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第40節

  目的達成,蕭詢不吝嗇誇獎,“自然,您的命是江晨曦救的,您說了算。”

  桌上的茶水冷了,常嬤嬤上前替二人重新斟茶。

  太後一口氣說了許多話,不免口幹舌燥,一鼓作氣喝了三大杯。

  “盧家那庶女絕不能入太子府,哀家不允許未來帝王子嗣有如此身份卑賤之母,先等一年,待曦兒此事平息,再另擇她人為太子妃。”

  蕭詢不置可否,自有自己的盤算,“那江家這孩子,母後又作何打算?”

  太後說累了,手撐著額頭,“叫曦兒自己做主,選一個家世清白,容貌才情皆配得上的,哀家累了,皇帝回吧。”

  薑德一眼珠一轉,那太後要失望了。

  江晨曦,聖上絕不會放手。

  蕭詢起身,吩咐常嬤嬤好生伺候,他則去瞧一瞧江晨曦。

  暖閣。

  蕭詢正大光明的到來,令江晨曦吃驚。

  蕭詢打發薑德一候在門外,撩起衣袍,端坐在桌子旁,“幾日未見,氣色瞧著好了些許。”

  蘭英有眼力見,悄悄拉著夏菊出了暖閣。

  江晨曦探頭向門外望去,生怕有人闖進來,“皇上不陪太後用膳,跑我這裏作甚?”

  “朕秉了太後來探望你,她不會多慮。”蕭詢把她的心虛納入眼底,直言不諱道:“想必你已猜出朕來的用意。”

  江晨曦裝傻,端坐在塌上,低眉順眼,“恕晨曦愚笨,還請皇上告知。”

  蕭詢不吃她這一套,踱步上前,伸手捧起她的臉,眼也不眨地鎖住她偽善的雙眸。

  “朕已和母後提及,太後同意你和承翊合離,隻要你先提出來。”

  江晨曦眸光一縮,脊背一僵,心念電轉,她追問,“此話當真?”

  蕭詢審視她這張臉,明明長相算不上驚為天人,還不如張貴妃豔麗,卻就是有本事讓他惦記。

  “朕何曾對你撒過謊。”

  江晨曦當即躬身跪謝,“謝皇上開恩——”

  “光嘴上說謝,朕是不接受的。”

  江晨曦猛地愣住,蕭詢見她這幅明知故問的模樣,手越發癢了,念在她身體剛恢複的份上,他忍著沒動她。

  “你自己好好琢磨。”暖閣不便久留,蕭詢拋下這句話就走了。

  江晨曦怔住,旋即咬唇,眼裏的怨懟快要溢出來。

  ————

  頒布旨意前,蕭詢依照慣例召江如海入宮,江如海戰戰兢兢,得知閨女與太子要和離,反而有種塵埃落定之感。

  江如海其實早已有預感,齊大非偶,又是天家太子,若不是孝敬皇後臨終前下旨,他當年也身不由已。

  “臣無異議。”

  緊隨其後,在太廟抄寫佛經的蕭承翊被召回,與江晨曦一道跪在福寧殿裏。

  江如海、大理寺少卿曾少雲以及欽天監等人皆在當場,蕭詢當著一眾人等的麵頒布旨意,解除倆人婚約關係。

  “……各自嫁娶,互不相幹……”

  緊接著又是一道賜封為太後義女的詔書,“……江氏賢良淑德……賜封曦和公主……”

  大意即是太子蕭承翊與太子妃江晨曦結親,當初為了滿足孝敬皇後的臨終心願,又誇獎江晨曦一番,緊接著太後下懿旨,賜江晨曦封號,還賜予府邸。

  蕭承翊臉色晦暗不明,江晨曦與他和離後,搖身一變,輩分躍了他一輩,竟與蕭錦儀成了平輩。

  後宮妃嬪無不瞠目結舌。

  張貴妃若有所思,“旁人替她惋惜,或許這才是江晨曦夢寐以求的。”

