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夜漸深,彩兒伺候九真換上寢衣後便去了寢殿外麵的隔間歇息。裴九真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

    她一閉眼,滿腦子都是叢音滴溜溜轉著亮晶晶的淺盯著裴少正背影看的樣子。叢音僅僅能看見裴少正一個背影就高興成了那樣,叢音對裴少正的喜歡究竟是怎樣的喜歡?

    慢慢地,夢中無數個她追逐邱景之背影的破碎畫麵紛至遝來,漸漸與方才叢音等裴少正的畫麵重疊融合。

    裴九真心煩意亂之際,離野傳音給裴九真說是已經按著她的要求找著了合適的精怪。

    裴九真一得了消息便翻身下床披上外衫準備出門。因怕九真夜裏要什麽東西,彩兒一向淺眠,所以裴九真經過彩兒睡的那張床時彩兒便醒了。

    彩兒眉眼餳澀:“小殿下,你要什麽?”

    裴九真怕彩兒一嚷再吵醒了守在外麵的樺媽媽,忙過來捂住彩兒的嘴,食指輕抵唇邊,示意她別聲張:“我出去一趟,馬上就會來。你且放心睡,別等我,也別擔心我,我就在王宮沒走遠。”

    彩兒知曉她是不想驚動守夜的媽媽們,於是亦低聲說:“要去哪兒?我陪你去。”彩兒想了想又說:“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畢竟前幾日才發生過裴九真當街被人挾持的事。

    裴九真攏了攏衣領:“放心睡,在王宮裏我能出什麽事。”裴九真轉身就要走,但又擔心彩兒跟上來,於是折回來按住彩兒蠢蠢欲動的手腳:“乖,睡覺。”

    裴九真悄悄溜出明華院,一路抄小道避開巡視的守衛潛入雲若穀住的鬆香院。

    哪裏想到,她前腳才推開雲若穀的院門,後腳就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死死抓住了手腕。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對方是誰,什麽路數,整個人就也已經被拉著轉了小半圈,轉到了牆根底下。

    裴九真反應過來,也顧不上來人是誰便想著要嚷。隻是她還來不及呼救,那人如玉竹般修長白皙的手已經伸了過來,虛捂著她的唇。

    “別出聲。”

    在王宮,這低啞撓人的聲音除了雲若穀還能有哪個?

    外頭正好有巡邏的侍衛巡過去,整齊劃一的甲胄摩擦聲井然有序,從遠至近,又從近又到遠。

    裴九真乖乖閉上嘴,相顧無言,她臉上時不時能感受到雲若穀冰冰涼涼的指溫,隱隱讓她心跳有些不穩。

    甲胄摩擦聲漸行漸遠,直至沒入夜色。

    雲若穀騰出精力問九真:“深更半夜,你來我這兒做什麽?”

    裴九真轉了轉顏色淺淺的瞳仁,此刻雲若穀近在眼前,他的下巴若再往前進一點就能碰到她的額頭。

    裴九真一直都知道雲若穀生得好看,是整個祭酒嶺最好看的一個,但今夜這麽一看,她才發現麵如冠玉,鬢若刀裁的他眉目深邃,乍一看像清澈見底的山間清泉,細看之下才發現原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讓人捉摸不透。

    雲若穀察覺到九真的眼神正在放空,顯然神遊外物去了。他不喜歡被人無視,更不喜歡這樣被裴九真無視。

    雲若穀心裏忽地煩躁起來,語氣裏的不耐煩尤為明顯:“說,你想幹什麽?”

    難不成是偷五彩明珠?

    這一聲不算友好的語氣把裴九真的神思拉了回來,她騰出一隻手指了指雲若穀還捂著著她唇瓣的手。

    雲若穀一愣,忙抽回手,虛握了握拳,掌心還殘存方才的溫軟觸感。

    裴九真說:“我想找你幫忙。”

    雲若穀鳳眸微眯,像是在說“憑你也想讓我幫忙?你我有什麽交情可言”?

    裴九真看出他的意思,忙不迭補了一句:“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來日你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

    雲若穀沒忍住,嘴角隱隱約約揚起一個不經意的笑,裏頭的嘲諷意味十分明顯。他抬起手指輕點太陽穴,上上下下打量裴九真。她的修為是整個祭酒嶺有目共睹的,他還真不覺得來日他會有需要裴九真幫忙的地方。不過雲若穀也沒把話說的太難聽:“你覺得你能幫我什麽?”

    裴九真答說:“這得看你需要什麽。”

    雲若穀隻是看著她,卻沒再說話。

    裴九真一時拿不準他究竟是怎麽個意思,他如此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但她顧不上這些,自顧自合盤說出她的打算:“過幾日青白要去天啟九幽,屆時他定要路過我祭酒嶺,我想趁機報複他

    可是我修為不夠,恐怕製服不了青白。”

    這件事她不能麻煩大哥哥,也不能麻煩二哥哥,更不能麻煩離野。大哥哥,二哥哥是祭酒嶺的少當家,若是被青白當場捉住,天族怕是要發難祭酒嶺。而離野身份特殊,她更不能冒一丁點險。

    隻有雲若穀,論身份,論修為都極其合適。

    其一,別看雲若穀年紀輕輕,但修為卻不容小覷,青白若與他對戰,怕是討不了好;其二,雲若穀是逍遙真人的關門弟子,那是比天君都年長的老古董,又是上古神跡雲夢澤的掌舵人,風頭甚至壓過天君,青白更加得罪不起。

    所以哪怕青白發現是雲若穀暗算他,他也不能拿雲若穀如何。

    雲若穀知道裴九真打的什麽小算盤,她這是不舍得她兩個哥哥為她冒險,拉他充壯丁:“怕你兩個哥哥被青白收拾,想讓我去當馬前卒?你覺得你憑什麽?”

    裴九真低了低頭,沒想到雲若穀會把話說得如此直白:“瞧你說的,你多大的能耐。我能讓你當我的馬前卒?”說著,裴九真指著自己小拇指的第一節 指節:“不過是想讓你幫一點點小忙。”

    裴九真的聲音本就嬌軟,加上如此輕聲細語地和他說話,不仔細聽,還以為她是在向他撒嬌。

    裴九真微微抬起頭,打量雲若穀,眼睛濕漉漉的亂轉,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如何,你幫不幫我?”

    雲若穀閉了閉眼,指腹輕點鼻梁骨,他向來不是愛管閑事的人,他極不情願地說:“夜深了,你回去。”

    裴九真知道,雲若穀如此便是答應了。他這人向來別扭,尤其是在她麵前,每回求他點小事,他都是這樣迂回答應。裴九真挑了挑眉,唇角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多謝。”

    裴九真樂嗬嗬地轉身就要走,雲若穀忽地又叫住她,一本正經:“夜闖獨身男子院落,實在不像樣子,下次別去闖了別人院子。”

    裴九真想也不想,踅身回他:“你又不是別人。”

    雲若穀和邱景之一樣,和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隻是情分嘛,差了那麽一點點。

    雲若穀臉上還掛著明顯的不悅,但眼底卻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滿意,像流星一般飛速掠過黑黢黢的夜。

    轉瞬即逝。

    作者有話說:

    雲·傲嬌·若穀:我不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