餘輕虹不敢翻動他,隻能用雙眼,以及通過手指摩挲的觸感來判斷傷口在何處。

  “住手——放開他——”呂解千麵露猙獰,不受控製的朝她衝了過去,一道寒光閃爍削斷了餘輕虹飛揚的發絲。

  劍光要落在她頸項時,餘輕虹身後的雪花像是卷起千塵巨浪,洋洋灑灑的飄搖著,一個穿著白袍的人影從皚皚白雪之中,如鴻雁飛了出來。

  他一抬腳便將猝不及防的呂解千踹飛幾丈遠,呂解千甚至來不及質問,便暈厥了過去。

  暗處的玉蘭杳見狀,心提到嗓子眼,卻不敢貿然站出去。

  “如今的七煞樓居然落寞到,隻能依靠耍陰私手段達到目的嗎?”他聲音朗朗,如清風霽月。

  來人是未易容的玉瑾南,那張臉和玉謙有兩分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

  玉家應該怎麽也想不到當年那個苟延殘喘的“野種”回來了。

  “你是何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讓玉謙肅然起敬。

  “淩渡宮:玉瑾南。”玉瑾南報上名號,旋即大馬金刀的坐到椅子上,他抬眸目不斜視到望著主位上的玉謙。

  這次比武招親,七煞樓唯獨沒有邀請淩渡宮,想不到他居然自己闖了進來。

  玉家人都喚他野種,早已忘記他的名字,玉謙這會兒也隻是恍惚了一瞬,覺得似曾相識。

  “玉少俠也是來參加比武招親的?”玉謙感覺他不好惹,心裏已經在盤算著直接將玉蘭杳送給他,好平息這場突如其來都硝煙。

  “玉某人隻對輸贏勝負感興趣,不知道玉門主可敢與我一戰?”說著,他跳上擂台。他越是表現的氣定神閑,玉謙反而愈發不安穩,心覺他有備而來,自己不一定能順利贏下比賽。

  “此次是比武招親擂台,玉少俠既然已經打敗呂解千,接下來應該與雁翎莊:餘霆冬比試,最終勝利者才有資格談條件。”玉謙想將餘霆冬推出去,怎料他居然毫不遲疑的拱了拱手宣布退出。

  玉謙正要訓斥餘霆冬不曉禮數時,隻聽餘輕虹驚呼一聲,“找到了——”

  找到了什麽?

  一群人將目光齊刷刷轉移到她身上,隻見她從孟長盛脖頸出摸出一枚銀針。

  棗兒快速遞了帕子過去,將銀針包住。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原來早就有人埋伏在附近要對比試的人下毒手。

  想要讓呂解千贏下這場比試,才是最終目的。

  “玉門主該如何解釋?”餘輕虹站起身衣袍鼓動,眼中隱藏著鋒利的光芒,仿佛所有一切醜惡行跡,在她麵前都無處匿藏。

  “既然是光明正大的比武招親,為何還要派人做這等醃臢之事?”餘霆冬站出來質問。

  “問得好。”玉瑾南拍著手,臉上的淡笑沒有溫度。

  “玉門主該如何解釋?”人群中有人議論紛紛,他們前來參加比武招親,卻被人擺了一道,說出去焉有顏麵。

  “這……此事發生在七煞樓,不管真相如何,我都難辭其咎,還請諸位給我些時間查明真相,也好給靈山派一個交代,若真是門中人所為,我絕不姑息。”玉謙麵沉如水。

  “兩日。”餘輕虹比了手勢,麵對玉謙閻羅王一般的申神情絲毫不退怯,“望玉門主能查明真相,莫要讓追隨門主的人寒心,也還各大門派一場公平公正的對決。”

  玉謙氣得麵色鐵青,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居然敢當著天下群雄的麵去質問他。

  “好。”玉謙一拍椅子,“還請餘姑娘將銀針呈上。”

  “此乃物證,怎能隨意呈上。”餘輕虹拒絕,言語間毫不留情麵。

  眾人嘩然,一個小女子何以敢大放厥詞?

