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她是人還是蠱神
  第588章 她是人還是蠱神

  楚元白僵住了:“阿姐……你的眼睛……”

  明蘭若站了起來,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臉,又看著他微笑:“我的眼睛怎麽了?”

  楚元白明顯地覺得她不對勁,臉上的微笑都是冰冷的。

  而且那雙全黑沒有眼白的眼睛,這麽盯著他的樣子,讓人毛骨悚然。

  他反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不想竟沒有抽動。

  明蘭若的力氣突然變得異常的大,扣住他的手腕忽然一拖。

  “砰!”地一聲,她竟一手拽著他的手腕,一手按著楚元白的肩膀,將他扣按在桌子上。

  楚元白背後都被撞得發疼,他悶哼一聲:“唔……”

  明蘭若拽著他的手腕,瞧著他手腕上結痂的傷口,輕輕湊過去嗅聞了一下:“你跑什麽,我很嚇人嗎?”

  說話間,她貝殼似的指甲幾乎掐進他的手腕原來的傷口裏,滲出血來。

  楚元白臉上露出一點痛色,試圖伸手推開她:“阿姐,你在幹什麽!”

  明蘭若卻忽然抬手近乎暴戾地一把扯住他的衣領,低頭下去,烏黑的瞳仁森冷地盯著他:“血蠱,你別忘了你的本分!”

  楚元白隻覺得心驚,身上纖細的女子,完全似變了一個人。

  她的力氣完全不是他能抗衡的,即使他明明會武藝,也有內力。

  阿姐,不對勁!

  他奮力地扣住她的手腕,咬牙道:“阿姐,你這是怎麽了?!”

  阿姐到底怎麽了?

  她身有蠱神,不可能還會中蠱!

  而且她的樣子,分明是蠱神被召喚出來了,被蠱神控製影響了神智。

  掙紮間,白瓷的茶壺都摔在地上,裂個粉碎。

  門外的景明下意識地就開口問:“大小姐,怎麽了?”

  “守著門口,別進來。”明蘭若冷冷的聲音響起。

  景明一愣,聽著裏頭聲音有些奇怪,像她和陳寧當初……

  但她推門的手遲疑了一下,沒推開門。

  畢竟,這是大小姐的命令不是麽。

  她沉默著,轉身背對門,守在門口

  楚元白見狀不妙,用盡力氣地禁錮住明蘭若纖細的手:“阿姐,你在幹什麽啊!”

  “怎麽,你不喜歡我麽?”明蘭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似乎不曾將他的反抗放在眼裏。

  楚元白一僵,俊美中還帶著一點稚氣的麵孔瞬間漲紅。

  他……

  他不知道自己對她到底是什麽心情,選擇站在明蘭若身後與新帝為敵的根本原因——

  是因為這是對荊南王府最好的決定。

  還有就是……呆在她身邊,他覺得很舒服。

  可到現在,他也沒有分清楚自己對她到底什麽心情。

  可他就是不可自抑地想要靠近她,卻又偶爾會自我懷疑和厭棄,覺得自己是受了蠱神血契的影響。

  楚元白從來沒有與女子這樣親近過,她這麽坐在他腰間,讓他想起那日與她結血契時。

  那種古怪到極點的感受。

  他瞬間漲紅了臉:“男女授受不親……我……阿姐,你先從我身上起來……唔”

  明蘭若竟不耐煩地一把抽手,捏住了他的唇,指尖一彈,一滴血珠彈進他嘴裏。

  楚元白瞬間臉色一白,竟發現自己竟一點都不能動彈了。

  身體裏的本命蠱分明在響應蠱神的號召,控製他的行動!

  明蘭若鬆開了他,冷冰冰地道:“你召喚蠱神,不就是想要侍奉聖女麽?”

  說著,她開始麵無表情地撕開他的衣帶。

  楚元白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體一陣冷,一陣熱,身體也開始出現了變化。

  他漲紅了臉:“阿姐……不是的,我沒有召喚蠱神!”

  他怎麽可能有本事不用蠱神鼎召喚蠱神!

  可明蘭若一雙詭黑如深淵的瞳孔毫無波瀾,冷漠地聞了聞自己指尖上染的鮮血。

  “果然是香的,你聞不到嗎?”

  她忽然露出一個冰涼豔麗又殘忍的笑容,低頭下去,輕嗅一下他頸項血脈搏動處:“沒關係,我能聞得到。”

  她的指尖一下子撕開他的衣領,探了進去。

  好香,香得讓人想要吃掉他……

  楚元白一張臉漲得通紅,心髒狂跳:“阿姐……你清醒一點!!”

  他忽然瞥見自己手腕上被撕開的傷口,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阿公!,

  難道是阿公在他傷口裏下了什麽藥物,能引誘蠱神失去控製,進而影響阿姐!

  “我失敗了……你……你一定可以,要留下蠱神!”

  楚元白忽然想起龍啼臨死前的話,腦子裏靈光一閃——

  阿公沒有和阿古嬤嬤結下血契,所以沒機會讓阿古嬤嬤懷上下一任聖女。

  可他和阿姐結了血契,他身體裏的血蠱是蠱神催化的子蠱,是有機會讓阿姐懷孕的!

  難道,阿公死前的那歇斯底裏說出的話是這個意思?!

  楚元白瞬間臉色羞恥得一陣青一陣紅!

  阿公沒有辦法直接對阿姐下藥,就借用他的身體種了藥引!

  在合適的時機,這種藥引就會發作,引誘蠱神發情失控!

  讓阿姐懷孕……?!讓她當荊南王妃?

  楚元白咬著唇,心髒狂跳,可是……

  如果阿姐清醒過來,一定會後悔,那時候該怎麽辦?!

  楚元白一咬唇,便幹脆抬手朝著明蘭若身上的麻穴道戳去!

  可明蘭若身形一頓,卻低頭冰冷地看著他,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你是在拒絕侍奉蠱神?”

  楚元白發現點穴竟對她毫無效果,反而激怒了她,或者說蠱神!

  他心底一驚,她眼底竟然有殺意?!

  果然,明蘭若烏詭的眼眯起來,扣在他肩膀上的指尖狠狠用力。

  指尖一點竟一點點地殘忍地掐入他肩膀和胸口的皮肉裏。

  鮮血血一點點地流淌出來,楚元白痛得渾身輕顫,卻不能動彈,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躬身,把胸口送到她纖細染血的十指下。

  那是血蠱的香氣,在他的身體裏的血蠱的味道。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讓我看看我的血蠱在哪裏呢,在心髒裏?”明蘭若彎起眼,露出詭冷又愉快的笑容。

  手指一點點掐入他皮肉之中。

  楚元白渾身顫抖地,突然想起自己養蠱時看到的那些傳說……

  有些雌的蠱蟲會吃掉雄蟲。

  是真正意義上撕碎對方吃掉。

  “來人……來人……”他清楚地意識到蠱神被激怒了,藥物影響下,蠱神開始敵我不分。

  他想要求救,可卻發下自己的聲音都弱得幾乎讓人聽不見。

  看著身上的女子,劇痛讓他恍惚之中卻有一種甘之如飴的念頭,甚至身體依然有不該有的反應。

  那是身體裏的雄血蠱在響應蠱神的召喚,壓製著自己任由對方為所欲為。

  下一刻,忽然有銳光穿破窗口,直朝楚元白的刺來。

  第589章 侍奉聖女

  明蘭若忽然手腕一轉,茶杯甩手而出,狠戾地“哐當”一聲撞在那銳光之上。

  巨大的衝擊力,卻還是讓她必須旋身從楚元白身上下來,才能緩住身形。

  一道人影瞬間從窗外如飛鷹一般掠進來,在明蘭若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一扯床簾。

  他手腕一抖,床簾如鞭子一般卷向桌麵上衣衫不整的楚元白。

  再一震,一卷,迅速地將人卷出了窗外。

  外頭小齊子幹脆地把楚元白一抄,扛上肩膀飛身離開。

  “獵物”被帶走,讓明蘭若身上氣勢驟冷,一雙詭異的黑色瞳仁暴戾地掃向來人:“誰!”

  待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之後,她忽露出個冰冷的笑容:“原來是你啊。”

  顧斯玉表情也同樣冰冷:“大小姐,你在做什麽?!”

  身上的氣勢一點不遜色於明蘭若。

  明蘭若向他一步步地走過去,走到他麵前近處,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而是微微歪頭,一雙有些恐怖的眸子盯著他上下打量,忽然伸手摸上他的臉。

  她湊過去,在他頸項邊聞了聞:“我討厭你這張臉,我要你原來的臉,這張臉真讓人倒胃口。”

  說著,她五指成爪就朝著他的臉上狠狠抓去。

  顧斯玉抬手利落地扣住了她的手,卻還是被她一把捏住了下頜。

  他瞳孔微凝,她的力氣是怎麽回事?!

  不是內力,而是力氣!幾乎跟小希一樣,不,比小希還要大!

  顧斯玉沉了臉,一記反手擒拿,用上了內力,幹脆地將她反手扣在自己懷裏,在她耳邊沉聲道。

  “清醒一點,不要被蠱神控製了!”

  他的實戰經驗比她豐富太多,即使她力氣變得異於常人,他要控製她也不難。

  可……

  明蘭若卻忽然眯了眯眼,指尖一收,不客氣地在他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

  顧斯玉隻覺得手背一疼,隨後竟身體一僵,不由自主地鬆開禁錮她的動作。

  “嘖,不乖的蟲兒,可是會被罰的。”明蘭若轉了個身,順勢挑起他的下巴,打量了起來。

  然後,她開始伸手去摸他的耳後,詭異暴戾的眼瞳裏滿是不耐煩:“你的臉呢,我要你的臉!”

  顧斯玉甚至能感覺她扣得自己的皮肉生疼,他眯了眯眼,忽然不慌不忙地道:“我來侍奉聖女,還是我自己來?”

  他溫和的姿態明顯取悅了明蘭若,或者說被蠱神控製的性情的明蘭若。

  她輕易地鬆開了手。

  顧斯玉從袖子地慢慢地取出一枚珠子模樣的東西,捏碎在掌心,裏麵的液體流淌出來。

  他雙掌合十,然後輕輕按在自己耳朵,細細搓卸。

  不到半刻鍾,原本屬於“顧斯玉”的臉皮就掉了下來。

  露出一張膚色蒼白,鼻梁高挺、狹長鳳眸幽詭,俊美惑人的麵容。

  左上角的額頭到眉梢,紋著猩紅的火焰龍紋。

  那龍紋讓他眉目顯出一種妖異又囂張的尊貴。

  他深深地看著她。

  明蘭若愣住了,她眯起眼,忽然伸手揉著太陽穴,表情有些扭曲:“阿……阿喬……”

  他輕歎了一口氣,伸手一把將她進懷裏:“是我,清醒了點嗎?”

  明蘭若的臉埋在他肩膀上,她伸出手,慢慢地、緊緊地抱緊了他的腰肢:“阿喬……阿喬……你……”

  她頓了頓,慢慢地道:“你頂著顧斯玉的那張臉,真醜。”

  上官焰喬有些無奈地輕哂:“我這是有些不得已……”

  “嘶!”

  他話音未落,就忽然感覺抱住自己的女子,十指如勾,竟然直接從背後將他的衣衫撕裂開。

  他整片腰背都露出在外麵。

  他話音一頓,猛地低頭看她。M,

  她抬起眼,還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瞳仁,正直勾勾地盯著他,感慨:“還是這張一直侍奉我的臉,最讓我喜歡。”

  上官焰喬眉目一冷,伸手就要按住她撫摸自己腰肢的手:“蠱神?”

  明蘭若忍不住笑了:“阿喬,你在說什麽,我從來都是我。”

  她歪著頭,露出更奇異又魅惑的笑來:“隻是,現在稍微性格有點暴躁而已……誰讓你老做危險的,讓人生氣的事情?”

  明蘭若的表現奇怪,可他竟一時間分不出她到底是受蠱神影響,還是別的什麽。

  “若若……”他劍眉一挑,想要說話。

  可卻被她忽然捧住了臉,一下子吻住了唇:“嗯,香的,是血蠱的味道,好香。”

  上官焰喬僵住了,他眉心一擰,她剛才也是這麽對楚元白說的!他想扣住她的手腕,卻突然發現自己……沒力氣!

  他錯愕地看著她,眼神複雜又帶著點異樣的迷惑。

  明蘭若眯起詭異的眼,伸手揉過他的唇角——

  “嘖,以前真是太蠢了,連自己的血蠱都不會控製,現在才明白倒是也不晚。”

  她伸手抱住他,將他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爬上去,坐在他腰上。

  上官焰喬:“……”

  她低頭看著仍然陷入震驚和複雜詭異情緒裏的男人,低頭輕嗅他頸項間的味道,舔了舔唇角。

  “這個味道比小白身上的血蠱香多了,上一代的血蠱,還是味道更好。”

  她眯起眼,從他喉結一路滑到胸口,指尖按進他肌肉裏。

  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僵硬,她含笑眯起眼:“我記得的,你是我的阿喬,我不會傷害你的。”

  說著,她手指直接探進他衣襟,一撕——便露出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來。

  上官焰喬看著麵前明明有所有記憶,卻像變了個人的明蘭若,閉上眼,歎了口氣。

  算了,她和蠱神都被龍啼那藥弄得暈頭了。

  就,隨她吧。

  不叫楚元白那天殺的小狗崽子占了她的便宜就成。

  上官焰喬眼底閃過陰暗的戾氣。

  "你瘦了好多。"她低頭,指尖輕輕拂過他胸口的疤痕,冷冰冰地道。

  上官焰喬看著她,如果是正常的她,看著他的傷,大概這時候要麽惱火要麽掉淚了。

  不過……無所謂了。

  他微微挑眉,哂笑一聲:"是啊,那還要聖女憐惜才是。"

  明蘭若詭異恐怖的眸子眨了眨,伸手從他胸口一路下滑到勁瘦卻有力的腰肢:"血蠱說,它準備好侍奉我了,你呢?"

  第590章 你可真是個妖物

  上官焰喬眯了眯妖異深邃的眼眸,抬手按在她跨坐自己腰間的腿上。

  他似笑非笑地從大腿撫上她的細腰:“當然,又不是第一次了,怎麽,聖女忘了每次被玩到哭出來的人都是你。”

  本來以為第一次見麵,會是柔情蜜意,誰知是這樣‘有趣’的情形。

  她清醒過來之後,不知道會露出什麽表情。

  明蘭若垂眸瞧著他,冷哼:“放肆!”

  說罷,她捏住他的咽喉,上官焰喬悶哼一聲,卻依然肆無忌憚地哂笑:“別那麽粗暴,不然聖女會不盡興的。”

  嘖,她這一番模樣,倒是新鮮得很。

  她俯身下去,瞧著他囂張俊美的眉眼,低頭親吻在他額上橙紅的火焰圖騰上:“疼嗎?”

  上官焰喬一頓,抬手扣住她的後腦,眯起眼,眸光複雜地看著她:“你真是……嘖!”

  她這仿佛清醒又仿佛被蠱神操控的樣子,真是撩人又刺激得很。

  他也懶得再說話,索性抬頭近乎凶狠地吻她的唇,在她柔軟的唇間恣意地掠奪。

  雖然不能“反抗”她的意誌,可隻要不拒絕她,就能……為所欲為。

  明蘭若微愣,隨後彎了眸笑了,低頭主動回應。

  纏綿而凶狠的吻,似有無數思念,燃燒成情欲的火。

  不知擁吻多久,她直起身並不太溫柔地將他的衣衫扯開,也主動散下滿頭的長辮,紮染的靛藍裙子散開。

  像一片藍得觸目驚心的鳶尾花,更像美貌誘人邪神神女。

  他眯起眼,眼底黑色的欲焰跳躍。起身體,突然扣著她的細腰,拉低她。

  她低頭,笑容妖異地去吻他。

  衣衫半褪,她發間和耳邊的銀飾隨著動作叮當作響,銀色的華麗項鏈從雪白的胸口一路垂落下來。

  她嬌軟又凶猛,反守為攻,親吻過他鋒利俊美的眉梢眼角與誘人的喉結。

  這樣的熱情與凶猛,像叢林裏的獸一般的姑娘,是他不曾體會過的。

  “若若。”上官焰喬看著身上的美人,聲音喑啞而染著讓人戰栗的慎重欲念。

  他死死扣著她的細腰,將她狠狠拉下來,翻身而上,交纏如林間的虎豹。

  又像顫動的枝葉與藤蔓,搏鬥一般的糾纏撕扯。

  欲念的深淵裏,無人幸存。

  ……

  天色漸暗,直到月色高懸。

  明蘭若才忽然醒來,她睫毛輕顫,支著床慢慢坐起來。

  頭有點沉,渾身都有點黏糊糊的,她揉了揉腦袋,才覺得不太對勁。

  怎麽天黑了,她不是在和小白說邊境的事情嗎?

  腿邊忽然蹭到了一片溫潤滑膩的肌膚,她猛地轉身,看著沉睡在自己身邊的人。

  明蘭若瞳孔一縮,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腦海之中。

  明蘭若:“……”

  她指尖顫了下,打量了下自己全身青紫的痕跡,她皮膚本來就是奶白的,看著簡直……

  像被暴打了一頓。

  她瞬間捂住清豔的眼。

  該死!她是抽什麽瘋,發什麽顛,竟幹出那些沒臉沒皮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隻要細想,就知道她的反常必定與蠱神受了刺激,想要血蠱侍奉自己有關!

  簡單說就是蠱神被某種藥物刺激得發情了。

  她垂下眸子,看著躺在身邊,長臂環著自己細腰的男人。

  他沉睡著,長發垂落臉頰,露出半張皙白精致的麵孔和眉目。

  昏暗的月色下,能看見他左邊額頭上火焰龍身的圖騰妖異,也能看得出上麵的皮膚不太平整。

  明蘭若見狀,想要伸手去觸碰他的額,卻在指尖輕輕輕挑起他的額發後,顫了下,終究沒有撫上他額邊的傷。

  她定定地看著那傷處,和男人眼下有些疲倦的青影不知多久。

  明蘭若閉了閉眼,暗自輕歎一聲,慢慢地拿開他的手臂,準備轉身下床。

  誰知一條腿才下地,忽然腰肢就再次被修長有力的手臂一扯,整個人又被拖了回去。

  “怎麽,睡完了就走,聖女也無情了點。”男人幽涼富有磁性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明蘭若一僵,轉身看著他,剛好對上一雙緩緩睜開的幽暗深邃的眸子。

  “你……”明蘭若窒了窒,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隻伸手輕輕撫過他的額角:“疼麽?怎麽瘦成這副樣子?”

  肌膚相親,她都能感覺到他瘦了不少,雖然這並不影響他在床笫間的壓迫感。

  他閉上眼,扶著她的手背,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臉頰上:“嗯,疼,躺久了身上的就自然瘦了。”

  從未在任何人麵前表露的情緒,他並不吝嗇在她麵前展現。

  明蘭若感受掌心起伏不平的額角,忍不住紅了眼,卻輕哼:“你倒是舍得啊,活該!”

  她知道他的性情,理解他做出的選擇和破繭之前的煎熬。M,

  那些囂然偏執的表現不過是內心痛苦的投射。

  可依然會忍不住生氣。

  她不敢想如果他當時稍微一失手,可還有團聚的這一天。

  整整半年,她沒有見到他,心中焦急與煎熬,讓她時常夜裏失眠或者突然醒來。

  “你倒是有心情來了,還換了別人的身份,也不肯用自己的臉來見我!”

  說著,說著,她眼眶酸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背過身下床,不想理他。

  上官焰喬抬手從背後圈住她的肩膀,低聲在她耳邊輕笑:“我這麽做當然有理由,隻是小娘娘,什麽時候發現顧斯玉是我的?”

  他這次選擇顧斯玉作為潛伏在她身邊的角色,就是因為她是見過顧斯玉的,但卻和顧斯玉不算太熟,應當不會懷疑。

  明蘭若譏諷地輕哼了一聲:“從你出現在我房間裏,說你在廚房幫忙的時候。”

  這是蠱苗總壇聖地,戒備森嚴,就算會抓人來做苦力,也不會讓對方有出現在她身邊的機會。

  所以隻能是顧斯玉用了厲害的手段,連收買帶威脅地買通了這裏的人。

  可一個尋常的少年,就算不得已被迫跟著她的隊伍流落苗疆,哪裏來的這種本事。

  第591章 激怒他的代價

  “偏偏我就認識你這一個易容本事極高的人,你說我不猜是你,猜是誰?”明蘭若淡淡地道。

  除了上官焰喬,她想不出誰會做這種事。

  “原來如此。”

  上官焰喬輕哂了一聲:“在小娘娘這裏,我的易容似乎從未成功過,我該慶幸你不是敵人麽?”

  他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滑過她細膩柔韌的腰肢。

  明蘭若輕顫了一下,輕哼一聲:“日後,你也瞞不住,我能聞到你身上血蠱的味道了。”

  他的手一頓,忽然略用力,一把將她翻身按在身下,低頭吻住她。

  “唔……”她被吻得有點神思恍惚,呼吸都有些窒悶,好一會才輕拍他的肩膀:“阿喬,你幹什麽?”

  上官焰喬支起身體,烏發垂落下來,將她籠在他的氣息和陰影裏。

  他鼻尖幾乎垂在她得鼻尖上,目光幽沉地看著她:“你也能聞到楚元白身上血蠱的味道?”

  明蘭若頓了頓:“能。”

  上官焰喬危險地眯了眯眼,將她翻了過去,壓著她纖細的肩頸,整個人再次凶狠地從身後覆了下去。

  “這半年,很開心?”

  明蘭若一下子抓緊了帳子,悶哼一聲:“唔!”

  細碎的汗水滲出來從睫毛上滑落,她無力逃離,忍耐地躬身咬牙承受。

  這次,她一聲不吭的忍耐,他眼神黑暗而滿是熾烈的火焰。

  他不再收斂,低頭咬住她的後頸,為所欲為,幾乎將她拆解。

  汗水流過眼睫,明蘭若眼神迷離地看著窗外的冷月,唇角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彎起一點痛並快樂的笑來。

  真好,他在這裏,溫暖的、熾烈的、凶猛的。

  她喜歡他的怒氣,似有勃然生機,也感受得到他存在自己身體裏,如此真實的存在,無法忽略的存在。

  他活著,這很好……很好。

  ……

  景明早已將其他守衛打發了,她自己在門外不遠處的樹上抱著劍守著。

  她看著月色,歎了口氣。

  這一個下午到晚上,真是跌宕起伏。

  顧斯玉真是爺啊……

  此時,樹下忽然走過來一個人,頓住了腳步。

  她低頭看了眼那人,本能地收斂了所有的氣息,不讓對方發現自己在樹上。

  陳寧站在樹下,看著門外,微微蹙眉,左右觀察了了一下子:“那女人哪裏去了,大小姐院外竟一個人都沒有。”

  他原本想走到門口,可沒走幾步,卻忽然耳朵微微一動,良好的武功修為讓他一下聽到房間裏不用尋常的動靜。

  他頓住了腳步,不再靠近,折回樹下聽不到的安靜之處,抱著劍守著。,

  景明在樹上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屬下的男人。

  吃不到,那就,看看吧。

  現在他們形同陌路,隻偶爾工作事務上才有交集。

  她原本以為自己很快會忘記他的,可是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又怎麽能輕易忘卻呢?

  她心底輕輕歎了口氣。

  天上的冷月漸漸西斜。

  樹下抱著劍靠著樹幹的人,似有些疲倦,快天亮時,他已閉上眼,呼吸均勻而平靜。

  景明一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陳寧值守開小差的樣子。

  他一慣盡心負責,雖然今夜值守的人不是他。

  景明不知心裏什麽感覺,她足尖輕點,悄無聲息如貓兒一般落在地上。

  甚至沒有踏碎一片樹葉

  她悄悄地走近幾步,到了陳寧身前。

  他靠著樹睡著了,烏長的睫毛在棱角分明的冷俊麵孔上落下陰鬱的影子。

  景明看著他,暗自歎氣。

  他也瘦了不少。

  她看著他許久,忽然鬼使神差地屏住呼吸,悄悄地靠過去,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薄唇。

  就一下就好,悄悄地親一下就好。

  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讓她瞬間心跳如鼓,紅了臉。

  她可真是有夠猥瑣的,竟在這裏偷偷親男人。

  景明正打算撤離,卻抬起眼,對上一雙冰冷幽暗的眸子。

  景明瞬間嚇得退了兩步,渾身不自在:“你你你……”

  陳寧目光冰涼地看著她:“我什麽?”

  景明幹笑兩聲:“你臉上有掉的毛……我幫你拿下來。”

  陳寧冷淡地道:“我一慣知道你臉皮比城牆厚,但不知道你還會不知廉恥。”

  景明僵了一下,雖然她是個心大的,卻還是有些難堪地低頭:“對不起,是我的錯。”

  說罷,她轉身就走。

  陳寧輕慢的嘲弄聲響起:“怎麽,景姑娘這是開葷後食髓知味了,很缺男人?”

