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發現
  第20章 發現

    回到平頂村,謝良臣終於能用上自己的大名了,同時謝栓子和謝狗蛋也改了名字,一個叫謝良富,一個叫謝良材,而女兒也改了名字叫謝良瑾。

    至於謝良臣的親大伯謝鐵柱,也覺得賤名雖好養活,可還是取個大名好聽些,便也給自己的兒子改了名字,謝順子就叫謝良順,二兒子就叫謝良宏。

    雖然現在謝良臣可以去謝家大房那邊讀書,而且謝正也正式讓他跟著自家兩個兒子一起學習,不過謝良臣卻不是真當了甩手掌櫃,家中許多活也是要幹的。

    比如現在農忙已過,地裏的活並不太多,小妹謝良瑾可以一直跟著他娘趙荷花,所以謝良臣少了照顧孩子的時間,早上便會跟著謝栓子一起去撿柴。

    為什麽要給謝栓子取名叫“良富”,其實還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不懂什麽大道理,覺得名字裏帶著富貴,說不定以後還能沾沾名字運氣,所以在問他哪個字好時,他就說“富”好。

    用腳踩著一段樹枝將其折斷然後再放進背簍裏,謝良臣轉頭看了看後頭,發現背上的柴快滿了,便對謝栓子道:“大哥,咱們往回走吧,剩下的在路上應該就能裝滿了,這樣也能省些力氣。”

    謝栓子緊了緊肩帶,覺得也差不多了,再說他們還拿著竹竿呢,要是後麵在地上沒撿到,拿綁著鐮刀的竹竿去勾樹上的枯枝也可以,便點了頭。

    不過想到灶房點火的引柴沒有了,他就又對謝良臣道:“木柴不易引燃,咱們先去竹林裏撿些幹筍殼回去。”

    他說的筍殼不是那種包粽子的斑竹筍,而是平日裏砍來編東西的竹子的筍殼,筍殼外麵覆蓋著些灰褐色的絨毛,如果不小心碰到就會十分刺手。

    不過這樣的筍殼曬幹之後卻是極好的引火材料,幾乎一點就著,跟紙差不多,而且也是一張一張的,甚至算得上平整。

    謝良臣現在會經常幫著燒火,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聞言便跟在謝栓子身後,兩人開始朝竹林那邊走。

    幾日前平頂村才下過一場雨,其他地方早就幹了,竹林裏因著竹葉落得厚,因此腳踩上去還有些濕潤,謝栓子提醒弟弟小心,自己則拿著棍子在前頭小心的撥動的竹葉,提防底下有長蟲。

    在靠近竹林邊緣的地方撿了些筍殼,想著兩人的背篼還能裝,謝栓子便又繼續朝裏走,剛走了一段,謝栓子看見地上的東西,立刻嫌棄的皺起了眉,抬腳就想把這臭東西給踢到一邊。

    謝良臣跟在後頭,見他哥停下,正納悶,見他動作,著眼一看,眼睛卻突然一亮。

    “等等!”

    謝栓子抬到一半的腳放了下去,不解的回頭看他:“怎麽了?這臭蛋惡心的很,你看長出來的這東西,滑溜溜黏糊糊,實在是惡心,要是不趁現在把它們踩爛,這剩下的臭蛋很快就又要長出來了。”

    他說的“惡心東西”正是一種有時會長在地裏,多數則是生長於竹林間的一種灰白色,大小如雞蛋般的圓形蘑菇。

    這種蘑菇不同於其他菌類,開傘是從土裏冒出,而是像動物一樣從這滑溜溜的“圓蛋”裏出來,而且底下還有類似粘液的液體。

    至於破殼後的模樣,那更是與普通蘑菇大相徑庭,它頂上是一塊小小的灰黑色傘蓋,而傘蓋下則有白色的網狀物覆蓋下來。

    那黏糊的液體,灰黑得一看就髒兮兮的傘蓋,還有那詭異的白網,幾乎絕大部分人在看見它時,都不會認為這種東西能吃,甚至覺得它可能有毒,或者跟什麽邪惡的東西有關。

    是事實上平頂村的人到到現在也不認為它是蘑菇,最開始以為它是蛇下的蛋,畢竟外形和觸感都很像。

    隻不過他們將外頭那層皮戳破後沒見到小蛇,更在後來見到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從裏長出來,這才沒把它們當成蛇蛋。

    不過即便如此,幾乎所有人在見到這個惡心吧啦的醜東西時,第一反應仍舊是把它們踩爛。

    他們不認識,謝良臣卻認識。

    他走上前,蹲在地上仔細確認了自己看見的東西,然後在謝栓子驚訝的目光中,將那個已經開了白裙的植株拔起來,摘掉頂上的黑帽子,又扣掉底下黏糊糊的底座,徹底確認了,這就是他前世吃過的竹蓀!

    這食材並不常見,可他愛吃蘑菇,幾乎所有能吃的蘑菇都吃過,甚至以前還專門去過雲南,跟著當地人吃當季的鮮蘑菇而險些中毒。

    而其中他最喜歡的幾種蘑菇裏就有竹蓀!

