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嫁妝
  第82章 嫁妝

    皇帝的賜婚旨意很快下來了。

    那聖旨裏把薑窈誇得天上僅有、地上絕無的, 與裴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不僅如此,皇帝也遂了裴玨的願,在聖旨裏隻字不提薑窈是薑慶先之女。

    而婚期, 也請了欽天監算了幾個好日子,最後挑了十月初六。

    這滿打滿算的, 也就是五個月後便要成親。

    聖旨一下, 喬氏母子幾個當然是歡喜得緊,但陶家人卻止不住地埋怨皇帝——

    他們才回京不久, 還沒稀罕夠薑窈,原本打算的是明年下半年辦喜事, 可皇帝硬生生給提前了一年。

    薑窈在一旁聽著陶榮謙抱怨皇帝, 頓時有些心虛。

    皇帝可沒那個閑心管婚期這種事, 這是裴玨央了皇帝的。

    但薑窈舍不得裴玨挨罵, 那就隻能讓皇帝擔著了。

    反正聖旨確實是他下的,薑窈覺得讓他擔著,一點都不虧心。

    陶家的男人們皆是不滿婚期如此近, 餘氏無奈地看了他們一眼,帶著薑窈先回了她的院子。

    少了陶家男人們的聒噪, 餘氏覺得耳根子清淨了不少。

    她摟著薑窈, 萬分不舍地道:“沒想到咱們窈窈十月初六就要出嫁了,舅母當真是舍不得你。”

    餘氏沒有閨女, 從前與陶氏的情分也是最好的, 因此這些日子以來, 她是真的把薑窈當成親閨女對待了。

    薑窈又何嚐舍得陶家的人?

    餘氏又繼續道:“既然婚期如此近, 這嫁妝也得備起來了。”

    前些日子, 皇帝不僅給陶家賜了一座新的侯府, 從前抄沒的家產能歸還的都歸還了, 另外還賜了不少田產、莊子、鋪子和奇珍異寶。

    外頭的人都以為皇帝這是在補償陶家蒙冤十幾年受過的苦楚,不少文人還寫詩為皇帝頌德——

    一位能糾自身之錯的皇帝,那也是難能可貴的。

    但陶家和護國公府都明白,與其說皇帝是在補償陶家,不如說皇帝是在懊悔曾經對仁孝皇後的猜忌。

    陶榮謙一麵腹誹皇帝的假模假樣,一麵也心安理得地接下了那些賞賜。

    他年紀大了,享受不了幾年了,但還得為子孫後代著想。

    因著皇帝這些賞賜,陶家如今又闊綽了。

    薑窈如今是不會回薑家了,她的嫁妝都得清遠侯府來置辦。

    餘氏還在盤算著給薑窈的嫁妝,薑窈卻拒絕了:“阿娘從前的嫁妝都在我手上呢,舅母不必再費心了。”

    餘氏不悅地看了她一眼,嗔怪地道:“這能一樣嗎?那是你阿娘留給你的,你拿著是應該的。如今你要出嫁了,不另外置辦嫁妝怎麽行?”

