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顯露(兩更合一)
  第49章 顯露(兩更合一)

    京城的冬日難得放晴, 暖陽投射在雪地裏,泛著柔和的暖意。

    阿雲好玩,纏著聽琴帶著她堆雪人。

    薑窈神色懨懨地坐在屋簷下, 間或秀氣地打個嗬欠。

    阿雲與聽琴湊到一起商量堆什麽樣的雪人,卻也注意著薑窈那邊的動靜。

    聽琴悄聲問阿雲:“我瞧著姑娘不大有精神, 你知不知道六郎君昨晚什麽時候走的?”

    阿雲搖頭, 又偷偷瞥了眼薑窈,因離得有些遠了, 也不大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

    聽琴便道:“我打小就被夫人選在葳蕤軒伺候,對六郎君吧, 也還算是有那麽幾分熟悉的, 他最是個知禮的人, 沒想到他也會做夜探閨閣的事, 當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阿雲心道,這算什麽?在延平府的時候,他們每日還一同用飯呢。

    隻要裴郎君閑在家中, 兩人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

    聽琴拉了拉阿雲的袖擺,一臉好奇地問:“你是跟著姑娘來京城的, 知道的多, 六郎君對姑娘是不是很上心啊?”

    阿雲頓時挺起了胸膛,本想說在延平府時她們都以為薑窈與裴玨是有婚約的, 而裴玨對薑窈也著實是很好。

    可話到嘴邊, 阿雲卻又想起了那日薑窈的叮囑——

    不可對人說婚約之事。

    阿雲看了眼聽琴, 雖說這些日子她與聽琴、聽雪相處得都很是不錯, 她們為人也算是難得的好, 可她仍選擇了聽從薑窈的話。

    “這,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就是個伺候人的,哪知道這些。”

    聽琴撇撇嘴,很顯然不相信阿雲的話。

    她還欲再追問,卻瞥見了薑窈走過來的身影,忙閉了嘴。

    薑窈抱著手爐在她們旁邊站定,問:“你們這是打算堆什麽?”

    阿雲笑嘻嘻地湊到她跟前,打趣道:“奴婢本想堆一個如姑娘一般的美人,但思來想去,覺得仿不出姑娘的萬分之一,隻得作罷。”

    薑窈看著嘴皮子越發利落的阿雲,沒好氣地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兒。

    阿雲誇張地呼痛,作勢要彈回來,把聽琴唬得趕緊一把拉住了她。

    聽琴拉住了阿雲,而後忐忑地看向薑窈,以為她會生氣,沒成想卻看到了一張笑臉。

    聽琴倒是奇了,阿雲以下犯上的,薑窈竟然不生氣?

    她昨兒不聽六郎君的話,轉身就走,看起來不像這麽好脾性的啊。

    薑窈可不知聽琴已想了這麽多,她逗了阿雲一下,心情頗好,腳步輕快地往裴華玥的望月軒去了。

    等她走了,聽琴才對阿雲說道:“你竟然敢對姑娘上手?膽子也太大了吧。”

    阿雲笑得開懷,梨渦都比平日裏明顯了幾分。

    她道:“聽琴姐姐放心,我有分寸的,不會真上手。況且姑娘脾氣好,哪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動怒?”

    聽琴撇撇嘴,遂把昨兒碰到裴玨後發生的事告訴了阿雲,又道:“姑娘平日裏看著性子倒是不錯,可她敢跟六郎君耍脾氣,我看這脾氣也不見得是真好。”

    阿雲知道聽琴沒有壞心眼兒,隻不過是因所見所聞說了這話罷了,但她仍然沒忍住替薑窈辯解,把心底的話脫口而出:“裴郎君最縱容姑娘,姑娘的小性子也隻有他受著了。”

    聽琴目瞪口呆。

    阿雲反應過來,連忙轉了話頭:“姐姐昨日陪姑娘出去給小六郎選生辰禮了吧,最後選了什麽?”