  景明閉了閉眼,還是忍了:“是我不好,你受了委屈,可以明早去向大小姐稟報,或者打我一頓。”

  本來就是她不對,他的嘲諷,她照單全收。

  陳寧麵無表情地道:“以後離我遠點,我沒興趣對你這種人動手,但再有下次,我會不客氣了。”

  景明也僵硬地頷首:“知道了,不會有第二次。”

  說著,她足尖一點,飛身離開。

  陳寧看著她的背影,捏緊了手裏的劍,閉上冰冷的眼,繼續閉目養神。

  ……

  楚元白的院子裏

  “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他臉色有些蒼白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幾個蠱婆。

  一個蠱衛正拿著藥箱為他清理胸口和喉嚨被明蘭若弄出來的傷口。

  確實疼得很,如果不是後來被小齊子和不知道哪位弄出來,他怕是命都交代在阿姐手裏!

  這幾個蠱婆長期侍奉在外公身邊,一定知道什麽!

  果然,為首那個老蠱婆看著楚元白的傷,大驚失色:“小王爺,您這是……難道是那藥引子太激烈了!!”

  楚元白目光一寒:“你們果然知道!”

  為首的老蠱婆遲疑了一下,在楚元白森冷帶著殺氣的目光下,她訕訕地道:“龍啼大巫師……他在知道您和聖女締結了血契之後,就想過很多留下蠱神的方法。”

  包括殺了蘭若聖女取走蠱神或者綁架她的孩子,讓她自願奉獻出蠱神,當然也包括了——

  讓小王爺把那位蘭若聖女弄懷孕的方法。

  “其實我們都覺得您能讓聖女懷孕這個法子是最好的,畢竟誘神香這東西,一直都有。”

  老蠱婆緩緩地道:“隻要種在您的血脈裏,三日之後種子成熟,就會讓您身體裏的雄性血蠱和您的血直接激發蠱神狩獵性情,和雄蠱交尾的欲念。”

  千萬年的蟲族女王也會想要繁衍的。

  “隻是龍啼大巫師太厭惡蘭若聖女,他覺得聖女身上有蕭家血脈,這是下下策。”

  第592章 撒個嬌吧焰王殿下

  “龍啼大巫師不到不得已的時候,不會這麽做,除了他不喜歡蘭若聖女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老蠱婆遲疑了一下。

  楚元白目光冰冷:“什麽原因,說!”

  老蠱婆被他看得渾身一顫,低頭道:“因為此物會讓蠱神變得暴躁無比,極其容易被激怒,容易傷害到血蠱宿主。”

  隻有恭敬順從蠱神才有可能不受傷。

  “這就是為什麽龍啼大巫師覺得這是下下策的緣故。”老蠱婆呐呐道。

  可其實侍奉蠱神聖女不是好事嗎,為什麽小王爺會拒絕和生氣?

  明明龍啼說過小王爺和聖女結了血契,小王爺應該不會反抗聖女才對。

  老蠱婆小聲地道:“而且,結血契的時候——其實就是蠱神通過兩人血液相融,蠱神與血蠱有過交尾了,按理說這次即使您用身體侍奉聖女,也該順利的。”

  怎麽搞成現在這副樣子?

  老蠱婆們心裏納悶,卻不敢說。

  楚元白呆了一瞬間,什麽,血契就是蠱神已經臨幸過血蠱了?

  所以,那時候,他才有那種奇怪的感受。

  他捂住額,臉色古怪,閉了閉眼,咬牙道:“好了,你們都滾出去!”

  老蠱婆們紛紛離開,蠱衛替他處理好傷口也離開了。

  他看著窗外的明月,夏夜涼風帶著林間的草木味吹過來。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入鼻間的仿佛都是她的味道,身上的燥熱依然沒散。

  血蠱仿佛憤怒於他拒絕蠱神,此刻在他血脈裏躁動不安地遊走。

  楚元白閉上眼,麵色微微泛紅,他此刻滿腦子裏都是明蘭若坐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他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自己的膝蓋,臉埋進膝頭,耳朵都紅了個通透。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回事,身體都因為那種反應有點痛。

  少年忍不住按住自己的身體,顫抖著嗚咽出聲。

  也許,不該拒絕阿姐的,哪怕她被蠱神操控了不清醒。

  他想要阿姐……

  可又不想傷害她。

  他不知道阿姐醒來後悔不後悔和他發生的事情,但是此刻,他後悔了。

  “阿姐……”他低聲呢喃。

  ……

  一地相思,兩處閑愁。

  ……

  明蘭若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

  身邊已經沒了人,但床褥都換過了,她身上已經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連腿間都上藥了,涼颼颼的。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摸揉下自己還有發疼的腿,想起楚元白的話,趕緊拿鏡子看了眼自己的眼睛。

  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的黑白分明。

  她略鬆了口氣,看樣子蠱神在昨晚和阿喬身體裏的血蠱有過接觸後,已經完全平靜下來。

  她喊了一聲:“春和。”

  不一會,春和便帶著婢女端著熱水、早點進來:“大小姐,起來了?”

  明蘭若仿佛不經意地道:“嗯,顧斯玉去哪裏了?”

  春和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您是說千歲爺嗎?他有些事,一會就回來。”

  明蘭若有點不自在的輕哼:“我還沒跟他算賬,所以我才要找他,還有他不是什麽千歲爺了。”

  她頓了頓,輕歎一聲:“你們以後,也跟著叫他焰王吧。”

  春和笑著遞給她洗臉的帕子:“是是是,大小姐說的是。”

  明蘭若有點惱火地白了春和一眼:“笑什麽笑,等你嫁人了就知道!”

  春和一點不怕,笑吟吟地調侃自家主子:“大小姐,您和焰王殿下不是早和離了嗎?什麽時候又嫁他了?”

  明蘭若一僵,沒好氣地把擦臉的帕子扔回臉盆裏:“你這丫頭最近嘴皮子也越來越溜了!是跟小齊子學的嗎!”

  春和好笑地把早點放在她麵前:“好好,奴婢不說了,小姐吃早點,不然殿下回來瞧著您這樣子,要心疼的。”

  明蘭若本能地摸了下後頸,那裏還有他留下的印記,雖然沒咬破皮,可齒痕還在。

  仿佛他溫熱的唇和呼吸都還挑逗一般地留在那裏。

  她瞬間紅了起來,沒好氣地翻了白眼:“他心疼個屁。”

  “我怎麽就不心疼了?”一道幽涼的聲音響起來。

  明蘭若一愣,看著一道全身黑衣,戴著鬥笠的人提著一個食盒進來。

  他取下鬥笠,露出一張俊美到囂張的麵容,看著她微微一笑:“怎麽,傻乎乎的?”

  春和瞧著,乖覺地退出了房間,關上門。

  明蘭若蹙眉:“你怎麽不戴顧斯玉的麵具,這裏可不少上官宏業的眼線。”

  “你昨晚一直說那人皮麵具醜,你不喜歡,還要撕我的臉,我豈敢得罪聖女?”上官焰喬揶揄地挑眉。

  明蘭若白了他一眼:“昨晚我腦子不清醒,你又不是不知道。”

  說著別開臉,背過身,不搭理他。

  上官焰喬瞧著她態度不對,便轉到她麵前,半蹲下看她:“怎麽,還在生氣,可是哪裏疼?昨天不是你故意激怒我的麽?”

  事後,冷靜下來,他也能察覺她是故意的,想要用身體感受他的存在。

  明蘭若冷哼:“哪兒敢生氣啊,焰王殿下算無遺策,火場大戲,又千裏起兵,還能萬裏迢迢來到這裏,對付新帝,瞞得我嚴嚴實實的,一封信都不給,昨晚要不是意外,你也不會露麵呢。”

  上官焰喬垂眸,輕笑:“嗬……”

  “小舅舅,你慢慢笑,我有事先走。”明蘭若轉身起來就走。

  上官焰喬見狀,從背後抱住她,將她抱在懷裏,低頭在她耳邊陰沉地道:“不準這種時候這麽叫我。”

  明蘭若背對他,掙紮著道:“放開!”

  上官焰喬雖瘦了不少,可雙臂依然如鐵箍一般將她禁錮在懷裏,輕歎:“若若,我錯了還不行麽?”

  不過一句話,就叫她軟了掙紮的動作,悶聲站著不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一來我那時候昏迷了兩個多月,無法與你聯係,二來,是我疏忽了自己身體的反應那麽大,我原本以為最多幾日,就會清醒的。”

  他慢慢地解釋。

  “至於後來其實也有信給小齊子,但小荊南王在你左右,我多少心裏有些不舒服。”

  明蘭若抿了唇,反手在他腰肢上狠狠擰了一下:“是誰造成這種局麵的,你好意思吃醋!”

  上官焰喬悶哼一聲,揉著腰鬆開了懷裏的小辣椒。

  這死丫頭真是越來越囂張了!昨晚竟沒睡服了她!

  第593章 她的小舅舅隻有三歲

  嘖……

  他瞧著麵前眉目靈動帶著火氣的姑娘,脖子胳膊都還有自己留下的痕跡,舌尖抵了下後槽牙。

  即使到現在,他都還是很喜歡她身上都是他的印記,也很喜歡她給他的印記。

  明蘭若哪裏曉得他腦子裏全是廢料,隻沒好氣地轉身冷眼睨著他。

  可心裏的氣消散了不少。

  他的性子,又冷又孤高,竟願意給她解釋,終究是放低了姿態。

  何況,她終究……是舍不得的,又心疼他的。

  “瘦成這樣,也不知道多吃點,摸著都硌手!”明蘭若悶悶地輕拍了下他的胸膛。

  他一直是精壯的體質,可這次胸膛的肌肉都薄了些,看起來像剛抽苗的青蔥少年,胯骨都明顯了。

  上官焰喬握住了她的手腕,低頭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是昨晚腿硌著疼了?”

  懷裏的小女人窈窕卻不是幹瘦的少女身材,又軟又柔韌,該豐腴的地方一點都不欠。

  說著,他順手拍了下她屁屁:“所以昨夜為你著想,我選擇了從後麵……”

  明蘭若羞惱地一把捂住他的嘴:“能閉嘴嗎?!怎麽總想那種事?”

  上官焰喬一雙幽詭狹長的眸低頭瞧她,忍不住笑出來:“嗤……”

  他就喜歡她這副勁勁的樣子。

  他握住她的手,慢條斯理地替她將幾條細細的長辮撥到耳朵後。

  “男人如果對一個女人有欲望,不一定是愛她,也許會圖身子,可他要對一個女人沒欲望,那必是不愛的。”

  明蘭若一愣,看著麵前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現在的他身上那種壓抑和扭曲感少了很多。

  照著以前,他想上就上了,才不會跟她說那麽多,更不會將愛與不愛放在嘴邊。

  即使他前世今生都為她做了那麽多,改變了那麽多,早已用行動表示他非她不可。

  她是第一次聽他說愛這個字眼。

  雖然是和欲望扯在了一起,可,女人總會自動選擇自己喜歡聽的字眼。

  明蘭若竟有些無措,別開泛紅的嬌豔麵容,哼唧著戳他胸膛:“你倒是挺懂的,從哪個話本裏看來的?”

  如果不是她知道,在她之前,他是個實打實,連自瀆是什麽都不知道的雛兒。

  否則瞧他說得這樣順口,倒像是情場花叢裏的老手。

  上官焰喬眸光幽邃,含笑輕吻她的掌心:“我所有學的,都是為了侍奉聖女,不是?”

  明蘭若抿了抿唇,忽然抽回手,張開雙臂抱住他:“那就閉嘴,讓聖女抱著就好,別破壞氣氛。”

  她把臉埋進他胸口:“……”

  一顆心,終於安穩地回到胸腔裏的平穩和安心,她眷戀這種感覺。

  他輕輕撫摸著明蘭若的後背,兩人靜靜擁抱了許久。

  直到明蘭若的肚子——“咕嚕”

  發出饑腸轆轆的聲音。

  她才僵了下,在他悶笑聲裏,白了他一眼坐在桌子邊:“聖女要吃東西了,還不伺候!”

  上官焰喬笑著坐下來,取了自己拿來的食盒:“吃吧。”

  明蘭若一看,愣了下:“你又去做綠蘿金絲餅了?”

  食盒裏一碟精致的綠蘿金絲餅,香氣撲鼻。

  “沒錯,喜歡嗎?這是小舅舅做的,給我的若若賠罪,叫若若擔心了。”他溫淡地一笑,拿出了玫瑰梅子湯和餅。

  她表情有點複雜,坐下,輕聲道:“喜歡的。”

  之前如果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這次便是親人之間的道歉與默契。

  “喜歡就吃點?”上官焰喬摸摸她的腦袋。

  明蘭若拿了餅,就著玫瑰梅子湯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讓她心底甜絲絲的。

  她朝著他莞爾一笑:“嗯。”

  “這次你忽然不遠萬裏來苗疆,應該不隻是為了我,應該是為了上官宏業吧,他這次不斷地向三省邊境增兵,難道不擔心西北戰事?”

  她吃完了兩隻精致的綠蘿金絲餅,邊吃邊問。

  上官焰喬淡淡地一笑:“因為現在西北戰事陷入了僵局,他的人馬無法推進,我的人也扛住了他的進攻,所以他想要——”

  “攘外必先安內。”明蘭若接過話。

  上官宏業原本打算和龍啼聯手,把她弄到手,又打壓下楚元白。

  “龍啼其實根本沒有多愛小白這個唯一的外孫,如果我沒猜錯,他隻想要小白當他操控西南三省的傀儡。”

  明蘭若輕歎了一聲,小白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在龍啼的教導下,起碼根兒沒長歪,當初對她使那麽多心眼,也是為了苗疆。

  這大概多虧了老荊南王。

  “怎麽,心疼?”上官焰喬挑眉。

  明蘭若:“不是,就是陳述一個事實。”

  他輕哼一聲:“聽小舅舅的,不許和那種毛沒長齊滿身心眼的小孩子玩。”

  明蘭若:“哦……”

  用長輩的身份施壓,不許她和誰玩,他才是那個三歲的小孩子吧?

  不過這話她沒說出口,隻是輕咳一聲:“言歸正傳,現在龍啼已經死了,上官宏業卻還不斷增兵到底目的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既然內外勾結的路線行不通,他現在直接打算削藩,逼楚元白交出你。”上官焰喬冷笑一聲。

  明蘭若眉心微擰:“我不認為我對他而言能重要到這個地步。”

  上官宏業可不是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

  “借口,他削藩需要借口。”他拿起一杯玫瑰梅子湯喝了一口。

  “其次,抓到你了,也能逼明國公就範,再借機肅清當初九千歲在京城中的餘黨,再看九千歲當初到底是死是活。”

  明蘭若接過話,若有所思:“如果九千歲還活著,我還是個很好的人質。”

  “此外,你讓使計讓周同晨在朝廷上鬧出了當年蕭家的血案,他也需要你這個蕭家後人回到他身邊。”

  “一力證明他與明帝不同,善待蕭家後人,甚至封你為後,更是——補償,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

  上官焰喬淡淡地道。

  這樣一舉多得的好事,他這位堂弟自然要不遺餘力去將若若帶回身邊。

  第594章 你我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

  明蘭若垂下眼睛:“他一貫如此的,帝王心術,從不會對一個女人一心一意。”

  前世今生都是這樣。

  上官焰喬看著她,眯了眯眸子,有些危險的道:“怎麽,聖女這是心裏有遺憾。”

  說著,他頓了頓,別開眼哂笑一聲:“也是,當初明大小姐可是一心一意鍾情著秦王。”

  縱然是前世孽緣,今生大徹大悟,也難免沒有遺憾。

  明蘭若:“……”

  前腳才說他感覺豁達了很多,連話都多了起來。

  現在就又開始了屬於蒼喬的別別扭扭、陰陽怪氣的表演。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嗎?

  她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他腰肢上的肉,湊過去,冷笑:“焰王殿下,再翻舊賬,說這些,可沒意思了!”

  情人之間,這般猜忌和不停翻舊賬可要不得。

  再多的情感,遲早都要消磨殆盡的。

  上官焰喬一僵,瞧著她不高興的樣子,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扯,便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著。

  “你當初不也總拿雲霓嗆我。”他輕哼一聲,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如果不是前生,上官宏業最終辜負了她,她心中鍾情的人始終是那人。

  今生的她也是他從別人懷裏硬搶回來的。

  賭注的就是她。

  這是一個贏家通吃,輸家喪盡一切的賭局。

  明蘭若微微支起身體,反手將他抱在自己懷裏,輕聲在他額角邊道:“那我們就說好,今生今世,永不猜忌對方。”

  用了前世今生,足足兩世,萬重山水,他們才在一起,不該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猜忌之上。

  “從人到心,我都是你的,小舅舅。”她低頭輕輕將唇印在他的額上。

  上官焰喬一頓,扣緊了她的細腰,將臉埋進她的頸邊,似用她填滿了內心的虛無深淵。

  他幽幽地道:“如果我也一樣,比他算得更深更多呢?”

  他頓了頓,抬起幽暗莫測的眸子看著她——

  “畢竟我和他都是上官家的人,我如果得到你,就是文帝皇子與被冤殺的舊臣遺孤聯手,以護正統,討伐現在的偽帝,沒有比這更好的借口。”

  天下人,一聽便知正統何在,占據所有的道德高地,才能一呼百應。

  明蘭若一愣,看著他,忽然問:“那焰王殿下,要不要聽聽我的算計?”

  上官焰喬挑眉:“聖女說,本王洗耳恭聽。”

  “首先……”

  明蘭若笑了笑,忽起抬起指尖從他性感的喉結一路滑上他的下巴、然後經過他嫣紅的薄唇、高挺精致的鼻尖、鋒利裏帶著點陰鬱的惑人眉眼……

  最後停在他額頭火焰龍紋下,扭曲的肌膚紋理卻讓那龍紋與火焰更顯立體感。

  顯得他容貌精致囂豔到極致。

  明蘭若微微一笑:“首先,殿下容貌絕美,深得我心,古時既有周幽王火戲諸侯博佳人一笑。“

  “殿下在我這裏也是佳人,我願意為得到殿下的身心,做一回昏聵的聖女有何不可?”

  她頓了頓,眯起清豔到邪氣的眸:“畢竟侍奉神,與神結下血契的人,總該得到神的偏愛。”

  她如今也想通了,管他到底為什麽對她如此偏愛。

  隻要她清楚他對她偏愛入骨,甚至願以命為祭,換她新生,永不背叛就夠了。

  上官焰喬眯了眯幽暗莫測的眸,輕哂:“神的偏愛嗎?”

  這丫頭,自從用蠱神鼎進行——聖女召喚之後。

  她似衝破了某種桎梏,又或者獲得了蠱神全部加持。

  即使如今不被蠱神降臨控製的時候,身上都多了三分撩人的邪氣。,

  真是挑釁得叫人……心癢難耐。

  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她這副嬌軟的身子骨,是不是還能這麽囂張。

  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指尖慢慢撫過她纖細的腰肢:“本王是要感謝蠱神的偏愛。”

  “其次……”明蘭若低頭湊到他麵前,鼻尖兒對著他的鼻尖,悠悠地道——

  “西南三省已都是我的人馬,東北疆有我父親坐鎮,不光是焰王殿下,我也一樣要捅破這天,改旗易幟!”

  她頓了頓:“殿下如今坐擁西北大軍外,隻怕銀狐出使北疆多年,北疆也有殿下的人馬。”

  “否則怎麽新帝下令北疆大軍與中路大軍合圍西北,結果北疆大軍竟忽然出了馬瘟。”

  大軍拖延行程許多,才導致上官宏業派去的先鋒中路大軍,敗於焰王殿下的西北大軍手裏。

  “想不到聖女身居西南,倒是對北疆的消息靈通得很。”上官焰喬含笑看著她。

  明蘭若忽然低頭,捧著他的臉,輕吻他的眉眼:“所以,殿下和我之間,這也算是一場交易,一場互相成就的利用,我自然——”

  她頓了頓:“甘之如飴。”

  上官焰喬閉上眼,心仿佛浸在她溫柔的吻匯聚成的暖水裏。

  這小女人在用這種方式安撫他心底仍有的陰暗。

  不得不說,效果很好。

  她很知道怎麽安撫他。

  上官焰喬忽然輕聲道:“很多年前,長姐把你交給我的時候,讓我與你在她病床前,結下了血契。”

  明蘭若抱著他,動作微頓:“嗯。”

  她多少猜測到了,不是娘親,就是外婆。

  應該是娘親的可能性大一點,否則她不會那麽放心把自己交給他。

  上官焰喬淡淡地道:“長姐要保證我永遠不會背棄你,大概是因為她知道人性不可靠,隻有生死利益才可靠。”

  明蘭若挑眉:“所以是那時候結下血契的?”

  她有些納悶:“可是我十六歲那年去找你,你可是直接把我關了五年。”

  按理說,血蠱宿主應該無法拒絕蠱神才對。

  上官焰喬挑眉,有些譏誚地挑眉:“怎麽,聖女真以為血蠱能控製我的一切?”

  明蘭若沉默了一下:“行吧,是我低估了殿下的心誌。”

  上官焰喬瞧著她悶悶的樣子,又拍了下她的小屁屁:“怎麽了,還記恨呢?”

  明蘭若卻搖搖頭,低頭瞧著他:“阿喬,你真的不怪我娘親讓你結下這種血契嗎……”

  上官焰喬卻懶洋洋地笑了:“從長姐將你交給我的時候,我就甘之如飴與你結下血契。”

  上官焰喬低頭輕嗅她胸口間的香氣:“從此,世上有人與我血脈,不必一人孤孤單單的行於黑暗之中,更何況當初我就在長姐麵前發誓過,必護你一生順遂。”

  他自嘲又陰鬱地舔了下唇角:“說實話,我很喜歡這個血契,不是它,我這輩子大概也得不到你,更別說小希。”

  但這大概也種下了一個‘禍根’。

  第595章 小舅舅沒揍過你屁屁

  在她日漸長成,身體裏的蠱神自然而然地會讓她散發出誘惑血蠱的味道。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也許,就是她十三歲那年,他就漸漸對她生出了別的心思。

  這世上,老和是他最敬重的親人。

  那個幹淨柔軟的小姑娘是他在痛苦深淵裏,唯一想起來,就會覺得溫暖的存在。

  可後來,他不再是單純想當她的親人,也不再單純地想要看著她平安快樂地長大。

  他知道這是極齷蹉的心思,那時殘缺的身體,陰暗之中生存,都沒資格得到她。

  有時候,他也會想著,這也許是血蠱的緣故。

  可是,更多時候,他清楚地意識到——

  不,這是他本來就對她充滿陰暗無恥的占有欲。

  血蠱隻是讓他看清楚自己的欲望有多惡心和齷蹉罷了。

  他手上每染一點血腥,每為明帝做一件事,就越發地想要擁抱她,平息心底日漸隱忍,日漸扭曲的欲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忍耐到什麽時候。

  如果他沒有猜錯,前世,他也許忍耐了到了生命的盡頭。

  他的忍耐卻沒有換來他的幸福。

  所以,他索性用命賭一個今生,賭一場逆天改命。

  還好,他贏了,贏得今生她十六歲時,親自挺著肚子找上了門。

  也給了他們走到如今的一個機會。

  雖然中間種種錯過與誤會,可總算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這不是禍根,這是羈絆。”明蘭若閉上微微發酸的眼,抱緊他的肩膀。

  穿越前世今生的羈絆。

  這世上每一個女子,都曾期盼過有一人將她視作唯一,珍重珍愛,生生世世,永不背棄,永不分離。

  可隻有極少數的幸運者得到這樣的情感。

  大多數,不過是將就了一生。

  否則為何書中記載皆是負心漢癡情女兒的故事。

  而——我,何其幸運,有一個這樣的他,我的阿喬啊……我的阿喬。,

  明蘭若忍不住輕輕地從他眉目親吻到唇角。

  上官焰喬伸手抱緊了她的細腰,任由她溫柔地吻掠過他麵容的每一寸。

  直到……

  她的吻落在他的喉結上。

  上官焰喬眯起眼,低笑:“若若,你還是乖一點,不要四處放火,你的腿不疼了?”

  明蘭若自然感覺到了什麽,眼裏邪氣和溫柔都褪盡,迅速爬下他的大腿,端坐在邊上。

  她一臉嫌棄地上下打量他:“小舅舅,你也太沒定力了,親親就不行了,男人哪裏能這點定力都沒有,算了,我要吃餅。”

  小白還知道不能叫她迷糊下占了便宜呢。

  一個三十多的老男人,比毛頭小子都不如。

  她還在那裏感動和溫情脈脈呢,掃興死了。

  嘖嘖,男人啊!

  上官焰喬:“……”

  什麽叫欠收拾,這就叫欠收拾。

  他眸光幽幽,忽然伸手拿了塊餅,溫柔地遞到她嘴邊:“來,小舅舅喂你。”

  明蘭若心情很好地咬了香噴噴的金絲餅一口,就聽見身邊的男人慢條斯理地道——

  “除了當年在宮裏,你從小見了我都是沒禮貌口出狂言的,但小舅舅沒打過你屁股吧?”

