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城外二十裏駐兵處,騰龍軍營中軍大帳。

    在座的一位謀士眉頭緊皺,“城裏的局麵,我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聖人手諭要清君側,清的竟是裴督帥。他可是聖人親封的河北道兵馬元帥。”

    “還是聖人母家的外戚,今年開春帶著八萬玄鐵騎入京勤王,於社稷有大功的。”另一名幕僚也搖頭,“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裴督帥動了四大姓之一的盧氏,打破了京城上百年未變的格局。”最後一個開口的文謀士眯著眼捋須,“也驚動了聖人。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裴氏是外戚,謝氏也是外戚。聖人六月裏給我們節帥[1]賜了婚,現在又秘密傳下這封手諭。明顯的是要以外戚壓製外戚,用我們的騰龍軍,壓製城裏的玄鐵騎。我們要把握時機。”

    幾人議論紛紛,幕僚們意見不合,難以決策。

    但將領那邊的想法卻不同。

    “咱們有話直說,裴督帥做事的路子過於獨斷了。”

    “那麽多兒郎拋卻鮮血性命,誰家不想多沾些功績封賞。結果呢,勤王首功被玄鐵騎攬了去,真金白銀的朝廷封賞也拖著,賞下來的封爵都是虛的,給我們畫大餅充饑呢。倒隻有京城裏的玄鐵騎一家吃撐了。各家心裏都憋著氣——”

    “朝廷沒錢。”謝征突然打斷道。

    他抬手,阻止了帳裏七嘴八舌的議論。

    “七月初七那天剛好見了裴督帥一麵,談論了不少事,他當麵說的。他說他麾下的玄鐵騎的封賞也至今拖欠著。上個月的軍餉都是強討來的。”

    大帳裏安靜了一瞬。

    下一刻,幾個聲音從四麵八方同時大罵道,

    “肯定是假的!”

    “哄孩兒呢,誰信!”

    謝征抬手阻攔住各方嘈雜,繼續往下道,“京城四大姓,為什麽倒了盧氏。裴督帥當日對我說,一來,盧氏動了軍餉。二來,盧氏倒了,抄沒了盧氏家產,朝廷畫下的大餅就能今年給各家吃上了。他叫騰龍軍耐心等兩個月。”

    這次大帳裏陷入了漫長的沉寂。

    另一個謀士開口勸說,

    “勤王倒也不是都為了財帛富貴。男兒報國從軍,誰不想光宗耀祖,贏得青史留名。隻要八萬玄鐵騎在,勤王的首功始終是他們的。但若玄鐵騎成了亂軍,裴顯成了逆臣,我等奉聖人秘詔,發檄文征討……勤王首功,這回可以爭一爭!”

    大帳裏又亂糟糟地議論起來。

    謝征沉默著,良久沒有出聲。最後他揮揮手,命親信們散了。

    隻有跟隨最久的身邊第一謀士,文謀士,留了下來。

    “四月裏,裴督帥隻帶了幾個親兵,直奔騰龍軍中軍帳,指名道姓‘找謝節度麵談’,著實驚到了屬下。”

    文謀士撚須回憶,“當時說是宮裏不慎衝撞了謝娘娘,為避免和謝氏不必要的誤會,特地前來城外解釋清楚。”

    四周無人,文謀士說話不必顧忌,做了個斬下的動作,

    “按屬下的意思,當夜就該斬除威脅。節帥一夜深談後,卻堅持把人放了回去。如今若是打算奉詔‘清君側’,再做同樣的事,事半功倍。”

    謝征失笑,搖了搖頭。“文先生心懷壯誌,有爭雄之心。隻可惜謝某老了。”

    文謀士急道,“節帥如今才過而立之年,三十有一的年紀,大好年華,哪裏老了!”

    “年華尚在,但心已經老了。”

    謝征在火光下抬手去摸自己的鬢發。

    火光跳躍明滅,映出權掌一方的平盧節度使的身形。剛過而立的盛壯男子,身材魁梧,輪廓剛毅,鬢發烏黑濃密。但如果仔細去看,烏黑鬢角裏藏著零零星星幾點白斑。

    “若謝某年輕幾歲,還懷有爭雄之心,四月那夜就不會放他回去。”

    “但謝某的心已經老了。發妻過世,遺下一雙兒女。每次回家探望,臨出門時,對著抱膝垂淚的小女兒,隻感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謝征撫摸著跟隨自己十數年的軍刀,慨然歎息,

    “月下暢談,曲水流觴。兩度接觸下來,裴顯此人胸中有大丘壑。他這般的人物,當有一番大作為,不該死於謝某刀下。”

    文謀士也歎息著起身行禮欲走,又不甘地轉回身追問:“那宮裏密信……”