    聽琴:……

    這話題倒也不必轉得這麽生硬。

    ……

    有了裴玨插手,薑窈給裴闕的生辰禮自然不是她自己選的。

    裴玨給了她一套文房四寶,讓她拿去送給裴闕,臨了也沒忘提醒薑窈,讓她記得去錦瑜閣把定做好的發簪拿回來送他。

    薑窈是有苦說不出,自己撒的慌還得自己來圓。為了交差,她隻得去了錦瑜閣定製一支發簪。

    錦瑜閣定製首飾與其他地方不同,這裏有專人繪製花樣,每個花樣隻賣一人。

    也就是說,隻要買下了這個花樣,就絕不會有人佩戴同樣的首飾。

    每個花樣繁複程度不同,價格自然也不同。

    薑窈去選了花樣,又選了發簪的材質、鑲嵌的寶石,三百兩就這麽沒了。

    她不由咋舌,看來在延平府買的那支,真是很便宜了。

    那樣便宜的發簪,也虧得裴玨在回京那日的家宴上,就那麽戴了出來。

    薑窈拍了拍臉,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小姑姑快瞧薑姐姐,也不知她自個兒在想什麽,臉怎的那樣紅。”

    裴嘉儀的笑聲傳來,讓薑窈陡然回神,方想起這是在裴闕的院子裏,她大概已經走神好一會兒了。

    裴闕的生辰本是在葳蕤軒置席,也不知怎的,他竟是自個兒在院子裏置辦了席麵,把家中同輩的郎君、姑娘都請了過來。

    裴華玥雖是長輩,但年紀比裴闕小好幾歲,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聽了裴嘉儀這話,裴華玥也朝薑窈看了過來,促狹地問:“姐姐在想什麽?”

    薑窈心頭一慌,胡亂說道:“我能想什麽?不過是因為此地風大,吹得臉有些紅罷了。”

    裴華玥長長地“哦”了聲,也不知信了沒有。

    “小六說一會兒咱們吃鍋子,也不知道廚房都準備了些什麽。不過要我說,咱們過生辰,就應該在自個兒院子裏置席麵,在葳蕤軒辦,那麽多人,反倒不自在。”

    裴嘉儀頗為認同地點頭,又問起裴華玥準備的生辰禮。

    眾人說了好一會兒話,裴闕才姍姍來遲。

    裴華玥立即擺起了長輩的架勢,佯怒道:“好你個小六,把咱們叫過來,自己倒是不見人影,姑姑可生氣了。”

    裴闕忍笑著看著裴華玥,連忙給她賠罪:“小姑姑莫氣,侄兒本是去廚房看今日準備的菜品,以免怠慢了各位。不成想回來的路上遇上了父親,被父親留下問話,這才耽擱了。”

    裴華玥撅著嘴,擺了擺手:“罷了,我是長輩,就不與你計較了。”

    她年紀不大,卻故意擺出長輩的架子,總是讓人忍俊不禁。

    裴闕實則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哄著她道:“侄兒就知道小姑姑最大氣了。今日侄兒生辰,不知小姑姑要賞侄兒些什麽?”

    裴華玥便讓人捧了匣子過來,與裴闕道賀。

    她開了頭,裴家的其他小輩們也陸續送上賀禮。

    薑窈是外人,自覺地等在了最後。

    她拿出裴玨準備的那套文房四寶,淺笑著道:“些許薄禮,恭賀六郎君生辰。”

    薑窈在鎮國公府住了好些日子了,與裴闕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兩人的交集也僅限於上次她搬到清芳園,裴闕給她送了禮。

    況且兩人身份尷尬,梁氏又防備她得緊,薑窈也不欲與裴闕有過多的接觸,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裴闕笑著收下了她的禮,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他雖想明白了不必娶薑窈,可每每看到她孤身在這偌大的京城裏,他又覺得愧對薑窈。

    裴闕暗自淺歎了聲,溫和地道:“多謝薑姑娘。今日設宴,還請薑姑娘不必拘束,自在些便是。”

    薑窈微微愣神。

    裴闕看起來與梁氏倒真的是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他溫和守禮,讓人如沐春風,是個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

    剛才那番話雖說是客套話,卻也盡顯真誠。而梁氏則是看起來待人親熱,實則心裏小算盤多了去了。

    薑窈是真沒想到梁氏的兒子竟然是這樣的品性。

    有了裴闕這話,薑窈倒是真的自在了不少。

    裴家的孫輩們性格各異,關係倒像是真的很不錯,席麵上氣氛格外的好。

    不似薑窈曾在話本裏看過的勾心鬥角。

    這幾個也不把薑窈當外人,待她也是極好。

    嫡長孫裴閱平日裏最是穩重,這會兒飲了不少酒,話匣子也打開了,比往常多了幾分聒噪。

    他與裴闕說完話,又看向薑窈,仔細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方笑著道:“薑姑娘莫怪我失禮,實則是今日才得以細看姑娘的模樣。”

    裴閱已與長樂縣主定親,不久便將迎娶縣主,對薑窈他自是沒什麽想頭,但這話卻不是隨口一說。

    旁人聽出了些意思,卻也三緘其口,沒有多問,隻有裴華玥問了:“你這是何意?我記得薑姐姐隨六哥來京城那日,是你去接的啊,不應早就看到過?”

