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夜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夜

    隨安這樣說,其實是避免被有心人聽了,在朝堂上攻訐褚翌。沒想到宋老爺子也是個妙人,聞言立即道:“皇上千金之軀坐不垂堂……”

    巴拉巴拉,大意隨安倒是聽懂了,宋老爺子的意思是皇上一個人貴重過天下萬民,就更不用提肅州這才幾個草民了,所以皇上就算掛心,也不能親自來,而褚翌便是那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活菩薩……

    隨安用“老爺子您膽子真大”的崇拜眼神看著他,一直將他領出褚翌的範圍,聽到褚翌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心裏暗笑,這得虧了來的是位老人家,要是個青壯過來說這種話,估計褚翌站起來就走。

    要麽說人老成精呢,宋老爺子估計也看出褚翌不善於交際應酬了,就笑著對隨安道:“將軍真是個實在人。”

    隨安嘿嘿。說實話沒看出來。

    結果宋老爺子緊接著來了一句:“姑娘你還年輕,將軍這樣的才是真正的好人呢!”

    隨安這下要嚇尿了好麽,再也不敢敷衍老頭兒,再也不敢在心裏奚落褚翌。

    老爺子這才笑眯眯的坐在她找來的小板凳上。人家說一句狠的,而後又寬和的如同壽星翁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傍晚,肅州百姓見梁軍入城絲毫不犯,便主動拿出糧食棉被等物獻到軍前。

    褚翌喊隨安過去:“照舊登記,折合了財物,等大軍到了,還給百姓。”

    來送東西的人紛紛都道:“將軍,這都是家裏用不著的。”

    褚翌抬手止住大軍的話,臉上並未有笑意:“要麽按著我說的辦,要麽就拿回去。”

    他這種硬脾氣不討人喜歡,頓時有不少人真的折身回去。

    好在在前頭的一些人沒走,隨安連忙準備了紙筆,褚翌又將她叫到一旁,叮囑道:“略高一成的價格算給他們。”

    隨安連連點頭,看他的目光多了些東西。結果先前折回去的那些人又回來,隨安登記的時候,才明白過來,這些人是抱了家裏更好的衣物過來……

    這一夜,兵士們輪流歇息,隨安整理登記之物,忙到很晚,褚翌見她熬的眼睛都紅了,也沒管她,就一直陪著,等她忙完了,才壓著她的頭,將她押回臨時搭起來的營帳裏頭睡覺。

    營帳搭建在雪地之上,裏頭跟外頭差不多的溫度。不過被窩裏頭就舒服多了,有四五個湯婆子,幾乎是立即就入睡了。

    後半夜褚翌才進來,身上冰塊一樣,也不體貼,就脫了衣裳往隨安被窩裏頭鑽。

    隨安夢中蹙眉,剛要踢人,身體卻慢慢的放鬆了,褚翌從她腳下撥拉了兩個湯婆子略暖了暖自己,然後纏到她身上,也很快的入睡。

    睡也不過是一個來時辰。

    卯時不到他就醒了,他一動,隨安也跟著睜開眼。

    褚翌就道:“衛甲他們弄了些羊肉,起來吃點。”

    不說還好,一說隨安立即滿嘴口水。

    兩個人穿戴整齊,洗漱完,衛甲便將飯食給端了進來。

    不僅有羊肉,更有一小塊豬頭肉,半鍋糙粥。

    衛甲衝隨安擠了擠眼,隨安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飯桌,還是跟著他出來了。

    衛甲就從袖子裏摸出個油紙包:“衛戌給你留的。”他們抓了隻雞,衛戌搶了一根腿。

    隨安也沒客氣,拿過來先啃一口,一邊嚼一邊問:“你們一直沒睡啊?”

    “睡了,輪著唄。李程樟可真有錢,那私庫簡直了。”

    隨安一聽興奮了:“很多錢?”

    “何止錢,首飾,金銀珠寶,那金磚,簡直就是真正的金山啊!還有那麽多首飾,也不知他是留著自己戴還是給他的妾室們戴……”

    隨安一看他的樣子就知他酸了,心裏好笑之餘,看了一眼身後的帳子,拉著衛甲往遠處多走了幾步,嘿笑道:“你是不是藏了?拿出來我看看嘛……”

    衛甲立即正經臉:“說什麽呢?褚隨安我告訴你,我沒把你當外人——嗯,你可千萬別跟將軍說啊!”

    正經了不過三秒立即又軟了。

    隨安已經把雞腿啃完了,剩下的骨頭叼在嘴邊:“快拿出來,看一下,讓我瞧瞧你眼光。”

    衛甲摸出一根毛筆粗的金簪子……

    隨安喟歎:“好粗的針。”這哪裏是首飾,是凶器還差不多。

    衛甲一副唯恐她看眼裏拔不出來的樣子,連忙收進懷裏,然後問:“怎麽樣,這應該是最貴重的了吧。”金子最值錢,他可是選了一件最沉的。

    隨安沉重的點了點頭。

    落在衛甲眼裏,這就成了她是稀罕了,衛甲看了她一眼,再看一眼,心裏跟自己打算,褚隨安長得忒好看了,當然人品不壞,就是他沒膽子從將軍嘴裏奪食,所以送首飾簡直就是肉包子打狗……。

    扭捏了好一陣子,他絕對出賣衛乙跟衛戌:“你可不能嫉妒啊,衛乙跟衛戌也都有份的。再說衛戌跟你最好,他不是也沒讓我給你?”

    隨安白他一眼:“餓的半死了,給根金條能吃還是能喝。行了,我要回去了,也不知道將軍會不會給我剩下點。”

    留下衛甲自言自語:“嘿,給我根金條,我能三天不吃飯。”

    隨安回了帳子,見褚翌就坐在床上吃飯,麵前的豬頭肉已經吃的勝了一塊,羊肉倒是剩下一半。

    褚翌作勢拿著筷子往豬頭肉上戳,隨安立即撲了過去:“給我留一口。”

    半晌,褚翌被她虎口奪食,摸著撞出血味兒的唇角喃喃道:“褚隨安,老子怎麽會稀罕你!”

    話雖這麽說,心裏卻像是住進一窩小鳥,毛茸茸的,嘰嘰喳喳的,交換著讓他有了投食的欲望。

    隨安打了個噴嚏,重新洗了一把回來,褚翌已經朝羊肉進軍,她也不客氣的坐過去,一吃肉,卻是齁鹹了。

    當然,這也能理解,軍中夥食便是如此,菜不夠,鹽來湊。

    沒有饃饃,她便舀了碗菜粥,結果菜粥也難逃厄運,鹹的能結晶,還是褚翌起身,叫衛甲端了盤子饃饃過來。

    她吃了兩個饃饃,剩下的全都進了他的肚子。

    那麽多飯菜,有九成都是褚翌吃的。

    兩個人吃完,褚翌沒動,支使她去倒了兩杯茶,而後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