  玉春小聲嘀咕,“太後的確偏心。”

  張貴妃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不是誰都能有江晨曦的好運道。”

  京中命婦們各執己見,有人嫌棄江晨曦和離,躊躇觀望;有人想要與之結親。

  大周民風開放,女子和離二嫁不稀奇,不泛二嫁姻緣美滿之人。

  “她連太子都看不上,怎會看上吾等官宦之家。”

  “江氏委實高明,仗著救了太後,自請和離,金銀珠寶花不完,往後隨便找幾個麵首,日子愜意。”

  眾人各說紛紜。

  寶慈殿佛堂裏,江晨曦上完香,轉身便瞧見蕭承熠立在門外台階下。

  他質問她,“你早有預謀,為的就是今日,是也不是?”

  書房桌案上她言之鑿鑿的批注,回想過往她的異常,皆有因可循。

  太後甚至還把他喊過去訓話,敲打他這段時日切不可給江晨曦添堵。

  蕭承熠一想到書房桌案上江晨曦的批注,心裏既恨又說不出來的不平。

  江晨曦慢悠悠跨出門檻,抬頭俯瞰整座大殿,心中鬱氣消散一半,前程往事如風飄。

  然,她若是沒有如此機緣,又是另一回事了。

  “殿下,您如此說便著實令我瞧不起,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對我無意,那我又何必苦苦守著你一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晨曦隻是不想拘泥於後宅,滂沱過一生,僅此而已。”

  蕭承熠怔住,他好似從未正眼瞧過她,一直以來,她不爭不搶,府裏下人怠慢她,她都沒動怒。

  會咬人的狗不吠,是他把她看得太低。

  如今和離,也算了卻一樁心頭煩心事,偏生他渾身不舒坦,仿佛被人偷走了什麽物件。

  “也罷,就此別過,你往後好自為之。”

  江晨曦忽而悲憫一笑,不顧蕭承熠的詫異,轉身離去。

  宮門口,小曹氏接到了江如海,捏皺了帕子,羨慕嫉妒,“哼,那丫頭雖失了太子妃的頭銜,沒想到還被她撈個公主的封號。”

  江如海聽不慣小曹氏背後詆毀江晨曦,“你少說幾句,晨曦與我們江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老爺!你懂什麽?眼下平京議論紛紛,都說我們江家姑娘傻,放著太子不要!”

  小曹氏不顧黑臉的江如海,兀自憂心忡忡,“玉兒的婚事還未定下,如今來這麽一出,也不知還有沒有人願意與我們江家結親。”

  江如海賴得與小曹氏掰扯,婦人之見。

  當夜,江晨曦在蘭英、夏菊等人的掩護下,去了福寧殿。

  福寧殿裏,蕭詢料到她會半夜尋來,早已屏退薑德一與一眾黑甲衛,他端坐在龍椅上,隻拿一雙暗沉的黑眸盯著她。

  眸光無聲卻有千斤重。

  江晨曦披著寬大的黑色鬥篷,眸光不躲不閃,抬腳一步一步緩緩走向他。

  須臾,她踏上台階,徑直立在他麵前,伸手解開鬥篷,露出一襲月牙白色紗衣,紗衣下是一副玲瓏曼妙身姿。

  蕭詢目光落在她不盈一握的細腰上,沿著她微微起伏的胸口,鎖住她不染脂粉的俏臉。

  “曦禾公主可有事尋朕?”

  他嘴上稱她一聲公主,雙手可沒閑著,稍稍用力一扯,她便落座到他腿上。

  奇楠沉香味道濃烈,江晨曦視線低垂,抬手伸向他的腰帶,“今夜我不是賜封的公主,你也不是皇上,與你——”

  蕭詢輕聲一笑,捉住她的手,“你可想清楚,與朕春風一度過後,你便是殘花敗柳,往後二嫁,恐會被夫家嫌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