    “先放一放。”

    ————

    麒麟巷公主府在乒乒乓乓的修繕聲裏過了七月。圍牆加高了兩尺,西北邊的望樓搭起了框架。

    章禦史的彈劾奏本遞上朝廷,引起了軒然大波。

    城外的三家勤王軍,以謝征的騰龍軍為首。

    謝征看到章禦史那本彈劾抄寫本的第二天,就上奏陳情,表明騰龍軍六月還在城外追擊潰軍,剛剛領兵歸營修整。隻等修整完畢就走。

    還有其他兩家兵馬比較少的勤王軍有樣學樣,也寫了奏表陳情。

    但內容比謝征的奏表大膽多了。

    特別是朔方節度韓震龍,話裏話外全是抱怨。

    奏表裏直白地寫:朔方軍是接了勤王令,趕來京城勤王的。想要大軍退走,朝廷倒是把封賞軍餉給撥足了啊。領受了賞賜,朔方軍二話不說,立刻就拔營回去。

    朝廷為了這道彈劾奏本吵翻了天。

    裴顯雖然對彈劾內容不以為然,覺得章禦史‘不懂軍務,胡亂彈劾’,但並不妨礙他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

    他也寫了一道奏本,把‘抄沒盧氏家產十二萬兩金’的抄家結果寫進去,大張旗鼓地呈上朝廷,奏本裏以秉公辦事的口吻提議,

    “盧氏侵貪無度,理應追索家產,歸於朝廷。”

    七月底,盧氏抄沒的十二萬兩金浩浩蕩蕩送去了戶部。政事堂很快議出了結果,兵部的詔令發給城外的三路勤王軍,進城領賞,天恩浩蕩。

    盧氏既然連家產都抄沒入國庫了,順理成章的,把盧氏定成重案的事,也就默認下來。

    被拘押了整個月的盧氏大案,開始按照查辦大案的章程開始三堂會審,代表著朝廷開始徹查。

    盧氏嫡係的子孫一律被褫奪功名官職,正式過堂審問。

    盧氏眼看失去了最後的翻身機會,百年巨木一朝倒塌成了既成事實,開在永樂坊的兵馬元帥府搖身一變,在京城裏炙手可熱勢絕倫,登門拜訪的貴客絡繹不絕,幾乎踏破了門檻。

    各家都趕著去,薑鸞倒不去了。隻在自家折騰防衛布局,拉著文鏡演練了一遍又一遍。

    文鏡隱約察覺到幾分異樣,但礙於自認為不是公主親信,不敢開口問。

    京城在詭異的平靜裏進了八月。

    謝征接到宮裏傳來的第二份密信時,京畿二十裏處駐紮的騰龍軍大營已經得了軍令,弓馬待命,埋回爐灶,大軍整裝待發,準備回遼東地界。

    城外駐紮的幾家勤王軍裏,騰龍軍第一個接到了朝廷允諾的封賞,將士五貫銅錢,絹帛一匹;校尉翻倍,將軍再翻倍。此外還賞下絹帛米麵,將士們按軍功不同,各自升了職銜。

    軍營裏發了慶功酒,篝火上架著烤羊烤豬,油脂滴在火裏滋啦作響,肉香彌漫了駐紮地的各處營帳,將士們臉上喜氣洋洋。

    和中軍大帳裏肅穆壓抑的氣氛截然不同。

    謝征麵色沉重,把第二封密信拿給幾位親信幕僚觀閱。

    “聖人親筆手書。”他眉峰緊皺,“斥責我等被小恩小惠迷了眼,無視君臣大義。催促起兵清君側,發檄文征討裴顯,剿滅京城裏的玄鐵騎。事成之後按功論賞,立下首功者,聖人將親開內庫,賜下三倍重賞,封千戶侯。”

    幕僚們問,“節帥覺得我們當如何?所有人都以為騰龍軍即將拔營離去。如果此刻起兵圍剿玄鐵騎,倒確實出人意料,可以打他個措手不及。”

    謝征坐在中軍帳主位,久久沉吟不語。

    他最後問,“其他幾家勤王軍都收到聖人手諭了?他們如何回應?”

