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是人長得帶勁
  第2章 也是人長得帶勁

    熾陽相迎,雲朵三兩成結,深藍淺藍並排衝淡白色,少年白色的衣角被夏季熱風吹起,還穿著附中校服,胸口的校徽看著就貴氣幾分,少年英氣。

    幾個路過送作業的女生已經開始捂嘴低笑討論起來。

    附中的校服怎麽說都要上檔次一點,白衫,黑褲是標配,穿在別人身上跟他身上兩模兩樣,他穿上很出彩,也是人長得帶勁,有股子野味兒,放浪形骸,淡淡的跟他學霸的氣質頗有相悖又分外調和。

    在打電話,少年單肩背著包倚在牆上,左手舉著手機貼在耳畔,時不時搭幾嘴,又懶又隨。

    抬頭看了眼教室牌子,見裏頭正在訓人,也沒細看,就這麽站在門口等了會兒,腦子裏早已嬌俏的身影,視線卻忍不住往裏找,整個人貼在門框上,身杆筆直。

    身後就是碧天晴空,挺拔的少年站在門前,宛如一幅大師筆下的初夏少年畫,令人心馳神往,不知道吸引了室內多少人的目光,靠窗的女生在偷瞄她。

    江槐夏微不可見地眯了眯眼。

    他隨便一個動作,都足夠讓人賞心悅目。

    舉手投足都招人。

    江槐夏早已聽不見老譚的話,少年的存在已經占據了她的全部思考。

    這要是隨便擱個人站外頭,江槐夏估計連餘光都不給一個,誰叫他不是別人。

    老譚訓累了,終於停下來,無奈地喝了一口茶,繼續講課。

    少年察覺性十分高,注意到裏麵沒聲了,他側靠在前門牆上,視線足足停頓了五秒,頭朝江槐夏輕輕一歪,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括弧。

    似威脅似挑釁。

    隻見他抬起右手兩根手指對著她勾了勾,作無聲口語——

    ——別跑。

    微風浮躁,外頭梧桐和香樟帶來盛夏的消息。

    “靳熾,你可想好了,因為她你自己半條命都快沒了自己心裏沒數嗎,現在還主動湊過去,你半死不活的樣我可是見過了,而她呢?”

    “值嗎?”

    電話還沒結束,好友江季在電話那頭為兄弟的事操碎了心,隻希望他能放下。

    作為靳熾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何曾見過這位少爺這般模樣。

    江槐夏沒想到時隔半年,兩人見麵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是被班主任訓斥的三無少女,他是風光霽月的無邊少年。

    一身冷矜氣質跟半年前相似又不同,整個人更冷更野,脫了少年稚氣,成熟的氣息逐漸湧上。

    如今就是一頭充滿橫勁的豺狼虎豹。

    江槐夏眨巴兩下眼。

    門口,靳熾站著,隨性又散漫,剛聽了江季的問題,此時他正對上江槐夏的眼睛,少女眼角濕潮,眼底青黑,淚珠含了滿眶,咬唇忍著不掉下來 。

    又倔又強。

    讓人怎麽也不會和當初在青苔爬牆的深巷裏,壓在那些找茬的人身上,一拳一拳的,仿佛不要命的,僵硬機械地重複狠動作,眼神深冷的女孩聯係在一起。

    是兩個極端,而這兩個,靳熾都見過。

    就這一秒,靳熾想都沒想,對著江季的問題回答道。

    “值。”

    話落,人已經消失在門口,老譚下課後才看到手機上的消息。

    ──靳熾:

    周一報到,走了。

    “這小子。”老譚笑著搖搖頭。

    ,

    臨近晚上放學,江槐夏一直都渾渾噩噩的,講不清是因為夜以繼日打工,還是一身傷,昨晚上被刀片劃開的傷口還停留在小臂上,現在想起,還一陣一陣疼,猙獰的疤痕破開雪白的肌膚,隻在周圍簡單地擦幹血跡,像是鑿在玉石上的劍,美好又破碎。

