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覬覦
  第9章 覬覦

    薑窈不知道她出門一趟,就被人給覬覦上了。

    回到家中,她如往日一般用過晚膳,在院中散步消食。

    離開了薑家,她甚至連頭發絲兒都是愉悅的,整個人都鬆快不已。

    因惦記著要送裴玨那根發簪,消過食後,薑窈簡單地洗漱了一番,然後換了身衣裳,便獨自去了前院。

    因她有阿梨、阿雲聽差遣,裴玨也沒再讓榮安過來。

    畢竟榮安是男子,到底多有不便。

    薑窈過去時,榮安正在前院替裴玨歸置他的書。

    “姑娘怎麽這時候來了?”

    見她過來,榮安迎了上去。

    薑窈懷裏揣著那根發簪,但她自不會告訴榮安她有何事,隻笑著問道:“郎君什麽時候回來?”

    榮安撓頭,笑得憨厚,“這小的就不知道了,郎君這幾日都早出晚歸的,昨日還是後半夜回來的。”

    薑窈有些失望,隨後指了指屋子,“那我進去等他可以嗎?”

    “這…”榮安有些猶豫,“郎君什麽時候回來還不知道呢,姑娘不如明日再來?”

    薑窈怎肯明日再來?

    她非得跟著裴玨一道來這延平府,除了因為怕他撇下她不管,更重要的是為了和他處些情分出來。

    這總也不見人的,她來了也是白來。

    況且,她也不是沒事找事,她今日過來,是想送裴玨那根發簪的。

    這也算是正事吧?

    薑窈遂搖頭,“你也說了,他早出晚歸的,我明日過來,也不一定能見到他。我就在這裏等他吧。”

    她這是今日非得見裴玨不可了。

    榮安見狀不由感歎,薑姑娘對郎君真是癡心一片。這份真心,蒼天可鑒,郎君就算是塊寒冰,早晚也會被暖化了。

    “行,那您在這裏等,小的再去門口瞧瞧,一有消息,馬上回來告訴姑娘。”

    薑窈微微一笑,“有勞了。”

    ……

    裴玨回來得晚,子時過了,他才披星戴月地回了府中。

    榮安也等得睡眼惺忪。

    “郎君,薑姑娘還在正屋等您呢。”

    裴玨腳下一頓,薑窈在等他?

    他回頭看了眼榮安,對他道:“你下去歇著吧,我過去看看。”

    他本要去書房給皇帝寫折子,命人連夜送去京城的。

    聽了榮安的話,不得不先改道去正屋。

    屋子裏,燈光昏暗,等他那人已扛不住睡意,趴在桌上睡著了。

    薑窈睡相很好,哪怕是趴在桌上,也是乖巧的。

    她睡得很是安穩,安穩到裴玨都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他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靜靜地看著薑窈。

    她大概是夢到了令人不快的事,原本平緩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低聲呢喃:“我不嫁,不嫁…”

    裴玨指尖動了動,默默歎氣。

    到了這延平府後,他其實使人去建寧府查過薑家的情況。

    得到的消息是,薑慶先在到處找這個女兒。也打聽到,薑慶先和方氏確實是要把薑窈嫁給那個何峰。

    繼母內裏藏奸、親爹待她不慈,薑窈那時孤立無援,肯定是怕極了,所以才會在夢裏也驚慌不已。

    也是,就如她所言,若不是實在沒了法子,她怎麽會有勇氣孤身跋涉千裏去京城呢?

    她看著嬌氣、嬌弱,其實骨子裏還是有主意、是堅韌的。

    “薑窈,”裴玨看了她一會兒,才伸手輕輕推了推她,“醒醒。”

    薑窈睡得沉,裴玨喚了她幾次,她才皺著眉醒了過來。

    她睜眼便看到了裴玨那張帶著疲憊之色的臉,瞌睡頓時一掃而空,雀躍之情溢於言表。

    “郎君,你回來啦。”

    小娘子歡天喜地的,裴玨不由失笑,直接問她:“等我做什麽?”

    薑窈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

    她拿出那根發簪,不大好意思地遞給裴玨,“送給郎君的。”

    裴玨接了過去。

    他神色淡淡的,薑窈看不出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薑窈抿唇,趁裴玨不注意,一把奪過了那發簪,快步繞到裴玨身後。

    “我給郎君戴上看看。”

    裴玨已有束發的發簪,薑窈將他原本那根取下,然後把她買那根給他插上。

    裴玨來不及阻止,渾身僵硬地由薑窈纖細的手指碰上他的發髻。

    薑窈來之前才沐浴過,舉手投足之間,淡淡的香氣便縈繞在兩人中間。

    女子慣用香,有的香膩人,裴玨聞到一點便恨不得離她們幾丈遠。

    但薑窈身上的不是,她那種香是淡淡卻又沁人心脾的。

    裴玨想起那日在門口,她靠在他懷裏,也是同樣的香。

    這香竟不讓他覺得煩躁。

    薑窈做完這些,又回到方才的位置上,眉眼含笑地道:“真好看,郎君郎豔獨絕,用什麽都好看。”

    裴玨不在意自己長得如何,但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長得如何。

    他這副皮相,可是讓京中不少貴女為之傾心的。皇帝最寵愛的永泰公主,多年來也對他念念不忘。

    但如薑窈這般直白、誠懇的稱讚,他還是第一回 聽。

    薑窈歪著頭看他,眉眼彎彎,煞是招人喜歡。

    裴玨輕咳一聲,“怎麽想到送這個給我?”