    薑窈也疑惑地看著裴閱。

    裴閱又飲了口酒,臉上的笑意怎麽也遮擋不住,心道,接是接了,可他不過多看了薑窈兩眼,便引來了他六叔的不滿。

    那會兒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可過後便品出些味來。

    薑窈這麽個風姿綽約的絕色佳人,他六叔與她朝夕相處,便真的六根清淨,隻怕也是動了凡心的。

    況且,他六叔一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又豈會真的六根清淨?

    故而方才他才有此一說。

    隻是這薑窈出身不顯,若真跟了他六叔,隻怕也是隻能為妾了。

    可惜啊。

    裴閱如此想著,腦子卻還是有幾分清醒的,知道這其中的原委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宣之於口,便緘口不言。

    在裴華玥的再三追問之下,裴閱才含糊著道:“那日薑姑娘戴了冪籬,況且又是初來乍到,我不能失禮。不過,如今薑姑娘算是咱們家裏人,倒也無妨了。”

    他這說辭合情合理,裴華玥便也沒再追問。

    薑窈更不欲去探求其中原委,複又低頭夾菜。

    今晚除了鍋子,還有好些點心,都是請城中逸仙樓的大師傅做好送來的。

    薑窈最愛的那道點心卻離得有些遠,她多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眼神。

    而下一瞬,一隻白皙的手便伸了過來,隨之而來的正是薑窈心心念念的那碟點心。

    薑窈訝然抬頭,恰與裴闕溫煦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那點心正是裴闕端過來的。

    薑窈對他回以一笑。

    容貌出眾的小郎君和小娘子相視而笑,哪怕心中並無旖旎之意,也足以賞心悅目。

    但這一幕落在剛剛趕來的裴玨眼裏,就不那麽好看了。

    裴玨在院門外站了好一會兒,裏頭竟無一人發現他。

    最後還是裴嘉儀眼尖,看到了她那形單影隻站在寒風中的六叔。

    他既來了,便沒有再讓他在外麵站著的道理。更何況裴闕向來敬重他,巴不得他能留下來。

    裴闕親去迎了裴玨,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六叔遣榮安送來的生辰禮,侄兒都收到了,六叔費心了。”

    裴玨淡淡地“嗯”了聲,隨後朝自他出現就低著頭的薑窈看去。

    那晚她把他攆走了,這會兒倒是害羞了起來。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小娘子恰好被旁人給擋住了,他隻能看到她那瑩潤的耳垂。

    紅紅的,煞是可愛。

    裴玨勾唇,徑直走了過去。

    裴闕跟在他身後,使人去加了把椅子,又讓人拿了碗筷過來。

    他是長輩,該坐上席。

    裴闕也是這樣打算的。

    可裴玨卻指了薑窈旁邊的空隙,命人把椅子放在薑窈旁邊。

    他這舉動有些莫名,除了裴華玥與裴閱笑得意味深長以外,其他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薑窈更是坐立不安,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起身就走。

    裴玨似無所覺,無比坦然地在薑窈身邊坐下了。

    他來之前已用過晚飯了,會來此地,不過是因為聽榮安說裴闕的宴席還沒散,他記掛著薑窈,便來了。

    誰知恰好看到裴闕與薑窈相視一笑那一幕。

    這兩人,是訂過親的,若陶家沒有出事,薑窈會順順當當地嫁給裴闕。

    與他恩愛纏綿、綿延子嗣,最後相守一生。

    裴玨越想越覺得心裏有一團火在燒。

    妒火。

    偏生讓他生出重重妒火的人一眼也沒看他,隻專心地用飯。

    裴玨的酸意越來越濃,他主動靠近薑窈,卻聞到她身上淺淺的酒香氣。

    他頓時拋開了酸意,低聲問她:“飲酒了?”

