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有孕?

    聽錦容這麽一說,衛婉寧倒也認真想了想。

    算來,離上回月事也正好一個月了……

    但,就算是有了,孕期反應也應該沒這麽快出現吧?

    見她凝眉發呆,錦容卻按捺不住了,當場吩咐丫鬟道,“快去請個大夫來。”

    丫鬟應是,便要前去,卻被衛婉寧卻急忙攔住,“等等。”

    “今日二哥二嫂大喜,我在你房中請大夫,豈不要嚇壞家裏人?還是等我回了王府再請吧。”她道。

    左右懷孕又不是生病,就算真的有了,請大夫也不急於一時。

    見她說得也有道理,錦容隻好打消了念頭,道,“若你回去有了好消息,一定記得差人來報個信。”

    衛婉寧點頭說好。

    雖然沒報太大希望,但心間自此卻揣上了事,好不容易在娘家待到午後,等到前院酒宴暫歇,她便告辭長輩們,與夫君先回了王府。

    下了馬車,有幕僚稟報要事,朱永琰先去了前院。

    衛婉寧同婆母請過安,回到房中卻無心歇晌,想了想,打發雪梅尋了大夫來。

    老大夫仔細診了半天,道,“王妃這脈象,該是喜脈,隻是時間還淺,並不十分明顯,不如請王妃小心靜候三五日,老臣再為您探一次。”

    便不是很肯定的意思。

    衛婉寧也能理解,便打算再耐心等幾日。

    隻是朱永琰不明所以,晚上仍舊要與她親熱,她以防萬一,隻好說自己不舒服給拒了。

    如此接連三天,某人終於察覺不對。

    這日上榻前,他關問道,“究竟是哪裏不舒服?可要本王傳大夫?”

    思及月事已經推遲,衛婉寧便點頭道,“那就請大夫來一趟吧。”

    沒過多久,老大夫便提著藥箱趕到,為她再度診起脈來。

    朱永琰在一旁守著,隻當嬌妻真的生了病,眉間悄然緊凝。

    哪知不多時,卻見大夫笑著與他覆命道,“恭喜王爺,王妃有孕了。”

    “有孕?”

    朱永琰一怔,一下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直到老大夫點頭應是,嬌妻也嬌羞看他,道,“妾身有孕,王爺要當爹了。”

    他這才醒過味來,心間頓時湧上巨大的喜悅,麵上也止不住開始傻笑。

    “好,好,好極!賞,都賞。”

    他甚至頭一回語無倫次起來。

    時間不早,眾人謝恩後退下,夫妻二人也上了榻。

    朱永琰還是在笑,將嬌妻擁在懷中,輕輕將手覆在她的小腹,不可思議的道,“他真的來了?”χS壹貳3,οΓg

    衛婉寧笑著頷首,“大夫如此說,應該沒錯了。”

    其實她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在決定嫁給朱永琰之前,她甚至想過不要孩子,孑然一身過一輩子。

    但如今她已經嫁做人婦,有孩子也是自然之事,此時輕輕撫摸著小腹,她卻又忍不住想起上輩子的兩個孩子。

    阿耀,安平……

    心間正複雜,卻聽他在耳邊道,“不要擔心,本王定會好好護著你們。”

    聲音深沉而溫柔。

    她怔了怔,思緒終於回到了眼前,將手覆在他的掌背,輕聲道,“我相信王爺,會是個好父親。”

    他卻一笑,“本王也想當個好夫君。”語罷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這一夜,二人相擁睡去,衛婉寧心間前所未有的安寧。

    第二日醒來,朱永琰借上朝之時,分別向皇祖父及嶽丈報告了喜訊。

    衛家近來喜訊不斷,加上這個消息,鎮國公衛崮頓時喜上眉梢,待回府向眾人宣布了喜訊,上下也都是一片欣喜。

    宮中的弘武帝亦是開懷,甚至因著這個消息,早膳都比平時多進了兩碗粥。

    常言人生七十古來稀,可他老人家眼瞧著都要報上重孫了,果真福氣不淺。

    巽王府中,衛婉寧一早來到婆母院中請安,親自向婆母稟報了這個消息。

    府中冷清多年,眼看就要迎來新的生命,徐太妃的高興自不必說,立時命人去準備各種補品,又親自叮囑她許多注意事項。

    “有什麽想吃的就吩咐膳房去做,別勞累,困了就多睡了一會兒,頭三個月最是受罪,明日起,也無需每日過來請早了,多睡會兒吧,自家人不必太過客氣。”

