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約莫四十分鍾以後,老羅和燕子端出來四菜一湯,紅燒雞塊、韭菜炒雞蛋、清炒木耳、炒豆角,還有一盆絲瓜湯,全部用藍色青花碗盛著。白色的霧氣不斷向上升騰,油鹽醬醋夾雜複雜香味撲鼻而來。

    對於他們來說,這可是招待大人物高規格才會有的盛宴。平常他們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就著鹹菜或者蘿卜白菜就是一餐。因為剪秋幫了他們的大忙,請她吃一頓飯是理所應當的。

    所有的人都就坐以後,沈決明才帶頭動筷子,他幫剪秋碗裏夾了一堆的雞肉和蛋,又幫燕子夾了一些菜。然後,他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後說:“我首先要感謝的人就是你們,燕子這些年幫了我不少的忙,她可是我們組織上優秀人員,不怕流血犧牲,不怕苦不怕累。”

    燕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準備夾菜的筷子收回來,放在桌麵上,說:“這是我應該做的,組織需要我的話,一切服從組織的安排。”

    “你倆就別謙虛了,你倆都做出了巨大貢獻。”老羅的視線在三人之間移動,“尤其是決明,你可是咱們組織上最重要的棋子,一切要謹慎行事,稍不注意,滿盤皆輸。現在國共勢不兩立,我們要爭取到統一戰線,還需要你在中間多起暗中輔助作用。”

    沈決明信誓旦旦地說:“隻要能為國做貢獻,哪怕流血犧牲也在所不辭。放心吧,我一定會做好我分內的事情。倒是你們,一定要多注意安全。大冰走了,我們不能再喪失任何一位同誌。”

    老羅笑著說:“咱們先別說這些了,不要冷落了我們今天最大的主角,剪秋同誌!”

    剪秋聽到老羅喊她“同誌”的刹那,她的心一顫。在她的認知裏,同誌都是那些綠林好漢,現在用在她的身上,讓她既欣喜又惶恐。

    “沒事,你們聊,我聽著就行了!”剪秋微微頷首,濃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忽閃忽閃,露出一副嬌羞之色,臉上泛起了紅暈。

    剪秋聽到無數人在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時,心情就像不斷湧動的岩漿,異常激動。就是在那天,正義的種子在她心中萌芽,她覺著自己也需要做點什麽,救人民於水火之中。

    可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樣呢?上戰場?手無縛雞之力!她現在除了搞好酒店經營,還能做什麽呢?她陷入了沉思,國家危難之時,她卻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剪秋,你在想什麽?”沈決明轉過頭,輕聲地問。

    “啊——沒什麽——”剪秋回過神,發現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立馬擠出尷尬的笑容。她不是不想回答他們的問題,隻是還沒想好該怎麽描述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許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

    “來來來,別光顧著說話,你們吃菜呀!”燕子給每個人舀了一碗湯,“這可是我和老羅辛辛苦苦做的,一定要多吃點呀,不能浪費!”

    這頓飯吃了將近三個小時。剪秋從中知道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沈決明這些年的經曆,讓她對沈決明的了解更進了一層,敬仰之情油然而升。

    吃完飯以後,倆人到附近林子裏轉悠,剪秋對沈決明說:“沒想到你們家還是軍人世家呀!”她的眼神滿是欽佩,如果燕子不告訴她,她可能永遠都被蒙在鼓裏。

    “說起來話長,那都是以前了。我父親是一名軍人,可是身體不大好,有一天突發腦溢血,臨走的時候,跟我說讓我一定要繼承他的衣缽,為國效力。”沈決明歎了一口氣,“如果他老人家現在還在世,應該是中將了。”沈決明的神情黯淡下來,像是一片愁雲籠罩在了額頭上上。

    “你那時說你是江湖郎中,我還真信了呢!”剪秋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神情,似有嗔怪的意味。她記得,他還替她把過脈,診斷過感冒呢!

    “我確實懂一些醫術,那都是我自學的,我打心眼裏喜歡醫學,陰差陽錯地當了兵。沒想到江湖郎中的身份倒是給了我莫大的幫助。”他情不自禁笑了起來,“我還給你看過病呢!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姑娘,梳著一個大麻花辮,拖在身後,俏皮可愛。那是我第一次觸碰女孩的手。”

    沈決明停下來,轉向剪秋,眼神似一潭秋水,欲言又止:“我——”他的手在褲兜裏握成了拳頭。

    剪秋的心一咯噔,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換做以前,她肯定毫不猶豫地接受他的情意。現在,她已經是方家的人,絕對不能做對不起方家的事。她趕緊轉移了話題:“不早了,太陽快要落山了,我得趕緊回去了。”

    跟沈決明在一起,剪秋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夢醒了,她必須麵對現實,她終究是有家室的人。那晚,剪秋執意要自己回家,她得斬斷他們之間藕斷絲連的情絲,果斷決絕,不留下萌芽的機會。

    回到家以後,剪秋推開門看到平平和安安在客廳裏打鬧,把劉管家當馬騎,方雲海還沒有回來。“劉叔,雲海沒回?”剪秋隨口問了一句。

    劉尊福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如同吹來一股秋日的風,臉上倒多了一抹不易察覺嘲諷:“不知道呢,誰知道他的行蹤?不給咱們添亂就行了!”

    剪秋把平平從劉尊福身上抱下來,轉移了話題:“平平,爺爺年齡大了,經不起你們這般折騰哦!往後不要玩這樣的遊戲好嗎?現在不早了,趕緊睡覺吧!”

    平平和安安倆人聽剪秋的話,回房間自行睡覺去了。剪秋讓劉尊福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水。劉尊福喘著粗氣,捶打著腰背,緩緩地說:“不服老不行了,就這麽轉兩圈,感覺全身酸疼。”

    “劉叔,您別慣著他倆!”剪秋真誠地望著劉尊福說,“劉叔,那批軍火的事,感謝您!我知道您費了一番周折,才把貨運到他們的手上。”

    劉尊福望著杯裏翻滾著的茶葉,抿了一口說:“要謝就謝五爺,如果五爺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剪秋,以後這樣的事情最好不要摻和。”

    管家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剪秋知道,一旦被人查獲可是要吊腦袋的。可是,她的內心又有點隱隱的興奮,甚至可以說是自豪。她的良知始終在提醒她,做人要有擔當,做一個頂天立地的新時代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