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查出

    是夜, 沉沉天幕壓著,寥寥幾顆殘星掛在天際。

    韓氏在屋中來回踱步,她心中實在不安得厲害,眼皮上下跳著, 總覺得要發生什麽事情。

    她還記著白日裏紀北昱說要“殺人”時的神情, 駭得她心肝俱顫, 險些在人前露出破綻。

    屋門被人一推, 韓氏一驚,見是許嬤嬤進來,趕忙上前問道:“如何?葉七還在嗎?”

    許嬤嬤第一次慌了手腳:“不在, 這夜裏他會去何處, 該不是害怕得逃了吧?他妹妹可還在我們手上, 他當真什麽都不顧了?”

    從前皆是許嬤嬤寬慰韓氏, 但今日紀北昱的模樣著實嚇到她們,後來發現葉七不在房中,她們左等右等直到這天幕黑沉也沒見他回來。

    “若真的逃了才好,最好逃得無影無蹤!”韓氏恨聲道, “老天真是不公, 竟叫他們紀家還有翻身的那一天, 若知現在,當初我還不如舉告雲易豐……何苦自己動手, 如今還要在這膽戰心驚!”

    韓氏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她甚至不覺得他們韓家有什麽錯,不過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輪換到他們韓家倒黴罷了。

    隻是如今韓淩作為主謀被砍了頭, 韓家其他子嗣皆流放, 她身後再無可依之人, 隻盼著此事能一直瞞下去,盼著葉七當年手腳幹淨,莫叫他們查出什麽證據……

    然而事與願違。

    東宮內,雲棠睡得迷迷糊糊,她似聽見篤篤的敲門聲,接著像是孟謙在說些什麽,她隱約聽見“藥鋪”二字。

    她掀開床幔往外看,李琰正走到她身前,見她已醒,扶著她起來。

    “他們剛剛在百藥堂的後院抓到一個意欲縱火的賊人,要去看看嗎?”

    百藥堂,是那三家存有買賣冥花賬本和單據的藥鋪之一。

    雲棠一直讓人暗中守著那三家藥鋪,今日終於抓到欲行不軌的人。

    白日裏紀北昱才去安陽侯府大鬧一場,將雲易豐打得鼻青臉腫,好在最後被俞綰勸著收了手,這到了夜裏,藥鋪那裏就抓到一個意欲縱火的賊人,怎能不叫人多想?

    “他身手不錯,察覺我們的人接近後欲奔逃而走,被一箭射中小腿,才讓我們抓住。奴才怕夜長夢多,這才來稟報殿下和側妃。”孟謙一邊解釋一邊引著他們去困住賊人的柴房。

    雲棠身上裹著李琰的披風,發髻簡單挽著,她此刻也顧不得修整儀容,待到走進柴房,便見裏麵那人被五花大綁困在柱子上,他頭發繚亂,孟謙執著燭火上前撥開他的頭發,照亮他的臉。

    他右臉被燙傷過,疤痕醜陋,乍看上去有些嚇人。

    雲棠仔細看了幾眼,心中有了結論:“我見過他,他在韓氏院子外麵負責灑掃,我給韓氏請安時曾見過他幾麵。”

    他這張臉實在駭人,那時她剛剛回京,正在往內院走,這人忽然抬頭看向她,她猛地看見他臉上的燙傷,又被他目光一駭,回去還做了噩夢。

    葉七見自己被認出,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垂下頭忍著腿上的痛,聲音嘶啞難聽:“草民自知沒有活路,隻要你們能幫我找到妹妹並且安頓好她,我會將知情的一切說出來。”

    雲棠皺眉:“就這麽簡單的幾句話,我為何要幫你?”

    葉七啞聲一笑:“二姑娘應該能猜到我去藥鋪做什麽吧,不瞞您說,紀音雪死在我的手上,是我在她的茶水中放入了冥花粉,我看著她在我麵前一點點斷絕氣息,最後製造成她服毒自盡的假象,我還特意留了一朵冥花在她床頭……”

    葉七還欲再說,孟謙直接扼住他的喉嚨:“說,你手上有什麽證據?”

    葉七:“單、單據,咳咳咳……”

    雲棠此刻心中猜想被證實,她心中雖恨,卻依然保持著冷靜。

    雲棠:“你為何要在百藥堂這樣的大藥鋪購買冥花?”

    葉七咳了一會兒,苦笑著道:“二姑娘應該能猜到吧,受製於人,手中總要捏一點證據。當初我瀕死之際被韓家所救,後來韓秋茹以我妹妹性命威脅我,讓我替她除掉紀音雪。但我第一次殺人,自然害怕,所以我故意在百藥堂留存單據,以備不時之需。”

    雲棠:“那你今夜為何要去銷毀單據?”

