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
  第29章 真相

    裴玨和裴華玥兄妹閑敘時, 裴闕也踏著月色回了府。

    他今日外出赴約了,沒能去渡口迎裴玨,心中過意不去。

    他本想先去拜見裴玨, 又因時辰已晚,便轉道去了三房的上房。

    裴珻今晚歇在妾室房裏, 上房隻有梁氏一個。

    她正因薑窈的出現而心神不寧, 聽人稟裴闕來了,她迅速斂去心神, 笑著迎兒子。

    梁氏生裴闕、裴聞兩子,裴闕在國公府雖行六, 但卻是她的長子, 今年又金榜題名, 可謂是她最得意的兒子。

    裴闕年十八, 生得儀表堂堂、氣度不俗,和裴閱一樣,都是京中眾勳貴心儀的佳婿。

    隻不過這兄弟二人, 一個早早便和寧王的孫女長樂縣主定了親,一個和永安侯府嫡女周磬遙青梅竹馬, 旁人雖喜歡, 但也不敢截了寧王府和永安侯府的胡。

    看著這出眾的兒子,梁氏心道, 她兒子這般的品貌, 自然是周磬遙那般的高門貴女才配得上, 薑窈那鄉下丫頭, 怎麽配?

    梁氏現下就是後悔, 不該和陶氏說下兩家結親的話, 更不該把那玉佩給了陶氏。

    若薑窈拿著那玉佩說事, 依鎮國公的脾氣,隻怕是會退了永安侯府的親事,讓裴闕改娶薑窈。

    一想到這個可能,梁氏就覺得慌張不已。

    裴闕一進屋,就看出梁氏雖是笑著的,但卻像是有心事一般。

    他給梁氏請過安後,便關切地問:“母親是有心事?”

    梁氏勉強笑了笑,拉著他坐下,“母親哪有什麽心事?倒是你,今日和永安侯世子聊得如何?”

    裴闕有些臉熱。

    他哪裏是和永安侯世子見麵去了?是周磬遙想他了,借了她兄長的名頭約了他出去。

    也正是因為他去赴約了,去渡口迎裴玨這事才落在了裴聞身上。

    裴闕也不知道梁氏知不知道內情,隻好含糊著道:“挺好的,兒子與世子自幼相熟,怎會聊得不好?”

    梁氏欣慰地笑了起來,“也是。不過,你如今與周家的五姑娘定下了親事,那身份就不一樣了,得當親戚走動了。”

    裴闕笑著應下。

    梁氏真是越看越覺得她兒子是天下獨一份的好,眼下雖然還沒有領差事,但往後必不會差的。

    裴家是靠軍功起來的,家中卻沒有重武輕文,鎮國公更不喜歡被人說裴家沒底蘊,對家中子弟的教養都極為上心。

    後來裴玨十六歲中了狀元,入了大理寺為官,然後一路高升,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左都禦史。可以說他的存在,讓鎮國公臉上非常有光。

    自裴閱、裴闕兄弟金榜題名後,鎮國公對這倆孫兒的笑臉也多了。

    有這麽個出息的兒子在,梁氏在鎮國公府的腰板兒挺得更直了。

    梁氏心道,等裴闕入了仕,有國公府和永安侯府幫襯著,也不會比裴玨差的。

    這般想著,梁氏因著薑窈而有些鬱結的心緒也平複了許多。

    她滿懷欣慰地對裴闕道:“等你大哥成了親,你們幾兄弟也該緊接著成親了,以後周五姑娘進了門,你可得好好待她。”

    裴閱早年與長樂縣主定了親,原本早就該成親的,卻不想長樂縣主喪母,為母守了三年孝,這才拖到了現在。

    今年長樂縣主除了服、裴閱又金榜題名,兩家已定下了明年開春辦喜事。

    等裴閱這個當大哥的成了親,緊接著便是大房庶出的二郎、二房那對雙生子三郎和四郎還有庶出的五郎,然後才會輪到裴闕。

    可以說接下來的兩年裏,裴家都是喜事連連的。

    隻不過二房的人都在邊關,也不知會不會回國公府辦喜事。

    梁氏胡思亂想著,裴闕卻因她提起親事而有些赧然,轉而問起了裴玨,“兒子省得。母親,六叔今日歸家,兒子未能去迎,已是失禮,六叔沒有見怪吧?”

    梁氏知道裴闕向來敬重裴玨,很是在意他的看法,遂道:“懷睿別多想,你六叔最疼你們這些晚輩,怎會因這麽件小事就對你生了嫌隙呢?”

    裴闕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沒想到周磬遙的邀約會與裴玨回京撞在一日。他先應了周磬遙,不好貿然爽約。

    他道:“是,六叔心胸向來寬廣。明日兒子便去給六叔請安,請他見諒。”

    梁氏點頭,她也樂意讓裴闕與裴玨處好關係。

    “也好,這也是應該的。你往後入了仕,也要多向你六叔請教,你們都是文臣,跟著他能多學些為官之道。”

    說完,梁氏又擰眉道:“也不知陛下是如何想的,怎的還未給你和你大哥安排差事。”

    今科的狀元、榜眼、探花還有如裴闕這樣的佼佼者,都還閑在家中,反而二甲靠後還有三甲的人,都已經賜了差事了。

    裴闕聞言忙道:“陛下自有考量,母親要慎言,這話若傳了出去,對咱們府裏不好。”

    裴珻這個丈夫說的話,梁氏不一定會聽,但裴闕這兒子的話,梁氏是聽的。

    她從善如流地道:“你說得是,是母親失言了,往後必不會再說了。”

    母子倆閑聊了一陣,夜已經深了,裴闕不好再留在這裏,遂起身告辭。

    梁氏猶豫了半晌,還是提了一句:“你六叔此番回來,帶了個姑娘。那姑娘是你祖父故交的後人,你祖父極為重視,往後興許會在家中碰上,你需知禮數,不可唐突了她。”

    裴闕點頭應下,“是,兒子省得。”

    待他離開後,梁氏又憂心忡忡起來——

    她要不要主動去找薑窈,堵了她的嘴?

