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夜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夜

    武英張了張嘴,然後垂下頭:“奴才這就去找。”

    褚翌點了點頭,複又回到屋裏。

    嚴婆子帶來的人已經重新換回囚服,垂著頭跪在屋子中間。

    褚翌見他跪著,微微一笑:“你已經想到要跟我要什麽了?能主動跪在地上,看來所求不小啊。”

    那人過了一會兒,俯身磕頭道:“我一生作惡,唯獨對生養的父母有愧,害的他們香火不繼,將軍若是能圓了我的願望,我願意奉上這些年我所斂聚得資財。”

    褚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你說吧。”

    那人低聲道:“若是今日能留下一線香火,懇請將軍留那孩子一命,或在府中為奴為婢,或遠遠送走,餘皆不他求……”

    褚翌歎了一口氣,“剛才你又是跪地,又是奉上家財,我便曉得你這個要求恐怕難辦,現在看來,果真難辦的很。”

    那人快語道:“聞將軍在栗州衝殺東蕃人,因此活栗州百姓無數,將軍有大誌向,我已經是必死之人,將軍何必為難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兒?”他頓了頓,重重在地上磕頭道:“隻求將軍踐行先前的諾言。”

    褚翌臉上最後的笑容也不見了,但還是說道:“我不是為難一個小兒,隻是我原本的打算,就沒想留那個人活到秋天的?”她欺了我的娘,我能暫時容她,卻不會長久的容她。

    話題成了一個兩難的話題。

    末了還是褚翌讓步:“罷了,誰教我先前答應了你呢,我向你保證,若是果真有了孩子,我不會為難那孩子就是。”

    那人沒有動彈。

    褚翌詫異:“本將軍都已經答應你了,你還有什麽不足?”

    就見那人臉上顯出掙紮糾結,但還是開口:“穩妥起見,求將軍以自己的子孫為誓。”

    褚翌拿起旁邊的硯台就想砸人,但他終究還是從桌上花瓶裏頭取了一根臘梅枝子,起誓道:“如有違背,子孫受害。”

    說完就冷冷的折斷樹枝,高聲喊了衛甲:“將他帶回去!”

    衛甲閃身進來,一個手刀將人劈暈,照舊纏了手腳,縛住眼睛,裝到麻袋裏頭。

    褚翌胸口起伏,咬牙道:“把他說的那筆資財問出來,還有,你一直守著,明天行刑後直接將人給我拉到亂葬崗去!”

    衛甲斂氣應“是”。

    褚翌心裏不痛快的很,覺得但凡沾上林頌鸞一星半點的就沒好事!

    暴躁道:“隨安呢,鑽老鼠洞裏了嗎?”

    武英已經回來了,戰戰兢兢的進來回話:“爺,徐媽媽說隨安已經請辭回鄉裏了……”

    褚翌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新換的地磚又碎成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你,給、我、再、說、一、遍!”

    武英覺得自己快被嚇尿了,一麵覺得隨安姐姐不告而別忒不地道,一麵是自己小命眼瞅著難保,磕磕絆絆的開口:“徐,徐媽媽說,隨安已經請辭回鄉下了。”說完額頭冷汗直流。

    褚翌臉上湧起一陣潮紅,怒火攻心,“好,回鄉是吧?衛乙!衛乙你死哪裏去了?給老子滾出來!”

    衛乙剛才還覺得衛甲倒黴,要陪個死囚過最後一夜,現在輪到自己,發現還不如陪那個死囚呢,他進了屋子單膝跪地,一邊哀怨一邊道:“屬下在。”

    褚翌一眼看到桌上仍舊存著的那一遝子新紙!

    頓時反應過來,褚隨安這是早就存了心思要跑路!

    好,很好!

    他抽出掛在牆上的大刀一陣亂砍,書房頓時猶如殺雞,雪白的紙片亂飛。

    衛乙欲哭無淚,心裏琢磨這要是將軍覺得砍紙不過癮,想砍一砍他的腦袋,他到時候是反抗啊,還是不反抗啊?

    褚翌發怒,自己氣喘籲籲,等所有的紙都碎了之後,一把將大刀扔在衛乙跟前,喘著氣道:“你去,給你三個時辰,天明之前,把褚隨安給老子抓回來!要是抓不回來,你自己提頭來見。”

    衛乙,我擦,這把刀原來是叫我自盡用的啊,還以為是要我拿著去殺褚隨安呢……

    衛乙抓起刀利落的滾了。

    他倒沒有笨的一個人去找隨安,但是把隨安找到的時候,也已經過了六個時辰……

    隨安昨天才悄悄的回了下裏縣,褚秋水見她不高興,也不敢問旁的,隻努力學習到深夜,力求在閨女麵前表現的好一點,隨安在一旁陪著,也拿了本書,隻是腦子裏頭想著褚翌不知怎麽過他的洞房,更不曉得他得知自己請辭後是勃然大怒還是雲淡風輕。

    結果這一琢磨,父女倆都睡晚了,自然起的也晚。

    褚秋水打了哈欠出門,正好撞上衛乙翻牆而入。

    褚秋水大叫一聲正要暈過去,想起屋裏還有閨女要自己保護,連忙擋在門口,抖的跟篩子一樣,勉強開口:“你是誰?有事麽?”是不是走錯路了,我們家很窮的!

    褚隨安一夜都沒睡好,半夢半醒間夢見褚翌將自己抓回去吊打,嚇出一身冷汗,推窗就見衛乙灰頭土臉提了把刀……

    大門外突然傳來砸門聲,衛乙一愣,褚秋水看了他一眼,聽見屋裏閨女道:“爹,你看看外頭誰敲門。”

    衛乙聽出是隨安的聲音,心道總算是找到了,雖然耽誤了時辰,但總歸不用他自己拿著刀跑出去落草為寇了。

    褚秋水聽見女兒穩穩的聲音,立即有了底氣,不過還是繞過衛乙一大圈,然後飛快的跑到門口。

    砸門的卻是一個熟人,宋震雲。

    宋震雲一看見褚秋水,就急問:“哥哥你沒事吧?”

    褚秋水不高興,這人真不會說話,他能有什麽事?剛張嘴要教訓他兩句,想起院子裏頭的衛乙,還真有事。

    宋震雲也已經看到站在院子裏頭的衛乙了。

    隨安清醒過來就立即穿衣,然後收拾包袱,半刻鍾都沒用就整理妥當了,她拉開門喊褚秋水:“爹,你進來,我有幾句話說。”

    褚秋水看看宋震雲,說道:“你也進來坐坐吧。”又小聲嘀咕:“是怎麽找到這兒的?”心寬的把拿刀的衛乙給忘了。

    宋震雲就跟著他往裏走,然後代替褚秋水跟衛乙對視。

    衛乙翻牆過來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一塊石頭上,歪了腳,正鑽心的痛呢,因此被這一家人無視也沒有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