    葉七:“前些日子,韓秋茹對我說,她會放我和妹妹歸鄉生活。偏偏這種時候,紀將軍上門大鬧,我害怕此事暴露,所以才想著去把百藥堂那些陳年的記錄一把火燒光,誰知被你們抓住。”

    葉七歎了一聲,被抓住的那一刻他就認命了,他不是什麽殺手,當初不過因為身手好被韓家留下來當作護衛,毒害紀音雪的事他一直忘不掉,紀北昱回京後他更覺得不安。

    “韓秋茹其實想殺我,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罷了,我也知道她應允放我們歸鄉可能是謊言,但……我妹妹還在她手上,我不想死前都不能見她一麵。”

    葉七說著抬頭看向雲棠,他眼中纏繞著最後的希冀:“隻要你們幫我找到我妹妹,不要讓韓秋茹再傷害她,你們想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我會主動揭發韓氏的罪行,有我這個證人在,哪怕沒有證據,你也可以為你母親報仇。”

    雲棠抿唇不言,她看見葉七眼中的光亮一點點暗下去,最終還是點頭:“好,我可以幫你找到你妹妹,不過你沒有說實話,你應該不止做了這一件事。”

    葉七一怔,接著立刻意識到雲棠在說什麽,他閉口不言。

    雲棠靜靜地望著他,葉七很快明白她必須要知道所有的的事情,不然她不會幫他救妹妹。

    葉七無奈歎聲:“我本來打算你們幫我找到妹妹後再說此事,但既然二姑娘提了,那我也不隱瞞。二姑娘歸京後,我還做了兩件事。

    “一是向徐澤透露二姑娘的行蹤,二是圍獵之時我放出徐姑娘的兔子去引誘三姑娘進入林中,那匹襲擊二姑娘的惡狼也是我引出來的,是我引導那匹惡狼去襲擊二姑娘。不過更準確得說,是我受韓秋茹之命,借惡狼除掉二姑娘。”

    葉七無一隱瞞。

    雲棠對於惡狼一事早有猜想,隻在聽見徐澤一事麵露訝異,她不由想到雲瑤第一次帶她出街遊玩的事,或許那日雲瑤根本就不是心血來潮帶她出去,而是一早打算讓她和徐澤遇上,可惜顧少安出現打破了這個計劃。

    雲棠:“所以我和雲瑤前去淨慧寺上香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給徐澤的?”

    葉七:“是。”

    所以,韓氏不僅想利用徐澤毀她餘生,在發現無法阻攔貴妾一事後,更想取她性命。

    雲棠對於韓氏的所作所為並不詫異,她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正欲轉身離開,忽聽得李琰在她身旁道:“你若不想等,孤明日就能殺了她。”

    她轉過身,看見李琰眼中濃重的殺意,他不是在意氣用事,他是真真切切動了殺心,想要立刻讓韓氏付出代價。

    葉七聞言慌亂起來,他懇求地看向雲棠:“二姑娘,我皆已實情相告,求您救救我妹妹,求您了。”

    若是韓氏死了,他便也沒有利用的價值,他們更不會幫他找妹妹。

    雲棠瞥了他一眼,淡聲道:“你放心,我既答應你就會做到。”

    她輕輕扯住李琰的衣袖,與他一同回到寢殿。

    李琰周身氣勢沉冷,若是以前雲棠還會被他嚇到,但此刻她知道他是在為她的事情氣憤。

    她握住他的手,安撫道:“殿下,我也想要她死,但不能讓她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當初讓我母親不得贖出雲韶府,受盡欺辱,這種難堪她也該嚐一嚐。我要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她做了什麽,也讓她嚐一嚐被人唾棄的滋味。況且她這種人,不值得殿下髒了手去處理。”

    她的話句句在理,但明明受盡欺負,滿心憤懣的人該是她。

    李琰此刻才明白,當初圍獵遇襲那夜,她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他的小姑娘被人逼到了絕境,不得不放棄退讓的念頭,不得不去反抗。

    而他呢,沒有去追問,他甚至在欣喜她的靠近,根本不知她那時心裏的懼怕,她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被狼襲的陰影,還有時時刻刻存在身邊的危險。

    李琰覺得心口一疼,他將雲棠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道:“對不起。”

    若是當時他遲去一步,亦或是當初淨慧寺時,她沒有闖入梅苑……他的小姑娘,要受怎樣的苦?

    越是這麽想,他心中越發忍不住殺意。

    雲棠輕輕搖了搖頭,她抱住李琰的腰,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溫柔笑道:“若非殿下相護,我早已不知落到何種境地,是我該感激殿下,殿下沒有對不起我。”

    “傻姑娘,”李琰感歎一聲,他也順勢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那我也應該感謝你,若非你能緩解我的頭疾,這些日子也不能瞞過去。”

    這兩次他頭疾發作時都與她在一處,不會引起旁人懷疑,且因為有她在,他不會像以往那麽長時間失去理智,不會讓人察覺不對。

    雲棠聽見他也說謝謝,噗嗤笑了一聲,她靠在他懷中打了個哈欠,小聲嘟噥:“那看來殿下說得對,我們呀,天命注定的一對。”

    李琰見她困起來,將她打橫抱回床上睡覺。

    雲棠抱著他的腰慢慢進入睡夢中,臨睡前卻忍不住想起他頭疾這件事,如今是時日縮短,那一步呢,會怎樣?殿下有應對的法子嗎?