    ……

    薑窈不知梁氏在想著如何堵她的嘴,夜深了,阿梨等婢女也都歇下了,她卻毫無睡意。

    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好半晌,薑窈的精神仍好得很。

    折騰到了後半夜,薑窈還沒睡著,索性掀開被褥下了床榻。

    她沒有留丫鬟在外間值夜的習慣,阿梨幾個都睡在廂房裏。

    薑窈取了火折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屋子裏頓時亮了起來。

    她無事可做,遂把放著陶氏遺物的箱籠拖了出來。

    在這陌生的京城、陌生的國公府、寂靜的深夜裏,或許隻有她阿娘的物什才能讓她安心。

    在薑家取東西時,薑窈曾打開過這箱籠隨手翻了翻,裏頭放著的大多都是陶氏曾看過的書,還有她年少時的手稿。

    薑窈翻著那些東西,竟然從裏頭找到了一張薑慶先的畫像。

    他站在樹下微笑,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薑窈有些怔忡著看著那畫像,心裏晦澀不已。

    她阿娘一定深切而熱烈地愛過薑慶先吧,所以才會以侯府貴女的尊貴身份下嫁,才會偷偷畫下他。

    可惜,少女的愛意終究是錯付了。

    薑窈淺歎一聲,將那畫像收了起來,又隨手翻起了其他。

    她愛看遊記,竟在這箱籠裏找到了一本孤本。

    薑窈如獲至寶,擔心損壞了這孤本,頗為小心翼翼地翻開了。

    沒翻幾頁,一張泛黃的紙引起了薑窈的注意。

    那紙是夾在書裏的。

    薑窈以為又是畫像一類的東西,可等她展開後,才看到竟然是一封信。

    “蘭月阿姊:

    妹病入膏肓、纏綿病榻已久,恐不久於人世。妹此生三十餘載,享過富貴,亦跌落塵埃,凡此種種皆如雲煙。如今即將撒手人寰,掛念之人,除父兄家人外,唯有愛女窈窈。兩月前,妹曾厚顏去信,言及窈窈與令郎懷睿之親事,卻不得阿姊回信。妹本不欲再叨擾阿姊,卻實再無可托付之人。窈窈與懷睿之親事,雖是你我舊年定下,然如今情狀,妹再不敢奢望,惟願阿姊念及往日舊情,照拂窈窈一二,免她落入豺狼之手。妹泣上。”

    “啪嗒”

    薑窈的眼淚落下,染濕了那張泛黃的紙,上頭的字也暈開了。

    她的手在顫抖,原來她阿娘臨終前,一直在替她打算,從沒有過將她扔在薑家的想法。

    這封信夾在遊記裏,想來是她匆忙寫就後,還沒來得及送往京城,便又病倒了,情急之下隻能先這麽放著,想等自己挺過那陣,再把信送出去。

    可是……

    她沒能挺過去,這封信也就沒能送出去。

    這短短的一封信,卻承載了陶氏對女兒深切的愛意。

    薑窈再也忍不住,抱膝坐在地上,埋首痛哭起來。

    她一直以為因著薑慶先的緣故,她阿娘也恨著她的。

    在母女倆為數不多的見麵次數裏,陶氏總是冷待她,從不曾親近她。

    原來,陶氏也是這樣深深地愛著她的。

    “阿娘~”薑窈呢喃,“我會好好過的,您且安心便是。”

    她拿著那信,不知哭了多久,等想起來如今寄人籬下,明日腫了眼睛會惹人誤會,才匆匆擦幹了眼淚。

    薑窈摩挲著那信,反複地看著。

    看了兩遍之後,她忽然發覺了其中的不對勁。剛才她隻顧著想陶氏,全然忽略了這種不對。

    她阿娘信中說,在這封信之前兩月,她還曾送過信,那信裏言及了她的親事,但沒收到回音。

    這要麽是信沒送到,要麽是信送到了,但國公府的人不願意認這門親事了。

    她阿娘顯然認為是後者,所以才又寫了這封信,信中已做了退讓,不再奢望結親,隻求這位“蘭月阿姊”照拂她一二。

    薑窈不知陶氏信中的“蘭月阿姊”是何人,但她注意到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和她定親那人,喚作懷睿。

    按著裴家人取名的習慣,這應該不是名,而是表字。

    裴玨的字她知道,是慎之……

    薑窈的手忽然抖了下,裴玨字慎之,而與她定親這人字懷睿。

    所以,和她定親的不是裴玨?!

    作者有話說:

    周一上夾,所以會更得比較晚哈~感謝在2022,06,10 13:34:39~2022,06,11 20:18: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晴天@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