    竹蓀是草八珍之一,味道鮮美,聞之有股特異的清香,當然這種味道也有人聞不慣,它吃起來有點脆脆的,多是用來煮湯或是燉肉、釀肉都十分好吃。

    見謝良臣要把這東西往背簍裏放,謝栓子趕緊攔住他,“二弟你這是幹嘛?”

    謝良臣高興的把解釋都忘了,聞言便道:“大哥可別小瞧了這東西,要是曬幹了去賣,可貴著呢!”

    而且據他所知,這東西主產於巴蜀之地,是古時候當地進獻皇帝的貢品,普通人可是很難吃到的。

    謝栓子半信半疑,皇帝這麽有錢的人會吃這種東西?

    在他看來,皇帝應該是每頓想吃雞就吃雞,想吃魚就吃魚,下地也用金扁擔,怎麽會喜歡吃這種滑溜溜黏糊糊的“臭蛋”呢?

    謝良臣來不及給他細說了,因為這東西嬌貴得很,隻要開了裙,幾個小時內若是不曬幹就會自己慢慢融化腐壞,所以他得趕緊把地上這些摘回去拿筷子串著曬幹。

    再三囑咐他大哥千萬別把這些還未破殼的竹蓀“蛋”給踩壞,謝良臣便背著背篼,風風火火的回家去了。

    等將撿的柴放進了灶房,謝良臣將剛才摘的幾朵竹蓀晾曬好,立刻就又回了竹林。

    他要等著剩下的這些全開出來,順便再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竹蓀蛋。

    謝家人對於他的舉動十分不解,就算謝栓子後麵給爹娘解釋了,他們仍舊半信半疑,看著那稈兒中空,外頭吊著白裙的東西眉頭緊皺。

    這東西真能吃?

    能不能吃自然要試過了才知道。等到中午謝良臣回來時,他已經摘了近二十朵,此刻全被他穿起來晾在了院子裏。

    而為了打消家人們的疑慮,他還忍痛貢獻了兩棵出來,說可以讓他娘燉成湯來嚐嚐。

    趙荷花對於兒子要吃這東西,那是一百個不同意,不過謝良臣十分堅持,見她不願意做,便自己燒水煮了一小鍋湯出來。

    家裏沒肉,他隻好用蘿卜合著青菜一起煮了,不過即便如此,鍋裏的水才剛煮開,便已經有鮮味彌漫開來。

    不同於普通菜蔬的香味飄出,謝家人不約而同的咽了咽口水,不過對於要吃它,他們心中的疑慮仍舊很大。

    “狗剩,我瞧著這湯顏色不太對,要不咱還是別吃了吧?”趙荷花還是叫不慣他的新名字,因此在家時仍叫他的小名。

    謝良臣當然知道這湯沒毒,因此便先當著眾人的麵喝了一小口,給他們做了個示範。

    一家人都緊張的盯著他瞧,過了好一會,見謝良臣一直沒什麽反應,既沒中毒也沒喊肚子疼,三弟謝良材便表示他也要吃。

    謝石頭拉住小兒子,又看了看大兒子,決定自己先試試,便也拿起碗喝了一口。

    才剛把湯喝進嘴裏,一股難以言喻的鮮味便彌漫在口中,幾乎是立刻,謝石頭就享受的眯起了眼。

    見他這樣,小兒子更忍不住了,吵著也要嚐嚐。

    最終這碗竹蓀還是被謝家人分著喝完了,而且他們一致肯定,這看起來醜了吧唧的東西味道是真不錯,也信了謝良臣說它其實是一種蘑菇,而且很貴的說法。

    對於他們的反應謝良臣毫不意外,古代沒有味精,調味品也乏善可陳,因此這種天然帶著鮮味的東西,一般都比較貴,尋常人也難吃到。

    這都是他這段時間總結出來的血淚教訓,因為他除了味道寡淡的水煮和清炒,在這裏幾乎就沒吃過什麽好吃的東西。

    確定了這東西可以吃,謝石頭看向院子裏掛曬著的白色蘑菇,問道:“院子裏曬的那十幾棵,狗剩你打算怎麽辦?”

    謝良臣的想法自然是找機會把它們賣了,要是可以,說不定以後他們還可以想辦法種竹蓀,這樣以後他讀書要用的錢就有著落了。

    “那十幾棵還是少了些,要是能再多采些回來,等爹再去縣裏交剩下的稅糧時,咱們就可以去問問價錢了。”

    聽說真能賣錢,謝家人個個都摩拳擦掌,表示這兩天一定會再去竹林和以前見過這東西的地裏找找,要是找到了,就帶回來曬幹。

    一家人鬥誌昂揚的商量著要去什麽地方找竹蓀,謝良臣卻自己回了屋。

    時間已經耽擱了不少,而他今天還得練字。

    自從謝正開始教他之後,他每日的功課便多了起來。

    啟蒙的書還在讀,不過謝正已經抄了《孝經》和《大學》給他,要他先自己研讀揣摩,有點像是前世的預習。

    之前自製的毛筆謝良臣也沒有丟,而是在牆上或是石頭上沾水寫字的時候仍會用,而隻有完成謝正安排的課堂作業時,他才會用謝安給他買的筆墨紙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