    薑窈知道餘氏待她的心,也知道她外祖父與舅父們都不會反對此事,甚至會想要多給她一些。

    但是陶家人多,難免會有人對此不滿的。

    二舅母郭氏出身大族,平日裏待她也很是關切,薑窈不擔心郭氏會不樂意。

    但三舅母李氏卻不一樣。

    李氏雖純樸良善,但她從未見過陶氏,對薑窈更是沒什麽感情,兩人平日裏來往也不多。

    但從這不多的來往裏,薑窈也能感覺到在李氏看來,她是個外姓人。

    且李氏自個兒還有三子一女,滿心都是為自己的兒女打算的,薑窈擔心她知道了陶家要給她出嫁妝,會不高興。

    當然這些話薑窈不好同餘氏說,否則有挑撥離間之嫌。更何況三舅父陶守識待她向來親厚,她不願因著這些小事傷了和氣。

    然而哪怕薑窈不說,餘氏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明白薑窈顧慮的是李氏。

    餘氏不由歎氣,李氏固然是純樸良善,否則當年公爹也不會為小叔聘她為婦。

    然李氏卻見識淺薄,從前在北境時,陶家日子過得艱難,大家同患難倒還不覺什麽,如今陶家回京了,於李氏而言是驟然富貴,這心性便有些變了。

    如今的清遠侯府是餘氏當家,她顧念著與他們共患難過的李氏,平日裏對三房也頗多照拂,尤其是對李氏的小女兒陶元音,那更是疼愛到了心坎上。

    可饒是如此,餘氏仍舊發現李氏在其他地方占了不少小便宜。

    餘氏也是顧念著一家子的情分,隻私下裏提點了李氏幾句,隻要她不鬧出大事來,餘氏也不想鬧得太難看。

    當然,餘氏也是吃準了李氏的性子,是掀不起風浪的。

    餘氏思及此,又對薑窈道:“窈窈不必思慮太重,此事你外祖父和舅父們都是同意的,旁人如何想不重要。”

    薑窈張了張嘴,卻被李氏打斷了話頭:“你可別再回絕了,要是再說什麽,舅母可要不高興了。”

    薑窈遂止住了話頭,沒再提不要嫁妝的事,隻請餘氏別置辦太多了。

    晚上陶家眾人齊聚在陶榮謙的院子裏用晚膳,席間陶榮謙便提起給薑窈準備嫁妝的事。

    他道:“這樁婚事是陛下賜下的,窈窈要嫁的又是在朝中舉足輕重的鎮國公府,她的嫁妝可不能馬虎。”

    當然,就算薑窈的婚事並非皇帝親賜,嫁的也不是京城的頂級勳貴,陶榮謙在嫁妝上也不會委屈她的。

    聽了陶榮謙的話,餘氏便回道:“父親放心,我已初擬了一份嫁妝單子,明日便請父親閱示,看是否另有需要添置的。”

    餘氏辦事,陶榮謙是放心的,他也相信餘氏不會薄待薑窈。

    但餘氏既然提起了嫁妝單子,陶榮謙也來了興致,竟是等不及明日再看。

    既然陶榮謙想這會兒便看,餘氏便命丫鬟回房去取。

    待用過晚膳後,眾人也沒走,想著一塊兒再商議商議。

    餘氏給薑窈準備的嫁妝很是豐厚,是比照著京中顯貴嫡女的份例準備的。

    餘氏:“窈窈是小姑唯一的血脈,咱們再怎麽疼愛都是不為過的。父親,這嫁妝共一百二十抬,壓箱底的銀錢是一萬兩,我另從私庫裏給添置了些銀錢,其餘的便是金銀器物、田宅鋪子。”

    這份例,比陶氏當年出嫁時還多些。

    陶榮謙很是滿意,“侯府嫡女出嫁,公中出一萬兩壓箱底的銀錢是京中慣例,隻是窈窈非你親生,也不必動用你的嫁妝給她添置了。”

    平心而論,餘氏作為兒媳是極為合格的,也正因為如此,陶榮謙才不想讓這厚道的兒媳吃虧。

    他剛才看了那嫁妝單子,餘氏給添的是八千兩。

    八千兩,不是小數目。

    餘氏卻道:“小姑芳華早逝,我也沒有親生的閨女,窈窈於我而言,便是我的閨女。父親就容我僭越,代行母職吧。”

