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深淵(八)
  第116章 深淵(八)

    周默山的案子是白父在負責後續調查,他在葬禮那幾天偶然間聽見過白父和葉慧提及過這案子的疑點,周默山的死亡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可這也隻是警方的推測,如果調查結果出來就是自殺呢?

    少年的心亂成一團,不知道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最終,所有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被少年壓了回去。

    “周叔叔也是有苦衷的,他如果真的不在乎你,那天晚上就不會專門來看你了。”海邊的風刮得越來越猛烈,少年的聲音穿透重重風聲,“他是舍不得你。”

    “逝者已逝,可是你的人生還有很長,周叔叔這麽做就是為了讓你以後的日子能安安穩穩的,他是愛你的。馬上要高考了,你得振作起來,考出一個好成績,他在天之靈也一定會為你高興。”

    聽到成績,少女垂著的頭緩緩搖了搖,“你還沒看出來嗎,我的成績一直在掉,怎麽努力都沒用。連宋老師都不願意管我了,她找了那麽多人唯獨不找我,哪怕是罵我幾句她都不肯。”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你說,這樣子的我還能有什麽被期待的價值。”

    “不是你想的那樣,”白駱帆說,“她沒有放棄你,她是怕她突然找你談話,會給你很大的壓力,她正是因為相信你的能力,覺得你能自己邁過這道坎兒,才一直沒找你。”

    “真的,這是我去辦公室的時候親耳聽到的,不騙你。”

    少女沒再出聲。

    良久,她抬手將頭上的外套取下,露出了一張淚痕交錯的小臉,眼睛和鼻尖都紅得不成樣子。

    少女默默抬眼看了看他。

    他捧起少女的臉頰,拇指指腹輕輕地從她臉上劃過,帶走一片濕潤,她的眼淚掉一滴,他就擦一滴,語氣放得十分柔和,“好啦,不要哭了,還有我呢,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都會陪著你的,你是一個很棒的女孩子,誰舍得放棄你呢。所以你也不能放棄自己好嗎?”

    她的眼睛再次蒙上一層水汽,眼淚又洶湧起來,少年極有耐心地擦拭著,無奈地笑了,“怎麽還越說越愛哭了,不哭了好不好?”

    少女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輕微地點點頭,緩聲說:“我來這,沒有想做傻事,我就是,就是很難過,不知道該去哪……”

    “那就好,你知道我過來看見你站在水裏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聽到這,少年才鬆了口氣,“跟我回去吧,估計這會兒老班正滿世界找你呢。”

    “嗯。”

    少年把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攏緊了些,然後拉住她的手腕往沙灘上走,一轉頭就看到了對麵急匆匆趕來的人們。

    “落落!”葉慧見到女兒,那顆懸了很久的心才算落下,此刻什麽也顧不上,一路跑到她麵前,緊緊摟著女兒,老淚縱橫。

    她突然接到了宋瑤的電話,說周落不見了,天知道,她真的快被嚇死了。別人不知道,可她這個做媽媽的最了解自己的女兒。周落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能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私自跑出去,那很可能是……

    “還好……還好……”她滿心都是劫後餘生的歡喜。

    不光是葉慧,宋瑤知道的時候也是擔心得不行,此刻見到人好好的,也放心了。

    一起來的還有孟祥婷、林晶晶和沈思瑤,連喬心舞都來了,眾人看見周落安然無恙,終於鬆了口氣。

    周落看到因為自己讓這麽多人擔心,突然有點後悔自己一時頭腦發熱跑出來,她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讓大家擔心了。”

    宋瑤笑著說:“沒事,沒事,人好好的就行,我們都很害怕你想不開……你媽媽都快擔心死了。”

    周落回抱住葉慧,愧疚道:“對不起,媽媽。”

    眾人忙著說話,誰也沒注意到不遠處尾隨而來的少年。

    路楓站在岸邊的木板上,遠遠看見周落安然無恙,緊張的神色一下子放鬆開來。

    海風吹幹了他額頭上的汗水,他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手臂上的青筋隱隱暴起。

    他站了一會兒,鬆了拳頭,便轉身離開了。

    *

    天色已晚,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眾人擔驚受怕之後,見到周落安然無恙的,紛紛鬆了口氣。

    警方的調查調查有了進展,葉慧是從警局接到電話趕過來的,安慰好周落之後,便要回警局繼續配合調查。周落這個情況暫時也沒辦法回去上自習,宋瑤見狀,便讓白駱帆帶著周落先回去休息,批了一天假給周落。

    兩人先回了周落租的房子裏,周落哭了太久,從海邊回去的一路上就感覺眼前的東西都在重影,她靠著僅剩的意誌力到了門前,開門開到一半,眼前一陣眩暈,白駱帆從後麵扶了她一把才堪堪站穩。

    “你怎麽了?”少年一手扶住她,周落有氣無力地說了句沒事,他一手探上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立刻從手上傳來。

    “你發燒了。”少年蹙起眉,單手開了門,將人打橫抱了進去。

    周落就是覺得很累,沒有力氣,眼皮子重得抬不起來,任由少年把她抱到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她躺在床上,目光隨著少年。

    白駱帆在她房間裏環顧了一圈,沒看到藥箱,便問:“家裏有藥嗎?”

    “……有,”周落一出聲才發覺嗓子疼得厲害,聲音也啞得不成樣子,她頓了頓,繼續說:“在衣櫃裏的藥箱裏。”

    白駱帆走到衣櫃前,從裏麵找到了藥箱,翻了翻裏麵的藥品,找出了退燒藥盒退燒貼。他又出了房間,回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杯水。

    他把藥和水放到床頭櫃上,“把藥吃了。”

    周落沒說話,撐著床麵艱難地坐了起來,拿過藥,屏住呼吸,猛地給自己灌了一口水咽了嘴裏的藥片,燒得有些紅的小臉瞬間皺成一團。

    而後皺著眉抱怨了句:“苦。”

    白駱帆扶著她再次躺下,給她掖了掖被角,把退燒貼貼到了她的額頭上:“早點休息,病才能好。”

    少女定定看著他,嗯了一聲。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少年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衣角被少女輕輕地扯了一下。

    少年轉過身看著她,周落扯著他衣角的手指捏緊了一些,半晌,她才把自己藏了好多天的心裏話問了出來,“你是不是……要轉學了?”

    她沒敢去看少年的表情,目光移到他的脖頸處,然而下一秒,少年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她床前。

    “你看到那個表格了對嗎?”

    “嗯。”周落點頭,眼睛一直看著他。

    “沒有。”少年彎起唇角,“我不轉學,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