    衛婉寧應是,又聽婆母叮囑雪梅雪雁,“你們整日跟著王妃,一定要打起精神。”

    兩個丫鬟也齊齊應是,眼見太妃如此看重主子,心間都替主子高興。

    卻聽徐太妃身邊的高嬤嬤提醒道,“王妃有孕,下月末安王大婚隻怕不能親臨了。”

    衛俊英成親第二日,宮裏就下了賜婚旨,果真是封了王家姑娘王倚梅為安王妃,禮部擬定的吉日正在下個月末。

    徐太妃道,“不去也好,人多嘈雜,不若在自家自在。”

    衛婉寧應是,她也是這樣想的。

    隨著一天天過去,孕初期的反應也漸漸來了。

    隻不過,衛婉寧除過有些輕微嗜睡,其餘都好。

    尤其婆母體貼,早就免了她的早請,府中除過一家三口,也沒別人,她便每日放心多睡一陣。

    胃口一如從前,就是偏重了一些,她原本飲食清淡,近來酸,甜,辣,鹹都喜歡,廚房便也依照她的口味調整,叫她並未有什麽不適。

    眼看一個多月下來,她並未因孕期不適而清減,反倒養的膚若凝脂,容光煥發。

    高嬤嬤看在眼中,悄悄與徐太妃道,“老話說懷女兒皮膚好,看王妃這模樣,肚子裏莫不是位小郡主?”

    徐太妃聞言並不失落,反而很是期待,“他們還年輕,男女都好,若真是個女孩兒,那我要學學怎麽縫製裙裝才是。”

    高嬤嬤當然曉得,主子一直想要女兒,如若王妃能生下一位小郡主,倒也算全了太妃的心願。

    就在衛婉寧一天天安心養胎之際,安王府的吉日也終於到了。

    喜樂聲聲中,朱光深身披喜服,從王府接走了自己的新娘。

    與上回娶側妃不同,他今日乃是正經的大婚,儀式自是隆重。

    道路兩旁,擠滿了圍觀的百姓,身後的婚輦中,新娘頭頂著蓋頭,一路嬌羞跟他回到安王府。

    這一幕何曾相似。

    他騎在馬上,腦間卻忍不住回想上輩子的情景。

    那是個冬天,他如現在一樣的裝扮,一樣的儀式,身後婚輦中,坐著的卻是衛婉寧。

    與她的相識雖是他有意設計,但他不能否認,在將她娶回府中時,他心裏是高興的。

    那時的衛婉寧,明豔而單純,心間全是他,對他深信不疑,一心為他著想……

    禮炮震天響起,安王府到了。

    朱光深下馬,從婚輦中接下新娘,與她分別牽著紅綢兩端,邁進府中。

    拜堂行禮,步入洞房,他腦間還是衛婉寧的模樣。

    隻是等到揭起蓋頭,麵前出現的,卻是一張寡淡而無味的臉。

    那一瞬間,他終於被打回了現實。

    對,這不是衛婉寧。

    衛婉寧已經嫁給了別人,甚至已經懷上了別人的孩子……

    “王爺王妃,請飲合巹酒。”

    喜娘的話及時響起,他斂住情緒,接過酒杯,與王氏交臂喝下。

    便算是完成了儀式。

    安王府裏酒宴熱鬧的時候,衛婉寧正在府中愜意養胎。

    京城已經入夏,而孕婦尤其怕熱,朱永琰叫人給後院搭了座涼棚,叫她能舒服乘涼。

    涼棚下擺了她自己種的花,這時節溫度適宜,忍冬已經爬到了棚頂,開著金銀兩色小花,底下的茉莉整整齊齊,總在傍晚吐露馨香。

    她早就打好了主意,待天涼,便去莊園中移幾株雲嶺紅梅來,那樣名貴的花,當然是開在眼皮底下,能日日觀賞最好。

    伺候一陣花兒,她用過午膳,又去榻上歇晌。

    不知睡了多久,身後忽然靠來一個寬大的胸膛。

    她迷迷糊糊轉身,見到了朱永琰那張好看的臉,不禁奇怪道,“王爺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以為他要待到晚上?

