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這是我太太(番外2)
  第70章 這是我太太(番外2)

    婚禮舉辦在冬天,獵獵北風吹至南方,不似以往溫度寒冰,大地跟偷了春日陽光般暖洋洋的。

    婚前三天,日子如平常般幸福平淡。

    江槐夏已經成功入職一家公辦高中,成為一名語文老師,廣受學生歡迎。

    現在還在實習期,接手的第一批學生是高一學生,剛入學,臉上帶著朝氣和期許。前一個語文老師休產假,暫且由她代課。

    這天下午,她跟學校領導請婚假,回到辦公室,不少同事都道了賀,她一一謝過。

    下午六點天氣霧蒙蒙,烏雲遮天。

    果然,江槐夏邁出教學樓沒幾步,就感受到頭頂上滴落的小雨滴,絲絲涼涼入骨,她不由自主攏緊了外套,加緊步伐朝地鐵站走。

    這時,手機悠揚獨特的鋼琴曲響徹在雨中,顯得格外突兀清晰。

    這是他們專屬的情侶來電鈴聲,summer。

    江槐夏在一處小店旁躲雨,掏出手機剛要接,指尖的雨水誤觸滑到了紅色鍵,沒幾秒,手機震動了兩下,她的手心酥酥麻麻的。點開微信,瑩瑩屏幕照亮周遭,黑色頭像的信息自動彈出來,映入眼簾的幾行文字生出暖意。

    【JC:下雨了,老公去接你。】

    【JC:小心著涼,往裏站點。】

    江槐夏肩上搭著細細的軟白色包帶,看見這最後四個字,看了眼自己站的位置,低了低頭,還確實如此。她今天穿的鬆糕底帆布鞋,不防水,現在又挨著人家店麵站的,畢竟自己也是行個方便,也不能擋了人家生意不是。

    她回了個小狗點頭的表情包,軟萌可愛。

    伸展出來的屋簷遮不了多少雨,雨勢卻有愈演愈烈的架勢,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來。

    小店的老板娘從後頭推開門,熱情招呼她:“小姑娘,進來躲會兒雨吧,看這天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結束。”

    老板娘看樣子四十多歲,笑起來眼角有點皺紋,人看著很麵善,江槐夏不忍心拒接,答應之際,又害怕靳熾找不到她,於是帶著歉意和老板娘說:“謝謝, 我老公快要來接我了。”

    “小姑娘看不出來啊,都結婚了,唉,我怎麽看你有點眼熟啊。”老板娘回憶道。

    風吹過少女柔軟的發,淡淡柑橘和鬆木香與這冬日有說不上來的懶調。

    她順著雨水朝對麵街道指了指,“我是一中的老師。”

    曾經,她是一中的學生;

    現在,她是一中的老師。

    一晃都過去四年了,當初景象現在回憶起來還曆曆在目,活潑又新鮮。

    額間碎發悄然落下,她隨手別在了耳後。

    老板娘搖搖頭,思索著什麽,遞給她一杯熱水,陷入回憶。

    “不是,我總覺得我在哪兒見過你,有些年頭了,想不起來了。”她皺著眉頭,感歎道:“果然人老了忘性也大。”

    江槐夏低頭喝了口熱水,身子頓時暖和起來。

    鞋尖一小塊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呈現深冷的水潮色,壓在白鞋上,微微讓人感到不適。

    天邊黑雲壓城,斜風細雨漸漸由小轉大,風聲呼嘯在耳旁,吹得人站不住腳跟。

    隔壁店家在收攤關門,遠處有幾聲犬吠,霓虹燈被霧霞撞出朦朧,一輛黑色吉普疾馳而過,擦過雨簾,伴隨路燈依次亮起。

    光影變幻間,車停,有道模糊高瘦的人影闖入漫漫細雨,單手舉著一把傘,朝她走來。

    雨還在下,渺渺淡淡,江槐夏站在原地靜靜聽著周遭煙火的聲音,掌心尚有熱水餘溫供暖。

    比暴雨早到的,是男人熟悉的身影。

    她抬起眼,仍然覺得心動。

    橘黃連綿雨燈下,男人麵容年輕清雋,單手執一把純黑雨傘,一側灰色大衣角被風逼到腰後,西裝褲卡出腰線,比例一覽無餘。長腿步步生風,氣質一貫散漫慵懶,帶著痞勁,即使這些年過去了,骨子裏那股氣沒削去多少,倒是被時光滋養得更加性感有味。

    愣神間,男人已然踏至她眼前。

    他將雨傘一大半傾在她這邊,自己肩膀淋濕了,也不在乎,在江槐夏出聲之前,他先發製人,彎腰勾唇衝她笑,語氣無奈夾雜寵溺。

    “怎麽不進去躲躲?”

    江槐夏回頭對上老板娘驚訝的麵龐,舔了舔唇,衝他不好意思笑說:“怕你找不到我嘛。”

    她鮮少撒嬌,這突然的軟調子還挺有江南那吳儂軟語的感覺。

    靳熾挑了挑眉。

    “你在哪,我都能找到。”

    他攬住江槐夏的肩膀,雨傘遮住她全部身子,轉身朝老板娘點了點,算是打了招呼。

    老板娘早在看清他臉模子的那一刻就認出了他,驚訝得不行,剛看他們在說話,也不好上前。

    “好久不見,阿姨。”

    老板娘彎了眉眼,熟稔的語氣像是以往經常交涉的故人,“唉,小夥子,是你啊?現在不抽煙呢吧?”

