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心疼
  第90章 心疼

    裴玨渾身都帶著傷, 但為了早些見到薑窈,他竟然走得比裴玧還快些,一時間裴玧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攙著裴玨, 還是裴玨攙著他。

    看著這倒黴弟弟,裴玧不由感慨, 這老鐵樹開花了就是不一樣。

    走出那座荒山, 裴玧正要使人去找輛馬車來,裴玨便道:“兄長, 還有一事,如今得勞煩兄長一趟。”

    裴玧心道, 如今還有什麽比快些把裴玨送回去養傷更重要的?

    但他也不能罔顧裴玨的意, 遂問他有何事。

    裴玨便把方才在山洞裏觀察到的告訴了裴玧, 說完後, 他又道:“方才在山洞裏,我雖並未聽到旁邊有什麽異響,但不去查證一番, 總歸是放心不下。”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趙王私鑄兵器的地方,自然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線索。

    更何況, 他雖是沒聽到旁邊有什麽異響, 但是方才他們才打鬥過,保不齊聲音傳過去了。

    眼下要趁早去查證, 否則恐會錯過最好的時機。

    裴玧也知此事事關重大, 便點了人讓他們去查證。

    兄弟倆帶著其他人回了城中。

    裴玨帶出來的人非死即傷, 裴玧便讓人先帶他們去醫館治傷, 他則另請了郎中去客棧。

    因裴玨這一身太過駭人, 裴玧擔心嚇壞薑窈, 便遣人先回客棧告訴她一聲。

    薑窈揣著滿腹的擔心, 在客棧等了又等,終於等到裴玧帶著裴玨回來了。

    饒是裴玧已經先打過招呼了,薑窈已知道裴玨傷得不輕,但看到裴玨那一刹那,她的心還是被揪成了一團。

    他臉上是血、身上是血,就連發絲兒上也滴著血珠。

    既狼狽又觸目驚心。

    薑窈何曾見過這樣的裴玨?

    她認識的裴玨,從來都是朗如明月、若鬆似柏的,他既能在狹路上救她於水火之中,也能在朝堂上斥敵以無地自容。

    他有很多種模樣,但薑窈從沒想過他有一日會是這般慘狀。

    眼底的淚水不需要醞釀,就那麽直接落了下來。

    薑窈走上前去,想看看裴玨到底傷在哪裏了,卻不敢碰他,唯恐讓他傷勢加劇。

    裴玨看著自他進屋就哭了的小娘子,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他盡力安撫她:“窈窈莫怕,我無事的,別哭。”

    可他這句安撫太過蒼白無力了,絲毫不能說服薑窈——

    因他剛說完,就又吐出血了。

    薑窈頓時慌了,央裴玧把裴玨扶到床榻上去。

    裴玨卻半點不在意自己傷得如何,隻與薑窈道:“窈窈,這一路你受苦了,方才兄長去請郎中時,亦請了女醫過來,你乖乖聽話,讓女醫給你看看。”

    薑窈聞言,哭得更厲害了。

    其實這一路過來,她跟著裴玧他們縱馬不歇、片刻不停,不僅累得腰酸背痛,雙腿的內側也被磨出了血。

    到了平陽府、進了客棧後,薑窈有好幾次都差點暈厥過去,但那時裴玨還沒消息,薑窈硬撐著,直到了現在。

    她之前一直是忍著的,可聽了裴玨這話,她便忍不住了。

    她倒是想在裴玨跟前好生說說這一路的艱辛,可這會兒顯然不是時候。

    薑窈嗚咽著道:“郎君別管我了,你快去治傷。”