  明蘭若沉默了一會,笑了笑:“沒有,小舅舅一向大度。”

  說完,她一甩手裏的餅,站起來就跑。

  下一刻就被人含笑揪住衣領拖了回來:“雖然你也二十好幾了,但早教孩子,晚教孩子,都是要教的。”

  明蘭若一邊掙紮,一邊尖叫:“春和、春和、景明、景明!!”

  ……

  門外的春和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邊上的小齊子,小齊子朝著她搖搖頭。

  這一家子老老小小的事兒,關起來門來,他們哪裏好插手不是?

  春和想了想,對頭!

  小姐夫妻床頭打架,他們不好摻和。

  ……

  西南三省邊境,軍帳綿延。

  上官宏業從軍帳中出來,一邊走一邊交代身邊的將軍:“做好備戰的準備,此役必要小荊南王交出明妃,待他交出明妃後,以荊南王府謀反之罪昭告天下。”

  “是!”一眾將軍抱拳。

  隻周家二少爺周羽待眾人走後,有些擔憂:“陛下,荊南王府占據西南三省多年,而且西南山地眾多,隻怕速戰速決不容易。”

  上官宏業表情冷酷地道:“安南國主已經答應出兵,而且你知道為什麽蜀地諸位將軍沒有提出你的問題?”

  周羽一愣:“臣不知。”

  “因為蜀地與黔貴接壤,朕這次用的蜀的兵員,同樣善於山地作戰,他們心裏清楚怎麽應對這樣的局麵。”上官宏業說道。

  周羽有些無奈的苦笑:“陛下,都是家兄愚昧,若非他當日敲了登聞鼓,也不至於將您置於兩難之地,非要拿下明妃這個蕭家後人不可。”

  明妃雖然姓明,可她卻是蕭家唯一活著的直係血脈,隻有拿下明妃。

  才能在掌握天下輿論風向,堵住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讀書人的嘴,立於不敗之地。

  上官宏業看向周羽,沉聲道:“舅父一生老謀深算,惟一的弱點就是過於聽信舅母這個嫡夫人,非要立周同晨這嫡長子為勇武侯世子,如果是你,必不會惹出如此多的禍事。”

  周羽雖是庶出,可卻是舅父幾個兒子最出色的,鎮守邊關這些年,憑著自己已經能擔任三品昭勇將軍。

  周羽苦笑:“婦人誤國。”

  他那嫡母教出來的女兒周長樂和兒子周同晨都不像樣子。

  一個好好的未來皇後之位都丟了,成了瘋子,整天關在廟裏。

  一個直接告禦狀,揭穿先帝當初滅了蕭家滿門的事,把陛下架在了天下悠悠眾口上炙烤。

  陛下差點和周家離心離德。

  上官宏業沉默了一下:“也不全是,明妃……”

  “明妃若是識大體,知道陛下這般苦心孤詣,她就該叩頭謝恩,陛下以皇後之位迎她,給足了明家和蕭家麵子,她卻如此不知好歹,惹得西南三省和陛下戰事兵禍,她還不是禍水?”

  周羽忍不住怒道。

  兩人正說話,忽然淩波來報:“陛下,您讓我收斂了雲霓的屍體,已經將她入棺了,但是發現了一件東西,您可要來看看?”

  第596章 雲霓遺書

  上官宏業一愣,忽然想起來了。

  之前在苗疆總壇的時候,看見兩個苗兵用一口棺材將雲霓的屍體卷了去下葬。

  他原本對這個女人毫無感覺。

  可卻在擦肩而過,見他們拖死狗一樣把雲霓的屍體拖進棺材的時候,忽然心裏很不舒服。

  因為……

  那渾身是血的女屍,擁有一張和明蘭若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即使他知道那張臉是假的,卻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她死不瞑目的模樣時,忽然心髒狠狠地抽緊。

  仿佛,很久以前……

  他也曾在哪裏看見過明蘭若渾身是血,失去生氣的眼睛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

  雖然,他知道那也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看見頂著明蘭若麵容的女屍那副狼狽不堪,死不瞑目的樣子,他心底怎麽都不舒服。

  所以,他讓淩波吩咐了人去跟兩個苗兵買下屍體,帶回來重新整理好再下葬,給雲霓一個體麵點的後事。

  那兩個苗兵自然求之不得,這女人冒充聖女,幫著龍啼那老東西害死自己那麽多同胞。

  又刺殺聖女,全蠱苗的人都恨不得把她剁碎了喂狗。

  但聖女心善還讓他們好好葬了這個臭女人,他們隻好從命。

  現在有人幫收拾爛攤子,還能賺一筆,他們當然樂意。

  隻是,這事他隨口就交給淩波手下的人去做了,也沒多想。

  “請殿下跟我來。”淩波看著周羽在場,說得比較隱晦。

  上官宏業點點頭,示意周羽離開,自己跟著淩波走。

  淩波領著他到了一處陰涼的屋子裏,雲霓的屍體就放在這裏。

  過了幾日,雲霓的屍體發青,但因為經過蠱師的特殊處理,所以沒有腐敗。,

  上官宏業看著她的屍體清理幹淨了,心裏舒服了點。

  “因為您說準備好點的棺材,所以棺材才剛到,剛才入殮師給她收拾屍體換衣服的時候,發現她身上有一小本東西。”

  說著,淩波示意手下人呈上一隻盤子,裏麵躺著一本很薄的巴掌大的書冊。

  封麵字跡娟秀卻又有些淩亂。

  上官宏業接過身邊伺候的人戴的金絲手套,隨意地拿起了那本書:“這書裏是什麽,記載了廢太子還是東廠蒼喬的事?”

  雲霓的東西,能記載什麽,無非是這些。

  不過如果裏麵有關於蒼喬的內容,倒是好事。

  淩波表情有些凝重複雜:“記載了些亂神怪力之說,隻是牽扯上了殿下,您先看看。”

  上官宏業一愣,看了他一眼,又打開書冊來看。

  這本冊子上字跡潦草,但好在能看得懂。

  “庚子年七月,我發現明蘭若竟和我一樣是重生之人,可惜已經來不及,督主竟要殺我……”

  開頭就是這樣一句話,上官宏業挑了下眉,繼續看下去。

  越到後麵,字跡越混亂,顯示著記載者的精神似乎越混亂。

  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發泄情緒的日誌。

  他的目光落在又一行字上——

  “辛醜年一月,明蘭若那賤人已經在來苗疆的路上,上官宏業前生殺了她,欠了她的,她自該去找他還,前生她欠了我的,也該還我,我定要手刃她……哈哈哈……”

  隨著上官宏業越看下去,他臉色卻越來越奇怪。

  一刻鍾後,他捏著冊子的手猛地一把將那冊子擰成一團。

  他惱火地將手裏的冊子一把甩在淩波身上:“去哪裏搞出來這滿紙荒唐言,什麽前世今生,重生之後逆天改命!”

  “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值得你專門叫朕來看,朕看起來像是有空看這種荒謬畫本的人嗎!”

  “陛下息怒!”淩波和在場的幾個親衛都立刻跪了下去。

  上官宏業狠狠地掃了他一眼,就要拂袖而去。

  淩波想,大概是自己真糊塗了,竟叫陛下來看這本雲霓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隻是初看時,太過震驚。

  但現在想想,也許一切都隻是這個雲霓胡亂寫的東西。

  “把這東西燒了吧!”他鬱悶地吩咐底下人。

  “是,淩波大人!”一名下屬抱拳。

  但下一刻,上官宏業忽然頓住了腳步,目光明暗不定地出聲:“等一下。”

  “陛下?”淩波一愣。

  “拿過來。”上官宏業喑啞地開口。

  “是。”淩波暗自歎氣,陛下果然也還是和他一樣看到這份東西,心裏多少有點犯怵了。

  畢竟上麵記載的東西太過於匪夷所思,顛覆了一貫既有的認知。

  淩波親自將東西送了過來:“陛下。”

  上官宏業看著手裏的東西,表情有些複雜,轉身離開。

  除了營帳,他抬頭看著熾熱的驕陽,心裏卻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發涼。

  人世間,真有鬼神嗎?真的有命運嗎?

  真有前世債,來生還嗎?

  又或者隻是雲霓心有怨憤,胡亂寫下的東西?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回到自己的營帳,將這薄薄冊子放進了一本兵書之中,又放回了架子上。

  上官宏業目光堅毅而冷酷,不管這些東西是真的,是假的,都無所謂。

  他的命運,都要自己掌握!

  “來人!備戰!”他冷冷地出聲。

  ……

  三日後

  浩浩蕩蕩的大軍逼近了黔地與蜀地交界的青火城下。

  戰鼓聲、號角聲回蕩在城下!

  “王師已臨,小荊南王,交出明妃,陛下看在老荊南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份上,饒你們不死!”一身銀甲將軍裝束的周羽舉起長矛,一身氣勢逼人,背後是飄揚的是——

  周字大旗和象征著王室的龍旗!

  黑壓壓的一大片,刀光甲胄在熾烈的陽光下反射出攝人心魂的殺氣寒光。

  遠處的投石機、攻城火炮都已經齊備!壓迫感十足!

  周羽冷漠地打量著青火城,這不過是一處不算大的小城,這種程度的城牆,強攻最多兩日就會破城!

  而此時,青火城上無數弓弩、盾牌與火油擂木也都針鋒相對地對準了遠處。

  小荊南王楚元白一身金色甲胄,手握長弓,走了出來。

  原本的翩翩少年,此刻宛如頂天立地的少年將帥,威武之氣絲毫不弱於身經百戰的周羽。

  第597章 赤血軍團再現

  他冷笑一聲,用內力厲聲道:“荊南王府多年以來,恪盡職守,為皇室鎮守邊疆,可我父王才去世,今上才登基半年,就要手刃功臣,狡兔死走狗烹,這是——君逼臣反!”

  說罷,他舉起手中長弓,彎弓搭箭,懷抱滿月——“噌!”

  一聲銳響,挾著內力的長箭殺氣騰騰地直射周字大旗!

  “噌!”一聲銳響,直接就要將周字大旗射斷!

  周羽眉目一寒,飛身而起,站在馬上,手中長矛一撥,硬生生將那長箭撥歪!

  但箭頭還是將周字旗劃破!

  周羽勃然大怒:“小荊南王,拒絕交出明妃,無謂抵抗王師,是大逆之罪!你這是要造反?!”

  他話音未落,忽然城牆之上驟然射來兩支攜著殺氣厲風的長箭!

  一箭直取他的麵門,一箭再射周字大旗!

  周羽冷笑一聲,手中長矛一抖,揮得如同遊龍一般,“噌”地打下了所有的箭!

  “黃口小兒,就這點本事,也敢在本將軍麵前露臉!”

  卻不想,頭上破空風聲再起!

  他一驚,這才發現那兩箭之後還有一支——“追風箭!”

  而那支“追風箭”猛地射入象征著皇室的龍旗之中,硬生生地將那一麵龍旗劃成兩片!!

  原本迎風招展,威風四射的龍旗,瞬間變成了兩片破布!

  頓時讓周羽大驚失色!

  戰場之上,帥旗最重要,是全軍精神象征,所以他必須為了護住士氣,要先擋住對方射自己的帥旗。

  隻是他沒想到對方其實是衝著龍旗來的。

  這是辱君!!

  他本能地看向不遠處在人群簇擁下觀戰,一身金甲的上官宏業。

  果然,見新帝的臉色陰沉如水。

  而此時,周圍的士兵將校們卻都忽然發出一陣喧鬧聲。

  “快看,牆頭上……”

  周羽立刻扭頭去看,不由渾身一寒,因為那古老的青磚牆上竟打出兩麵大旗——

  一麵“蕭”字旗,一麵“明”字旗!!

  隨後城牆上出現了一道手挽長弓,身穿銀色甲胄的窈窕身影。

  她未戴頭盔,一頭長發盡數束在頭頂,額頭上綁著白色的孝布,麵容清豔麗,更因這身顯得英姿颯爽!

  不是明家大小姐,明妃——明蘭若又是哪個!

  她在城頭上,冷冷地看著城下:“明氏蘭若在此,當初我外祖、舅舅、母親嘔心瀝血,多次挽救北疆邊境於存亡之中,鎮守疆場,忠君愛國,可換來了什麽?”

  城下,上官宏業眸光複雜地遠遠看著她,捏緊了手指上的翡翠扳指。

  明蘭若環顧四周,眸光森寒:“換來了那位弑君殺兄,謀朝篡位的先帝與北蒙人、後金人聯手將我蕭家滿門和三十多萬報效家國的兒郎葬送在北蒙人的鐵蹄之下!”

  “換來被屠盡母族的我連孝都不能戴!”

  “換來先帝對我父明國公和我的屢次構陷坑殺!隻因為他忌憚蕭家!”

  淩波忍不住問上官宏業:“陛下,現在該怎麽辦?”不能讓明妃娘娘這麽公開說下去!

  她聲音清朗淡漠,卻響徹整個戰場,明顯讓城下的士兵們神色動搖了,都在議論!

  畢竟蕭家被滅族的事,已經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是先帝的手筆!

  上官宏業淡淡地道:“取我的弓和響箭來。”

  淩波一愣,但還是立刻命人去了。

  明蘭若冷冷地看向人群之中的上官宏業:“隻要我身上還留著屬於蕭家的血脈,絕不與屠盡我母族之人媾和,更不會給他兒子……”

  “噌!”一支響箭突然射出。

  聽得“叮”一聲極其銳響聲,打斷了明蘭若的話,

  景明、春和也早一身甲胄,此刻迅速地手握長盾,擋在明蘭若麵前。

  但那支箭隻直直釘入她麵前的城頭之中,並沒有射向她!

  明蘭若眉心一擰。

  城下,周羽心領神會地厲聲大喝:“明蘭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若非當初蕭家領兵不利,也不至於三十萬大軍葬身北疆!”

  “蕭家本就該滿門抄斬,先帝留了蕭家最後一個體麵,也留了你一條命存活,還願尊你為後,這是先帝和當今陛下的仁德,你卻恩將仇報,潛逃謀逆,其罪當誅!!”

  一番話後,他不給明蘭若再說話的時間,厲聲道:“攻城!弓箭手,放箭!”

  全麵進攻的號角聲響起!

  無數利箭朝著城頭射去!

  訓練有素的士兵們,如同沸騰潮水一般全麵衝向城下!!

  而城牆之上,明蘭若一把抄過一卷大旗,揮舞著長劍斬落一片箭矢,竟不顧危險地一躍上城頭,以內力厲聲大喝——,

  “迎戰!赤血的兒郎們,今天,是為我蕭家滿門忠烈和犧牲赤血先輩再舉赤血麒麟旗之日!”

  說著,一身銀甲的高挑女子一抖手中的旗杆,站在城頭,迎風於硝煙之中展開的竟是一卷紅底黑麒麟長旗!

  黑色麒麟躍然在血底長旗之上,栩栩如生,翻卷於天際,宛如她身後的羽翼一般招展!

  “赤血麒麟……那是赤血軍旗?!”

  城外軍中有認得這二十年不見天日血色長旗的老將忍不住驚呼出聲。

  便是一直麵無表情的上官宏業也瞳孔一縮。

  隨後便看見城門竟然打開了!

  一身黑甲戎裝的關悅城和紅姐各自手握長槍,車馬打頭於陣前。

  身後是同樣穿盔披甲的陳寧、周如故等人,並著他們身後無數年輕沉冷的握刀持盾的重甲兵。

  他們每一個人都一身紅衣黑甲,血紅的麒麟長旗幟下,似紅雲如血翻湧而至,沙沙的腳步聲整齊得令人心驚。

  那是老赤血麒麟帶出來的年輕的——赤血麒麟們!

  “黑暗將至,我赤血必橫刀立馬於千萬人之前,血濺天地,誓死不退!“

  年輕的赤血士兵,手中長刀齊齊重擊手中重甲,聲音雄渾,震懾得原本來攻的士兵竟齊齊後退。

  “赤血軍團?!怎麽可能,他們……他們不是早已在北疆全軍覆滅了嗎,他們是從哪裏歸來的,地獄嗎?!!”

  有認得二十年前的這一身裝扮老兵惶恐地驚呼出聲。

  當年蕭家元帥旗下赤血軍團,一麵赤血麒麟旗幟教敵人聞風喪膽,威勢赫赫,所到之處戰無不勝!

  如今這些赤血軍團,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這一次,上官宏業再也坐不住,猛然站了起來,抬頭目光森冷地看向城頭上的女子。

  第598章 赤血之戰(上)

  硝煙散去,他才看清楚那城頭上的女子,長發以馬尾束在頭頂,額束白色孝布。

  她身上的銀甲也已經成了一身紅底黑色麒麟甲。

  那女子跨立於站在城牆上,長發與披風獵獵飛揚。

  一手握著鮮豔猩紅赤血麒麟旗,一手握著重劍,那劍鋒銳利瘮人,泛著幽幽藍光。

  即使距離不近,他也能看見那把重劍上,氣勢非凡,竟有斬神滅魔,殺盡妖邪的囂然之感!

  那是——蕭元帥的渾天劍!

  父皇曾經用來拍賣籌集資金之物,竟在她手上!

  兩人四目相對,遠遠的,他依然有些失神,隨後是無盡的怒火在心中燃燒。

  他不是傻子,在電光火石之間,上官宏業就明白了許多事。

  黑市被燒、黑市主人突然被殺、還有這些突然出現,訓練有素的赤血軍團!!

  他如果沒有記錯,這支軍團早就隨著蕭家湮滅了,可是竟然在這樣的邊陲之地突然重現。

  那隻有一個可能——

  有人保留了當初一部分赤血軍團的有生力量,然後用二十年,暗中豢養成如今新血!

  而明蘭若……

  上官宏業幾乎要捏碎手裏的劍。

  她竟就這麽反了!

  在他還在千方百計想要給她帝國的榮耀和後位,想與她攜手餘生的時候!,

  這隻說明了一件事——

  她不是不想嫁給他才造反,而是,她早有——謀反之心!

  到底……

  什麽時候開始,她就變了的?

  又或者,從一開始她就想推翻父皇的統治,想為蕭家和赤血報仇!

  最開始她少女時代表現出來對他的愛慕和傾心都是假的!

  他對她三番五次的回護和與她敞開心扉說的那些東西,全都成了笑話!

  為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對他!

  這個念頭,讓上官宏業簡直不能容忍!

  被背叛、甚至玩弄在一個女人的股掌之間的感覺,讓他憤怒得不能自已。

  上官宏業一把扯過邊上淩波捧著的頭盔,往自己頭上一扣,戴好盔甲,他厲聲道_

  “赤血軍團早已全軍覆滅,小荊南王勾結明家,玩這等故弄玄虛之舉,當殺!”

  說罷,他一手大弓,一手提著銀槍幹脆地翻身上馬,舉起銀槍直指城。

  “眾將聽令,誰能取楚元白這叛賊頭顱,活捉明家女,朕賞金萬兩,官升三級,誰率先衝破這假赤血軍團,賞金千兩!”

  他絕不能讓自己的將帥和士兵害怕赤血軍團的氣勢。

  兵者,畏戰必敗!

  何況這些赤血新軍根本不是當年那些身經百戰的老赤血軍團,沒有經曆殊死搏殺,也配用赤血軍團的名號?

  上官宏業看著城牆上氣勢逼人的女子,猩紅了眼。

  他一定要抓住她,問清楚勾結九千歲、殺父皇那件事是不是她主使的!

  他舅舅和母後的死,到底跟她有沒有關係!

  “陛下親征,我等自當肝腦塗地,殺敵擒賊!”

  周羽率先響應,換上關公長刀,指揮大軍朝著赤血衝陣。

  無數鐵蹄朝著赤血重甲兵衝殺而去。

  其餘左右兩路大軍也迅速衝陣。

  而上官宏業的心底似有一把熾烈的火焰,燒得他眼底滿是血絲,他提槍朝著赤血軍團衝殺而去。

  淩波見狀,隻能厲聲招呼:“跟上陛下,殺!”

  親衛們迅速瘋狂地朝著上官宏業追去。

  “殺啊!!!”

  “衝啊!!”

  騎兵策馬打頭衝陣,步兵隨後,如洪水一般朝著赤血軍團的重陣衝殺而去。

  但看著來勢洶洶的敵人,關悅城卻心潮澎湃,看著熾烈的天空深吸一口氣:“二十多年了,我們赤血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這麽多年,不讓這些周家帶著的烏合之眾看看真正的軍神戰團是什麽樣的。

  倒是叫這些山中無老虎的猴子,跑出來稱大王了!

  他一揚起手中長刀,冷笑一聲:“赤血中軍聽令,血鉤盾陣——列陣!!”

  他一聲令下,陳寧、周如故迅速一扯馬韁,帶著自己麾下騎兵朝著左右兩翼飛馳而去。

  讓開中間的陣地。

  重盾甲兵們手握超過一人高的重盾“哐當”一聲悶響狠擊地麵,拉開盾後三角支架,將盾固定在地麵。

  然後他們身後第二排甲兵繼續上前舉起另一麵較矮的加固盾陣!

  一整排重盾就地築起一大片盾牆,擋住了射過來的無數箭矢!

  “嗬,就這種程度,赤血不足為懼!殺啊!”策馬帶人衝在最前麵的周羽冷笑一聲。

  披甲騎兵衝陣的威力巨大,對陣步兵什麽時候都是單方麵的屠殺!

  無數騎兵提刀朝著那重盾牆衝撞過去,打算衝開一道防線。

  可卻沒有想到下一刻,馬匹撞上重盾,那些重盾竟然紋絲不動?!

  而馬匹們卻因為撞到山一般,四處都是馬匹們揚起蹄子,撞碎了骨頭的慘叫。

  不少騎兵從馬上摔了下來,下一刻,忽然從,重盾的間隙忽然刺出無數銳利的長矛!

  這一下瞬間將陸續撞過來的馬匹和馬上的騎兵全都刺個對穿。

  而摔下來的騎兵們剛爬起來,甚至來不及拿起武器,,頓時血光四濺!

  “啊啊啊——!!”

  慘叫聲四起,不少人瞬間被切斷了腿腳!

  不多時,重盾陣前就堆積大片馬匹和騎兵的傷兵和屍體,而他們也成為了阻擋後來衝陣的騎兵的第一道防線。

  在敵人無法輕易靠近重盾陣後,隱身在盾陣後的射手們,手裏的弩箭如漫天飛羽一般激射而出!

  他們甚至不需要瞄準,就能擊殺大片衝陣的騎兵和步兵!

  周羽被屬下扯了一把,才躲開了射來的弩箭,他忍不住怒罵:“該死!一個個全都躲在那重盾龜殼之後,算什麽赤血軍團!”

  上官宏業見狀,眼底殺意暴漲,他猛地躍上盾牌之上,反手一刀斬斷一片刺向自己士兵的長矛。

  然後,他反手拿了尖銳的矛頭通過盾牌的間隙狠狠地插了進去!

  盾陣之後,響起士兵的悶哼聲,可是盾陣卻依然紋絲不動。

  而與此同時,無數長矛朝著他刺過來。

  他怒喝一聲,飛身而起,長臂一夾那些長矛,再次揮動手裏的刀又驍勇地狠狠砍斷了一大片!

  但是隨後,他忽然覺得身後有冷風來襲!

  第599章 赤血之戰(下)

  上官宏業冷笑一聲,旋身反手揮出一片銀色的刀影,猛地斬破射來的冷箭。

  但下一刻卻被淩波帶著人將他從盾陣上扯了下來——

  “陛下,您不能再以身犯險!”

  上官宏業惱火地衝他怒目而視:“放肆!放開朕,當初在戰場上,朕哪次沒有身先士卒地衝陣?!”

  可他左右的親衛都按住他,不讓他再去衝陣!

  “陛下,您當初是秦王,不是身係社稷的陛下!”周羽也有些狼狽地策馬趕來了。

  淩波則死死扯住他的胳膊:“陛下,這支所謂的赤血軍團是有備而來,咱們要再想對策,您如果受傷了,還要怎麽活捉明妃……明家大小姐!”

  陛下這是突然發現明家大小姐嫁給自己那麽久,竟一直都在想著謀反,氣急攻心了。

  周圍喊殺聲一片,上官宏業閉了閉眼,一咬牙:“好,朕知道了。”

  他確實不能被激怒到失去理智,他也不是當初的秦王了,要考慮的很多。

  周羽見狀,立刻對淩波道:“快讓陛下到後方去,咱們先撤回陣內,重新商議臨陣戰術。”

  赤血軍團的血鉤盾陣出乎他想象的棘手!他們剛才輕敵了些!

  即使這些赤血的兵不是當初那一批所向披靡的老兵,可他們躲在盾陣之後,就無法擊潰他們!