    跟身體主人一樣。

    因為趕時間,江槐夏的傷口到現在都沒上藥,又在餐館後廚洗碗,一洗就到淩晨甚至通宵,洗碗時戴的手套難免打滑,很容易將瓷碗打碎,江槐夏便幹脆脫了手套徒手洗。

    夏天的後廚,悶熱窒息,頭頂的老式吊扇也因為老板摳搜不開,後門有一隻看樣子像是被遺棄的藍貓躲在角落,有點怕生。

    她就蹲坐在一個小板凳上彎著腰,開始工作前總喜歡把貓抱起來逗幾把再幹事,盡量讓自己控製好情緒,不至於忍不住脾氣上來一腳把一大盆盤子踢碎了。於是一個個沾滿油漬的盆子被她洗的發亮幹淨,一疊又一疊,胳膊上的傷沾了髒水。

    沒得到及時清理上藥,現在已經開始有點發炎,破開的口子周圍一片通紅。

    天氣昏暗,陰潮潮的,風雷迫近。

    江槐夏趟著她那輛老舊到一騎就發出咯吱咯吱響的自行車,抬頭看了看,秀氣的眉頭一皺,明豔的小臉巴子上明晃晃地寫著不爽二字。

    隨即想起今天和謝樂換班了,心裏才舒了口氣。

    沒走到幾步,一道嬌小的身影猛地撲過來,司機跟在後麵。

    是狄秋。

    這陣子很喜歡粘著她。

    司機手裏拎著女孩皮質的昂貴書包,像是在隨手拿一個剛從菜市場買來的菜,一眼望過去就是錦衣玉食家養出來的嬌滴滴女孩子。

    江槐夏在學校沒什麽朋友,向來獨來獨往。

    狄秋一見到江槐夏就眼睛發亮。

    她實在是對這個女孩太好奇了。

    說她不學無術吧,她還是個學霸,次次年級榜都懶得看的那種,雖然有一門相較於其他有些拉胯,說她張揚野性吧,身段又極好極妙,一把細腰能掐出水來,光是那張美而不俗的驚豔臉都是女的見了都走不動路的,還偏偏她還不屑用臉,用拳頭。

    狄秋就是從小呆在象牙塔裏的小公主,見慣了宴席上的推杯換盞,生意往來,人皮麵具各懷鬼胎。

    爸媽什麽事都以利益為先,能用錢解決的從來不動手。

    從小教導她要當個溫柔淑女,她羨慕極了江槐夏。

    但江槐夏這樣的,她之前還真沒見過。

    像雲,美好地隨時可以飛走,又像霧,容易破散,隻一瞬的美麗。

    狄秋沒管司機在後頭喊,蹬著腿往江槐夏跟前跑,黑色的裙擺隨風搖晃,兩隻手的冰淇淋有些拿不穩,高高的恍若再跑一步就要啪嘰一下掉在地上。

    江槐夏隻在她身上停頓了一秒,就轉過身去,繼續推她那輛上了年紀的老爺自行車,天邊烏雲攏聚,有暴雨的前兆。

    狄秋天生神經大條,也不管不顧地繼續追著,直到愣生生地站在江槐夏麵前,江槐夏才不得不停下來,把胳膊別到背後。

    “幹嘛?”江槐夏拿眼瞧麵前亭亭玉立的女生。

    幹淨的校服,白皙沒有任何疤痕的奶油肌膚,不被人搭理也屁顛屁顛湊上來的樂天派性格,純真的心性,不諳世俗。

    這些她都沒有。

    她有的隻是縫補的衣裳,梆硬的拳頭,逐日劇增的傷口,和永遠缺錢的口袋。

    狄秋笑意盈盈,露出八顆整齊的牙齒,一邊把右手裏的那支快要融化掉的雙色冰淇淋往前一遞。

    “噯,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夏姐姐。”

    她講話時軟軟的,還拖著點尾音,聽著總像是撒嬌。

    是個嬌生慣養的孩子,仿佛永遠長不大。

    近幾個月江槐夏遇見她的頻率也高,饒是心裏是石頭的人,也被這小丫頭片子給甜化了。

    江槐夏沒接,示意她自己吃,少有耐心地重新問了一遍。

    “有事就說。”