    卻見他道,“酒哪有娘子香?”語罷在她額上親了一口。

    又問道,“午飯吃了什麽?”

    衛婉寧迷迷糊糊的報了幾個菜名,“燒蹄髈,芙蓉雞片,醋溜白菜,還有清蒸魚……”

    話音落下,卻聽他問,“這些怎麽夠?”

    衛婉寧忍不住笑了,“妾身一人四道菜,還少麽?”

    她隻是懷孕,又不是變成了豬。

    他卻唔了一聲道,“給你帶了些好東西,不知還能不能吃得下去?”

    “什麽好東西?”

    衛婉寧立時好奇起來。

    被他這麽一擾,倒也不困了。

    隻見他下了床,從冰釜中取出幾隻瓷碗,登時有甜香彌漫房中。

    衛婉寧心間一動,也下床來看,隻見碗中是稻香齋幾道有名的甜品,蓮子冰酪,桂花涼粉,還有烏梅湯。

    “王爺怎麽曉得妾想吃這些?”

    她驚喜問道。

    這幾日天熱,她早想吃些涼的,但府裏廚子做的不好,她怕婆母不允,也不好意思打發人去街上買。

    沒想到他如此善解人意,竟主動給她買了回來。

    見她開心,朱永琰也覺得心裏舒爽,解釋道,“記得從前有一回同俊鴻出宮,路過那家鋪子,他專門下馬給你買過,本王就知道你愛吃那家的點心。”

    以前就知道了?

    難為他一直記得,衛婉寧舀了勺冰酪入口,直覺口中心中一片甜。

    夜色漸深,賓客散去,安王府終於安靜了下來。

    時間已是不早,後院中,田雲秀依然坐在鏡前。

    今夜開始,府中迎來了正經的主母,朱光深不能隻來她房中了。

    丫鬟綠袖鋪好被褥,與她輕聲道,“側妃,夜深了,您也早點睡吧。”

    見她沒甚反應,頓了頓後,又小聲道,“您別難過,王妃的模樣照您差遠了,王爺的心定然還在您這裏。”

    聞言,田雲秀苦澀一笑,道,“我知道,我一點也不難過。現在王爺娶了正妃,我也終於不用再喝避子藥了。”

    雖是如此說,但終究一夜無眠。

    第二日一早,她梳妝完畢,來到正妃王氏院中。

    “妾身見過王妃。”

    丫鬟端來了茶,她規規矩矩將茶奉給上座的女子。

    果然見那女子毫無姿色,簡直比不上她的腳趾。

    王氏接過茶來,與她笑道,“妹妹先前伺候王爺辛苦了。”

    田雲秀恭敬道,“這是妾身應該做的,王妃日後有什麽事,也盡管吩咐妾身便是。”

    她當然是客氣一下,哪曉得王氏竟一口應下。

    “說起來,我正好有件事。過幾日乃陛下千秋,我們身為後輩,自該奉獻些心意,我原是打算抄佛經替陛下祈福,但昨夜實在辛苦……今日隻怕沒什麽精神。”

    昨夜辛苦……

    田雲秀心間一刺,麵上卻笑道,“妾願意替王妃效勞。”

    王氏等的就是這句,便頷首道,“那就有勞妹妹了,明日天黑之前,煩勞你將金剛經抄三十遍,送到這裏來。”

    三十遍……

    田雲秀一頓。

    這才曉得,這王氏原來是隻笑麵虎,才入府第一日就要如此來為難她。

    但無法,禮製在上,她身為妾室隻有聽命的份兒。

    接下來回到房中,她沒有吃飯歇息的時間,甚至顧不上睡覺,眼看手腕都要斷掉,才終於在第二日天黑前,將三十遍金剛經給趕了出來。

    當然,田雲秀也不是白白吃虧的主兒,到了第二日晚上,趁朱光深過來歇息之際,她便訴起了苦。

    朱光深近來一改從前冷硬態度,對她愈發溫和,安慰道,“本王知道你受了委屈,日後定會補償你。”

    田雲秀心間溫暖,忙謝恩。

    卻聽他又道,“對了,明日宮中壽宴,你替本王做一件事。”

