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查清
  第65章 查清

    既得了皇帝的旨意, 裴玨回京後便開始著手調查十七年前的事。

    隻是如今段家勢大,又時隔久遠,查起來並不容易, 頗費了一番周折,才查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而回京後, 薑窈照例日日與裴華玥一道承歡在喬氏膝下。

    因裴玨總是不見人影, 喬氏也免不了開始抱怨。

    薑窈倒是知道他在為了陶家的事奔波,心裏不大好意思, 便幫著他說話:“他在行宮伴駕一月,想來衙門裏堆了不少事, 忙些也是常有的。”

    這語氣裏的親昵是藏也藏不住了。

    喬氏好笑地看著薑窈, 眼含幾分打趣。

    她雖不知在圍場發生了何事, 但這孩子自回京後便不大一樣了, 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喬氏摟了薑窈在懷裏,意味深長地道:“也就你受得了慎之那性子,處處體諒他。”

    薑窈迎上喬氏那打趣的眼神, 心虛地低下了頭,不自然地道:“我才不是體諒他呢, 我明明是為了寬慰您的。”

    喬氏與裴華玥對視一眼, 順著薑窈的話說:“是是是,窈窈最孝順了。”

    言罷, 她又提起京中繡坊明日便要來鎮國公府替府中女眷量體裁衣的事, 遣了裴華玥去大房一趟, 與周氏一道商議用什麽料子。

    打發走了裴華玥, 喬氏便笑吟吟地看著薑窈, 直言問她:“窈窈, 你實話與我說, 你與慎之可是已經互通心意了?”

    薑窈沒想到喬氏會問得這般直白。

    她從小與陶氏不親近,後來的方氏又是那個樣子,可以說她對母親的眷戀全來自喬氏。

    可她不習慣與長輩說這些事。

    但喬氏目光灼灼的,大有她不說便去問旁人的架勢,薑窈隻得點了頭。

    薑窈羞紅著臉,小聲道:“郎君待我好,我,我也心悅他的。”

    喬氏聽了便更樂了。

    “好孩子,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慎之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以往他不願娶妻,我與他父親雖然從未催促過,卻總為他懸著心。如今他對你動了心,咱們也可放心了。若他往後讓你受了什麽委屈,你隻管與我說。”

    薑窈點點頭,又含羞帶怯地道:“郎君說,他不會委屈我的。”

    喬氏不由笑了起來,沒想到她那悶葫蘆似的兒子,說起情話來倒是一套又一套的。

    喬氏真是越看薑窈越覺得滿意。

    這孩子與慎之都長得好,兩人的孩子該多好看,往後她帶著漂亮的孫子孫女出門,想想都樂嗬。

    隻是陶家尚未回京,他倆沒那麽快能成親。

    真是遺憾。

    但陶氏不知道,陶家雖然沒那麽快回京,可薑慶先卻快到了。

    在距京城還有兩日路程的的驛館裏,薑慶先拖家帶口住在裏頭,隻待明日再啟程。

    皇帝前些日子下了旨,任了薑慶先為從五品翰林院侍講學士。

    官職雖是不高,但總算是京官了。

    接到聖旨後,薑慶先喜不自勝,皇帝給了他半月交接之前的差事,他愣是三日就交接完畢了,馬不停蹄地帶著一家子趕來京城。

    他真是沒想到,十幾年了,他還能有再踏足京城的一日。

    薑慶先在滿腔感懷之際,方氏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薑慶先知道他此番能回京,全倚仗了在趙王妃得寵的薑嬌,便低聲下氣去了方家,求著方氏與他回薑家。

    兩人如今,又做了夫妻。

    隻是方氏從前要靠薑慶先而活,對薑慶先自是哄著捧著的,如今自覺薑嬌出息了,豈會如往常那般對他?

    她見薑慶先在此處感懷,不由諷刺了他兩句。

    薑慶先如今是半句不敢還嘴的,隻訕笑著道:“大娘子,從前是為夫讓你受委屈了,往後絕不會了,咱們一道享嬌兒的福。”

    方氏冷笑,心底湧起一陣快意。

    她的女兒入了趙王府,得了趙王的寵,連帶著娘家也能雞犬升天。

    她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方氏:“難為夫君記得咱們家能有今日,是得了嬌兒的福。但夫君也別忘了,當初欺辱咱們的是誰。”

    薑慶先神色一僵。

    當初欺辱他們的,是裴玨。可他敢找裴玨算賬嗎?他不敢,他隻能把這筆賬算在薑窈頭上。

    薑慶先賠笑著道:“大娘子放心,薑窈那丫頭忘恩負義,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此番回了京,我必不會放過她。”

    方氏想要的可不僅僅是這個,“若沒有那裴玨,薑窈能那麽猖狂?”

    言下之意就是,裴玨也不能放過。

    薑慶先抽了抽嘴角,他自己幾斤幾兩他還是清楚的,他怎麽可能動得了裴玨。

    他試圖與方氏講道理:“大娘子,那裴玨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又是鎮國公的嫡幼子,豈是咱們能動的?”

    方氏滿不在乎地道:“這有什麽?咱們還是趙王殿下的嶽父嶽母、皇帝的親家呢,裴家再厲害,能厲害得過皇家去?”