    狄秋嘿嘿一笑,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了口草莓味的冰淇淋,往江槐夏身邊靠了靠,像是個小袋鼠。

    “這周末我生日,你來我的生日會唄。”

    狄秋怕她不來,又撒嬌地把頭歪在江槐夏的肩膀上嘻嘻地笑。

    江槐夏一米六八的身高,襯得隻有一米五五的狄秋格外嬌小。

    周末嗎?江槐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沒空。”

    周末她得去醫院照顧奶奶,晚上還要去餐館打工,忙得像個陀螺。

    缺錢的人去有錢人的世界裏,怎麽都風格迥異。

    江槐夏聲音冷得很,生怕不把人家嚇跑,哪想狄秋不僅沒因為她無情的回絕生氣,反而擰著可愛的小眉毛,撅著小嘴唇思索著說:

    “那既然夏姐姐你周末沒空的話,周六好了,我帶你見超級大帥哥!”

    “沒興趣。”

    江槐夏把肩膀上的書包提了提。

    說完小可愛狄秋想要和美女姐姐再貼貼,粉嫩的小臉蛋湊過去,江槐夏無奈,剛想著怎麽跟人小姑娘說才不會傷人家純潔的心,狄秋踮腳靠近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隻感覺到左臉頰上一熱,下一秒又沒了。

    回過神來,低頭卻逮到一隻臉紅的羞羞可愛鬼,正搓著兩個腳尖,一邊一口冰淇淋地舔著,葡萄大的眼睛晶瑩剔透,裏麵裝了一個樂園。

    饒是之前不為所動的江槐夏也被這姑娘給攪得紅了耳根子。

    有、有點可愛。

    她還是頭一次抵不過小姑娘的軟磨硬泡,簡直比對付男人還要難找借口拒絕。

    “好吧。”

    她答應了。

    反正去了見到人送上祝福就好。

    狄秋高興地歡呼鼓舞,蹦蹦跳跳地舉著冰淇淋回到司機身邊,轉過身來又一個甜甜的笑容,特別軟萌,宛若純純的小白兔,孩童心性,一笑起來眼睛裏全是星星。

    引得江槐夏也笑了笑。

    校門口一群人剛出來,一抬眼就看到她。

    少女身後是深巷和夕陽,半邊黑沉烏雲蓋天,兩旁是人潮湧動的人群,打鬧聲絡繹不絕地從四麵八方湧來。

    她靜靜地站在牆邊,像是與世界隔絕了般美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讓這個五官都靈動起來,猶如振翅的玫瑰蝴蝶,隨時可以隨風飛走,又像帶刺的火紅玫瑰,任誰看一眼就忍不住陷進去。

    就算滿身鮮血也寧願栽在花骨朵裏。

    江槐夏這罕見出現的麵部表情驚呆了多少人自是不用說,就單她在學校裏不願搭理上前表白男生的態度,那些個花癡的男生個個都蠢蠢欲動,要不這會兒也不會有這麽多人驚到站在原地。

    四周男生都側頭看,眼神裏的迷戀昭然若揭,讓某人很不爽。

    而站在一群人最前麵的靳熾,一身汗,吊兒郎當地單肩背著自己帶的黑外套,剛出校門,身後身側跟了不少男生,一副唯他是從的姿態,一出來就引起極大的轟動。

    隻見走在前頭的少年五官淩厲,似笑非笑,身段上乘,尤其一雙狹長的丹鳳眼,迷了多少小妹妹的心,他剛出校門沒多久,就親眼目睹了這一幕。

    少女揚起唇角,下巴微微昂著,嘴角勾了幾分,薄情的單眼皮往下看,短裙下兩條腿嫩得發光,再一看身後一批剛收服的小弟眼睛珠子都要掉了,頓時醋從心來,分外憋屈地從唇齒裏蹦出個字兒:

    “草!”

    江槐夏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