    第二日,便是弘武帝的壽辰。

    為了照顧有孕的孫媳,今次弘武帝特意沒去金波園擺宴,而是選擇了宮中。

    隻不過宮中到底沒有金波園涼爽,雖已是傍晚,但眾人從宮門口走至擺宴的大殿,就都已出了一身汗。

    好在有供眾人更衣之用的偏殿,此時,順王妃正在裏頭。

    侍女佩香一路捧著衣裳疾走,眼看就要踏進入殿中之際,忽然聽見有人在身後道,“帕子掉了。”

    她回頭,見地上果然落一條帕子,遂趕忙撿了起來,並向提醒她的人道了聲多謝。

    田雲秀淡淡點了下頭,又繼續往正殿走。

    不多時,順王妃換好了衣裳,也踏進了柔儀殿。

    隻見人已來齊,弘武帝正在同巽王府一家子說話。

    “此乃朕的第一位重孫,你們可要給朕好生看好。”

    弘武帝滿臉藏不住的笑意,巽王府一家三口也笑著應是。

    順王妃心間嗤笑。

    沒過多久,待眾人到齊,壽宴便開始了。

    今夜因有許多大臣赴宴,便依舊男女分坐,男子在外殿,女眷們在內殿。

    在座之中,唯有衛婉寧有孕在身,加之方才弘武帝的態度,眾人自然對她照顧有加。

    順王妃就坐在她身邊,見眾人對她關懷備至,忍不住酸道,“說起來在座誰沒懷過孕啊,卻都比不了巽王妃金貴,巽王妃真是命好!”

    這話一出,未等到衛婉寧說什麽,卻聽上座的陳貴妃道,“巽王妃腹中可是陛下的重孫,自然不一樣,順王妃你一個當嬸嬸的,難道還要同侄媳婦攀比不成?”

    這話叫順王妃一噎,忙道,“貴妃言重,我哪裏是同巽王妃攀比?不過羨慕她罷了。”

    衛婉寧麵上笑了笑,心間卻有所警惕。

    順王妃一向看她不順眼,但陳貴妃怎麽忽然幫她說起話來了?

    這茬過去,順王妃也不敢再酸她,眾人開始舉著吃菜,看來很是祥和。

    沒過多久,衛婉寧忽然有些犯惡心。

    雖說孕婦犯惡心是常有之事,但要知道,她從發現有孕至今,尚未出現過這樣的情況。

    她本能的覺得不對,便起身道,“請諸位娘娘見諒,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去歇息一下。”

    今夜婆母徐太妃也在,聞言立時親自過來查看,將她帶到一旁的偏殿休息。

    “阿寧你怎麽樣?”

    徐太妃關問道。

    周遭沒有別人,她便也直言與婆母道,“母妃,我覺得有些不對,恐怕要請王爺過來一趟。”

    徐太妃見她如此說,自是不敢怠慢,忙叫人去找兒子。

    沒過多久,朱永琰匆匆趕來,著急關問道,“怎麽了阿寧?”

    此時,衛婉寧已經覺得小腹有些隱約作痛,便道,“幫我請個信得過的太醫,要醫術好的。”

    朱永琰忙說好,親自找了太醫院院判曹文廣過來。

    老院判為衛婉寧探脈,很快便皺眉道,“有宮縮之兆,需立時服藥。”

    朱永琰與徐太妃嚇了一跳,臉色都變了。

    曹院判顧不得再解釋什麽,隻趕忙寫了藥方命人去煎藥,又掏出銀針為衛婉寧針灸。

    所幸發現及時,經過一通忙活,衛婉寧覺的腹痛正在逐漸消失,宮縮應是被止住了。

    但這動靜卻已經驚動了弘武帝,派了大太監江順前來詢問。

    眼見偏殿內滿是藥味,而朱永琰與徐太妃皆是眉頭緊鎖,尤其衛婉寧還臥在榻上,江順著實嚇了一跳,忙道,“敢問巽王殿下,可是出了什麽事?”

    朱永琰並未回答,而是皺眉徑直去了禦前。

    “啟稟皇祖父,方才有人蓄意謀害孫兒妻兒,還望皇祖父為孫兒主持公道。”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