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安臉色發白,不由往後退了一步,腦海中嗡嗡作響。

  那個女人,真的死了?

  流幹了血,活活熬死的?

  遠方傳來淒婉的琵琶聲,伴著悠揚歌聲。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薛曜環顧四周。

  怎麽可能呢?徐初月怎麽會死?

  這個女人一向最會在他麵前做戲了,這一定又是她的苦肉計,一定是的!

  小如跪著到他身前,伸出一隻滿是血汙的手:“陛下,您看看,小如手上身上的血全都是皇後娘娘的,她到最後都閉不上眼啊,陛下……”

  薛曜看著那些已經凝幹的血跡,難以置信的搖頭,厲聲喝道:“住嘴!來人,將她給我帶下去,不許她胡言亂語!”

  常磊接過小如手裏的孩子,衝身後的宮人使了個眼色。

  小如被人拖拽著出去,嘴裏還在喊:“娘娘愛了陛下一輩子,難道竟不值陛下難過一絲嗎?就不值得給娘娘一絲憐憫嗎!”

  小如的聲音漸遠了,薛曜忽然冷笑了一聲:“笑話,常磊,你告訴朕,貴妃這等柔善之人怎麽可能害得了徐初月這樣的毒婦,騙朕!這些人統統都在騙朕!”

  常磊猛地跪倒在地,帶著發顫的哭腔叩首道:“請陛下節哀!”

  徐初月死後的第一天,薛曜連下三道聖旨。

  第一道,宮中不得見徐初月靈位,不得掛喪,不得提起皇後。

  第二道,所有人不得再進坤寧宮一步。

  第三道,皇嫡子賜名承嗣,由徐老將軍撫養,無詔不得進宮。

  徐初月死後的第二日,有大臣上奏擬定皇後諡號,皇帝看了一眼,大發雷霆,置之不理。

  為入史冊,由內廷監挑選,最後選下寧嘉二字,史稱寧嘉皇後。

  禦史列傳,寥寥幾筆:“寧嘉皇後,帝一生所惡,雙二年華,歿於秋。

  徐初月死後的第三天,皇帝病了,病中囈語,喚:“月兒。”

  宮人四目相視,卻不知月兒何人。

  徐初月死後的第四天,薛曜做了一個夢。

  夢到十四歲那年,父皇辦了個百花宴,召重大臣帶家眷來宮中飲宴。

  那日春色正好,桃花灼灼,他途經審經閣,聽見閣樓的窗子被人推開。

  他站在幾步外回頭望,正撞上徐初月一雙帶笑的眼眸。

  他走上前,叫了一聲:“月兒。”

  可眼前大霧忽起,眼前的音容笑貌消散如煙,幻變成漆黑冰冷的夜裏,徐初月躺在床上,滿身是血,鮮血湧到他腳邊,染紅了鞋底。

  徐初月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最後掉出一滴眼淚。

  是紅色,血淚。

  淚水滾燙,薛曜忽然從夢中驚醒,入目的是華貴熟悉的寢殿。

  “陛下,您可算是醒了,貴妃娘娘可都急壞了呢!”

  他睜開眼,看到端著藥碗在床邊的皇貴妃和她的丫鬟。

  薛曜看著眼前的皇貴妃,她笑起來的樣子與年少時的徐初月有幾分相似,又好像哪裏都不像。

  皇貴妃放下碗,打著啞語,一臉溫柔的模樣:“陛下好幾日都不曾來永樂宮,我很想你。”

  徐初月與皇貴妃是完全不同的人,徐初月從來不會說想他,念他,可皇貴妃雖然不會說話,卻總想法設法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她的愛熱烈而又直白,不同於徐初月的沉默無聲。

  薛曜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有一天,徐初月不那麽倔強,也像這樣會溫言軟語的話,他是不是就會多給她一些寵愛?

  他明明記得,自己年少的時候恨不得將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下來送給徐初月,她皺一皺眉頭,他都覺得心要碎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防著她,懷疑她?

  是他登上皇位開始,還是徐家在朝中權勢愈重開始?

  他不記得了,五年的時間,足以將他所有的少年心性磨得一幹二淨。

  “怎麽了?還是不舒服嗎?”皇貴妃又打了個手勢問他。

  薛曜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神色晦暗不明:“朕問你,皇後生產那日,你到底做了什麽?”

  皇貴妃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想打啞語解釋,可右手被薛曜緊緊攥住。

  一旁的丫鬟忙叩頭解釋:“陛下,那天貴妃娘娘身體不舒服,奴婢便將太醫都召集過來替娘娘看診,那日實在凶險,奴婢生怕貴妃有閃失,這才沒顧上皇後娘娘那邊,請陛下降罪!”

  薛曜隻是看著皇貴妃,語氣冰冷:“你不過是打量著朕討厭皇後,又仗著你救過朕的性命,所以,害死一個皇後也無妨,朕會護著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