  淩波立刻帶著親衛護著上官宏業後撤,而周羽也讓人吹響了暫時回撤的號角聲。

  “嗚嗚——”

  原本衝陣的騎兵們隻能帶著步兵後撤。

  可就在他們收縮陣型的時候,城牆之上,明蘭若卻忽然吹響了骨哨聲。

  下一刻仿佛黑色的城牆瞬間裂開了一道口子,重盾牆突然從中間裂開,向兩邊徹底散開。

  然後陳寧作為先鋒官,一馬當先領著大群黑甲騎兵如潮水一般朝著前方衝殺而去!

  他邊奔馳,邊一揮手中長槍直指著前方,冷酷地下令:“赤血黑甲騎兵——就地絞殺!!”

  大批黑甲騎兵提著流星錘,如潮水一般衝殺向撤退的周家大軍!

  他們衝殺出來的速度實在太快,宛如一支利箭一般直接射進周家大軍之中。

  黑甲騎兵在對方還沒有來及反應的瞬間,一甩手中的流星錘,直接重擊對方的馬頭或者馬身!

  這一招甚至不需要準頭,幾乎紛紛命中!

  畢竟,人目標太小,還會躲閃,馬匹卻目標極大!

  受了一記重擊的馬匹瞬間慘叫著撲騰起來,讓原本的馬上的騎兵幾乎無法控製——人仰馬翻。

  一旦有騎兵掉下馬,即使沒有直接被馬匹踐踏重傷!

  迎接他們的就是黑甲騎兵鋒利的長刀收割性命——或者長槍捅個對穿!

  不過一刻鍾,最先被衝擊的那一大批周家軍幾乎全部喪失戰鬥力或者喪命。

  他們隻能狼狽地想要脫離赤血黑甲騎兵的屠刀!

  周羽臉色大變,難怪那個年輕的將領用了絞殺一詞!

  這確實是風卷殘雲一般的絞殺!

  已經回到自己陣營裏的上官宏業,看著赤血黑甲騎兵們冷酷地衝殺,不斷迅速地推進戰線。

  而周羽的大軍節節敗退,狼狽不堪。

  他臉色瞬間鐵青!

  不,不對,這些人壓根不是紙上談兵,也不是一群沒有上過戰場的烏合之眾!

  這種訓練有素和手起刀落絕不猶豫的程度,不是沒有見過血的人能做到的!

  這些人分明都上過戰場,手裏染過血,而且是一群悍兵!

  尤其是一馬當先,手中一杆長槍,槍法卓絕,一槍橫掃千軍,讓人根本無法近身的那個年輕少將軍!

  分明是明蘭若身邊的護衛長——陳寧!

  他們這群赤血新軍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到底在哪裏上過戰場!

  可不管如何,周羽輕敵了,他手下的兵都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連他周圍的將軍裏竟也有人忍不住感慨,赤血軍團名不虛傳的聲音!

  上官宏業一張俊酷的臉陰沉到了極點。

  此戰如果讓新赤血軍團立威了,必會形成巨大的威脅!

  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上官宏業負手而立,冷聲道:“傳令,讓周羽帶著他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撤回來!把神機弩和諸葛連弩,還有攻城紅夷大炮全部都推到前麵來!”

  “是!”立刻有傳令兵迅速地揮舞令旗和號角!

  周羽到底是身經百戰的戍邊將軍,立刻一揮手:“速退!”

  他們的人馬和敵人混戰在一起,陛下想要放箭都不方便!

  一眾手下士兵雖然被衝殺得七零八落,可是撤退之中竟也不算混亂,他們果斷地扔下同伴,迅速集結後撤!

  明蘭若在城牆之上見狀,立刻看向一邊的景明:“傳令,告訴關將軍,讓陳寧他們不要戀戰!上官宏業是大將軍王出身,他的指揮戰略不可小覷!”

  關悅城的本事和履曆早在赤血中和陳、周兩位平起平坐,尊為將軍,是應有的地位!

  景明早已躍躍欲試,手癢得不行,一抱拳:“是!”

  她甚至懶得走樓梯,就直接一個魚躍從城牆飛鳥一般翻身下去,驚住了不少人。

  這姑娘的輕功真是厲害!

  她直接飛身到了關悅城身邊:“義父,新帝把神機弩推上來了,小姐讓你不要戀戰!”

  關悅城也看見了,卻笑了笑:“不急,等一會再讓他們撤回來!”

  景明一愣:“啊?”

  “好奇嗎,那就去看看,你的本事是在軍中磨出來的,至少該受封個校尉了!”

  關悅城看著自己這個義女,含笑讓人給她牽了馬。

  “還是您老了解我呀!知道我忍不住了!”景明豪氣地嘿嘿一笑。

  她飛身上馬,接過關悅城扔給她的刀,用刀鞘瀟灑地一敲馬屁股,朝著正在廝殺的前線飛馳而去!

  城外陣地上,隨著神機弩和諸葛連弩、甚至紅夷大炮都推上來。

  待大部分瘋狂逃竄的周家士兵都縮回來時,黑甲紅衣的赤血騎兵也風卷殘雲地衝擊到了他們的陣地前。

  上官宏業厲聲道:“放弩,箭針其後,紅夷大炮對準重甲兵陣地……”

  他話音未落,忽然三支利箭殺氣重重地直朝他麵容、胸口、下腹齊齊射來!

  “陛下!”淩波眉目一冷,揮劍斬斷利箭,人已經擋在了上官宏業麵前。

  但是下一刻明,一道紅衣黑甲,麵戴火焰麵具的高挑人影竟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他麵前,然後——

  毫不客氣狠狠一腳踹在淩波胸口上,將他踹飛。

  然後,那人輕笑一聲,竟在同一時間劈手奪過淩波手裏的長槍,朝著上官宏業的胸口刺去。

  第600章 是你竟然是你

  此人武功卓絕!

  否則沒法在那麽快的速度裏做到這一切!

  上官宏業臉色一變,猛然後退。

  身邊的兩個親衛猛地撲出來,竟硬生生用胸膛擋住了這一刺!

  那長槍硬生生地刺穿了兩個死士親衛的胸口,卻沒能傷到上官宏業!

  戴著半張火焰鬼麵遮住上半張臉的黑甲校尉,隻露出下半張線條優美的下頜,他輕笑一聲:“嘖……”

  他竟一震手臂,長槍一下子挑飛了那兩個死士親衛,仿佛不過挑飛兩片葉子!

  隨後,他再次一抖長槍,再次對上官宏業刺去!

  陣地裏其他人目瞪口呆,這赤血鬼麵校尉竟敢獨自一人殺進來刺殺陛下?!

  可那人武功卓絕,身法矯若遊龍,猶如鬼魅一般,殺戮的手段簡直出神入化。

  周圍那些想要擋住他的士兵和親衛幾乎走不過一招,氣勢恐怖得讓人不敢靠近!

  萬軍之中,一人一馬,單取上將首級,這種事情如果是自己人幹的,值得驕傲一輩子。

  可如果被取首級的是自己的帝王和主帥,那簡直是奇恥大辱!

  “護駕!”

  “保護陛下!”

  淩波吐了血,爬起來厲聲大吼。

  他帶著無數士兵與將校立刻潮水一般衝向上官宏業,和那個凶殘的火焰鬼麵的校尉。

  隻能用士兵的命去擋在那人和陛下之間,盡力護著陛下。

  有人刺殺皇帝,周羽隻能在前方壓陣,厲聲下令:“放弩、放弩!”

  可後方一亂,即使周羽和其他將軍在壓陣,效果也大打折扣。

  原本威力巨大的諸葛連弩和神機弩都是用來誅殺衝在前麵的黑甲騎兵,一箭就能連人帶馬一起射翻!

  結果失了準頭,被避開了不少。

  而那些黑甲紅衣的騎兵靈活異常,縱然被射殺了馬匹或者受傷,也會敏捷地搶奪敵人的馬匹或者被自己人拉上馬!

  紅夷大炮周圍一片混亂,炮倒是開了,卻毫無準頭,隻炸在附近的山上。

  但下一刻,正在百夫長叱罵下,準備調整炮口的火炮手卻突然被一支弩箭猛地穿透了胸膛。

  “啊!”

  然後就是其他幾門火炮周圍的火炮手和裝填彈藥手,甚至運送火藥的士兵紛紛中箭!

  三門紅夷大炮周圍的士兵紛紛中箭,慘叫聲四起!

  一時間火炮周圍竟無人敢靠近!

  明蘭若在城頭上冷笑一聲,在看到紅夷大炮之後,早已命神射手準備重弩對準紅夷大炮周圍的人。

  一旦敵軍出現異動,立刻動手,專門瞄準那些會操控大炮的士兵!

  這種重弩雖不如諸葛連弩和神機弩厲害,但射程遠且相對輕巧一些,一人就能開弩!

  她上輩子是見過紅夷大炮厲害的程度的!

  前生,上官宏業能在奪位之戰裏不斷攻城略地,除了靠他自己的本事,就是這從紅夷人手裏弄來的紅夷大炮!

  至於為什麽京城的圍城之戰足足打了三個月,是當時太子也有了自己從紅夷人手弄來的火炮。

  所以,絕對不能讓對方用上紅夷大炮!

  不過……

  她拿起西洋銅製單筒瞭望鏡,對準了正在廝殺的前線,目光鎖定在那單槍匹馬殺入最深處的火焰鬼麵校尉之上!

  他此刻手裏的一杆長槍,宛如遊龍一般不斷地刺向上官宏業,中間雖然不斷有士兵想要殺他,卻都被他先取了性命。

  逼得上官宏業狼狽連退,勃然大怒,反手抄了銀槍,幹脆衝上去和火焰鬼麵校尉戰在一起!

  手中銀槍刺、劈、紮、刺、抨、纏撲、點、撥……旋開一片殺氣重重的光影。

  他手中一套飛龍槍法也使得出神入化,霸氣十足!

  卻沒有一次能擊中對方,那火焰鬼麵校尉倒是耍花槍一般,閃轉騰挪,身形如飛燕一般輕巧優雅。

  可他每一次仿佛不經意的出手,都能殺掉想要衝向自己的士兵,與上官宏業纏繞在一起,讓周圍想要采用人海戰術的士兵,無能為力。

  仿佛貓戲耗子一般,隨意一抬手,就收割一條人命!

  看著自己周圍親兵一個個被殺掉,上官宏業眼底都是寒意,趁著對方應付周圍的士兵時,手中的銀槍用極刁鑽的角度狠狠刺向他的後腰。

  但是隻聽得“叮”一聲,銳利的寒鐵槍頭被擋住了。

  而下一刻,他抬頭對上那火焰鬼麵校尉半張麵具之後的眼睛。

  那雙眼睛冰冷幽深如黑暗之淵,仿佛能吞噬人心一般的詭魅。

  上官宏業心頭一寒,下一刻,他卻察覺到了一種不對勁的——熟悉感。

  這人到底是誰?

  可他還沒來記得多想,對方忽然槍頭一轉,對著他刺、劈、紮、刺、抨、纏撲、點、撥……,

  也同樣旋開一片殺氣暴戾的光影。

  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招式,朝著上官宏業劈頭蓋臉地攻去。

  上官宏業震驚得無以複加,一邊疾退,一邊脫口而出:“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飛龍槍法?!”

  難道是他師傅的弟子?!

  可戴著半張火焰鬼麵的黑甲校尉隻一邊一槍朝著他刺去,一邊輕蔑地嗤笑一聲:“我不過是跟著殿下現學現賣,不知殿下可喜歡?”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一套槍法要訓練多久才能使得出神入化?

  他是身經百戰才能融會貫通!

  麵前的人雖然還不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可竟能過目不忘他使過的招數,已經足夠稱得上武學天才!

  對方在用自己的槍法對付自己,這是在羞辱自己這個帝王的尊嚴!

  “當!”一聲兩人的長槍杆撞在一起,交錯的瞬間,幾乎能看見對方眼底的殺意和冷意。

  上官宏業俊酷的麵容瞬間變得難看至極,他一咬牙:“你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在朕麵前放肆!”

  “您還是秦王的時候,本座也放肆了許多回了,怎麽,如今秦王倒是矯情起來了?”他忽然一用內力,硬生生地壓得上官宏業不得不疾退數步,似笑非笑地湊到他麵前道。

  上官宏業瞬間臉色大變,竟整個人僵住了:“你……竟然是你……”

  第601章 重傷上官宏業

  話音未落,戴著火焰鬼麵的黑甲校尉肆忽然反手一握銀槍,雙臂內力一震。

  竟——“啪”地一聲將手裏的銀槍震斷成兩截。

  他頭都不回,反手一橫半截槍杆狠狠掃飛舉刀從背後砍向他的士兵。

  他無忌憚地大笑著:“別來無恙殿下!”

  說著,他反手就將手裏的半截銀槍頭幹脆利落地刺向上官宏業的胸口!

  速度快的上官宏業根本來不及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銀槍頭刺破胸口的護心鏡,直插心髒。

  “陛下!”淩波怒喊一聲,目眥欲裂,竟奮不顧身地撲向火焰鬼麵校尉的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雖然一瞬間的身體晃動而已,可卻還是讓他刺出去的槍頭一歪,直接紮中透了上官宏業的右胸!

  “噗嗤!”血色瞬間四濺,飛上鬼麵校尉的下半張皙白優美的麵孔。

  顯出一種囂張狠戾如修羅臨世一般的殘酷之美來。

  上官宏業在劇痛之中,死死地盯著他,伸手想要去抓他的麵具。

  他卻眯了眯眼,舔了下唇角的血:“殿下的血可真熱啊。”

  “陛下,快走,快走!”淩波死死地抱住火焰鬼麵校尉,拽著他的手。

  即使他知道根本不是敵人的對手,可卻豁出了命,要換上官宏業一條生路!

  火焰鬼麵校尉有些不耐煩地眯了眯眼:“嘖,煩死了!”

  隨後,他反手一扣淩波的手,隨意地反身一摔,就將淩波摔飛開去。

  可耽誤這一下,便來不及了!

  “陛下!”

  “陛下!”

  上官宏業的親兵見主子被刺傷,全都瘋狂地湧了過來。

  他們死命地將上官宏業送出了包圍圈外,拿身體當肉盾擋在火焰鬼麵校尉身前。

  “嘖!”火焰鬼麵校尉眼神一冷,忽然一掌扣住舉劍砍向自己的一名親衛長,反手就奪了他的劍,刺進他咽喉。

  可即使這些卒子在他麵前走不過一招,就命喪黃泉,血色飛濺。

  但身為死士親兵們,他們依然不顧一切如蜉蝣撼樹一般地撲過去,效仿淩波方才的招式試圖困住他。,

  如同獻祭一樣的死亡下,最後還是有人纏住了他,抱腰的、抱腿地、抱住手臂的。

  淩波一邊吐血一邊被人扶起來,指著紅衣鬼麵校尉:“強弩,箭,不要管其他人死活……圍殺……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就算連困住他的親衛一起射殺,都不能讓那個人跑掉。

  親衛們的犧牲如果能換留下對方的一條命,怎麽都是值的!

  “絕對……咳咳……不能讓他活著!”

  火焰鬼麵的校尉見狀,輕哂:“嗬,烏合之眾!”

  他運足內力,渾身一震。

  “砰!”那些死死抱住他的親衛便瞬間被震飛開來,而且心脈盡斷,慘叫一聲,就沒了氣息!

  看得淩波和周圍的人臉色鐵青!

  好在,周圍的弓箭手和強弩手都已經集結,全部對準了那個火焰鬼麵的校尉!

  “放箭,殺了他!”

  “殺了他,不能讓他跑了!”

  一瞬間,百箭齊發!

  他見狀,冷笑一聲,足尖一點,竟鬼魅一般地飛身朝著弓箭陣衝來,卻在半空中,一反手抽出腰間的一根鋼鞭!

  火焰鬼麵校尉用鋼鞭猛地卷起身邊兩個士兵當擋箭牌,擋住了射來的弓箭,隨後又將他們狠狠朝著弓箭陣砸去!

  “啊!啊!”兩個被紮成刺蝟的士兵瞬間重重落在弓箭陣中。

  “砰!砰!!”

  一下子那些弓箭陣就被他砸出來的一個缺口!

  他反手奪過一匹馬,翻身而上,朝著淩波冷笑一聲:“叫你主子等著,這次算他命大!”

  說著,他用鞭頭一擊馬身,如閃電一般踏著那些擋在自己麵前的士兵飛馳而去!

  所有一切發生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

  別說試圖擋住或者攔截他了,大部分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看見一道黑色的人影如流星一般飛掠了出去。

  這等萬軍叢中過,無人能留下他的可怕身手和修為,更像是絕頂的刺客,讓人心寒膽戰。

  而青火城頭上的明蘭若從單筒瞭望鏡裏看見他如黑色流光一樣迅速回到赤血黑甲騎兵之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武功再高,在戰場之中,孤身深入敵營,都是極其危險的事情,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雙拳難敵四手,就算你是武林盟主或者武林第一高手,在千百人車輪戰或者拚死衝殺下。

  也照樣隻能一番死戰之後力竭,最終落敗,死在亂刀之下。

  還好阿喬一擊得手之後,並不戀戰,他一貫是聰睿之人!

  而周家大軍,此刻已經亂作一片!

  皇帝遇刺,軍心大亂,自亂陣腳,又被赤血黑甲鐵騎連續衝陣,斬殺了不少人。

  三十萬大軍,前鋒一片混亂,左右兩翼大軍原本就因為山地無法像平原一樣可以展開,協力中軍穩定局麵。

  此刻聽到皇帝遇刺,更是慌忙奔逃後撤,出現了踩踏亂象,自己人都踩死不少!

  周羽見狀,強壓怒火和心慌,他到底身經百戰,一邊指揮人擋住赤血黑甲鐵騎,一揮手中關公刀斬殺身邊逃跑的士兵——

  “傳令下去,無令不得離開自己的陣地,違者斬!”

  他身邊親衛也紛紛斬殺逃兵。

  到底穩住了陣腳,才勉強算有序撤退,不至於更多人死在混亂之中。

  而遠處城牆上觀戰的明蘭若,放下手裏的單筒瞭望鏡,看向春和:“傳令下去,讓關將軍依計行事。”

  春和點頭:“是!”

  她對著城牆下揮動手裏的令旗。

  立刻有傳令兵向關悅城稟報,他轉頭朝著明蘭若點點頭,就要調轉馬頭。

  可一邊穿著戎裝的紅姐卻忽然伸出煙槍擋住了他。

  她吐出口煙,挑眉道:“老關大哥,你這些年總在邊關各軍營裏打仗,想打什麽樣的仗都有,我可是素了二十多年,是不是該讓我去了?”

  關悅城看著自己這個妹子,隻能笑著搖搖頭——

  “你和月娘是一個性子,行,讓老哥瞧瞧你二十多年可老了,不過你可看好周如故那小馬駒,他擅長伏擊戰,但太年輕了,還不知道什麽叫窮寇莫追。”

  紅姐眯了眯眼,反手把煙槍插回自己後腰上,不客氣地道:“不能對女人說她老了,就像不能對男人說他不行一樣,懂?!”

  說著,她一甩馬韁,領著飛奔而去。

  第602章 我來向大小姐要賞錢了

  關悅城見狀一笑,搖搖頭,赤血女兒的血性從來不輸兒郎。

  隻是有性格的女子,多半很固執己見。

  陳將軍隻怕要說服自己這妹子,很不容易,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惟願歲月不再蹉跎。

  ……

  城外上官宏業的大軍尚未走遠,但明蘭若已經收了單筒瞭望鏡,她轉身回了房間。

  上官宏業這個新帝身負重傷,他的人馬早已無心戀戰,隻想著撤退,已經不足為懼!

  青火城頭上的士兵們都鬆了口氣,紛紛發出歡聲!

  楚元白也被喜悅感染,痛快地一捶牆頭,“阿姐,你太厲害了,哪裏像沒上過戰場的,一切都如你所料,新帝大軍退了!”

  明蘭若淡淡地道:“我也不算完全沒有親臨戰場。”

  前世,她跟在太子身邊當間諜時,除了掌控後宮,暗中給上官宏業傳送情報,也要“輔佐”太子。

  當初上官宏業造反,也是一路風煙四起,她跟在太子身邊,也常去太子書房。

  沒少旁將軍和謀士們與太子籌謀戰事,或者聽將軍們稟各路戰事戰況!

  後來上官宏業大軍圍京城三個月,頭兩個月的戰事,她也參與過謀劃。

  最關鍵的是……

  她了解上官宏業的戰法,算是占了些先機的便宜。

  “真要論打仗,我也許還不如你,你起碼還領軍平叛過,我得跟著關將軍他們慢慢學。”明蘭若輕哂。

  楚元白笑著搖頭:“阿姐,你自謙太過了,你我都有多要學的,可你今日鼓舞士氣還有指揮,都已經很讓人驚豔了!”

  不愧是當初戰神蕭帥的外孫女!

  明蘭若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拍我馬屁,阿姐這裏可沒糖吃,你該出發了!”

  “好,我帶人去了!”楚元白把剛才摘下的頭盔又扣好,很有點興奮地朝著明蘭若道!

  他手下三萬藤甲兵此刻還埋伏在山上,尚未來得及出戰。

  明蘭若幫他扶正帽子,認真地道:“小白,照著計劃行事,關將軍已經讓周如故去了,你要謹慎小心,千萬保重自己,不要受傷!”

  楚元白看著麵前的女子,雖然明知道她的溫柔是給身為弟弟和血契者的自己。

  可他還是忍不住心髒漏跳一拍,低頭:“阿姐放心!”

  “咚咚咚!”忽然一陣兵器敲擊門口的聲音響了起來。

  楚元白和明蘭若抬眼看去,卻見一道戴著半張火焰鬼麵具的高挑人影懶洋洋地靠在門邊:“屬下向大小姐請安,任務已經完成。”

  楚元白當然認得對方是誰!

  一身功夫出神入化,當世無出其二,一槍差點取了新帝性命的——絕頂“刺客”!,

  他興奮地朝著對方打招呼:“是你!赤血中人,果然厲害!”

  對方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小荊南王過獎了。”

  不知道為什麽,楚元白被這深不見底的幽涼目光一掃,一個激靈,打了個寒戰。

  果然,絕頂的殺手刺客,明明什麽都沒做,氣勢這般莫測和讓人窒息!

  明蘭若不動聲色地走到楚元白身邊,擋在他和火焰鬼麵校尉:“小白,你先走吧,阿姐這裏還有事。”

  楚元白也沒多想,赤血奉阿姐為主,下屬匯報戰況再正常不過了。

  他笑吟吟地拿上自己的佩刀,朝著明蘭若揮手:“阿姐,等我好消息!”

  說著,便領著人大步流星地離開了房間。

  明蘭若這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才回頭,就被那火焰鬼麵的校尉伸手一拽,將她拽進自己懷裏。

  他長腿一伸順勢踢上門。

  明蘭若雙手撐著他胸口,淡淡挑眉:“注意下影響,我還穿著戎裝,這裏也隻是城頭守將們休息喝茶的茶房,不是閨房之中。”

  “屬下隻是來向大小姐要點賞錢而已。”他低笑,俯頭去吻她。

  打了一架,心情不錯,看見她護著楚元白,心情又變差了,而且殺戮的興奮感還沒消弭,她就是最好平複他心情的“藥”。

  明蘭若眉梢一橫,嫌棄地道:“不行,髒,你身上、臉上還有上官宏業的血!”

  他一頓,不滿意地輕哼:“大小姐當真小氣。”

  “你是玩上癮了?”明蘭若有些無奈,抬手拿下他的火焰鬼麵具,露出一張俊美無雙的皙白麵孔。

  不是上官焰喬,又是誰。

  上官焰喬輕哼:“你是嫌棄我,還是嫌棄上官宏業?”

  “自然是都嫌棄,一個髒兮兮的,一個是敵人,一會把麵具戴上,關叔父要過來。”明蘭若不客氣地道,扭身從他懷裏掙紮開。

  這是什麽時候呢,一會關叔父還要帶人上來商議下一步的行動,他倒是在這裏不正經。

  上官焰喬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懷抱,眯了眯眼:“大小姐,真是越發的挑剔了。”

  不過他倒是沒繼續戲弄她,隻懶洋洋地坐下來,把火焰鬼麵戴了回去。

  “大小姐。”關悅城的聲音也適時響起。

  明蘭若轉身看向他:“關叔父!”

  關悅城含笑抱拳道:“大小姐還是叫我關將軍吧,如今君臣有別,您是女主君,我們是臣,不可叫外人小看了您。”

  說著,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一邊的上官焰喬。

  聽到那句“外人”,上官焰喬並無情緒波動,隻淡定地坐著。

  明蘭若歎了口氣,上官焰喬和她之間的關係,這件事遲早要跟赤血的人說清楚的。

  她沉吟了一下:“關叔父,這位公子不是我在江湖上請來的朋友。”

  當初,她和阿喬決定今日這場刺殺計劃,是以他是江湖高手的名義參與進來的。

  明蘭若道:“他是……”

  “焰王殿下,也是小小少爺的生父。”關悅城接過話,對著上官焰喬淡淡地道。

  第603章 正式攤牌

  明蘭若一愣,隨後哂笑一聲:“看來是我自欺欺人,原來叔父都知道,你們什麽時候知道的。”

  關悅城輕歎:“如果沒有線索的話,也許我們不知道,但陳寧在東北時傳回來的消息雖然隱晦,赤血能潛伏這麽多年,自有我們一套情報係統。”

  何況大小姐看那位爺的眼神,和他看大小姐的眼神都不是親人之間應該有的。

  明蘭若坐了下來,給關悅城倒了一杯茶:“陳寧當初為這事被景明打了一頓,倒是也不冤。”

  上官焰喬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麵具,看著關悅城:“關將軍果然是聰明人。”

  關悅城示意自己的親衛都出去,在桌邊也坐了下來:“焰王殿下苦心孤詣,忍辱負重二十餘年,叫在下佩服!”