    薑窈當然不會告訴他,是因為她覺得占了他太多便宜,覺得過意不去,所以才想到送他發簪。

    她既然是奔著和裴玨處出些情分來的,那有些話就不能說得太透了。

    薑窈偏頭,臉上掛著笑意,“就是今日帶阿雲出門逛了會兒,本來想給自己買些首飾的。在鋪子裏看到了這根發簪,覺得極襯郎君,便買了。”

    裴玨懂了。

    薑窈算是睹物思人,看到這發簪便想起了他,所以買下了。

    可她若知道他並非她的未婚夫婿,大概也不會有此舉動了。

    “有心了,”裴玨頓了頓,又道:“往後不必如此破費。”

    他如此疏離,薑窈真是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問:“那郎君喜歡嗎?”

    裴玨在大理寺、都察院都任過職,問旁人的話,他很拿手。旁人問他的話,他也能輕鬆自如地應對。

    但這會兒,他卻覺得有些棘手。

    他有意離薑窈遠些,答喜歡自是不妥。可要答不喜歡……

    裴玨看著薑窈,她滿臉的期待,他若是答不喜歡,她隻怕要失望透頂了。

    “不喜歡”三個字卡在裴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來。

    況且,他真的不喜歡嗎?

    躁鬱之氣在裴玨心底升起——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該讓薑窈誤以為他是與她定親之人。

    薑窈看出他臉上的一絲鬱色,眼中的期待之色也漸漸熄滅。

    “郎君不喜歡啊?”

    她問得小心翼翼、悵然若失,裴玨神色動了動,放緩了語氣,“不是,你眼光很好。”

    他雖然也沒說喜歡,但薑窈的心情卻又好了起來。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裴玨,後知後覺他臉上的疲憊之色,“聽榮安說,郎君這幾日都早出晚歸,我看郎君臉色不好,往後我讓人給郎君準備湯膳。”

    薑窈說著,掩唇秀氣地打了個嗬欠,準備回房睡覺。

    “薑窈,”裴玨叫住她,“你不必如此,就算你不做這些,答應過你的,我也不會食言。”

    她不必這般費盡心思地討好他。

    薑窈的臉有些熱,她確實是想討好他來著,但他這麽直白地說出來真的好嗎?

    她隻覺得臊得慌,卻仍嘴硬著道:“我不是因為這個才想做這些的。”

    說完,她再不管裴玨,轉身匆匆走了。

    裴玨心底五味雜陳。

    他獨自坐下,煩躁地捏著眉心,侍衛周沂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

    “郎君。”

    “進來吧。”

    周沂進了屋,見裴玨心緒不佳,猶豫著要不要把今日的事告訴他。

    裴玨這幾日已是累極,方才又與薑窈鬧了那麽一出,算得上是身心俱疲。

    但周沂的行事,裴玨是知道的,若無要事,他不會非得在這個時候求見。

    裴玨那骨節分明的手撐著額頭,輕輕按壓,他閉著眼,輕聲道:“有何事?說吧。”

    周沂低著頭,第一次對自己要稟的事感到為難,他斟酌著說道:“今日薑姑娘出去了一趟,她回來後,屬下便看到有人在宅子附近鬼鬼祟祟的。他倒是沒直接上門來,卻去了鄰舍。他走後,屬下去鄰舍問了,那人正是打聽薑姑娘的。”

    打聽薑窈?

    裴玨按壓額頭的手頓住了。

    平心而論,薑窈姿容絕佳,不僅五官生得好,還腰細腿長、肌膚勝雪。

    裴玨是男子,自然能猜到絕大多數男子的想法。

    薑窈,確實很引人覬覦。

    “誰家的?”

    周沂愣了下,反應過來裴玨的意思是,誰家的人在打聽薑窈。

    好在他早有準備,立刻答了裴玨:“是延平府富商何家的人,好像是何家幼子何瑞平的小廝。屬下也打聽了,何瑞平風流成性,想來,想來……”

    周沂吞吞吐吐的。

    想來那薑姑娘是被何瑞平給瞧見了,不僅如此,何瑞平還想染指。

    周沂偷偷看了眼裴玨,不敢再說下去。

    裴玨扯了扯嘴角,眼中泛起寒意。

    他此來延平府,這幾日都隱匿了行蹤,暗查科舉之事,如今已有了眉目,這事應與何家有關。

    他本就盯著何家,何瑞平還非得惹到他頭上來。

    “郎君,您看?”

    周沂心道,要不就暗中教訓何瑞平一番,誰讓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此事,暫且不必聲張,薑姑娘處也要瞞著。”

    依薑窈的性子,若知道了此事,隻怕會約束了她,都不會再想踏出門了。

    錯在何瑞平,又不是她。

    他過兩日就會昭示身份,何瑞平知道薑窈是裴家的人,隻要有腦子,都會收斂。

    裴玨想了想,又囑咐周沂,“如果她這兩日要出門,你都跟著,有不長眼的,你先處置了便是。”

    就算薑窈與裴闕不能結為夫妻,但她的婚事也有裴玨、有裴家做主,裴玨不會容許任何人對她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