    他離得不遠不近,可這低聲細語,卻讓薑窈想起了那晚他在她耳邊的呢喃,說換他來引誘她。

    薑窈的臉“騰”地紅了。

    她微微點頭,也沒看裴玨,隻道:“嗯,嘉儀帶來的果酒,喝了一點。”

    姑娘們愛喝果酒,有那好酒的,甚至會自己動手釀酒。

    譬如裴嘉儀。

    今日的果酒,便是她親手釀的。

    裴玨倒是沒見過薑窈喝酒,便又問她:“頭暈不暈?”

    薑窈搖頭。

    兩人這點小動作,全落在了裴閱眼裏。

    他心知肚明他六叔肯定是為了薑窈才來的。

    嘖嘖嘖,真沒想到,在他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他謫仙一般的六叔如此接近凡塵。

    裴閱平日裏不敢在裴玨跟前造次,但今日許是因著飲了酒,膽子也大了。

    他故意問:“六叔怎麽這時候過來了?是特意給六弟慶生的?”

    裴玨麵不改色地道:“嗯,順道過來接阿玥。”

    正在啃雞腿的裴華玥:?

    好麽,六哥長進了,會用她當借口了。

    裴華玥自認是懂事的好妹妹,能急兄長之所急,遂“貼心”地接話:“我飲了酒,便使人去給六哥帶話,請他過來接我。”

    這兄妹倆一唱一和的,裴閱倒是不好再打趣裴玨了。

    裴閱不再注意裴玨和薑窈這邊,轉而與裴闕等人說起話來。

    裴玨趁此機會,又低聲與薑窈說起話來。

    他道:“阿玥並未遣人與我傳話,我此來也並非為了阿玥。”

    至於為了誰,不言而喻。

    薑窈聞言,胡亂地點著頭,點了後又覺得有些不對,複又搖頭。

    裴玨被她逗笑了,目光柔和地看著薑窈,替她斟了茶,讓她解解酒。

    薑窈心虛地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注意他們,才道:“您堂堂左都禦史,給我倒茶,叫人看見了誤會。”

    裴玨卻道:“這麽緊張做什麽?難不成我沒給你倒過茶嗎?”

    薑窈一頓。

    他倒是真不是第一次給她倒茶。

    薑窈垂眸看著那茶杯裏氤氳著的熱氣,心猛跳了下,卻嘴硬著道:“這裏可都是裴家的人,您就不擔心他們誤會?”

    裴玨:“窈窈覺得我會怕?況且,你以為阿玥和懷平沒看出來?”

    聽了這話,薑窈的手微抖了下。

    是了,方才裴玨說他是來接裴華玥的,裴華玥若沒有看出裴玨的所思所想,絕不會那麽自然地幫他“圓謊”。

    而裴閱,想必也是看出了什麽,方才才會故意那般問。

    薑窈微惱,“那你離我遠些。”

    裴玨靠在椅背上,溫聲低語:“我要引誘你,離你遠了怎麽引誘?況且,他們看出來了也無妨,日後我娶了你,你便是阿玥的六嫂、懷平的六嬸,早點知道也好。”

    薑窈:……

    什麽叫他日後娶了她?她何時說過要嫁他了?

    *

    臨近亥時,裴闕處的宴席才散了。

    裴闕這個壽星,一一把人送了出去。

    天黑路滑,眾人又飲了酒,縱有小廝丫鬟在,裴闕仍叮囑了好幾遍慢些走。

    其他人倒還好,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裴闕的院子,半點看不出醉意。

    隻薑窈因少有飲酒,驟然多喝了幾杯,頭真有些暈了。

    裴闕關切地道:“薑姑娘不妨事吧?”

    薑窈笑著搖頭,卻不合時宜地趔趄了下,裴闕下意識要去扶她,卻另有一人攬過了她。

    裴闕詫異抬頭,等看清扶薑窈那人是他向來冷情的六叔時,更是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裴玨的心思都放在薑窈身上,自是沒注意到裴闕那目瞪口呆的表情。

    他攬著薑窈,略帶急切地問:“可扭到腳了?”