    薑慶先有些一言難盡。

    裴家是厲害不過皇家的,可薑嬌不過是趙王的侍妾,他們哪來的臉自稱是趙王嶽父嶽母,又豈敢與皇帝稱親家?

    薑慶先不由感慨,方氏出身鄉野,沒有見識,是以才會說出這般貽笑大方的話。

    但這些話在他麵前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到了京城還在旁人麵前說,那就不妙了。

    想到此處,薑慶先不由勸了方氏兩句。

    方氏橫了他一眼,不悅地道:“這道理我能不懂?不過就是在此處隨口說說罷了。但是,嬌兒入了趙王府,鎮國公府總是要給咱們些麵子吧?若是他們不識相,便讓嬌兒去與趙王殿下說。”

    薑嬌都能勸得趙王給她父親調任回京,難不成會讓鎮國公府委屈了他們家?

    薑慶先想了想,也覺得是這個理兒。

    鎮國公府再是高門大戶,皇子的臉麵,他們也是得看的。

    *

    夫妻兩個在暢想著進京後的好日子,薑窈這邊也得了他們快要進京的消息。

    此事裴玨早就知道,但一直拖到薑家快到京城了才告訴她,以免她過早憂心此事。

    薑窈卻沒有過多的驚訝。

    她隻是好奇,薑嬌在趙王府到底有多受寵,趙王竟然肯為了她去求皇帝調薑慶先回京任職。

    裴玨坐在她對麵,見她神情輕鬆,便問她:“就一點也不擔心?薑家或許會讓你回去。”

    薑窈撐著下巴,滿眼笑意地看著裴玨,反問他:“那郎君會讓他們把我帶走嗎?”

    裴玨淺笑,“自然不會。”

    薑窈:“這不就行了,那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裴玨喜她全心全意信賴他,心中升起歡愉。

    薑窈不想理會薑家那些人和事,轉而問起裴玨所查之事來。

    她問:“郎君這些日子早出晚歸,十七年前的事可有眉目了?”

    他們回京已有半月,隻匆匆見過幾麵,話也說不上兩句。

    薑窈便是有心想問,卻因貪戀與裴玨在一起的不容易,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今日裴玨休沐,又難得沒有出門,正是問此事的好機會。

    裴玨點頭,“十七年前,恩師任戶部尚書,段長青那時剛入仕,恰好也是在戶部,任從五品員外郎。那年天旱,多地旱災嚴重,陛下命戶部撥銀救災,經手此事的正是段長青。”

    薑窈聽到這裏,心裏已隱約有了猜測。

    段長青經手賑災銀,許是貪墨了銀錢,被她外祖發現了。

    而段長青也知道陶榮謙握著他的把柄,索性先下手為強。

    薑窈把她的猜測說了出來,裴玨說她隻猜對了一半。

    貪墨了賑災銀的不僅僅是段長青,而是段家。陶榮謙拿了這個把柄,本想讓段家懸崖勒馬,把貪了的賑災銀吐出來。

    可那麽大筆銀錢,段家吃進去了,豈有吐出來的可能?

    段家遂假意答應了陶榮謙,可卻暗地裏發難,更是趁陶家落難時,把陶榮謙握著的段家的證據盡數銷毀了。

    從此,段家高枕無憂。

    聽完整個經過,薑窈氣得發抖。憑什麽段家惡事做盡,還能安享富貴十幾年,而她外祖一家卻要在邊關吃苦受罪?

    裴玨把她抱在懷裏,溫聲安撫:“沒事了窈窈,既然已經查出了當年舊事,他們便可回京了。”

    薑窈抽泣著,還不忘問他:“這些舊事已過去十七年,段家又銷毀了證據,郎君是如何查出來的?”

    裴玨道:“雁過有聲、人過留痕,段家既然做了這些事,便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裴玨既然要查十七年前的事,便要查舊人舊事。

    興許是老天有眼,還真叫他找到了段家當年的一個舊仆。

    這舊仆本是段家的家生子,對段家忠心耿耿,卻因知道了段家陷害陶榮謙一事而被滅口。

    但他卻活了下來,一直隱姓埋名住在京郊。

    他怨恨段家,卻也知道靠他自己去報仇,無疑是如蚍蜉撼樹。

    因此裴玨找來後,他便把他知道的一並告知了裴玨,還給了他一本賬簿。

    那人不知那賬簿是何物,隻因是從段家偷出來的,便保存至今。

    可裴玨一看便知,那賬簿是十七年前的。

    與十七年前的事有關的,裴玨都會格外留意。他又查了戶部的記事錄,便推斷出了當年之事。

    他今日已把這些事寫了密折遞給皇帝,接下來就看皇帝如何打算了。

    薑窈問:“陛下會把段家連根拔起嗎?”

    裴玨搖頭,“不會,段家能有今日之氣候,乃是陛下一手扶植起來的。他如此做,自有其用意,他現下是不會把段家連根拔起的。”

    薑窈懂的。

    皇帝扶植段家,在旁人看來是為了給趙王增加奪位的籌碼。可如今薑窈已經知道了皇帝對這兩個兒子的態度,便猜到皇帝所謂的扶植段家,其實也是為了太子。

    至於這要如何為了太子,她暫且還沒猜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