    誰家的嫡女出嫁,除了公中出的那筆銀錢,做母親的都會私下貼補。

    薑窈沒了母親,餘氏憐她愛她,便給她添置了壓箱底的銀錢。

    她一麵說著方才那話,一麵去看薑窈——

    這小丫頭又有些要哭的意味了。

    薑窈隨即起身對著餘氏拜謝,卻被餘氏牽了起來。

    兩人親親熱熱的,看上去倒是跟親母女一般。

    一旁的郭氏看得眼熱。

    她親生的兩個閨女都嫁在了北境,雖說嫁去的人家皆是家境富足、家風清正,來日等女婿高中了,閨女們未必沒有再入京團聚的一日,但郭氏仍舊是掛念得緊。

    眼下看著薑窈,郭氏便更想親閨女了。她倒是也想好生稀罕著外甥女,但餘氏才是長嫂、宗婦,她不好與她搶人。

    至於李氏,這心裏就真的不是滋味了。

    她不懂嫁妝有一百二十抬是什麽意思,也不懂那些金銀器物能值多少,但她知道一萬兩是筆極多的銀錢。

    這是她從前在北境時想都不敢想的。

    可如今,她這長嫂就輕而易舉地把一萬兩給了薑窈。

    這些可都是陶家的。

    當著陶榮謙他們的麵,李氏不敢說什麽,但一回到三房,她便抱著陶元音抹眼淚。

    陶守識回到房裏,看到的便是淚流滿麵的李氏和茫然無措的陶元音。

    陶元音才五歲,不懂母親為何哭,見父親來了,便伸手讓父親抱。

    陶守識最是疼愛小女兒,把她抱起來後哄了兩句,便讓丫鬟帶她下去睡覺。

    等屋中沒了旁人,陶守識才關切地問李氏為何要哭。

    李氏抹了抹眼淚,道:“夫君,我是在為我們的音音委屈,長嫂如此偏心窈窈,以後咱們音音可怎麽辦?”

    陶守識不明白她的意思,“音音有咱們疼愛,有什麽好委屈的?”

    李氏見他是真不明白,真是又氣又急,她道:“夫君方才沒聽見嗎?長嫂可是給了窈窈一萬兩壓箱底啊,那都是咱們陶家的銀錢,怎能給了她?”

    聽明白了李氏的意思,陶守識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之前怎的沒發現,李氏還有這樣的想法?

    陶守識眼神複雜地看著李氏,半晌都沒開口。

    當年他隨著父兄流放時,正值要科舉之際,但陶家家變,他當然是不能科舉了。

    到了北境後,他們的日子過得極為艱難。

    那時李家是他們的鄰舍,一家子都是老實本分的人,對陶家人也算不錯。

    李氏是李家的小女兒,生得清麗,性子又好,眼看著陶守識該娶妻生子了,陶榮謙便去李家求了親。

    李氏沒什麽見識,但對陶守識也溫和體貼,陶守識自然想著好生待她。

    兩人成親十五載,雖說算不上鶼鰈情深,但也是相敬如賓。

    陶守識本想著,哪怕李氏粗鄙,他也會守著李氏過一輩子,畢竟兩人是共患難過的,李氏確實是個好的。

    但如今,陶守識卻覺得有些看不懂李氏了。

    一萬兩銀錢罷了,就能讓李氏如此計較,若李氏知道那些田宅鋪子、金銀玉器都是陶家的,那還不翻了天?

    陶守識心中極為不痛快,卻也耐著性子與李氏解釋:“窈窈雖是姓薑的,但也是陶家的血脈,她要成親,咱們合該管她的。至於音音,她是父親嫡親的孫女,往後她成親之時,長嫂也不會虧待她的。”

    李氏可不信,她苦日子過慣了,就想把銀錢攥在自個兒手裏,那才算是真的踏實了。

    李氏道:“那,那咱們現在就讓長嫂把音音的嫁妝給咱們,省得以後掰扯不清。”

    陶守識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氏,方才的三分火氣,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七分。

    他擰眉不悅地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音音才五歲罷了,你如今便要長嫂給嫁妝,這成何體統?”

    李氏理直氣壯地道:“有什麽不行的?反正都是要給音音的,早給晚給不都一樣。”

    李氏是不怕陶守識的,整個陶家,她也隻敢如此與陶守識說話。

    陶守識懶得再與她廢話,隻厲聲叮囑她:“今日的話,我不想再聽第二遍,長嫂那裏,你別去胡說些什麽,否則我定不輕饒。”

    這還是陶守識第一次如此嚴厲地與李氏說話,李氏登時被嚇住了,愣愣地點頭。

    作者有話說:

    三舅母不是不好,就是苦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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