    薑窈怔忡不已,本就因飲了酒有些暈的頭更暈了。

    她可還沒忘記在延平府那會兒,她踩上椅子拿書,故意摔下來時,裴玨雖也扶了她,可轉瞬就讓她自個兒站好。

    不曾問過她有沒有扭到腳。

    兩廂對比,真是天壤之別。

    那晚裴玨說換他引誘她時,薑窈隻覺得心慌意亂,攆了他走,可這會兒她心底卻突生了一抹莫名的得意——

    她從前那般引誘裴玨,終是沒有白費的。

    薑窈借力站穩了,道:“不曾扭到腳。”

    裴玨卻是不放心,喚過跟來的榮安,讓他去請女醫入府給薑窈看腳。

    薑窈忙道不必。

    她真沒扭到腳,甚至一點也不疼,裴玨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兩人在“討價還價”,一旁的裴華玥真是一言難盡。

    有了情絲的男人,好可怕。

    尤其是她六哥這種上了年紀的男人,更可怕。

    裴華玥看得津津有味,裴闕卻瞠目結舌。

    “小姑姑,”裴闕偷偷扯了扯裴華玥的衣擺,結結巴巴地道:“六叔他,他對薑姑娘……”

    裴闕說不下去了,眼下這情狀,傻子都明白怎麽回事。

    裴玨就是看上薑窈了!

    按說他六叔老鐵樹開花,裴闕覺得自己應該替他六叔高興,可問題是,薑窈曾是他未婚妻啊。

    裴闕有些五味雜陳。

    裴華玥可不知道這三人間還有這般糾葛,聽了裴闕的話,賊兮兮地靠近裴闕,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道:“你也看出來了?”

    裴闕艱難地扯出一抹笑,複又想起他那親娘,若是知道六叔看上了薑窈,那不得氣得厥過去?

    裴闕把自己能想到的都操心了一遍,最後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目送裴玨帶著薑窈和裴華玥離開。

    裴華玥的望月軒先到。

    她很有眼色,明白裴玨是為了薑窈才會去裴闕院子的,她才是被順道送回來的那個。

    她道:“六哥,薑姐姐的清芳園還要往前走一會兒,更深露重的,我不放心姐姐,六哥代我送送?”

    裴玨很滿意妹妹的識趣,立即接話:“行。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

    裴華玥暗自撇嘴,知道裴玨是嫌她礙眼了。

    待裴華玥進了望月軒後,裴玨又帶著薑窈往清芳園走。

    身後跟著垂頭忍笑的阿雲。

    夜深了,裴玨親手執了燈盞,替他和薑窈照亮腳下的路。

    昏黃的燈光撒在雪地裏,兩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

    路程不遠,片刻後便到了。

    薑窈道:“我到了,您快回去吧。”

    裴玨腳步未停,隻道:“我剛答應了阿玥,要送你回去,豈能食言?”

    薑窈指了指前頭,“那不就是了?”

    裴玨聞言,方停下了腳步,如墨的眸子盯著薑窈,叫她一陣莫名。

    阿雲比裴華玥更有眼色,眼見這倆人是要在此地說會兒,便離得遠遠的,順帶給他們“望風”。

    薑窈看到躲得遠遠的阿雲,心裏一陣無奈。

    她看著裴玨,低聲道:“我要回去了。”

    言罷,她便要走。

    裴玨不假思索地伸手拽住了她。

    他力氣不算大,卻剛好能把薑窈牽製住,讓她再也不能挪動半步。

    他拉著薑窈,把她帶至一枝幹粗壯的樹後,“這裏能避風。”

    薑窈頗有些一言難盡地道:“我這會兒回房,更能避風。”

    裴玨輕笑出聲。

    他方才也飲了酒,兩人離得近了,薑窈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薑窈有些嫌棄地撇過了頭。

    裴玨察覺到她的嫌棄,稍稍離她遠了些,可卻並沒有要放她回房的意思。

    他問她:“方才與懷睿說了什麽?”

    薑窈蹙眉,她與裴闕?

    她道:“我何時與他說什麽了?”

    裴玨眸色漸深,複又想起方才在院外看到的那一幕。

    薑窈與裴闕相視而笑。

    他並不知他們此前發生的事,但若非聊了什麽,怎會有被他看到的那一幕?

    薑窈一臉的不明所以,讓裴玨有些心煩意亂。

    他抬手撫上薑窈的臉頰,啞聲道:“我過去時,看到你對著他笑得開懷。”

    裴玨的手停在薑窈臉上,輕輕捏了捏。

    薑窈被他這麽一提醒,竟沒顧上他不合時宜捏她臉的事,驟然想起了剛才裴闕替她端了她愛吃的點心、她心生感激報以一笑的事。

    原來竟被裴玨給瞧見了麽?

    她觀裴玨神色,似有不虞,又似有克製隱忍,忽覺有些好笑。

    裴玨他,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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