  上官焰喬微微一笑:“赤血軍團才是真的叫本王佩服,蕭帥保全了這樣多的有生力量,才有今日的新赤血。”

  “那都是蕭帥和蕭家的將軍率先犧牲了他們和一半弟兄們,換來了我們忍辱偷生。”關悅城表情複雜而沉寂。

  他忽然看向明蘭若:“大小姐,我有話想跟焰王殿下說,不知可否讓我們單獨呆一會。”

  明蘭若沉默了一會,平靜地道:“好。”

  過了父親那一關,現在赤血這一關他總要過的,她相信阿喬。

  反正吧,叔父也沒本事打死他。

  說完,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的那一刻。

  明蘭若忽然幽幽地出聲:“叔父,阿喬不光是小希的父親,他與我之間有還有除了生死之外,不能割舍的情誼。”,

  她說罷,才踏出門外,關上門。

  上官焰喬看著她的背影,唇角輕輕彎起溫柔的弧度。

  這丫頭……難得聽她甜言蜜語。

  “大小姐遇到殿下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關悅城神色有些複雜冰冷地看著上官焰喬。

  上官焰喬卻垂下眸子,喝了一口茶:“關將軍,那是你還不夠了解她,並不知道她曾經經曆過什麽。”

  關悅城也拿起了茶杯,品了一口,笑了笑:“殿下,這茶葉是軍中常用的粗茶,我們這些大老粗是喝得慣。”

  他頓了頓:“但您當九千歲那會兒一貫吃穿用度都是用最頂尖的,喝茶也隻喝百金一兩的雀舌和少見的冰峰龍芽,這茶水對您而言,未必合適。”

  上官焰喬卻抬起眼,輕描淡寫地道:“我最早進宮那會兒,做錯事,三伏天被大太監懲罰跪三天三夜,太渴了,連別人靴子的汙水都喝過。”

  以茶指代人?

  這是想讓他離開他們的大小姐?

  他微微一笑:“那時候,觀音長姐讓人將暈過去的我背回去,給了我的一杯藥茶,那是我此生喝過最好喝的茶。”

  他頓了頓,平靜地道:“所以,我絕不會放棄這杯救命的藥茶——她是我的。”

  關悅城蹙眉,上官焰喬這副對大小姐勢在必得的樣子,將她視作所有物的樣子,讓他覺得不太舒服。

  他定定地看著上官焰喬:“大小姐是我們赤血如今唯一的主君和希望,但殿下是文帝唯一的血脈,是上官皇室的皇位繼承人,未來身邊必定有妃嬪侍妾為你傳宗接代,開枝散葉……”

  “不,永遠不會,她是我唯一的妻,我的孩子隻會有她的血脈。”上官焰喬幹脆地打斷。

  關悅城不以為然地哂笑一聲:“是麽,當今陛下還說要讓大小姐當皇後……”

  “我身體裏有血蠱,關將軍是為若若打通奇經八脈,讓她擁有內力的人,您應該知道血蠱意味著什麽。”

  上官焰喬再次打斷他。

  關悅城愣住了,他定定地看著對方:“你……是蕭大小姐給殿下和大小姐結了血契?!”

  以蕭觀音小姐被稱為女諸葛的智慧,確實是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否則以觀音小姐的謹慎,怎麽會將唯一的女兒托付給焰王這麽個身份特殊之人照顧。

  上官焰喬點頭:“沒錯,但也是我心甘情願。”

  關悅城沉默了一會,目光銳利地看著他:“當初殿下在宮裏受盡屈辱,一步一個血印走到東廠大都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不恨觀音小姐控製你?不怪我們赤血從未出手相助?”

  “長姐是我此生最敬服的一個人,我怎麽可能恨她,血蠱隻是為了保護若若。”上官焰喬淡淡地輕歎了一聲。

  血蠱隻是讓他忠於若若,可就算沒有,他也一樣隻能接受他的小姑娘。

  隻是長姐原本隻想要他永遠庇護若若,大概沒有想到他對若若後來有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除了去長姐牌位前初一十五上香,算請罪之外,也做不了別的,

  權當長姐同意了。

  當然,這些話不能對關悅城他們說,隻能模棱兩可地說……

  他對著關悅城淡定地道——

  “蕭家長姐已將若若終身托付給我,她又為我鋪了那樣一條路,給了我那樣的助力,我如果不能靠著自己走到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就算你們幫我,又怎麽樣?”

  他譏諷的自嘲:“我走不到那個位置,無法成為明帝的心腹,隻能證明我是個廢物,還會增加你們暴露的風險。”

  關悅城沉默了下去,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人,

  多年前,他曾在觀音小姐的病床前,受觀音小姐的命令,觀察蒼喬。

  觀音小姐讓他必要的時候想法子保住那少年的性命,但不許他用赤血的力量幫助他。

  他依然記得,許多年前病床上骨瘦如柴,卻依然不減美貌的女子,用帕子優雅地擦去唇邊咳出的血,輕聲道——

  “我做得夠多了,你們不必冒著暴露的風險再幫阿喬,他如果做不到答應我的事情,就當我這一場豪賭輸了,他若是走到了那個位置……那他就是我送明帝滅我滿門的一份‘大禮’。”

  她明明是那樣溫柔孱弱多病身,可眸裏的光冰冷淡漠得讓人恐懼。

  看著如今的局麵,關悅城心底忍不住感慨萬千。

  能在死後二十年,就算定了今日的局麵,一手主導了對上官皇室的複仇。

  觀音小姐當真不愧是女諸葛。

  如果當初她不是實在體弱多病,又身懷六甲,動不動暈厥隻能臥床,也許能想法子挽救蕭家滿門。

  但是……

  “觀音小姐將若若小姐的終身托付給了殿下,為何我從未聽說?”關悅城眉心微擰。

  第604章 成功之後誰當皇帝

  第604章 成功之後,誰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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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觀音小姐臨終前最後來見她的人。

  彼年,彌留之際的觀音小姐甚至不願意用蘭若小姐拖累他們,為他們留了後路。

  那個女子看著窗外,輕聲道:“我的若若……如果以後她像我父親和哥哥們臨終期盼那樣,成為一個尋常的貴女,或者不成器,你們都不必出現。”

  “如果她有一天發現自己的身世,成長得讓你們認為她可以獨當一麵,值得你們效忠,再決定要不要認主。”

  病床上虛弱的女子,溫淡地看著他:“赤血……我蕭家滿門已經欠了赤血軍團十多萬兄弟姊妹的性命……咳咳……你們……該有選擇未來的權利。”

  天亮之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他跪在她病床前,痛哭流涕地送了京城最傳奇的女子人生最後一程,也送走了蕭家最後的榮光。

  觀音小姐那樣智慧的女子,將扶持蒼喬視作一場豪賭,她還用了那樣殘忍又沉重的賭注。

  所以她讓蒼喬用一生庇護自己的女兒,可又怎麽會把蘭若小姐托付給他?

  尤其是這小子還比蘭若小姐大了十歲!

  老牛吃嫩草的……

  關悅城內心滿是懷疑。

  上官焰喬淡定地道:“長姐疼愛獨生女,擔憂若若被保護得太好,錯愛他人,便吩咐若是日後她被人辜負,要我將她引回正途。”

  “是……嗎?”關悅城將信將疑。

  好像聽著也挺有道理的樣子,蘭若大小姐當初被明國公保護得太好了。

  這麽多年,他們不去打擾蘭若小姐,依照蕭帥和蕭家諸位將軍們臨終前囑托——

  保住這蕭家最後一點血脈,不願蘭若小姐為了複仇,在痛苦中長大。

  而明國公雖然教導了蘭若小姐許多,卻也過於疼愛女兒,讓她在不知世事險惡之中長大。

  國公爺公務繁忙之後,不得不將大小姐交給覃氏那樣麵上慈和溫柔,卻一直在不動聲色把大小姐養得驕縱平庸的女人手裏。

  他頂著叔父的名頭,卻要常年奔走在邊關,安插赤血的新血一批批進軍中曆練。

  唯一能照料大小姐的,就是將景明、春和送到了大小姐身邊。

  大小姐長到十三歲,卻突然莫名其妙地喜歡上——殺死自己母親的仇人之子。

  他後來才知道,覃氏竟一味鼓勵大小姐沉溺男女情愛之中,鼓勵大小姐追尋畫本裏的“真愛”。

  那少女全然不知道自己腳下就是親人們的屍山血海。

  當初,看著蕭家的女兒,追著殺盡自己母族的男人屁股後麵跑,最後鬧出那些丟盡臉麵的事情。

  當真是讓人痛心和諷刺至極!

  看著那樣的蘭若小姐,他第一次痛心地明白了——

  養女兒的嬌養和富養,除了給予金銀之外,不該為她擦幹淨眼前的黑暗。

  讓她對黑暗一無所知,對世間和情愛充滿愚蠢的幻想。

  越是女孩兒,越該讓她明白黑暗是什麽,讓她擁有直麵世間黑暗醜陋,逆流而上,追尋光明的勇氣。

  他甚至以為蘭若小姐徹底被養廢了。

  後來,蘭若小姐在被麵前的男人圈禁五年之後,卻突然大徹大悟,完全變了一個人。

  難道……

  “殿下當初為何圈禁大小姐五年,是因為大小姐即使懷了您的孩子,卻還是要鍾情秦王的緣故?您希望大小姐清醒過來?”關悅城若有所思。

  這麽看的話,焰王說當初觀音小姐把女兒終身大事交給他,倒是確實有可信度的。

  上官焰喬看著關悅城自行把自己當初做錯的事情,圓了回來。

  上官焰喬微微彎起唇角,很有點感慨唏噓地道:“是啊,我都是為了她好。”

  門外站著的明蘭若沉默了,她自從有了內力之後,聽力都好了不少。

  所以,她雖然很想說某人在放他娘的狗屁,但是……算了!

  她伸手摸了摸腰間小籠子裏的大黃腦門:“男人撒謊的本事真是天生的。”

  大黃一臉陶醉地用幾隻細長的爪子抱住她的手指,哦,雖然人類魔女真是個就會壓榨它的討厭鬼。

  但是蠱神姐姐的氣息好好聞,好威武。

  蟲族的女王……我要做你最忠誠的小乖乖。

  血蠱們可都比不過我喲!

  明蘭若看著大黃抱著自己的手指在那左蹭蹭,右蹭蹭。

  完全不是之前她一摸它腦門的剛毛,它就生氣。

  倒像是狗狗發情期抱著柱子或者枕頭蹭蹭蹭,一副心神蕩漾的騷氣樣子……

  明蘭若:“……”

  真是邪門了,這傻胖子是怎麽了,回一趟苗疆,天天就知道吃和睡的家夥也能衝著蠱神開始春心蕩漾。

  公的東西,不管是人,還是蟲子,怎麽腦子裏都在想這種事情。

  房間裏,關悅城看著上官焰喬,沉默了一會,忽然問:“焰王殿下在西北軍中的勢力如此龐大,確實叫我等驚歎,隻是有一件事,未來若推翻新帝成功,登上那個位置,是奉您帝尊,還會奉我們女主君為帝?”

  房門外的明蘭若聽著這個問題,眼神也變得複雜。

  這也是她一直頭疼的問題,經曆過明帝那一遭之後,赤血軍團除了擁有蕭家血統的人,很難再相信上官家的人。

  哪怕阿喬是文帝之子,可聽父親說,當初,身為親王的明帝暗中試圖收買外祖父,外祖父不為所動,也察覺此人狼子野心。

  外祖父曾暗中上書勸諫文帝,給出了不少赤血搜集明帝圖謀不軌,勾結北蒙人的證據。

  可文帝卻更相信自己的兄弟,外祖父也因此得罪了身為親王的明帝。

  明帝幹脆構陷外祖父擁兵自重,意圖造反。

  文帝優柔寡斷,他雖然也不信赤膽忠心的外祖父想造反,但當時北疆突然戰事,他聽信明帝的話,逼迫外祖父帶著舅舅們上戰場。

  這才導致後來宮變之中,外祖父壓根救援不及。

  文帝不但一家子命喪明帝之手,還連累外祖父和舅舅被內外夾擊,即使帶著赤血軍團死戰,也無力回天。

  赤血眾人,除了恨明帝心狠手辣殘害忠良,也怨文帝優柔寡斷,聽信讒言。

  他們隻願相信自己這個蕭家嫡血,不願意先相信阿喬。

  即使關叔父已經知道阿喬和她結了血契,但他都不太接受上官家的皇子再登基。

  明蘭若能理解赤血軍團諸位主將們的心思。

  可阿喬……

  第605章 他們第一次的對決

  第605章 他們第一次的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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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內,上官焰喬將自己麵前的茶杯推到關悅城麵前。

  “她若想當女帝,本王不介意她坐上皇位,她如果想逍遙半生,那本王就要坐上那帝位替她撐起這片天,這不是我給她的承諾,是上官焰喬給赤血的承諾。”

  門外明蘭若一聽,心髒瞬間震了一下,心情複雜又柔軟到極點,忍不住微微濕了眼眶。

  阿喬啊……

  這個命運多舛的男人真的……讓她無數次悔恨前生有眼無珠。

  如果前生她愛上的人是他,又哪裏有後來這些慘烈的事情。

  還好,還好他的偏執改寫了他和她今生的命運。

  關悅城愣住了,看著上官焰喬,心中很有些動容。

  自己半生顛沛流離,多少次生死徘徊,失去過至親摯愛,半生見遍世情,從不隨便相信別人。

  可麵前的這個人,甚至不必發誓,也不必多解釋,就隻是這麽淡然地給出承諾,卻讓自己無端地相信——

  他說的也許是真心實意的話。

  關悅城看著上官焰喬,定定地問:“殿下不後悔嗎?前半生已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後半生也依然如此?”

  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話,他何苦要當忍辱負重那麽多年?

  上官焰喬垂眸,隨意地另外倒了一杯茶。

  “當皇帝的滋味,我在做九千歲時就已經體會過十年了,這皇位遲早是小希的,比起隨便就能得到的皇位,我更想要無法隨便得到的她。”

  關悅城聞言,竟一時間無言以對。

  因為麵前的這位爺,說的都是實話。

  要論當皇帝的滋味,九千歲還真體會過,明帝幾乎不理事,全權交給了他。

  後宮前朝,誰人見九千歲、東廠掌印提督不行禮。

  就算皇後和當初的廢太子、現在的新帝也一樣見了他問安。

  所有的奏折幾乎都先到他這裏,再到皇帝手裏,手握滿朝文武的生殺大權。

  他從成為九千歲開始享受的一切權力和當皇帝有什麽本質區別?

  也隻有曾經的九千歲蒼喬,如今的焰王上官焰喬能如此輕蔑於皇位,說得出這樣的話。

  關悅城拿起了麵前是那杯茶——那一杯他遞給自己的茶。

  他想起大小姐也有這樣的習慣,喜歡給自己勸服的目標倒上一杯茶。

  關悅城輕笑一聲,一口瀟灑地將那杯茶喝盡,放在桌上。

  “願您說到做到,那麽,赤血不會成為您和大小姐之間的阻礙。”

  上官焰喬看著關悅城,幽暗的眼底閃過一絲放鬆,原本緊繃的腰肢也微微鬆懈下來。

  “我去把蘭若小姐喚進來,咱們該繼續商量接下來的戰事了。”

  關悅城笑了笑,起身向門外走去。

  門外,明蘭若聽到關悅城的腳步聲,趕緊把大黃往腰間小籠子裏一塞。

  轉身提氣足尖輕點,就迅速地遠遠掠到城樓邊上去了。

  免得叫關叔父發現她偷聽。

  正享受蠱神的氣息,卻忽然被關進籠子的大黃:“……”

  關悅城手扶在門上,聽見門外細微的風聲,就知道明蘭若肯定走遠了。

  他知道她一直在門外,不過現在她走遠了點。

  關悅城忽然微微側臉:“焰王殿下,你從小太監到扶搖直上得到明帝徹底信任的那個方法,是觀音小姐給你的籌碼,隻有我和明國公知道,蘭若小姐……如果不知道……”

  上官焰喬捏緊了自己手裏的茶杯,目光幽暗地看著關悅城的背影。

  “那就永遠不要讓她知道觀音小姐給你的籌碼是什麽吧,我們這些做父親和叔父的,論私心,終究還是希望女兒開心。”

  在他心裏,大小姐和他的女兒沒有什麽區別。

  “她已經背負起了赤血的希望,不該再背負不屬於她的煎熬,這也是為什麽國公爺知道你做過什麽,最終也沒有反對你們在一起。”

  上官焰喬輕聲道:“焰喬知道。”

  城樓邊上,明蘭若一邊淡定地看著遠方,一邊瞅著另外一頭的房門,納悶得很——

  奇怪,那關叔父怎麽還不開門叫她?

  他們在說什麽呢?

  正納悶呢,門忽然打開了。

  關悅城看向她的方向,挑眉:“大小姐,請入內一敘。”

  明蘭若輕咳一聲,立刻走了過來:“不知叔父和阿喬說了什麽?”

  關悅城笑著搖頭:“說了,讓你在外頭人前叫我關將軍的。”

  “行吧,關將軍與焰王殿下談了什麽?”明蘭若幹脆地改口。

  關悅城無奈哂笑:“真是女兒外向,你是怕叔父像你爹一樣狠揍他一頓麽?”

  明蘭若輕咳一聲:“那什麽,當然不是,叔父是斯文人,哪裏像我爹那般粗暴。”

  “哈秋?!”

  遠在千裏之外,正在看地形圖和衛海等人商議出兵路線的明國公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斯文地用帕子揉了揉鼻尖。

  這誰說他壞話呢。

  關悅城則早已忍不住笑出聲來:“行了,你這丫頭,快進來吧!”

  明蘭若這才進了房間,與上官焰喬四目相對,都微微彎起唇角。

  “坐罷,既然焰王殿下在這裏,不妨與我們說說您下一步的安排。”

  關悅城看著兩個人目光裏隱著的情愫,咳嗽一聲。

  上官焰喬端起杯子,淡淡地道:“既然大小姐也在這裏,本王倒是想聽聽她的見解。”

  明蘭若一愣,曉得他這算是在考校她了。

  關悅城爺對著她點點頭:“大小姐,您說說看。”

  大小姐雖然這次戰役指揮配合得不錯,可她終究沒有真正領軍帶兵。

  一切都要在實踐中成長,為主君者最忌諱紙上談兵。

  明蘭若拿過馬鞭,點了點牆壁上的布防圖。

  她從容不迫地道:“如果按照正常情況,周羽和新帝的三十萬大軍,拿下青火城並不太難。”

  “就算赤血軍團再能征慣戰,可青火城不是易守難攻之地,要守就得付出過大的代價,這不值。”

  她看向上官焰喬:“殿下冒死殺入千軍之中,雖未能取新帝性命麽,但重傷了他,那麽至少半個月內,帝軍都不會有太大的攻勢和變動。”

  當初阿喬說他要進入赤血黑甲騎兵營,當前鋒校尉的時候。

  自己就猜測到了阿喬要做什麽危險的事情了。

  自己不是沒提過反對的意見,但他堅持,並保證自己絕不戀戰,自己才勉強同意的。

  因為,這不光是她、赤血軍團和新帝第一次正式對決。

  也是上官焰喬和上官宏業這一對皇家堂兄弟之間的第一次對決。

  上官焰喬看著她,微微一笑:“不必客氣,明大小姐,別忘了欠著本王的‘賞金’就行。”

  明蘭若:“……”

  這人調戲她,從不分場合。

  偏偏一副說正事的樣子,別人還聽不懂。

  

  第606章 主君的作用

  第606章 主君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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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悅城一愣,看向明蘭若,大方道:“大小姐答應給焰王殿下多少銀子,我替大小姐給。”

  看樣子焰王恢複身份之後,有些缺軍餉?

  他們赤血不缺金銀,這點錢還是給的起的。

  明蘭若:“這個……”

  您老給“賞銀”,怕某人不要。

  上官焰喬輕咳一聲:“關將軍,不是銀子,這是你們大小姐欠本王的一些東西。”

  關悅城見狀,含笑道:“原來如此。”

  他雖然納悶,但也沒多問。

  “大小姐,您繼續。”上官焰喬似笑非笑地看著明蘭若。

  明蘭若冷冷地掃了一眼回去,這才繼續道:“我們這次能一戰取勝,讓以善打硬仗的新帝重傷而歸,算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是赤血軍團的突然出現,還是阿喬的行刺突襲,都對上官宏業造成了突如其來的壓力和衝擊。

  還有她選擇在這個時間點突然當上官宏業的麵舉起反旗,直接戳破最後一層紙。

  都沉重地打擊了新帝,讓他憤怒之中,多少失去了原本身為作戰經驗豐富將帥的判斷。

  “可如果真的論正常發揮,就算對上焰王殿下了,上官宏業也不會那麽好戰勝。”

  明蘭若看著上官焰喬,直言不諱地道。

  阿喬善於謀略,多智近妖,一身武藝冠絕天下。

  可就算如此,他更像善謀的軍師、像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絕頂刺客。

  但他沒有長期在軍旅之中生活,也沒有太多的作戰經驗。

  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

  說的就是將帥都是在無數次戰役之中,踩著同伴和敵人的屍骨一路磨煉而成。

  上官焰喬眯了眯眼,微微一笑:“明大小姐說得有理,本王是有很多要學的。”

  原來上官宏業在她眼裏,這麽厲害麽?有點意思。

  明蘭若被他瞧著,也毫不避諱地看回去。

  表示,她就是實話實說而已。

  上輩子她是見識過上官宏業本事的。

  關悅城見明蘭若說得那麽幹脆,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上官焰喬。

  這……被自己的女人說不一定能在戰場上打贏情敵,雖然是實話,可終歸有點傷自尊啊。

  何況這位心驕氣傲的爺。

  他輕咳一聲,摸著胡子,幫打了個圓場:“殿下是主君,和您一樣,身為主君要的是知人善用。”

  他頓了頓:“縱然多智如諸葛亮,多疑如曹操,他們都並不擅長指揮每一場戰役,可他們有掌控大局和識人之明。”

  明蘭若輕咳一聲:“是,叔父。”

  自己隻是擔心阿喬今日贏得太容易,會輕敵而已,這才說得不太客氣。

  她道:“總之,以後如果上官宏業病好了,他也會有足夠的準備,所以咱們切不可大意。”

  “還有就是……”

  她看向上官焰喬:“此戰之後,東北疆三省將會舉起義旗,而殿下的西北大軍想必也會繼續發動攻勢,我們最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潰帝軍,能策反各地官府是最好。”

  避免百姓陷入戰火中太久。

  這也是阿喬和自己當初隱忍那麽久的緣故。

  起義造反要如同雷霆萬鈞之勢,越快結束遍地烽煙的狀況,越能得到民心。

  不說這麽多年來,明帝登基後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又是開黑市,又是販賣良民。

  加上為了鎮壓各地起義和不服他的藩王發動戰爭,勞民傷財,民間早已民怨頗深。

  更不必說蕭家之事,徹底激怒了天下讀書人,還有許多平民。

  上官宏業接手這個爛攤子,他要平複這些沸騰的民怨,本就需要花上許多時間。

  “蕭家事情爆出來後,他為了鎮壓京城裏反對的聲音,一直用著高壓手段,殺了不少人。”明蘭若淡淡道。

  “雖然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但這對他的統治毫無好處。”

  明蘭若頓了頓:“可這對我們是有利的。”

  民意隻要站在他們這邊,就如同火上的油,能將這把反叛的火焰燒遍天下。

  “大小姐說的有理。”上官焰喬歪靠著凳子,隨意地用手支著腮。

  “民意這種東西,就像爐子裏的火,有時候要燒掉整個房子,整個江山,不過是一潑油的東西罷了。”

  他懶洋洋地道:“而本王雖然不如新帝打仗的本事強,可當了頂尖兒的奸臣這麽多年,倒是很懂怎麽在民意上火上澆油。”

  隻明帝聽周琛的讒言,抓捕幼兒煉丹,這種駭人聽聞的事,爆出來,就能會點燃民憤。

  明蘭若輕咳幾聲:“殿下說笑了。”

  小心眼的某人還是挺記仇的,這就話裏話外地懟她了。

  關悅城聽著,也跟著咳了一聲:“咳,殿下,其實我家大小姐想問的是——您什麽時候回西北?”