  玉謙聲音冷硬,一字一句嘴裏像是能蹦出石子一般。“餘小姐誤會了,我隻是想看看是怎樣的暗器,好對症下藥為孟長盛療傷。”

  餘輕虹道,“如今還未查明真相,療傷一事就不勞煩玉門主了。”

  玉謙當著眾人麵也不好硬奪,心裏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灼傷著他。

  冷風在擂台上呼嘯,殘落的雪花被吹起,在地麵上打著旋兒。

  眾人麵色各異,看著玉謙的目光充滿了質疑。

  “銀針便由餘小姐留著,可人總歸是要帶走醫治的,說句難聽的,人若被餘小姐帶走,若是醫治不當,此事該責任歸雁翎莊還是七煞樓呢?還請餘小姐想清楚。”

  憑她小小的雁翎莊,如何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玉謙不動聲色的給她施壓。

  “長盛與我關係匪淺,我絕不允許他出意外,如今情況特殊,煙煙也略懂醫術,屆時需要藥材時,還請玉門主慷慨,這麽多人看著,人若是在七煞樓沒來,日後眾口鑠金,七煞樓恐會成為眾矢之的。”餘霆冬上前抱起孟長盛,聲音鏗鏘有力。

  台下嘩然又起,人們紛紛附和。

  “那便有勞餘小姐了。”玉謙無法,隻得黑臉離開。

  玉瑾南卻不死心的嚷了一句,“待玉門主查明真相,我依然在此處等你。”

  玉謙瞥了他一眼,“吩咐人給玉少俠安排住處。”

  兩日時間,他要查查這個玉瑾南到底什麽來頭。孟長盛中了毒針想必活不久,他得想想要如何將七煞樓摘得幹淨,讓雁翎莊承擔所有罪責。

  餘霆冬抱著孟長盛往客院走去,身後竊竊私語如同落下的雨點,狠狠砸落在孟嬌嬌身上。

  孟長盛若是生死,她活著便是整個靈山派的罪人,今日發生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不該將責任推給旁人,還連累自家兄長跟著受罪。

  她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腳下一滑,便跌入了無盡黑暗。

  ——

  申時,雪花又在飄落,不多時便在窗台上便堆積了厚厚一層。

  “啪”的一聲脆響從思墨樓裏傳了出來,玉蘭杳被雲蕊一個耳光打的東倒西歪。

  “蠢貨!”在雲蕊的盛怒之下,媛嫦等人屏氣凝神大氣不敢喘。

  玉蘭杳神色一木,她蠢嗎?

  她若是再蠢一點,大可聽天由命。

  偏她是不夠蠢,才會垂死掙紮。

  “是呂解千贏了擂台,勞煩夫人替我張羅婚事。”

  雲蕊氣笑了,“你以為你還能安然無恙的嫁給他嗎?你以為他真是良人嗎?”

  玉蘭杳內心滿是掙紮,晌午那一出戲,雖然隻看了一半,可她也不傻,究其原因也能猜中八分。

  眼下隻要能順利嫁出去,她也計較不了這麽多了,日後調教呂解千的機會多的是,不急於一時。

  “何為良人?對自己好,算不算?”她眼眶泛紅,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人我見猶憐。

  她深知眼下局勢於自己不利,呂解千是她最後一根稻草,她需得牢牢抓住,甚至不能他察覺自己隨時可能成為家族棄子,必須要讓他與自己統一陣線一致對外。

  “那枚毒針是你讓人射出去的,即便是讓你死一千次也不足以彌補,你給整個七煞樓來的麻煩。”玉謙暴躁的像一團火焰,他砸著酒杯,愁眉深鎖能夾死蒼蠅。

  玉蘭杳來回看了兩人一眼,眼中濕潤逐漸凝固,她徐徐道,“倒也不是沒辦法……”

  雲蕊冷哼一聲,並不覺得她會有良策。

  其實她心中早有計策,隻是為了拿捏玉蘭杳,才遲遲沒有說出來。

  想著先嚇唬她一頓,再賞顆棗兒。

  “我打聽過了,那個姓孟的姑娘對呂解千死纏爛打許多年,呂大哥是個心軟的,給她好臉色,她便順杆爬,為此她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貞潔,想要束縛呂大哥……”

  她見兩人神色未改,繼續道,“呂解千此人高風亮節,怎會上當,於是她賊心不改,擔心呂大哥贏得比賽,另娶他人,便欺瞞孟長盛說自己失了身子,孟長盛一氣之下想要在擂台上親手殺了呂解千,不曾想孟嬌嬌中途後悔了,便將毒針射進了孟長盛體內。”

  “乍聽之下似乎有些牽強,可孟嬌嬌為了追求呂解千,沒少做愚蠢之事,隻要有人挑起話頭,質疑的聲音便會一邊倒,在上七煞樓強勢,誰人敢挑釁質疑,隻能挑軟柿子捏。”

  雲蕊聞言,差點為她拍手叫好。

  這些年不留餘力的培養她,不知是用錯了方式,還是她本就如此。玉家子女似乎天生就懂得玩弄人心,和他們死去的父親如出一轍。

  即便在這當口她隨時可能因為說錯一句話,而人頭落地,可她依然振振有詞,淡定的說出讓人信服的話。

  靜默一瞬後,雲蕊才道,“你所言,雖然能暫時止損,卻並非長久之一,除非孟嬌嬌口不能言手不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