    可是話音剛落,薑窈便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倒了下去。

    如此一來,裴玨哪裏還顧得上其他?他掙開了裴玧的手,在薑窈倒地前抱住了她。

    這裏沒有仆婦,裴玨也不可能讓其他男子碰薑窈,硬是咬著牙把她抱去了床榻上。

    好在也就幾步路的距離,還不至於太艱難。

    隻是裴玨傷重,把薑窈送過去後,裴玨也終於撐不住了。

    裴玧撐著額頭,覺得弟弟有些不省心,但心底也為弟弟如今有了人情味兒而欣慰。

    ……

    薑窈再醒過來時,已臨近黃昏了。周圍靜悄悄的,安靜得很。

    屋子裏有些暗,她撐著身子起身後,好不容易才看清了屋中的擺設。

    而她的床榻邊還擺著一張躺椅,上麵躺著個人。

    那人不是裴玨又是誰?

    剛醒來就能看到他,薑窈自然是歡喜的,但歡喜過後又有些惱怒——

    都受了那麽嚴重的傷了,不好好在床榻上養傷,跑過來做什麽?在躺椅上待著多難受,傷能養好嗎?

    薑窈半是歡喜半是惱怒,本來不想打擾熟睡的裴玨,但因擔心他這般睡著難受,最後還是叫醒了他。

    裴玨雙眼惺忪,瞧見薑窈後,瞌睡全沒了。

    不待他開口,薑窈便先道:“郎君去床榻上睡吧。”

    裴玨微微一笑,探手拉著薑窈。他沒有用力,就那麽拉著。

    他低頭看著薑窈手掌心的傷口,心跟針紮似的。他之前便發現薑窈的手心有傷口,猜到那是騎馬時,太過用力握韁繩才傷的。

    裴玨越看越心疼,最終湊上去親了親薑窈的掌心,愧疚地道:“窈窈,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薑窈被親得掌心癢。

    她這會兒沒覺得受苦,隻慶幸裴玨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因擔心裴玨的傷,薑窈又催促他去床榻上。

    裴玨依言過去。

    他靠在迎枕上後,倒是想讓薑窈陪他一塊兒躺,再問問她這會兒可還有什麽不舒服的。

    可薑窈卻掙開了他的手,然後去點了燈。

    屋子裏頓時亮堂了起來。

    薑窈拿著一盞油燈過來,把那油燈放在了一旁的矮幾上,然後一言不發就要去扒裴玨的衣裳。

    裴玨一驚,知道薑窈這是想看他傷到哪裏了。可是那些傷口太過猙獰,哪怕這會兒已經包紮過,但傷處多,他擔心薑窈看了會哭。

    他按住薑窈的手,不提知道她想看傷口這茬,隻打趣道:“窈窈,我身上傷著呢,你若是想,我這會兒隻怕是有心無力。”

    這人如今葷話是張口就來。

    薑窈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你腦子裏就想著這檔子事兒?沒別的了?”

    裴玨誠實地點點頭,“方才兄長讓我好生將養,我覺得兄長說得極有道理,若不將養好身體,怎麽洞房?”

    薑窈沒忍住,輕拍了裴玨的肩膀一下,惱道:“你就不能想點正經的?我是想看看你的傷,到底傷哪兒了?怎麽流了那麽多血?”

    她一想到剛才看到裴玨滿身是血、又吐了血的模樣,就心疼得緊,也怕得慌。

    眼瞅著薑窈又要哭,裴玨忙道:“就傷了一點,不礙事,那些都是別人的血。”

    薑窈不信,甕聲甕氣地道:“那你怎麽不給我看?”

    她堅持要扒裴玨的衣裳,裴玨死死地按著他的手,不讓她扒。

    這一幕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了,準會以為薑窈欲對裴玨不軌,而裴玨在死守清白之身。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裴玨敗下陣來,允了薑窈看他的傷。

    薑窈顫著手解開裴玨的衣裳,待看清包紮著的那幾處後,眼淚更像是開了閘似的,怎麽也止不住。

    胳膊上、胸膛上、背上,都是傷。哪怕這會兒已經包紮好了,卻也能看出傷得有多重。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裴玨胳膊上的那道傷,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

    她的小手給裴玨帶去一陣陣的酥麻,竟覺得傷口也沒那麽疼了。

    薑窈問:“郎中怎麽說的?郎君方才為何吐血了?”