  大小姐這話吧,多少就是想知道焰王什麽走,可當著他不好問,那就他來替這丫頭問吧。

  明蘭若瞬間有點不自在地微微紅了臉:“關將軍,我就是想知道我們和西北軍怎麽合作,什麽時候會師,還有要趁著新帝重傷,盡快推進戰線,占據和策反更多的人……”

  她才不是不願意阿喬離開!

  可越解釋,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越像掩飾。

  上官焰喬輕笑了起來:“沒關係,本王什麽走,私下與大小姐商議……”

  麵前女子不自在的表情,讓他心情好了不少。

  說話間,忽然聽得外頭骨哨聲響起!

  他們三人立刻停了對話,明蘭若徑自起身打開門。

  “報!”不多久,有傳令兵匆匆奔上城樓。

  “大小姐,周如故校尉帶著黑甲輕騎兵埋伏在周家軍撤退的路上,截殺了大批人馬,敵人慌亂逃亡,死傷慘重!”

  明蘭若聞言,麵露喜色:“很好!”

  她當初就和關叔父商議陳寧率兵衝擊前陣,周如故趁混亂之中,帶人離開,埋伏在他們撤退路上追擊。

  但下一刻,那傳令兵卻又遲疑道:“但周校尉追擊敵人的過程中,中了一箭,紅亭副將替代他指揮剩下的戰鬥!”

  明蘭若眉心一擰,看向不遠處正在端茶過來的春和。

  果然間春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裏的茶盤瞬間掉地,摔了個粉碎。

  

  第607章 我有龍陽之好

  第607章 我有龍陽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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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和!”明蘭若忍不住擔心,想要阻止她去撿那些碎茶杯和茶壺。

  可春和閉上眼,搖搖頭,堅持蹲下收拾東西:“大小姐,我沒事。”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碎片殘局。

  明蘭若隻能看向那一頭大汗的傳令兵:“周校尉傷得可重?”

  “還好,隻是中了腹部,他原本還想紮好傷口再戰,但紅亭副將命人將他押下去了。”

  那傳令兵道。

  明蘭若聞言,略鬆了口氣,扶起春和:“既然他還想再戰,說明應該傷勢不重。”

  春和雖然不如景明那樣在軍營裏如魚得水,但她每年也在軍中生活一段時間。

  多少也知道戰士們迎戰時什麽樣子。

  她定了定神,點點頭:“我知道的,一會兒我就去找大夫準備金創藥。”

  關悅城看向那傳令兵:“到底怎麽回事?”

  “回將軍,當時敵軍撤退倒還算井然有序,但是周如故校尉帶人伏擊他們之後,頓時一片混亂。”

  “敵將周羽護著重傷的新帝撤退,是他旗下木陽副將帶人迎戰周校尉,周校尉帶人勢如破竹,一刻鍾斬殺了木陽,隨後帶人追擊……”

  “但周羽派了死士換上咱們死去騎兵的衣服,假裝受傷,亂中偷襲周校尉,周校尉就中箭了!”

  明蘭若蹙眉:“紅亭副將呢,她不是去支援壓陣了嗎?”

  那傳令兵苦笑了一下:“紅亭副將遲了一點,剛好趕上周校尉中箭,將他強行帶走了。”

  關悅城忍不住黑了臉:“周如故這小子,都告訴他要謹慎,不要冒進,以前他就在北疆吃過這虧,還不長記性!”

  明蘭若卻搖搖頭:“這算不得周如故的錯,他並不算孤軍冒進,斬殺了木陽副將之後的基本追擊是有必要的。”

  要讓對方覺得被伏擊和追殺的恐懼籠罩在頭頂,這才能徹底打亂敵人的軍心。

  畢竟,她還派了小白率領三萬藤甲兵才是給周羽的正宗“大禮”

  關悅城沒好氣地道:“大小姐別護著周小子,他爹知道能抽死他!”

  春和忍不住道:“可是如故已經這樣了,義父就不要為難他了……”

  說完她又忍不住紅了臉,低聲補充:“我是說,不能傷了將士們的心。”

  關悅城瞧著自己這個義女的樣子,忍不住歎氣:“女生外向,罷了,罷了。”

  說著,他沒好氣地甩袖走了。

  明蘭若看春和隱忍著焦灼的表情,便道:“你去吧,我和焰王殿下這裏還有小齊子伺候著,再不濟,景明、陳寧打掃戰場也快結束了,他們一會就上來了。”

  春和這才點點頭,匆匆離開。

  明蘭若看了看窗外,斜陽西下,將城內外染成一片血色,神色有些複雜:“這麽快就天黑了。”

  這般景致,讓她想起前生,自己死前看到的那些血色夕陽。

  隻是當時,自己是被死於上官宏業手中的那一個。

  而現在,換了天地,城外渾身是血,落敗而離的卻成了那個男人。

  而發動殘酷戰爭的人,成了她。

  上官焰喬看著她的表情複雜,淡淡地道:“走吧,該用晚膳了。”

  明蘭若卻忽然輕聲問:“發動戰爭這種事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官焰喬站在她身邊,陪她看著城下正在托運屍體、包紮傷員的場麵,淡淡地道——

  “戰爭是殘酷的,可如果不反,要麽成為他的皇後,一生煎熬,也讓赤血軍團和蕭家十幾萬人冤屈難伸。”

  “你此生生性驕傲,不屑爭寵,遲早被碾碎在他後宮傾軋之中。”

  “又或者,你一生逃亡,他遲早會查出你的身份和赤血,從此你一生擔驚受怕,和赤血一起被追殺到天荒地老。”

  “可是憑什麽呢,憑什麽受盡冤屈和血淚的人要一再被逼到絕境,卻為了所謂的和平大義,放棄一切,作惡多端者拿著和平大義的旗幟,就世世代代尊榮不墮?”

  他取了一把強弓遞給她:“佛說因果報應,如果作惡多端者也能子孫永享天下,尊榮風光無限……”

  明蘭取過強弓,運足內力,彎弓搭箭瞄準了遠處夕陽下,一麵被遺棄的歪斜龍旗。

  上官焰喬站在她的身後,一手握住她的左手,助她將弓拉得更滿,一手握住她的右手,將硬箭搭上

  他在她耳邊,清冷地道:“就等於讓世人認定——原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這才是對善的最大踐踏,更是對人性和秩序的破壞。”

  明蘭若感受到他胸口貼在自己身後,那份滲透肌膚的熾熱,讓她心情漸漸平複。

  她眯起眼,將弓弦拉到最滿:“是啊,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何況,大義這種東西,掌握在有刀劍和話語權的人手裏。

  她猛地鬆手,利箭脫弦,破空呼嘯著,猛地帶著煞氣擊向遠方。

  “砰!!”一聲響,原本就歪斜的旗杆瞬間被這一箭射斷!

  黃色的龍旗在血色夕陽裏徹底地倒在了一片淩亂硝煙沒散的戰場之中。

  瞬間,換來正在打掃戰場的將士們一陣歡呼。

  ……

  “好箭法,明大小姐的武藝日漸長進。”上官焰喬含笑鬆開了手。

  明蘭若看著他,微微挑眉:“承讓了,都是焰王殿下教得好。”

  “那大小姐是不是該為今日的勝利請本王吃頓好宴?”他挑眉。

  明蘭若眼眸含笑地點頭:“那是當然的,敵軍已退,今日青火城大捷,殿下當算首功,請吧。”

  接下來這半個月,新帝方麵化攻為守,他們卻要化守為攻。

  這兩天是該慶祝一番首戰告捷的勝利!

  “小白要明日才能回來,今晚我單請殿下。”

  她和上官焰喬一同下城樓,翻身上馬回城內,含笑道。

  他繼續戴著那副火焰鬼麵,聞言,輕哼一聲:“這還算像話。”

  他才不要跟楚元白那沒眼見力的臭小子一起吃飯!

  明蘭若聞言,隱忍了笑意也不多話,吩咐身邊的其人先一步回下榻的地方準備酒菜。

  兩人回到府邸裏,各自簡單梳洗了一番,回到房間,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

  明蘭若還是一身簡單的男裝,頭發隨意束在頭頂,倒是有點幹練俊美青年的樣子。

  上官焰喬看著她的樣子,笑了笑:你這副樣子,倒讓我覺得自己有龍陽之好。

  第608章 她是 美味的酒器

  第608章 她是 美味的酒器

  /

  明蘭若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這樣做事方便很多,我還打算剪短一點。”

  女裝實在不合適行軍打仗,還是把頭發在頭頂紮個馬尾方便多了。

  上官焰喬懶洋洋地道:“行吧,你高興就好,也別有一番滋味。”

  明蘭若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腦子裏能裝點別的嗎?焰王殿下!”

  這是在病床上和西北困了半年,逮著她就要“吃”個夠本嗎?

  上官焰喬哂笑,點了點自己身邊的位置:“可以,不過大小姐既然是要作陪,是不是該坐近點?”

  明蘭若見狀,蹙眉:“你安分點,關叔父和紅姐他們都會來。”

  他卻徑自倒了一杯酒:“忘了告訴你一聲,關將軍和紅亭副將都不會來了,他們都有事。”

  明蘭若一愣:“怎麽沒有人來告訴我?”

  上官焰喬輕描淡寫地道:“你洗得慢,我先出來,瞧見了來稟報的關將軍親隨。”

  明蘭若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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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焰喬看著她,微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雖然,是他親自告訴關將軍和紅亭副將,他今夜有事要跟他們家大小姐單獨商議。

  當時,關將軍和紅亭副將表情都很奇怪,但他才懶得管。

  赤血越多人知道她名花有主越好。

  不過,這也不算騙她。

  明蘭若想了想,好吧,他確實好像似乎沒騙過她。

  可能叔父他們真的有事吧。

  她便起身到了上官焰喬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喝酒嗎?”他含笑將手背遞給她。

  她瞅了瞅他,又瞅了瞅杯子裏的酒:“今天高興,喝兩杯,不過你別喝多了,跑去吃一堆玫瑰清口丸,那這次我可幫不了你,再中招,那玫瑰的味道會跟你一輩子。”

  上官焰喬:“良辰美景,心情都很好的時候,能不提這件事嗎?”

  明蘭若想了想:“可以,但是,除了喝酒、吃菜,你不能吃我!”

  小白帶著三萬藤甲兵的戰事尚未有消息,半夜如果來戰報了,她總得能起身。

  上官焰喬:“……你是故意敗興的?”

  他現在聽到楚元白就煩。

  明蘭若見他黑了一張俊美的麵容,扭身坐到一邊去了。

  她輕咳一聲,湊到他身邊坐下,拉了下他衣袍,為他遞上一杯酒——

  “殿下不要生氣,改日我再好好陪你,敬殿下一杯。”

  今天,她第一次指揮和安排戰略,滿心都在戰事上。

  上官焰喬看著她清豔的眸子柔軟含笑地看著自己。

  他眯了眯眼,忽然握住她遞酒杯的手,到了自己薄唇邊一口飲下。

  明蘭若心裏小小鬆了口氣,卻不想,他忽然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扣住纖細的腰肢,低頭吻住她豐潤的唇。

  “唔……咳……阿喬……”

  她輕哼一聲,唇間都是他渡進來的辛辣酒液。

  他固定住她的身體,慢條斯理地舔舐她唇角溢出的酒液:“敬酒,要用最鮮活的‘酒器’,這才有誠意啊,明大小姐。”

  明蘭若清豔的眸子帶著點羞惱,雙手撐在他的胸口:“說好了,不準吃我,要吃飯的!”

  上官焰喬輕笑一聲,放開了她,徑自坐好,拿起碗筷:“本王可沒吃你,隻是用了一下你身上的‘酒器’而已。”

  明蘭若瞬間漲紅了臉。

  這人怎麽能把話說得色氣十足,又理直氣壯。

  “來,殿下,吃魚!”她凶巴巴地瞪他一眼,夾起來一大條魚塞他碗裏。

  他和小白不一樣,吃魚要挑刺,他最討厭吃魚了。

  當初九千歲吃魚都有人親自挑刺。

  明蘭若等著他不高興。

  可上官焰喬看了她一眼,輕笑一聲,慢條斯理地開始挑刺起來:“這魚烤得不錯。”

  明蘭若愣了一下,瞧著沒為難到他,有點悻悻然地也拿起碗筷吃起飯菜來。

  且說外頭負責打掃戰場的眾人,到了日落西山還沒完全打掃完。

  城內的炊煙已經嫋嫋飛上天際。

  有個百夫長湊到陳寧邊上:“校尉大人,這裏怕是要清理收拾兩天才夠,您先和其他兄弟回去洗漱吃晚飯吧。”

  那麽多屍體要掩埋,血跡要清除,哪裏能是一兩個時辰就結束的。

  陳寧正指揮人將周家大軍扔下的武器收拾轉運回城,聞言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自家的傷兵傷員已基本都被帶回去治療,敵軍屍體搬走了一部分,但還剩下不少。

  還有……

  他的目光看到不遠處的一道嬌小的人影正在指揮將俘虜分批次押走,受重傷的俘虜先送走。

  陳寧目光沉了沉:“你先帶弟兄們分批次回去洗漱吃飯,我在這裏等著你們來換班。”

  其他下屬見狀,心裏感動,原本還想勸自家長官離開。

  可陳寧卻淡淡地道:“快去,不要叫本校尉等久了。”

  “是!”眾人紛紛點頭,開始自動分批次離開去用膳。

  又過了小半時辰,天色全黑了,景明這邊也差不多了,她肚子餓得咕咕叫,不過戰場上,倒是習慣了。

  景明帶著人押送最後一批俘虜往回走。

  這一走,自然要經過在回城門必經之路上,帶人正在清點器械的陳寧身邊。

  她看了眼陳寧,原本想打個招呼,卻見陳寧仿佛沒有看見她的樣子。

  景明有點氣悶,不是同僚嗎?

  打個招呼也是正常吧,怎麽跟仇人似的,不過……

  她想起自己之前偷偷親陳寧,被他逮個正著,又頓時心虛氣短。

  算了,不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吧。

  省得他不開心,她也難受,他寧願老死不相往來,那就不要有公事外的往來了。

  景明也幹脆地扭過頭,和其他人說話,省得尷尬。

  陳寧眼角餘光瞧見她與旁人有說有笑的樣子,他扯了扯唇角,眸底光芒冷了冷,索性背過身去。

  他一邊鎮定自若地與人核對器械入庫的賬本,一邊麵無表情地……

  聽著身後輕巧的腳步聲混雜在一片俘虜拖遝沉重的腳步聲中走過自己身後。

  他微微擰起眉頭,略推開幾步,想要離她遠點。

  就在此時,忽然他聽見一點不同尋常的聲響——

  “鋥!!”一道細微的,利刃劃過空氣的聲音,混在雜亂的腳步聲、人聲裏朝著自己背後猛地刺來!

  第609章 刺殺失敗的結果

  第609章 刺殺失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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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之間,那利刃幾乎就要刺入他的身體之中。

  陳寧眉心殺氣畢露,他甚至沒有轉身,手中利劍出鞘,就朝著身後刺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

  “噌!”一聲銳利響,一把短刀毫不留情地劃破了藏在俘虜中的刺客的脖子。

  “噗嗤!”刺客瞪著眼,捂住噴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但是景明的背後,因為幫著陳寧擋了一下,被劃傷了!

  周圍的赤血士兵立刻麵露殺氣,提劍將所有的俘虜都圍了起來,一個個將他們踹翻:“跪下,你們想死是嗎!”

  衝陣打仗的時候都沒有讓校尉大人受傷,這種時候卻差點讓這些卑劣的刺客傷了!

  這些周家軍俘虜,真是該死!

  周家軍俘虜們仿佛都嚇一跳,驚恐地跪下來,看著景明:“不是我們,我們已經投降了,真的不是我們!”

  景明活動了身體,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破了點皮肉的輕傷而已,她少女時代剛上戰場,受的傷比這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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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些年,她武藝精進得飛快,很少再受傷而已。

  她不以為意地道:“我無事。“”

  她隻淡然地吩咐自己身邊的下屬:“算了,讓人給他們搜身,再發現帶著武器的,殺無赦,現在交出武器的,還能活。”

  這話一出,俘虜們麵麵相覷,立刻有好些人老老實實把自己私藏的武器扔出來。

  “這隻是我用來防身的!”

  “我也是,我不是刺客”

  “我們也不是……”

  交出武器的俘虜們紛紛積極地解釋。

  景明也無所謂他們說的真話假話,反正打仗就會結仇。

  她就喜歡這些家夥幹不過他們赤血,隻能偷偷摸摸使陰招還失敗的樣子。

  她冷冷地道:“剛才身上攜帶武器的,全部單獨押送收監和審訊排查!”

  “是!景姑娘!”赤血士兵們抱拳,給剛才拿出武器的俘虜分別鎖上枷鎖。

  “等一下,你剛才說不會殺我們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有俘虜瞪大眼,憤怒抗議。

  景明冷笑一聲:“我說不殺你們,但沒說不審訊,而且審訊罷了,你們隻是普通俘虜,怕什麽?”

  那些俘虜窒了窒,也不敢再說什麽。

  景明見狀,懶得理會他們,翻身上馬。

  陳寧忽然喚住她:“景明!”

  景明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沒關係的,都是同僚,我怎麽能看著你受傷,我就是擦破了點皮而已,回去自己處理就好了。”

  說完,她也沒等陳寧說話,轉身策馬,獨自走了。

  陳寧看著她的背影在夕陽下,漸漸走遠。

  他垂下眸子,目光森冷地看向那一群俘虜。

  看得那群俘虜心裏發慌,這位爺之前率軍衝陣時那個心狠手辣和厲害程度,他們是見識過的。

  所以,敵我雙方都知道,為什麽會有刺客刺殺他。

  陳寧眼裏光芒森冷,忽然淡淡地道——

  “所有俘虜互相搜查對方身上是否還藏有武器,如果這次誰能抓到有人私藏武器,不但不必當俘虜,還能領賞金百兩,並且當場釋放。”

  俘虜們一聽,先是呆住了,麵麵相覷,隨後沸騰起來。

  他們當兵一年就二十兩餉銀,有時候還拿不到那麽多。

  這一下就能賞金百兩,還能當場離開!

  俘虜們哪裏經受得住這種誘惑,立刻紛紛逮住身邊人,開始四處搜查。

  全忘了這是自己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是人性的弱點。

  何況他們這群人早就被打得沒了血性。

  看著在赤血軍團刀劍圍困下,互相撕扯和傷害的俘虜們,陳寧目光冰冷又黑暗。

  陰鬱嗜血的心情才略平複了下來。

  果然,一番廝打之中,還真就給抓出了好幾個真正的刺客!

  陳寧毫不留情地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刀一個砍下他們的頭顱,執行了死刑。

  也依照原本的約定,放了抓出來這些刺客的那幾個俘虜。

  還給了他們銀子,將他們打發離開,不許進城。

  陳寧的雷霆手段,狠狠地震懾了所有俘虜,讓他們再不敢生出別的心思,剩下的人都蔫頭蔫腦地被押送著進城。

  此時已經是漫天繁星。

  他抬頭看了看天際,吩咐了一些身邊人打掃戰場的要點,於是,也上馬離開了。

  且說景明回了城,到了下榻的府邸。

  兩個婢女瞧見她身上染了血,領頭那個不免一驚:“景明姐姐,你這是……”

  她沒聽說景明姐姐受傷啊!

  “沒什麽大事,遇到個俘虜裏偷襲的,被我弄死了,受了點皮外傷,小雅,你幫我準備一桶熱水,還有飯菜,我快餓死了。”

  景明大馬金刀地一揮手。

  比起背後那點都已經粘住結痂的皮外傷,她肚子快餓扁了,其實更難受。

  打仗之後,太餓了!

  小雅點點頭:“好,姐姐快回房去,我這就給你把飯菜拿過去!”

  景明回到房間剛洗手擦了把臉,沒一會,小雅就端了飯菜過來:“飯菜來了!”

  她看了下景明的背後:“我給姐姐處理傷口?”

  “不著急,我先吃,對了,別告訴大小姐我受傷了,破了點油皮沒那麽矯情。”

  景明說完就開始風卷殘雲一樣大吃大喝起來。

  小雅瞅著,有點想笑,卻已經習慣她這性子:“好,那我去給景明姐姐打熱水,你慢慢吃。”

  景明點點頭,塞了一嘴烤雞肉:“唔!行!”

  一刻鍾後,小雅就帶著人送了一大桶熱水進來。

  “景明姐姐,軍醫那邊新拿了藥,我一會帶軍醫過來?”

  景明正在把最後一口雞腿塞進嘴裏,滿足地摸著小肚子點頭:“好。”

  小雅關好門離開。

  景明拿帕子擦了擦嘴,對著鏡子瞅瞅自己這一身髒兮兮的戎裝,實在不方便軍醫看診。

  她幹脆三下五除二地把外頭的薄甲和衣裳都脫了,隻穿著一件肚兜。

  她轉頭看著自己背後,一道血疤從右肩到背心。

  看著有點嚇人,但是她知道不算嚴重。

  景明嘀咕:“不知道大小姐那祛疤的還有沒有。”

  她雖然糙,可也不喜歡身上摸著都是刀疤。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她便走過去開門:“小雅你動作還挺快。”

  誰知道門一開,門外站著一臉麵無表情,端著藥盤子的高挑人影,不是陳寧是哪個?

  景明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隻一件肚兜,下意識地就想關上門。

  免得他又誤會。

  但是門一下子被陳寧撐住了,沒讓景明關上,他冷冷地道:“開門,藥在我這裏。”

  第609章 刺殺失敗

  第609章 刺殺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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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之間,那利刃幾乎就要刺入他的身體之中。

  陳寧眉心殺氣畢露,他甚至沒有轉身,手中利劍出鞘,就朝著身後刺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

  “噌!”一聲銳利響,一把短刀毫不留情地劃破了藏在俘虜中的刺客的脖子。

  “噗嗤!”刺客瞪著眼,捂住噴血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但是景明的背後,因為幫著陳寧擋了一下,被劃傷了!

  周圍的赤血士兵立刻麵露殺氣,提劍將所有的俘虜都圍了起來,一個個將他們踹翻:“跪下,你們想死是嗎!”

  衝陣打仗的時候都沒有讓校尉大人受傷,這種時候卻差點讓這些卑劣的刺客傷了!

  這些周家軍俘虜,真是該死!

  周家軍俘虜們仿佛都嚇一跳,驚恐地跪下來,看著景明:“不是我們,我們已經投降了,真的不是我們!”

  景明活動了身體,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破了點皮肉的輕傷而已,她少女時代剛上戰場,受的傷比這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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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這些年,她武藝精進得飛快,很少再受傷而已。

  她不以為意地道:“我無事。“

  她隻淡然地吩咐自己的下屬:“讓人給他們搜身,再發現帶著武器的,殺無赦,現在交出武器的,還能活。”

  這話一出,俘虜們麵麵相覷,立刻有好些人老老實實把自己私藏的武器扔出來。

  “這隻是我用來防身的!”

  “我也是,我不是刺客”

  “我們也不是……”

  交出武器的俘虜們紛紛積極地解釋。

  景明也無所謂他們說的真話假話,反正打仗就會結仇。

  她就喜歡這些家夥幹不過他們赤血,隻能偷偷摸摸使陰招還失敗的樣子。

  她冷冷地道:“剛才身上攜帶武器的,全部單獨押送收監和審訊排查!”

  “是!景姑娘!”赤血士兵們抱拳,給剛才拿出武器的俘虜分別鎖上枷鎖。

  “等一下,你剛才說不會殺我們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有俘虜瞪大眼,憤怒抗議。

  景明冷笑一聲:“我說不殺你們,但沒說不審訊,而且審訊罷了,你們隻是普通俘虜,怕什麽?”

  那些俘虜窒了窒,也不敢再說什麽。

  景明見狀,懶得理會他們,翻身上馬。

  陳寧忽然喚住她:“景明!”

  景明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沒關係的,都是同僚,我怎麽能看著你受傷,我就是擦破了點皮而已,回去自己處理就好了。”

  說完,她也沒等陳寧說話,轉身策馬,獨自走了。

  陳寧看著她的背影在夕陽下,漸漸走遠。

  他垂下眸子,目光森冷地看向那一群俘虜。

  看得那群俘虜心裏發慌,這位爺之前率軍衝陣時那個心狠手辣和厲害程度,他們是見識過的。

  所以,敵我雙方都知道,為什麽會有刺客刺殺他。

  陳寧眼裏光芒森冷,忽然淡淡地道——

  “所有俘虜互相搜查對方身上是否還藏有武器,如果這次誰能抓到有人私藏武器,不但不必當俘虜,還能領賞金百兩,並且當場釋放。”

  俘虜們一聽,先是呆住了,麵麵相覷,隨後沸騰起來。

  他們當兵一年就二十兩餉銀,有時候還拿不到那麽多。

  這一下就能賞金百兩,還能當場離開!