    靳熾自然牽起小姑娘的手,揚了揚,歪頭示意道:“戒了,結婚了。”

    “這是我太太。”他大方介紹。

    老板娘這才仔細看著他身旁之人的眉眼,心中頓時了然清明,那道疑惑的牆被眼前此情此景推翻,她恍然大悟 :"真好。”

    真好,曾經分離的人如今有了好的結局。

    靳熾撐著傘,兩人走過馬路,黑色吉普淹沒在雨後,他將小姑娘送上車,收起傘柄,忽然,他返身跑到小店,推開門,帶起門前一陣鈴鐺聲,脆生生的。

    “阿姨,有富士山居煙嗎?”

    少年嗓音清冽幹淨,恍若晴朗夏日灌入的烏龍茶水。

    老板娘收拾東西的動作止住了,她不明所以。

    下一秒,他笑得如十八歲少年般明亮,耀眼十分。

    “錢我出,煙不要。”

    “之前,謝謝了。”他說的前後不搭,老板娘卻聽懂了。

    車子開過了紅綠燈,隻能看見黑色的尾巴,老板娘的丈夫拿著一張陳年舊報紙,扶了下眼鏡掃了下,迷糊說:“這女孩瞧著怎麽跟當年高考上新聞的女娃子那麽像?”

    他點了點不知從哪兒翻出來的新聞,一張照片,一男一女,兩人高考事跡占據了南市一整個版麵,可見轟動程度。

    老板娘白了丈夫一眼,“那你猜剛才那男孩子是誰?”

    “誰?”

    “高考狀元。”老板娘伸手點了點圖上的少年。

    “還挺配。”

    “那可不,”她看著台麵上擺著的一遝百元鈔,“你不記得了?前幾年店裏的富士山居煙都是這小夥子買的,他還拿了張照片問我有沒有見過那個女孩,是不是在一中哩。”

    晚上。

    江槐夏窩在他懷裏看教案,冬日裏屋內有地暖,她時不時光腳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照照鏡子,自言自語道:“有些胖了。”

    靳熾捏捏她臉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小膘,滿意笑了。

    “胖點好,手感也好。”

    江槐夏笑著拿書砸他,他也不惱,陪她鬧了好久。

    —

    聽說一般女方出嫁前幾天會出現婚前焦慮症,這在江槐夏身上卻一點兒也沒有體現出來,反倒是轉移到了靳熾身上。

    一個星期前,他開始有些反常。

    回家比往常提前了兩小時有餘,呆在書房的時間少了,做什麽都要跟她黏在一起,還有就是讓江槐夏簽各種財產轉移文件。

    隔天一早,江槐夏剛醒,男人輕鬆抱她起來坐到他腿上,麵前桌子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合同,江槐夏看得有些頭疼。

    “什麽啊?”她嘟噥著,還沒醒全。

    靳熾一手摟住她軟腰,空出一隻手把簽字筆遞到她指尖,誘哄道:“乖,簽幾個名字就好了。”

    江槐夏看了滿滿一桌的文件,一個頭兩個大。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婚前第二天,再有一天,她就要和他分開一晚住,這是結婚習俗,規定女方婚前住在娘家,她明天下午就要在沈驚春等人作陪下回南平巷。

    吃過晚飯,他們手拉著手到樓下散步,妞妞和佩奇跑在前頭。

    江槐夏忍不住心頭疑問,側頭看著男人微微皺眉的神情,直接問了出來。

    “你是不是,害怕結婚?”

    靳熾沒想到她能察覺,拉緊她手腕,麵色有些嚴肅。

    “我是害怕照顧不好你。”

    妞妞找到一處小區裏的遊樂園,他們在草坪邊長椅上坐下來。

    他猶豫了下,決定和盤托出。

    揉了揉小姑娘散落的發,把人摟進自己半邊毛呢大衣裏,包住她的手。

    十二月中旬,南方雪來得遲,但不太冷,許是有了幾年前那次冷冽,後來便不似往年前寒涼。

    “結婚後我不隻是你丈夫的角色,更是你的家人,但我怕自己也有做的不好,讓你難過的地方,害怕讓你沒有安全感,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丈夫。”

    “擔心不能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及時出現,讓你受委屈偷偷抹淚。”

    他知道她以前過得不好,所以後麵想使勁把全世界的幸福都捧到她麵前。

    她開心,他也開心。

    他認真說著,指腹覆在她手心紋路,薄繭微微癢,江槐夏感覺有根羽毛在撩她。

    “我想給你很多很多愛,讓你覺得溫暖。”他低沉緩緩說。

    “不僅是丈夫,也是朋友,家人,你的傾訴者和港灣。”

    “想做你的一切。”

    江槐夏唇角上揚,一顆心髒被暖意包裹,她牽出圍巾另一端,繞到他空蕩蕩頸脖上,襯得他眉目疏朗,越發俊美。

    距離拉近,兩人呼吸清淺,淡淡白霧逐漸虛化,她再次湊上前,吻上男人薄唇。

    “笨蛋,隻要你在,我就有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