    她想問,又不知該不該問,畢竟他沒有提及。

    她其實很擔心他的身體,這種擔心中甚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懼怕。

    /

    韓氏懸著心在侯府中閉門不出,她實在擔心,甚至派人去尋過葉七的妹妹。

    她不知道,正是因為她這心虛之舉,孟謙派的人順利尋到了葉七的妹妹,將她帶回都城,送到葉七麵前。

    當日午後,韓氏正在小憩,她陷入噩夢中不得出,突然聽見丫鬟在她耳邊高聲道:“夫人,夫人,快醒醒,京兆府尹來了,說是要抓夫人去問話!”

    噩夢中的事猛地成真,韓氏瞬間從夢中驚醒,她死死捏住丫鬟的手,聲音尖利起來:“你說什麽?!”

    話音剛落,京兆府尹帶人直接闖入蘭苑,捕快將整個蘭苑封鎖起來,在後院捉到帶著細軟要逃跑的許嬤嬤,將人直接五花大綁帶到院前。

    韓氏從驚懼中勉強回過神,她整理一番儀容,方才踏出主屋,看見被綁住的許嬤嬤,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她又看見聞訊而來的雲易豐和雲老夫人,不必她開口詢問,京兆府尹直接拿出逮捕令,高聲道:“韓秋茹,你指使葉七毒害紀音雪,後又意圖放狼襲擊太子側妃,人證物證皆在,還請你隨我們去京兆府一趟。”

    這話客氣,但誰都知道,她去了京兆府便再也不可能回來。

    韓氏看到雲易豐眼中的不可置信,看到雲老夫人的愕然,她往前走了一步,身形一踉蹌,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望向雲易豐,眼眸泛淚道:“雲易豐,我是你的妻,我為你生兒育女,為你打理侯府十幾年,你一定不會置我於不顧,對嗎?”

    雲易豐終於從京兆府尹的話中回過神,他看著這個和他同床共枕十幾年的女子,卻憶起那個曾對他盈盈笑著的姑娘。

    這些日子,他總是忍不住想,如果,如果當初出事的是韓家,那一切就不會錯位,他會娶紀音雪,他會好好撫養雲棠,他們還會有一個兒子,兒子定會比雲景淮更加聰慧……

    他這般想著,目光越來越冷,直到韓氏被人押著走出庭院,他聽見韓氏在罵他,罵他是負心漢,罵他無恥。

    雲易豐自嘲一笑,是,他是負心漢。

    若是當初他不曾猶疑,若是當初他堅持娶紀音雪,那麽哪怕紀家出事,他也能護住紀音雪。

    但他什麽都沒做,他在兩個女子間猶豫徘徊,終究害人又害己。

    作者有話說:

    睡到一半猛地驚醒,才想起來自己沒定時,嗚嗚嗚。

    新寫了個預收《錦畫藏春》,喜歡可以收藏哦。

    沈府養女蘇錦畫明豔端莊,一貌傾城,因為長女沈絮逃婚,沈府意欲讓她替嫁給二皇子,誰知沈絮婚前歸來,為奪回婚事,意欲毀她名聲

    那日夜色暗湧,蘇錦畫慌亂之中衝入昏暗的禪房,清醒時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繡金暗紋的玄色衣角

    她往上看去,隻見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男子低垂眼眸看向她,眼中無波無瀾,似是冬日雪頂的寒冰

    蘇錦畫心尖一顫,為自保,她與他商議隱瞞此事

    後來蘇錦畫尋回親人,回到蘇府,父母兄長為她張羅婚事

    生辰宴上,她與楊家公子相談甚歡,她接過楊公子送給她的一顆相思豆把玩,抬首間卻望見遠處一道清雋的身影漫不經心掃過她周身,指尖撚著一顆圓潤的珍珠

    是她那時遺落在禪房裏的耳墜!

    蘇府後院的假山裏,蘇錦畫伸手要奪耳墜,傅謹寧將她困在臂彎間,在她眼前將那顆相思豆碾成碎粉

    他笑容清淺,眼中卻是勢在必得的占有欲,他的指腹捏住少女淺粉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道:“蘇錦畫,我後悔了。”

    ,

    京都人言定遠將軍傅謹寧是凶煞惡鬼,他從屍山血海裏爬出來,手上沾滿無數敵人的鮮血,唯有他懷中那塊女孩兒贈送的玉佩纖塵不染,純淨素潔

    他生性淡漠涼薄,唯獨麵對蘇錦畫時會手足無措,他害怕她哭,有時又忍不住弄哭她

    他曾答應不去糾纏,但見到她對旁人巧笑倩兮,最終還是出爾反爾

    縱她不願,他也不能看著她嫁與旁人

    暴戾冷血將軍VS溫柔賢淑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