    “沒有哪家明說,但猜測應該是都收到了。這兩天各家都派了人過來我們營裏探風頭。明確定下決議的倒沒有。”

    “朝廷封賞也賜下了,將士軍功也論好了,京城如今的局麵也平穩。雖說倒了個四大姓之一的盧氏,畢竟和萬民百姓們過日子沒關係。再來個清君側,討逆臣……”

    文謀士也深深皺起眉頭,難以定奪,歎息,

    “又起刀兵啊。”

    ————

    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謝征走出中軍大帳,漫步走去空曠場地,抬頭看頭頂月色。

    一輪上弦月,掛在靜謐高空,在濃密雲層間穿梭,盈盈泛光。

    聖人在密信中寫道:

    【八月起兵,清君側,除逆臣。】

    信裏允諾,鏟除裴氏逆臣章清洗玄鐵騎勢力後,戍衛京畿的重任將交給他謝征。謝氏一族出了皇後和輔國重臣,勢必一躍為四大姓之首。

    懿和公主將在他走馬上任的同時出降,婚事在京裏風光大辦。不開公主府,嫁入謝氏族中。若生子,封郡王。

    光宗耀祖,名利雙收,洞房花燭,蔭萌子孫。

    聖人的允諾,不可謂不重。

    謝征在月下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一個修長如竹的人影,便在這時穿過營帳間的空地,在文謀士的引領下,尋找到謝征當麵。

    “長兄。”來人冷淡地行禮長揖。

    謝瀾回身,見了來人,並不覺得詫異,頷首回禮,“五弟。”

    謝瀾來了。

    雖然同是謝家人,他們分屬東西兩處本宅,平日裏並不親近。

    “大伯父有句口信帶給長兄。”

    謝瀾口中的大伯父,正是謝氏當代家主,也是謝征的伯父。

    “大伯父說:收到親筆手諭的,不止長兄的騰龍軍這一路。朔方節度使韓震龍,手裏掌兩萬精兵,性情狡獪難測。若韓震龍敢孤注一擲,未必不能奪下勤王首功。長兄不爭,將唾手可得的機會拱手讓與旁人,謝氏憑什麽躋身於四大姓之一。”

    “瀾言盡於此,還請長兄三思。”謝瀾把話帶到,再度長揖禮畢,轉身欲走。

    謝征在身後緩聲道,“五弟是今年剛剛出仕吧。”

    謝瀾微微一怔,停下腳步,轉身應道,“是。”

    謝征又問,“愚兄沒有記錯的話,五弟今年二十二歲?”

    謝瀾心裏疑慮更重,看向族兄的眼神裏多了警惕打量,還是那句簡單的,“是。”

    “五弟初出仕途,胸中盡是家國抱負,如雛鳳展翅清鳴,眉宇間盡是風發意氣。”

    謝征打量著眼前的俊美青年。

    同為謝氏族人,眉眼五官總是有三五份相似的。謝征的視線,便透過麵前這份相似的眉眼,似乎看到了當年月下的自己。

    “十年前,愚兄二十一歲,肩頭擔著家族重任,拋卻年少私情,離別父母高堂,迎娶盧氏女,投身騰龍軍。愚兄當時也是五弟如今這樣。心懷家國,意氣風發,不惜四處勞苦奔波,隻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如此說著,眉宇間漸漸露出懷念而傷感的神色。

    “十年之後,謝氏族裏又出了五弟這樣的俊彥。同樣地心懷家國,意氣風發,同樣不辭勞苦四處奔波,為家族前程效力。”

    “但愚兄,人生過半,半生所求皆成空……已經倦了。”

    —————

    一輪上弦月如鉤,在濃厚的雲層裏穿梭,於高空夜色裏發散著瑩瑩幽光。

    這夜薑鸞又沒有睡好。

    這天夜裏,她再次的夢回了前世。

    隻不過這次的時間更早些,她直接回到了前世那個極黑暗的深秋夜晚。

    她是孤零零逃出來的。

    那個尋常秋夜的黑暗的夜空,被燒紅的火焰映得通紅。

    守衛宮禁的玄鐵騎,她平日裏刻意保持著距離,並不和他們多來往,連姓名都不知道幾個,但來來去去的麵孔卻是認識的。

    那個夜裏,亂軍直入內皇城,她親眼看到,有許多張看得眼熟的年輕麵孔倒下了。箭傷,刀傷,各種各樣的死法。他們拚死擋在臨風殿門外,給殿裏的她們拖延了一時半刻的時機。

    白露和她的身材最相像,穿上了公主服飾,端正坐在正殿明堂。

    春蟄和夏至細細地發著抖,故作鎮定地站在白露身後。

    自從晉王四月裏歿了,他唯一的遺腹子也沒保住,薑鸞在夜裏總是睡不著,身子便始終不怎麽好。

    當時正好入了秋涼,她那幾天正病著,躺臥在後殿西盡頭的寢堂裏,恰好距離臨風殿宮門的距離最遠。

    秋霜和奶嬤嬤把她從寢堂裏悄悄地扶出來,往後殿偏僻處躲避。

    當時薑鸞身上隻穿了件夾衣,一條料子單薄的織金石榴裙。

    秋霜正在偏殿裏翻找宮女秋冬季節穿的厚夾襖,準備給薑鸞穿上,正殿方向忽然傳來一陣驚喜欲狂的高呼,

    “抓到漢陽公主了!”