    裴玨傷得當然不輕,但他不會實言相告,隻道:“郎中說傷不算重。至於吐血,是因為兩場激烈的打鬥,傷了些內裏,但無礙的,窈窈莫要擔心。”

    裴玨說完,便合攏衣裳,摟著薑窈讓她躺在自己身邊。薑窈怕扯到他的傷口,格外順從地躺了過去。

    她靠著裴玨,哽咽著道:“這些人下手太狠了!”

    裴玨道:“他們想置我於死地,下手當然重。不過好在兄長來得及時,如今無事了。”

    薑窈聽了這話,越發恨趙王,巴不得他被扒皮抽筋才好。

    裴玨問她:“兄長說,是窈窈去了國公府,對父親說我可能有危險。窈窈可否告訴我,你為何能猜到?”

    就連他,也是昨日才知道趙王發現了他的行蹤和目的,要對他下殺手的,薑窈為何會提前知道?

    薑窈埋首在他懷裏,把段賢妃召見她,又在賢妃宮中碰上趙王一事說了。

    “那趙王太過狂妄,他雖是沒有直言,可聽到他那些話,再結合你這段時日音信全無,我便起了疑心。”

    她其實也不能完全肯定,但事關裴玨,她一點險也不能冒。

    薑窈說完,再抬頭看向裴玨時,就見他的臉色極為難看,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味。

    她撓了撓裴玨的手心,問他怎麽了。

    裴玨沒言語。

    趙王派人殺他,這是因為趙王不想私鑄兵器的地方被發現,是為了奪嫡。對此,裴玨對趙王並沒有什麽怨恨,畢竟古往今來,奪嫡都是你死我活的。

    可趙王竟然敢在這個時候打薑窈的主意,裴玨便恨不得把趙王一刀給剁了。

    好半晌後,裴玨才平複了心中的怒火,溫聲與薑窈道:“我在想,窈窈聰慧至極,若換作旁人,未必看得出這些。當然,或許也是窈窈與我心有靈犀。”

    見他誇她的同時,還不忘調侃兩句,薑窈不由紅了臉。

    裴玨不欲再提趙王的事,平白惹薑窈不悅,轉而問:“窈窈怎麽會想跟兄長一塊兒來的?京城距平陽府可有八百餘裏。”

    他不說還好,一說起來,薑窈便覺得自己兩腿內側又開始疼了。

    騎馬真的不是好玩兒的,更何況還跑得那般快,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可是一想到還生死未卜的裴玨,她就又死死地攥著韁繩不放了。

    她的掌心有傷,裴玨是看到了的。

    他又給她吹了吹,憐惜地道:“下次別來了,知道了嗎?”

    薑窈怒瞪著他,氣呼呼地道:“你還想再失蹤一次?”

    裴玨連道不敢,等薑窈氣消了,他才解釋道:“我這次也不是失蹤,隻是要隱藏行蹤,所以沒給你和國公府送信。”

    他說得輕巧,薑窈卻覺得後怕極了。

    她輕聲道:“總之你往後不可如此了,我在京中擔心極了。”

    她並沒有回答裴玨方才問她為何要隨裴玧前來的問題。

    其實那時她是在想,無論裴玨是生是死,她都要守在他身邊。他活著,那他們便一道回京,他若真出了意外,那她親手給他收屍。

    但是這話如今說起來太過晦氣,薑窈不想說了。

    兩人相擁而臥,靜靜地享受著這脈脈溫情。

    暮色四合之際,薑窈本想讓客棧的人送些飯菜上來,裴玧就來找裴玨了。

    裴玧說派去探查的人回來了。

    薑窈知道他們有要事要談,便主動把屋子留給了他們,她自個兒去了方才裴玨待過的那間屋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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