  俘虜們哪裏經受得住這種誘惑,立刻紛紛逮住身邊人,開始四處搜查。

  全忘了這是自己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戰友。

  畢竟,死道友不死貧道,是人性的弱點。

  何況他們這群人早就被打得沒了血性。

  看著在赤血軍團刀劍圍困下,互相撕扯和傷害的俘虜們,陳寧目光冰冷又黑暗。

  陰鬱嗜血的心情才略平複了下來。

  果然,一番廝打之中,還真就給抓出了好幾個真正的刺客!

  陳寧毫不留情地當著所有人的麵,一刀一個砍下他們的頭顱,執行了死刑。

  也依照原本的約定,放了抓出來這些刺客的那幾個俘虜。

  還給了他們銀子,將他們打發離開,不許進城。

  陳寧的雷霆手段,狠狠地震懾了所有俘虜,讓他們再不敢生出別的心思,剩下的人都蔫頭蔫腦地被押送著進城。

  此時已經是漫天繁星。

  他抬頭看了看天際,吩咐了一些身邊人打掃戰場的要點,於是,也上馬離開了。

  且說景明回了城,到了下榻的府邸。

  兩個婢女瞧見她身上染了血,領頭那個不免一驚:“景明姐姐,你這是……”

  她沒聽說景明姐姐受傷啊!

  “沒什麽大事,遇到個俘虜裏偷襲的,被我弄死了,受了點皮外傷,小雅,你幫我準備一桶熱水,還有飯菜,我快餓死了。”

  景明大馬金刀地一揮手。

  比起背後那點都已經粘成血痂的皮外傷,她肚子快餓扁了,其實更難受。

  打仗之後,太餓了!

  小雅點點頭:“好,姐姐快回房去,我這就給你把飯菜拿過去!”

  景明回到房間剛洗手擦了把臉,沒一會,小雅就端了飯菜過來:“飯菜來了!”

  她看了下景明的背後:“我給姐姐處理傷口?”

  “不著急,我先吃,對了,別告訴大小姐我受傷了,破了點油皮沒那麽矯情。”

  景明說完就開始風卷殘雲一樣大吃大喝起來。

  小雅瞅著,有點想笑,卻已經習慣她這性子:“好,那我去給景明姐姐打熱水,你慢慢吃。”

  景明點點頭,塞了一嘴烤雞肉:“唔!行!”

  一刻鍾後,小雅就帶著人送了一大桶熱水進來。

  “景明姐姐,軍醫那邊新拿了藥,我一會帶軍醫過來?”

  景明正在把最後一口雞腿塞進嘴裏,滿足地摸著小肚子點頭:“好。”

  小雅關好門離開。

  景明拿帕子擦了擦嘴,對著鏡子瞅瞅自己這一身髒兮兮的戎裝,實在不方便軍醫看診。

  她幹脆三下五除二地把外頭的薄甲和衣裳都脫了,隻穿著一件肚兜。

  她轉頭看著自己背後,一道血疤從右肩到背心。

  看著有點嚇人,但是她知道不算嚴重。

  景明嘀咕:“不知道大小姐那祛疤的還有沒有。”

  她雖然糙,可也不喜歡身上摸著都是刀疤。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她便走過去開門:“小雅你動作還挺快。”

  誰知道門一開,門外站著一臉麵無表情,端著藥盤子的高挑人影,不是陳寧是哪個?

  景明意識到自己沒穿衣服,隻一件肚兜,下意識地就想關上門。

  免得他又誤會。

  但是門一下子被陳寧撐住了,沒讓景明關上,他冷冷地道:“開門,藥在我這裏。”

  第610章 我喜歡你跟你沒關係

  第610章 我喜歡你,跟你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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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明眉頭一擰:“我說了,不需要,一點輕傷而已……”

  話音未落,陳寧已經不耐煩地直接反手伸進門內,運了內力扣住她的手腕脈門。

  景和一愣,沒防備之下,她脈門一被他扣住,手上就沒了力氣。

  隨後,陳寧膝蓋狠狠一壓門,就直接把門頂開了。

  景和踉蹌了幾步,她蹙眉,反手一扯過甲胄上的披風遮住身體:“你幹嘛,小雅會帶軍醫過來!”

  陳寧看著她一副防備的樣子,冷冷地挑眉:“軍醫要來,你就可以衣衫不整地開門,我拿藥過來,你這副樣子有必要嗎?”

  景明沒好氣地道:“軍醫雖然是男的,可他是大夫,當初我在軍中服役受傷,如果還要對軍醫遮遮掩掩,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軍營裏是最容不得矯情的地方,尤其是受傷的時候了。

  早一刻處理傷口就能多一分活著的希望。

  “你也是軍中服役之人,難道你命根子受傷了,如果軍醫是女的,還要因為害羞不敢給軍醫看?”

  景明不客氣地道。

  他們赤血是真有女軍醫的。

  隻是這次,沒有在這裏而已。

  陳寧聞言,冷著臉放下了手裏的藥物:“知道你景明姑娘最厲害,既然知道晚一點處理傷勢,還不過來坐下麽?”

  景明看著他,還是搖搖頭:“我不要,算了,我還是等小雅和軍醫。”

  陳寧端方的俊顏上,閃過隱忍的火氣:“你什麽時候開始那麽矯情了,你身上,我哪裏沒看過!”

  景明頓了頓,抬起圓潤的眸子看著他:“因為我不想再讓你覺得,我耐不住寂寞想要占你便宜。”

  陳寧看著她坦蕩蕩說出這句話的樣子,眸光明亮又平靜,忍不住窒了窒:“……”

  他冷聲道:“我不會誤會,隻是你終究是為了我受傷,我該負責的事情,還是要做完。”

  景明歎了口氣,有點無奈於陳寧的固執:“你真的不用這樣,軍醫……”

  “軍醫的藥在我這裏,我已經打發他和小雅走了。”

  陳寧沒什麽表情地從邊上的浴桶裏,打了一盆熱水放在桌子上。

  景明呆了一下,有些無奈,也低著腦袋,悶聲不吭地坐到了他麵前。

  “轉過去,你前麵也受傷了?”陳寧挑眉。

  景明悶悶的轉過去:“都是赤血的兄弟姐妹,你不用覺得虧欠我什麽。”

  陳寧深吸一口氣,不想理她:“披風髒了,扔了。”

  景明這才扔了披風,露出雪白的肩膀和背後。

  一道血痂從右肩到背的心,幾乎將她背後的肚兜帶子都劃斷了。

  血雖流得不算多,卻也從背後都流到了腰帶上。

  如果不是因為她穿著甲胄,那一刀隻怕要留下的就不隻是這些不需要縫合的皮肉傷了。

  他指尖微微發顫,想要撫上那血痂,可卻又不敢。

  他閉了閉眼,拿了濕透的帕子沾上水,小心地替她將傷痕周圍的血漬擦掉,說話的聲音卻很冷——

  “記住,我不需要你替我去擋刀,我不需要!”

  景明眉擰了起來:“可是那時候真的很危險,你突然背對俘虜,那刺客離你的距離太近了。”

  陳寧麵無表情地道:“那又怎麽樣?”

  他仔細地替她擦幹淨傷口周圍的血漬後,又拿幹淨的棉紗沾滿藥水,替她小心地敷上傷口處。

  景明娃娃臉都跟著皺起來:“你既是騎兵營的統領,就應該知道這一仗,你鋒芒畢露,會成為敵人的眼中釘,以後這樣的刺殺不會少的!”

  為什麽那刺客不刺殺她,不刺殺別的校尉,就衝著陳寧去的。

  很明顯這是專門針對他的刺客!

  “周如故已經被他們偷襲得手,受傷了,這周羽確實是個厲害角色,你得提高警惕!”景明說著。

  陳寧冷聲道:“你有空瞎操心,不如多操心下你自己,行事如此莽撞,到底當初你是怎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

  說著,他一擠手裏的帕子,藥水瞬間流在景明的傷口上。

  藥水流淌進傷口的刺痛感,讓她微微蹙眉,卻沒有吭一聲。

  隻是背部不自覺地緊繃,透露出了她在忍耐。

  陳寧見她不說話,聲音又冷了點:“知道疼,以後就不要自以為是,做這種幫人擋刀子的事情!”

  景明卻對他的怒氣並沒太多反應,隻是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不,以後我還會這樣的。”

  陳寧捏緊了手裏沾滿藥水的帕子,手背上青筋畢露,很想罵人。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固執得不可理喻的女人!

  可是……

  看著她背後因為敷藥水後,部分血痂脫落,而顯得鮮紅的長長傷口。

  他麵無表情地將帕子扔在一邊,重新拿了抹藥用的竹板,沾了乳白的藥膏替她擦上傷口。

  “嗯,也對,你景明最講義氣,在你心中,赤血中人人都一樣,救誰不是救,不是我,你也會以身擋刀。”

  乳白的藥膏有舒緩作用,景明一下子覺得原本刺痛不已的傷口舒服了許多。

  她忍不住眯起眼:“也不是,如果是其他人,我可能不會本能地以身去擋。”

  除了大小姐以外,讓她本能地看見危險就想要去擋的人,大概隻有陳寧了。

  陳寧上藥的手一頓,麵無表情地問:“你說什麽?”

  “啊?”景明有些懶洋洋地托著下巴,白天打仗,吃飽喝足就想累得想睡。

  何況這七八月的苗疆山林,白天酷熱,到了夜裏倒是涼風習習,吹得人昏昏欲睡。

  “我問你剛才說什麽!”陳寧冷著臉,拔高了聲音。

  景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啊,我說,我本能想要去擋刀的人隻有你和小姐啊。”

  義父她都未必會替他擋刀,畢竟,關悅城那個臭老頭曾經為了鍛煉她的反應,拉她擋刀。

  還不止一次!

  真是父愛如山,壓死個人了!

  陳寧閉了閉眼,喑啞地道:“既然已經一刀兩斷,你再說這些話,做這些事,有意思?”

  景明瞥了他一眼,哈欠連天:“要讓你覺得有意思,所以我才能喜歡你嗎?我們雖然一刀兩斷了,可是我還是喜歡你啊。”

  這又不是說她能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啊……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很覺得好困啊。

  她呢喃著:“我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也沒什麽關係,你不必有負擔。”

  第611章 我討厭你也喜歡你

  第611章 我討厭你,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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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明迷迷糊糊地靠在桌邊,整個人看起來神思迷離的困倦樣子。

  陳寧知道那是因為軍醫在藥膏裏放了一點麻沸散或者迷幻藥的成分,以減輕傷員的痛苦。

  雖然景明的傷用不著,可是藥膏的方劑是一樣的。

  所以她會突然犯困。

  陳寧垂下眸子,冰冷的聲音裏,帶了些煩躁:“你這種人真是……什麽奇怪的話,奇怪的想法都能說出來。”

  為什麽這種人可以說出——什麽喜歡他,跟他無關,不需要他允許的話。

  這個女人好像不管做什麽都一往直前,不管不顧,隻遵循她自己的意願。

  偏偏她確實有這樣的底氣和能力,武藝除了千歲爺……焰王殿下,她不懼任何人。

  但她倒是從不會強迫別人改變想法,隻是,她認定的事情也絕對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奇怪嗎,哪裏奇怪了?我喜歡你,又沒要你繼續跟我在一起,也沒妨礙你,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分道揚鑣,有什麽不對嗎?”景明強撐著打架的眼皮,不高興的抗議!

  她一扭身體,扯到背後的傷口,又嘶得抽了口氣。

  “你真是一點女人的柔軟都沒有。”陳寧麵無表情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亂扭,替她把藥物抹勻。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的女人啊,柔軟的女人,怎麽在戰場上活下來,在軍營裏待幾天都得哭著跑。”景明有點驕傲地揚起下巴。

  他當然懂赤血中的女子和世俗女子不同。

  但景明的特立獨行,也是獨一份的。

  就算春和、紅姐也不會像她這樣。

  周如故和春和那一對不也很好麽?

  可到了景明身上,懷孕生子,她都不願意。

  都是孤兒,春和也不曾如景明這樣的固執,也沒有像她一樣擔心自己因為追尋當女將軍和開山立派的夢想,而不能一直陪伴孩子,不能為孩子負責。

  她像一座孤島,在人潮中堅定地屹立著,不為世俗妥協。

  她甚至比大多數男子都果決和充滿勇氣,做了決定,就執行到底,永遠為自己的選擇和決定負責。

  像一株帶著刺,生命力旺盛又張牙舞爪的植物。

  當初他喜歡的就是她這樣一往無前的勇氣和生命力。

  可這樣的勇氣和生命力到最後也刺傷了他。

  景明實在困,幹脆趴在桌子上,呢喃:“我和其他女人不同,但我也好喜歡你的……可我也不想拖累你……”

  陳寧閉了閉眼,喑啞著嗓音:“好了,不要說了。”

  他放下手裏的藥物和竹片,起身彎腰下去,開始解她的靴子和褲子。

  景明迷迷糊糊睜開眼:“你幹嘛呢?”

  陳寧冷冷地道:“幫你洗澡,既是因我而起的傷,我自然會負責,你困就別強撐了,睡你的。”

  景明勉強地推了他一下,卻沒推動:“不你幫……”

  她也隱約想起赤血軍醫有配過一種金創藥膏,大小姐還加以改進了,加重了麻痹成分,為重傷的士兵所用。

  陳寧不會是把那種藥膏拿來了吧?

  陳寧懶得理會她,將她剝光了,避開她背後的傷口,攔腰將光溜溜的姑娘扛在肩膀上,朝著浴桶走過去。

  景明漲紅了臉:“都說了不要你幫!”

  她又沒缺胳膊斷腿的,至於麽?

  但是下一刻,她就被放進桶子裏了,溫暖的熱水一下子覆蓋在皮膚上的舒適感,讓她舒服得忍不住眯起大眼。

  啊,打一仗,泡了個熱水澡,真是絕了……

  算了,管他呢,有人伺候自己洗澡,多爽。

  原本打算叫小雅幫忙擦背上沒傷到地方的,現在換陳寧,也沒所謂啦!

  景明幹脆地趴在桶邊上,哈欠連天地閉上眼:“有勞了……哈欠……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搓搓灰,別弄到傷口就行!”

  陳寧拿著澡帕:“……”

  這女人真是很容忍得寸進尺,讓人想要掐死她。

  可看著她說完,趴在桶邊上,被熱水泡得幾乎瞬間入睡。

  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麽,麵無表情地拿了帕子替她擦起了澡,還要謹慎地避開她的傷口。

  早晨還在率大軍衝陣,晚間得伺候她洗澡!

  一刻鍾之後,陳寧拿著大浴巾將浴桶裏光溜溜、睡著的女子抱了起來,將她小心地放在床上。

  他取了幹淨的白布條,在布條上也抹了藥膏之後,給她包紮了起來,又換上幹淨的衣褲。

  看著睡在床上的女子,他閉了閉眼,拉好被子,起身要離開。

  但下一刻,一隻柔軟又指尖帶著點粗糲的手輕輕抓住了他的手腕。

  陳寧一頓,低頭看著她,卻見她勉強撐著眼皮,迷糊又堅定地看著他:“陳寧,不要覺得虧欠我,我沒事的。”

  陳寧沉默著,看她迷迷糊糊地又躺回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做下去,忽然低頭,狠狠地吻住她的唇:“你這個女人,真的很讓人討厭!”

  ……

  門外的小齊子聽著裏頭的動靜,頓時有點臉紅。

  他聽小雅說景明受傷了就打算來看看,也省得明天大小姐問起來擔心,可現在瞧著還好。

  他看著手裏丫的藥盤子,轉身悄悄地走了。

  不如,去春和姐姐那裏,這些藥可以拿去給周如故。

  小齊子端了藥離開。

  他走到周如故的房間時,便聞見濃濃的藥味。

  還有大夫提著藥箱吩咐藥童抓藥。

  房間裏春和親自拿著藥碗正喂著周如故。

  周如故光著結實、肌理分明的上半身,腰間纏著白布條,隱約還能見血漬滲出來。

  他半躺在床,劍眉擰著,一臉鬱悶又小聲地道:“春和,不要再讓我喝藥了,我都喝了五碗了!”

  春和抓著藥碗堅持:“不行,你在發熱!老軍醫說了,你得多喝藥,一碗補氣、一碗補血、一碗治傷、一碗……”

  “打住,打住!”周如故立刻舉手出聲:“那都是關叔讓軍醫開的!就是為了整我!”

  說著,他瞧著左右無人,八尺高的漢子,學著其他人小聲拉著她衣袖哀道:“春和姐姐,求求了,這藥真的太苦了,比黃連都苦,我難受,我下次一定小心,不讓自己受傷!”

  第612章 刀子割肉

  春和瞧著他結實光裸的胸口都要壓到自己胳膊上。

  她忍不住紅了臉:“你別求我,求我也沒用!不喝藥我就告訴關將軍去!”

  周如故瞬間氣餒,往床上一躺:“唉,真是的,人與人之間,連一點溫情和信任都沒有了。”

  春和輕哼一聲:“我既無溫情和信任,便走了,你自己照顧自己去吧。”

  說著,她就要起身。

  周如故忙拉住她的衣袖:“好春和,我錯了還不成,我喝。”

  說著,他湊到她身邊,就著她的手一下子喝完了一碗藥。

  周如故苦得眉頭緊皺:“咳咳咳……好苦,好苦,有蜜棗子嗎?我得吐了!”

  春和瞧著忍不住想笑。

  陳寧沉穩,周如故跳脫又活躍,可這高高壯壯的漢子,不怕刀子,怕藥苦!

  她拿了一碟子早已準備好的蜜棗送到他麵前,用帕子拍了拍他的背:“之前,你被人往肚子射了一支毒箭,都不見喊疼,下次再如此冒進受傷,你隻怕要喝十碗苦藥!”

  周如故趕緊塞了顆蜜棗進嘴裏,他躺下去,歎了口氣:“知道了,窮寇莫追嘛!”

  雖說,必要的追擊和壓迫是為了讓敵人慌亂,將敵人逼入既定伏擊之路,但是他確實輕敵了點。

  發現陌生的‘赤血騎兵’向自己靠近和求救時,他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還是中招了!

  “好了,你吃了藥好好休息!”春和替他拉好被子,才要走。

  周如故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春和。”

  “怎麽……”春和忽然覺得掌心裏被男人塞進來什麽東西。

  她一愣,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裏一對兒精致的草編小螞蚱,但拴著小螞蚱的玲瓏球確實赤金的。

  “我這不是埋伏的時候,閑得慌,就順手扯了草編了兩個小玩意。”周如故輕咳一聲,蜜色的俊臉漲紅。

  春和瞧著那小螞蚱,忍不住笑了:“玲瓏球也是你編的?”

  周如故有點不好意思,憨憨地摸摸頭:“那個……那個是買的,你介意嗎?”

  春和把一對兒小螞蚱握在掌心,紅著臉笑吟吟:“我很喜歡的。”

  這憨憨,人家要麽送鴛鴦,他送螞蚱。

  可小小螞蚱精巧地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也虧他有這心思。

  周如故看著春和把那對兒用純金玲瓏球拴起來的螞蚱掛小腰上了,他忽然有點……

  “春和……”

  春和低頭瞧他,男人悶憨地一笑,俊臉突然湊過去“吧唧”一下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你真好看!”

  春和瞬間漲紅了臉:“你這登徒子!”

  說著,她起身捧著藥盤子就跑了。

  出門還絆著門檻,差點撞上小齊子。

  小齊子忙扶住她:“春和姐姐,你還好嗎?”

  春和臉色緋紅,慌忙定了定神,剛才沒被小齊子看見吧,真是羞臊死人!

  她尷尬地看了他一眼:“我沒事,你怎麽在這裏,主子爺和大小姐那邊沒人伺候嗎?”

  小齊子笑了笑:“有其他婢女們在院子外頭伺候著,我再拿點藥過來給周校尉。”

  春和有些納悶:“大小姐不是已經讓我拿了藥來了嗎?”

  小齊子垂下眸子:“嗯,這是些我們爺讓拿來的。”

  春和點點頭,接過來讓周如故身邊的親兵送進房間:“那就替我多謝焰王殿下。”

  小齊子輕咳了一下:“周校尉還好嗎?”

  “還好,箭頭雖然有毒,但是大小姐之前拿來的藥已經給他解毒了。”春和歎了口氣。

  江湖上論解毒,除了唐老就是他們大小姐的本事第一。

  小齊子垂下眸子,看著她腰間的那成雙成對的螞蚱,他從袖子裏拿出來一隻白色小瓷瓶遞給她。

  他輕聲道:“春和姐姐,這是人參養榮丸,你吃一點,能提神,別光顧著照顧人累壞了。”

  春和一愣,接過來,笑著摸摸他腦袋:“你呀,總是那麽細致,春和姐姐也沒別的謝你,明日給你做你最喜歡的蒸肉包。”,

  小齊子也笑了笑:“那我就等著春和姐姐的包子了。”

  門裏忽響起周如故的聲音:“春和,我好餓,我想吃牛肉麵,廚房有嗎?”

  春和一愣,想起那憨憨剛才親自己,頓時又紅了臉,沒好氣地跺腳:“你腸肚受傷,吃什麽麵,喝藥去!”

  周如故被嗆了聲,老老實實,也不敢多話了。

  可春和這麽說著,卻轉身匆匆地往邊上小廚房去了。

  小齊子瞧著她忙碌溫柔的背影,垂下眸子,露出苦澀的笑容來。

  他可真賤,明明知道自己一個閹人,是配不上春和姐姐的,也知道春和姐姐定親了。

  可他……還忍不住在春和姐姐身邊打轉。

  明明覺得隻要春和姐姐幸福就好了。

  可每次看見、聽見他們定親之後關係越來越好,他心裏都跟刀子割肉似的。

  他悶悶地轉身離開。

  賤就賤吧,也許哪天真心疼得麻木了,他就不會再疼,能真心誠意地看著她快樂幸福一輩子。

  ……

  另外一邊,明蘭若放下碗筷,看了看窗外:“也不知道周如故傷勢怎麽樣了,一會去看看他。”

  邊上坐著的男人卻給她舀了一碗烏雞竹蓀湯:“他傍晚被人扛回來,你不也沒去看,隻讓春和帶著藥去了,現在又何必再去打擾人家未婚夫妻?”

  明蘭若想想,也對。

  軍醫說了周如故傷勢不算重,就是箭上有毒,但大黃尿做的解毒藥解百毒。

  所以那時候,她沒去看周如故,隻讓春和去了。

  春和是要嫁給周如故的,自己刻意讓她單獨去施恩救治周如故,有助於小兩口加深感情。

  聽底下人來匯報,周如故的傷勢穩定住了,精神也好。

  那現在……

  好像暫時也沒必要大晚上去打擾他們了。

  明蘭若瞧著身邊的上官焰喬,有些遲疑——

  “阿喬,今天關叔父問你的那些話……我都聽見了,未來如果大事得成,你真的不介意皇位旁落嗎?”

  她倒不是一定要當女皇,隻是她沒想出來能讓赤血的人接受再效忠上官家的皇子。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隻要阿喬姓上官,她嫁給他,還是上官宏業對赤血來說都差不多。

  都意味著——赤血軍團還得在上官家麵前俯首稱臣,還得把命運交托在曾經再三辜負自己的上官家族之人手裏。

  可那個皇位,是阿喬應得的。

  他前半生忍辱負重到那樣的地步,用二十年去完成的複仇——

  要坐上那個位置才算真正的完全複仇吧。

  “怎麽,你懷疑我是因為你在外頭聽著,所以故意說給你聽?”上官焰喬放下了湯碗,淡淡地問。

  第613章 女帝之上的滋味

  明蘭若沉默了一會:“不,我相信你,但是我也會擔心你心裏不舒服。”

  她把話說開,就是希望他們之間沒有隱瞞。

  多少夫妻就是沒“長嘴”或者“長嘴了不如不長嘴”才貌離神合。

  上官焰喬看著她,輕哂一下:“若若,我這個人當奸臣當慣了,從不做虧本生意,我坐不坐那皇位,它最後都是我兒子的這話不假。”

  他垂下長睫,抿了幾口清茶,優雅地漱口:“畢竟,坐在皇位之上,也就是享受萬民臣服罷了,我已經享受過很多年,但是……”

  他忽然伸手托起她雪白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端詳她美麗清冷的麵容——

  “萬民在下,女帝在上,可這騎在女帝之上的滋味,確實還沒享受過,所以,本王很期待。”

  明蘭若瞬間漲紅了清豔的臉,“啪”地一下拍掉他的手,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恥!”

  這人真是絕了!又囂張又壞透了!

  這種事也能說成這種樣子!

  上官焰喬看著自己被打紅了手,淡淡地問:“我說錯什麽了?處理政事,你不熟練,我垂簾聽政不可?”

  明蘭若:“……”

  所以,他所謂的騎在女帝之上的滋味是……垂簾聽政?

  他這是想要當擅權的“太後”哦,不“帝後”嗎?

  真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上官焰喬一臉淡漠地看著她:“有些人自己思想齷齪,邪惡,也不知道我一句話就想到哪裏去了,倒是要來責怪本王。”

  明蘭若深吸一口氣,猛灌了幾口用來漱口的茶水,讓自己冷靜下來,免得撲過去錘死他。

  她忽然起身,微笑:“殿下恕罪,我這個邪惡、齷齪的人就不作陪了,您自便!”