    秋霜和苑嬤嬤齊齊地抖了一下。兩人同時敏銳地察覺到,衝進來的亂兵用的詞是:‘抓’。

    衣服什麽的再也顧不上了,她們兩人左右攙扶著薑鸞,從偏僻的角門衝出去,一路往紫宸殿方向狂奔。

    四處都是亂兵,服飾各不相同,壓根分不出哪方勢力,出身寒門的士卒被鮮血和金銀富貴刺激紅了眼,連將領的嗬斥聲也充耳不聞,管你什麽貴重身份,為了一根金簪子,一隻金鐲子,也能手起刀落砍下貴人的腦袋。

    她們一路逃,一路把薑鸞身上佩戴的零零碎碎的珠玉配飾摘下往地上扔。

    一隊不知歸屬哪邊兵馬的士卒舉著火把衝過來。

    “你們幾個是哪個宮的?!”小頭目遠遠地大喝道,“停下來,報明身份!幫忙指認宮裏的貴人免死!”

    秋霜含淚用力推了薑鸞一把,把她推到身後灌木叢林的陰影裏,漆黑的夜色藏住了薑鸞身上的石榴裙的金線亮色。她自己整理衣裙,擺出大宮女的身份,強自鎮定地過去交涉。

    她的口才極好,指著另一個方向,滔滔不絕地說明皇城地形,重要宮室的所在。那一隊五六個人不知不覺都圍了過去聽她掰扯。

    苑嬤嬤趁機扶起病得昏昏沉沉的薑鸞,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紫宸殿方向去。

    紫宸殿是皇帝寢宮。

    臨風殿畢竟隸屬後宮,不通政務。從苑嬤嬤以下,所有人都天真地認為,有天子親自坐鎮,北衙禁軍護衛,在這個皇宮陷入劇變的夜裏,如果說皇宮裏還剩最後一個安全的所在,那必然是天子寢宮。

    她們奔到半路上,皇帝起居的寢宮紫宸殿方向,突然升騰起不祥的火光。

    苑嬤嬤驚得跌坐在地上,又跌跌撞撞起身,扶著昏沉的薑鸞改往禦池方向奔逃。

    環繞皇城的禦池是活水,連通著城外洛水。

    宮門早被堵死,局勢混沌不明,連紫宸殿都出了事,留在皇城裏隻能任人宰割。隻有走水路,才有一線生機。

    她活下來了。

    但她身邊親近的人,在那個極度混亂的夜晚,一個不剩,都沒了。

    薑鸞在一陣難以言喻的窒息感裏驚醒,冷汗滲透背後的絹衣。

    “二姊……”她在漆黑的帷帳裏喊,“二姊!二兄!嬤嬤!”

    今夜外間守夜的又是秋霜,驚得小跑過來,匆忙點起長案上的燭台,把兩層紗帳左右掛在金鉤上,明亮燭火映了進來。

    “公主夢到什麽了?怎麽夢裏驚叫起來?”

    秋霜拿過帕子,坐在床架邊的腳踏上,細心地擦著薑鸞額頭細密的冷汗。

    “苑嬤嬤初更時過來看了一圈,剛剛才睡下了。嬤嬤這幾年上了年紀,夜裏睡得淺,早晨又起得早,奴婢幾個便不讓她守夜了。”

    她小心地查看著薑鸞發白的唇色,急遽起伏的胸膛,“公主可是又做了噩夢,心裏不安穩?奴婢這就喚苑嬤嬤過來。”

    薑鸞閉著眼,搖了搖頭,“不要打擾奶娘。”

    半夜噩夢,人躺著發懵,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索性披衣起身,正打算四處走動走動,吹點夜風,散散燥氣,門外卻有消息半夜裏匆忙地報進來。

    “宮裏來人了!薛二將軍侯在門外,請公主即刻入宮。”

    聽到‘入宮’兩個字,薑鸞瞬間清醒了。

    “去問薛奪,天還沒亮,叫我入宮做什麽?”

    傳話的人很快飛奔回來,轉達薛奪的原話:

    “——聖人病情不穩,請公主入宮探病侍疾。”

    作者有話說:

    寫到停不下來了寶們!時間線進了秋天八月了,女鵝距離皇太女的位子還遠嗎。晚上繼續雙更!

    【1】節帥:對節度使的尊稱。

    【頭頂楊枝甘露感謝投喂】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黃沙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踏雪行歌20瓶;5059003617瓶;等更中10瓶;熙攘章Lorraine2瓶;fldiqi章絕緣體章寬鰭鯊菠蘿包章麻了麻了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