  說罷,她轉身就走。

  論無恥和厚臉皮,她是輸了。

  可沒走兩步,她就被人一把扣住手腕扯回來。

  她踉蹌一下,坐在他腿上,冷眼瞧他:“殿下這是做什麽,不怕我這個邪惡、齷齪的人玷汙你的玉體?”

  上官焰喬修眸含笑,低頭吻住她的唇:“那就請明大小姐不要客氣。”

  她原想別開臉,可他卻絲毫不肯放鬆。

  男人薄唇吮上她的唇角,還輕咬了她一口,趁著她張口悶哼一聲時,長驅直入。

  明蘭若被他親得渾身發軟,哪裏還顧上抵抗,隻悶哼呢喃:“夠了,說好了今晚……不碰我的。”

  他在她唇間輕哂:“苗疆數月,你我得相見歡也就這半個多月,親近你的次數屈指可數,何況我遲早要走的嗎,你不想要我嗎?”,

  明蘭若被他溫言軟語這麽一說,便硬氣不起來,心底也開始牽掛起來。

  是啊,他不久之後,也是要回西北去的。

  畢竟,那邊的人需要他。

  今日關叔父問的,也確實是她想問的。

  瞧著懷裏的人兒軟了下去,他輕歎一聲,薄唇一路溫柔地從她軟唇向下輕吮,到她脖頸和鎖骨。

  他低聲呢喃:“若若……我有分寸的。”

  明蘭若終究是閉上眼,雙臂環繞上他的脖頸,把自己柔軟馥鬱的身軀送到他掌中。

  他笑了,攔腰抱起懷裏的人兒向床邊走去。

  ……

  時間一晃,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一道人影策馬帶著大隊身著藤甲的騎兵飛奔到青火城下。

  有傳令兵率先衝著城牆之上高呼——“荊南王殿下得勝歸來,開城門!”

  瞭望台上的士兵就著城牆前火把一看,果然看見荊南王楚元白風塵仆仆地帶著人馬回來了。

  他們頓時喜形於色:“太好了,快快快!給殿下開城門!”

  不一會,城門便轟然打開,大隊人馬魚貫而入。

  “殿下辛苦了!”負責鎮守的士兵們紛紛向他抱拳行禮。

  楚元白含笑揚揚鞭子,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策馬朝著自己下榻的府邸飛奔而去。

  他勝了!

  按照阿姐的計謀,這一場勝利當真是——痛快淋漓!

  阿姐說他熟悉附近的山地地形,帶著三萬藤甲兵抄了近路,直接從山林之中潛伏入蜀地。

  蜀地和黔貴交界處,都是深山老林,他們這些苗兵有天然的優勢。

  他們就埋伏在新帝和周家三十萬大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上。

  戰前會議時,明蘭若用手裏的鞭子指著桌上的沙盤,交代自己。

  “周如故帶人在青火城三十裏開外之處設伏,他們是第一波伏兵,我會讓他們阻擊和攔截從青火城撤退的周家和新帝的大軍。”

  “周羽身經百戰,身邊還有好些將軍都是上官宏業的心腹,他們在戰場自有默契,不會輕易亂了陣腳。”

  “所以這次我會讓人去當麵刺殺新帝,不求一定能擊殺新帝,但是力求讓他至少重傷。”

  “一旦新帝受傷,軍心必定渙散,周羽等人護送新帝撤離的時候,剛開始應該還是比較有秩序的,但是遭遇周如故的阻擊戰後,勢必會亂。”

  那女子神采奕奕地用馬鞭再點點沙盤上的某處山穀——

  “周如故的人馬會拚力將他們全部趕入這個條路,再往前八十裏,這裏就是你帶著三萬藤甲兵埋伏的地方!”

  她淡淡地看著他:“周家大軍入夜之後,必定人困馬乏,但為了救治新帝一定會加緊趕路,你就在山穀這裏阻擊他們!”

  “雖然他們還有二十多萬人馬,但不熟悉山穀地形,又疲倦不堪,再遇阻擊,一定慌亂不堪,就是你帶兵衝殺的機會!”

  他當時還質疑過:“可我的三萬藤甲兵,縱然很厲害,可對方怎麽都是二十多萬大軍,怎麽能將他們全部消滅?”

  阿姐隻是笑了笑:“當然不可能,但你要做的是能消滅他們多少軍隊,就消滅多少,在周羽反應過來,組織有效抵抗之後,你就迅速撤離。”

  隻要周家和新帝的大軍死傷慘重,對他們來說就是贏了!

  她從容自若地道:“這一仗的目的,不是完全消滅新帝和周家大軍,而是盡可能地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而且……”

  他當時就明白了,立刻接了話:“而且要讓敵人和天下人都看咱們的厲害,震懾住敵人,打擊他們的軍心!”

  阿姐當時笑了:“沒錯,聰明。”

  阿姐製定戰略的時候,得到了關叔父的極大肯定!

  最後,這一切果然都如阿姐所料!

  他帶人急行軍,抄近路,半夜在山穀裏埋伏。

  狠狠地胖揍了新帝和周家的帝國大軍!

  他要現在就去阿姐房間,向她匯報這個好消息!

  第614章 攤牌

  第614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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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告訴阿姐,半夜三更,他帶人足足殺了一個多時辰,山穀裏都是喊殺和恐懼的尖叫逃竄聲。

  他帶著藤甲兵打得那些渾蛋丟盔棄甲!

  而且,在周羽的人終於組織起對抗之後,他就帶著藤甲兵迅速地撤退!

  他還邊撤退邊利用苗兵們熟悉山地作戰和夜晚打獵的優勢,又狠狠收割了一波追兵的性命!

  叫他們丟下大批屍體傷兵,完全不敢再追了!

  實在大快人心!

  阿姐聽了一定會很高興地誇他,他要向阿姐要獎勵的擁抱,他還要阿姐給他烤魚吃!

  楚元白像個考試拿了拔尖成績的少年,興衝衝地策馬奔回他和明蘭若下榻的府邸之中。

  他一路興奮地直跑進明蘭若院子。

  小雅等婢女瞧著他,忙想上前阻止:“小荊南王殿下,大小姐還在歇息,你等等……”

  可楚元白徑自把手裏的鞭子扔給小雅,直接奔到明蘭若門前,興奮地喊:“阿姐,阿姐,快出來,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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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雅等人阻止不及,隻能看著他莽撞地跑去敲門。

  楚元白敲了一會,卻不見大門打開,隻聽得門內一片叮咚不知道什麽東西掉地的慌亂聲音。

  他納悶得很:“阿姐?!”

  阿姐不是說隨時派人向她匯報軍情的嗎?

  大門卻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道高挑的清瘦的人影站在門內。

  楚元白一看麵前竟然出現了個陌生人,頓時呆住了:“你……”

  對方一身寬鬆的素白長袍,齊腰烏緞一般的長發垂在身後,卻戴著半張火焰鬼麵麵具,隻露出線條優美的下半張臉。

  那人猙獰麵具下,鼻尖高挺精致,唇紅齒白,膚色如新雪一般白皙。

  “你是女的?!”楚元白不敢置信地看著麵前的人。

  那個武功蓋世,在萬軍之中,刺殺新帝,讓周羽不得不落荒而逃的悍將竟然是女人?!

  北方人吧,才有這麽高!

  小雅等人:“……”

  火焰鬼麵人:“……”

  房間裏正手忙腳亂穿衣服的某人:“……”

  火焰鬼麵人忽然肆無忌憚地哂笑起來:“不知道小荊南王什麽時候眼瞎了。”

  那把聲音雖然淡涼又囂張,可卻分明是屬於男子的聲音。

  楚元白比剛才還要震驚,還瞬間白了臉:“你……你是男的!”

  他寧願對方是個女人!

  否則,一大早,天還沒亮透,阿姐房間裏就出現個陌生男人,這意味著什麽,傻子都知道!

  上官焰喬看著麵前一身戎裝的少年眼底分明流露出震驚與痛色。

  他卻扯了扯唇角,懶洋洋地摘下了臉上的麵具。

  “對,我不但是男的,還是你應該認識的人。”

  楚元白一對上那張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踉蹌著退了好幾步:“你……你……你……你……九千歲?!!”

  他不是死了嗎?

  為什麽!為什麽會在這裏,還在阿姐的房間裏!

  難道……

  “難道……你沒死?!你……你的臉……”楚元白震驚到無以複加,也注意到他的額頭上的文身。

  上官焰喬嗤笑了一聲:“恭喜小荊南王殿下,你答對了,我不是鬼,可惜,答對沒有獎。”

  這時候,明蘭若已經穿好了衣服,出來扯了上官焰喬一下:“你先進去,我和小白有話說。”

  她真是服了這位爺了!

  一大早非要這麽蹦躂出來,不把小白嚇死,他誓不罷休嗎?

  說著,明蘭若就要跨出門去,卻不想,上官焰喬卻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拽了回來,悠悠地道——

  “沒什麽是見不得人,小白既然是你的義弟,自然也是本王的義弟。”

  楚元白看著他的手搭在明蘭若的腰肢上,滿是占有欲的姿態。

  就像他以前在山裏打獵時,看見那些雄虎看見年輕雄虎靠近自己的雌性時,露出的姿態。

  他心底是遭受著巨大的衝擊,腦子都空白的。

  明蘭若實在看不下去身邊這位爺的虛偽,白了他一眼。

  但她還是幹脆地對小白道:“小白,你進來吧。”

  說著,她轉身回了房間裏。

  隻剩楚元白和上官焰喬大眼瞪小眼。

  楚元白很快閉上眼,他腦海裏有一道聲音告訴他,應該離開的。

  可他的腳卻像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走進了房間。

  他到底還是想知道關於阿姐的一切,哪怕那些東西也會讓他很難受。

  上官焰喬看著他僵硬的背影,無所謂地哂笑,小崽子道行還欠久了!

  明蘭若已經在房間裏,倒好了茶,等著楚元白。

  一身戎裝的年輕人,原本看起來像一隻驕傲威武的年輕頭狼,可現在卻整個人似連尾巴都耷拉下來了。

  她暗自歎了口氣,雖然很突然,但也是該趁此機會斷了小白不該有的念頭。

  楚元白沉默著在她麵前坐了下來。

  不一會,那道高挑的人影也走了過來,還不客氣地坐在他和阿姐之間。

  明蘭若實在對某人的幼稚沒有辦法,隻能假裝看不見他的幼稚行為。

  她將麵前的茶和點心都推到了楚元白麵前:“先吃點東西,長途奔襲一夜和打仗,一定很累。”

  楚元白看著自己麵前的茶水,卻沒有動,固執地看著她:“阿姐,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是這樣的……”明蘭若見他這樣固執,略一沉吟,便撿了一些能夠說的事情,簡單地把一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楚元白。

  中間,楚元白偶爾會簡單地提問,明蘭若會揀選一些能回答的告訴他。

  不能說的,比如阿喬現在的身份,她便不提。

  兩刻鍾後,明蘭若說得差不多了,楚元白表情複雜地道:“原來如此……”

  難怪,阿姐會和九千歲那個老男人在一起,原來是阿姐的娘親當初將她托付給了九千歲。

  楚元白看著一邊的男人,輕聲道:“可是九千歲已經不存在這世上了,他隻能一輩子都戴著那個麵具,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就是當初的九千歲。”

  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懶洋洋喝茶的上官焰喬看了楚元白一眼:“還有一件事,若若還沒告訴你,我是現在西北叛軍之首——上官焰喬。

  明蘭若一愣,她倒是沒有想到阿喬連這個都願意告訴小白。

  第615章 天下人沒有勇氣

  第615章 天下人沒有勇氣

  /

  楚元白瞬間抬起眸子死死地盯著上官焰喬:“什麽??你是西北叛軍的首領,上官焰喬?”

  他當然知道西北軍反叛,他們擁立的就是那位皇子的名字——上官焰喬。

  麵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白為何如此驚訝,若若不是告訴了你,我潛伏在明帝身邊就是為了複仇麽?你以為我為什麽敢卸下九千歲的身份?”

  小崽子還想暗戳戳的內涵他配不上若若,哼!

  楚元白臉色白了白,他隻是一下子沒有把西北叛軍和麵前的男人聯係起來。

  “我……沒反應過來。”他隻能艱難地道。

  上官焰喬淡淡地道:“那小白你要習慣震驚了,你阿姐是我的女人,小希是我的孩子,你……”

  他頓了頓,微微一笑:“也是當小舅舅的人了。”

  楚元白被那一聲“小舅舅”刺了刺,麵無表情地看著上官焰喬。

  他已經聽到太多讓他震驚得無以複加的消息。

  可小希都是上官焰喬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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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姐,九千歲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太監,對麽?”他低聲問。

  明蘭若有些尷尬地輕咳一聲:“這事兒說來話長,不過也不太重要,總之小希確實是我和殿下的孩子。”

  我和殿下的……

  他閉了閉眼,捏緊放在膝蓋上的拳頭。

  明蘭若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上官焰喬。

  好好說話很難嗎,非要用這種挑釁的語氣去嚇這孩子嗎?

  小白對她的感情,更像是受到血蠱的影響,又不是他自己想喜歡她的。

  而且,這孩子就算被血蠱影響了,也沒對她做什麽不好的事,發乎情止乎禮的。

  小白才十七歲多一點,他的感情更像一個被迫長大照顧所有人的孩子,發現自己在她麵前不必當大人,也可以被人照顧的孺慕之情。

  上官焰喬不客氣又嘲諷地朝著她白了一眼——

  老子管你什麽原因、什麽情緒,是個公的,對你有心思就不行!

  明蘭若也一份大白眼奉送回去——

  那你怎麽不告訴他,你還是美貌的香飄飄宮主?直接嚇死他得了!

  上官焰喬無聲地嗤笑——

  自己沒告訴這小子,自己就是當初在宮裏扭斷他手,打穿他肺部的那位香飄飄宮主。

  這是給你的麵子,免得他真嚇死了!

  明蘭若扯扯唇角——

  嗬嗬,你確定不是因為你扮女人,所以怕丟臉的緣故?!

  上官焰喬危險的眯起眼——

  死丫頭,皮子癢,想死是不是?當初是誰逼著他穿女裝的?

  兩人短短瞬間裏,眼風無聲地來回了數個會合。

  一邊的楚元白看著,心裏卻難受得要死。

  這種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知道對方想說什麽,這種吵架都不用出聲的默契,根本不是他和阿姐能擁有的。

  隻有這個男人……

  也隻有他才能走進阿姐的心底嗎?阿姐一直當他是孩子,那是無言的拒絕。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啊,雖然不知道自己對阿姐到底是什麽感情,到底是不是被血蠱影響得厲害。

  但……

  楚元白看向上官焰喬咬牙道:“就算你是焰王殿下,你也一輩子不能摘

  “你難道以為額頭上弄個文身,就有用嗎?可一旦你的臉露出在人前,你的假死就會曝光!因為文武百官豈可能不認識你九千歲,到時候你會連累阿姐的!”

  明蘭若聞言,眉心微擰,想要說什麽。

  但上官焰喬已經輕蔑地嗤笑出聲:“若若沒告訴你嗎,本王要遮掩麵孔,我有的是手段和本事,但是……”

  他淡漠地道:“他們認識又如何,這天下人,當初既然無人敢指著坐在九五之尊寶座上的明帝,說他弑君篡位,難道你以為他們有勇氣指著在九五之尊寶座上的人說你就是當初的大太監、九千歲蒼喬?”

  他頓了頓,看著楚元白嘲諷地道:“本王額頭上的文身,是本王給世人一個台階下,讓他們說一句——‘一定是他們記錯了,九千歲和焰王殿下怎麽可能是一個人’,而不是本王用來遮掩自己麵孔。”

  如此囂張到極點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襯著他一身慵懶又鋒利的氣勢,聽起來卻如此理所當然。

  他輕慢地品了一口茶:“本王記得若若誇小荊南王少年聰明過人,最會看清形勢下賭注,如今看起來也不過如此。”

  楚元白臉色一陣青白,他當然知道上官焰喬在諷刺自己父親老荊南王,曾經扶持明帝弑君篡位。

  他深吸一口氣,抹了把臉:“阿姐,我先走了,城中的軍隊還沒有歸營。”

  說著,他就起身匆匆地離開,走的時候,甚至踢翻了一個凳子,卻也沒扶起來。

  明蘭若看著他跑掉的背影,歎了口氣,卻沒起身。

  “怎麽,不去安慰那小可憐一下?”上官焰喬支著臉頰,懶洋洋地問。

  明蘭若淡淡地道:“讓他冷靜一下,消化一下衝擊也好。”

  這酸貨真是沒邊兒了!

  她看向上官焰喬,冷道:“你是故意的吧?昨晚晚上,非要留宿,就是為了讓小白看見你在我這裏。”

  上官焰喬眯了眯眼:“怎麽,你心疼他難受?心疼一個以為本王死了,打算挖牆腳的小崽子?”

  明蘭若:“……”

  這個人真是……醋精!

  “我不是這個意思,也沒有心疼他,隻是……你……”明蘭若想說什麽,卻又覺得說了也沒啥意義。

  這位爺,本來就對小白跟在她身邊半年,很不開心。

  她也不想為了小白和他吵架。

  畢竟他能陪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不會太久。

  她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沒必要這樣,阿喬,你要記得,如有一日,我要用性命才能換回你,我也會毫不猶豫地獻祭自己,這是你對我的意義。”

  她肩膀上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他若用性命換她重生,她又為何不能?

  這世上最懂她的痛,會慢慢學著愛她的男人,隻有獨一無二的他,像黑暗中溫柔的水,包裹著流過的花。

  上官焰喬微微一怔,心中情緒翻湧,不知道為什麽心底莫名的不安,那種奇怪的不安讓他眉心緊擰。

  “不許說這些話。”他抬手捧著她的臉,低頭輕輕地吻住她。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獻祭自己的機會。”

  ……

  天色大亮

  景明睡得迷迷糊糊,隻覺得背上癢癢的,她忍不住伸手去抓。

  但是下一刻就被人抓住了手腕:“亂動什麽!”

  她一呆,哎?

  為什麽房間裏有男人?

  她猛地一個翻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藏在席子下的刀子,架在了身邊男人的脖子上。

  “呔,哪來的狗刺客也敢打你姑奶奶的主意!”

  第616章 禍國殃民的妖女

  陳寧冷著臉,麵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幹什麽?”

  景明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一臉呆呆地看著他:“你……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挑眉:“你昨晚自己拉著我,不讓我走的。”

  景明一呆,想了想,她昨晚幹嘛了?

  哦,想起來了。

  她被藥膏弄得腦子迷迷糊糊的,好像陳寧喂她吃了什麽東西,她吃了一會,然後有點喘不上氣,腦子一暈就睡著了!

  她臨睡前好像拉著他的胳膊,然後……

  她低頭用另外一隻手拉開被子,看著被子下光溜溜的身體。

  景明蹙眉,看了看他:“你不會睡我了吧?”

  但這種事,為啥她沒什麽感覺哎?

  陳寧冷笑兩聲:“你是覺得我是禽獸,能對受傷的人都下得去手?”

  景明有點遺憾地吧唧了下嘴,盤腿坐好:“哦,好吧。”

  她還以為能占點他便宜呢!難得自己喜歡的男人湊過來,不占便宜白不占。

  看著她那副死樣子,陳寧深吸一口氣:“你到底還要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多久?”

  他是做了什麽孽,照顧人一晚上,還被人拿刀子架著脖子說話?

  如果是敵人,他早弄死她了!

  景明這才發現自己的刀子還架在陳寧脖子上,她立刻鬆開手,收刀入鞘:“咳咳咳,抱歉。”

  陳寧麵無表情地道:“既然你已經醒了,我走了,剛才已經給你背上的傷口上好藥了,我晚上再來給你上藥。”

  景明笑了笑一聲:“多謝,麻煩你叫小雅他們給我送點早餐。”

  陳寧瞧著她毫無挽留自己的打算,還把自己當小廝使喚的樣子,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順便——“咣當”一聲巨響,摔上門。

  房門被他摔得震了兩下,差點掉下來,門梁上灰塵被摔得噗嗤直掉。

  景明被嚇了一跳,瞅著門搖搖欲墜的樣子,托腮歎氣:“唉,以後也不知道誰會娶回去這種敗家爺們,一不高興就拆家拆門的。”

  她爬起來,找了衣服穿上。

  照了下鏡子,發現自己的傷口被處理照顧得很好。

  就是……

  她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胸,直接被大片白布纏上了,像兩個肉粽子……

  景明撓撓頭:“……”

  她也沒傷到那兩塊肉啊!

  陳寧幹嘛呢!

  ……

  且說又是一天過去,幾家歡喜幾家愁,有些人已經看不到今日的太陽了。

  周家大軍這邊,當真是熬到了天亮才勉強喘了口氣。

  周羽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正在吃幹糧,臉色很難看。

  昨日到今天,他們連續兩次遭遇伏擊。

  第一波是赤血黑甲騎兵,本來這一波他和其他將軍都有經驗,是能防住的。

  可因為消失二十多年的赤血軍團突然出現,宛如地獄一般的殺戮和傳說中的戰法,給士兵們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

  再加上陛下突然被行刺成重傷,更讓軍心潰散。

  竟有流言說赤血

  所以第一波伏兵也讓他們大軍遭受了不少損失。

  好在整體大部隊還是能脫身了,他還派人反潛伏行刺了這支伏兵的領軍校尉,也一擊得手,將那校尉射下了馬。

  他必須得向自己的士兵們證明,雖然赤血的人驍勇善戰,但卻絕對不是不可戰勝的!

  可第二波……

  他是真沒想到竟然還能有第二波伏兵!

  小荊南王楚元白真是狗膽包天,竟敢帶著三萬藤甲兵,翻山越嶺,從無人的山道翻到蜀地去伏擊他們!

  要知道蜀地可是他們帝國軍的地盤!

  “將軍,人數都清點完畢了,咱們攻擊損失了七萬多人馬。”一名副將過來向周羽稟報。

  一想到滿山穀都是自己士兵的屍體,周羽就氣得惡狠狠地砸了手裏的餅:“該死的明蘭若,該死的楚元白!”

  那副將忍不住感慨:“誰能想到一介閨閣女子竟能成為赤血主君,還指揮戰役,明家大小姐,真是瞞得太好了!”

  竟連陛下都被她騙了!

  周羽輕蔑地冷笑:“這種狠辣的計策和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的作戰方式,一看就是赤血原本擅長的!怎麽可能是沒上過戰場的明家女能會的?”

  那副將若有所思:“也可能是以機敏聞名的小荊南王謀劃的,確實不像一介沒打過仗的女流想出來的。

  周羽一提到這個就來氣,他一臉厭惡:“那不要臉的蕩婦,當初救災途中抗旨私逃,就已經勾搭上了小荊南王,這才敢奔往西南三省,陛下當初竟還想冊封這種賤人做皇後!”

  明蘭若那種閨閣裏的女子,也就是懂得點鉤心鬥角的婦人本事,竟好意思當赤血的統帥!

  他最憎惡這種靠著美色禍國殃民的妖女!遲早砍掉她的頭顱!

  赤血那些人瞎了眼,才會捧她當主君!

  那副將也點頭:“牝雞司晨,像什麽樣子,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所謂的新赤血軍團在婦人手裏也走不遠!”

  其餘幾位將軍們聽著都紛紛點頭。

  輸在百戰不殆的軍神蕭帥培養出來的赤血軍團手裏,他們信服。

  輸在一介可能兵書都沒讀幾本的女流手裏,誰會相信!

  “周將軍,陛下醒過來了,他叫您過去!”說話間,一名傳令兵忽然飛奔而來。

  周羽聞言大喜過望:“陛下醒來了,太好了!”

  說著,他立刻起身,匆匆跟著傳令兵去探望上官宏業。

  重兵防守之中,上官宏業被安置在一處車輦裏,他光著結實的上半身,胸口綁著滲血的白布帶,臉色慘白如紙。

  一邊三位隨軍禦醫和軍醫都在侍奉湯藥和換藥。

  “陛下,怎麽樣了!”周羽看著這情形,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低聲詢問一邊的禦醫。

  那禦醫歎了口氣,小聲道:“陛下傷了右肺,如今正在發燒,接下來半個月都很危險,如果陛下能挨過去,也需要至少半年時間的恢複,不能再上戰場。”

  周羽閉了閉眼,忍耐下擔憂,匆匆走到上官宏業麵前:“陛下!”

  上官宏業看著他,聲音喑啞虛弱:“你來了。”

  周羽聞言,立刻到了他身邊:“陛下,您還傷著,不如休息好了,再與微臣說話。”

  上官宏業艱難地搖搖頭,目光複雜地低聲道:“朕……不一定能保證自己能清醒多久……有一件事,如果朕陷入昏迷,就交給你去完成。”

  周羽一愣,立刻點頭:“陛下請吩咐。”

  上官宏業沉默了一下,才一字一頓地道——

  “向天下人昭告——蕭家當初是因為謀反,才被先帝滅門,證據……你自己想辦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