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魏氏說完, 李太妃隻道,“線香的事怎麽怪得了阿昶?是我自己用不得。不過說來, 阿昶這孩子也真是心細,做什麽事都能做成行家, 瞧瞧你的臉色,真真是比從前好多了。”

    魏氏又笑道,“他這孩子倒是認真, 為了做這些膏劑,先前看了許多醫術……”

    語罷又試著道,“太妃若是看得上眼, 明日我就叫人給您送些來, 這膏劑別的不說,現如今天氣幹燥,用了之後麵皮倒是滋潤的很。”

    李太妃有些動心, 點了點頭, 魏氏又看向安若道, “若王妃不嫌棄, 明日我也叫人給你送些, 你是江南姑娘, 隻怕更受不了這西北幹燥氣候。”

    安若其實並不是很想要,但見對方已經如此說, 且自己的婆母也已經應下了,若是拒絕,唯恐會叫這二人麵子掛不住, 隻好也點了點頭,道,“多謝嬸母了。”

    魏氏說不謝,頓了頓,又問她,“王妃成親也有兩個多月了,可有喜信?”

    喜信?

    安若愣了一下,方遲鈍反應過來,對方大約指的是孕事。

    她頓時有些臉紅,隻道,“尚未。”

    李太妃也同魏氏道,“你也太心急了些,他們成親兩月,王爺眼下在外頭都已經一個月,怎麽會這麽快就有呢?”

    魏氏卻笑道,“那也未準,想當年我就是第一月有了阿昶。”

    李太妃卻反駁,“總不可能人人都像你,比如我,也是成親快一年才有的王爺。”

    魏氏頓了頓,自覺大約有些失言了,忙又改口賣慘道,“我也是個沒福氣的,阿昶才出生沒多久,他爹就沒了,他又是這樣……萬一以後娶妻生子,孩子也同他一樣,該如何是好?”

    李太妃最不愛看她這自怨自艾的模樣,又反駁道,“阿昶又不是生來這般,他不是長到八歲從馬上摔下來後才變成這樣的?這病又不是先天的,定然不會傳到孩子身上。”

    魏氏歎了口氣,終於沒再說什麽。

    長輩們說話,安若不好插嘴,隻是默默在心間想,原來獨孤昶的腿疾並非天生,不過照常來說,摔倒導致的腿疾大多都應能治好吧,如他一樣徹底走不了路,想必當時摔得該是十分嚴重。

    於一個彼時隻有八歲的孩童而言,這算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了。

    ~~

    第二日,魏夫人果然派人送來了獨孤昶所製的香膏,李太妃與安若每人一罐。

    那香膏混合著梨花與茉莉的香氣,並不濃重,膏體乳白細膩,用精致的青瓷罐裝著,顯得頗為貴重的樣子。

    紅菱昨日對她去的懿蘭苑,自然曉得這香膏來曆,此時忍不住好奇,湊上前去端詳。

    “沒想到二公子一個大男人,做起這女子用的東西這般講究,主子,這個聞起來好香啊,您要不要試試?奴婢瞧著魏夫人的麵色確實比從前好了許多呢。”

    安若卻隻掃了一眼,便搖頭道,“不了,我平素的香膏都用慣了,還是放著吧。”

    說著忽然又是一頓,想了想,又叫紅菱將東西拿到了近前。

    紅菱隻當她改了主意,哪知卻見她將那香膏剜出一點,抹在了隨身佩戴的那塊石榴玉佩上。

    紅菱一直不知這玉佩的玄機,頓時一頭霧水道,“主子這是要做什麽?”

    安若不語,隻緊緊盯著那玉佩。

    然而等了許久,那玉佩依然是白色,並沒有顏色上的變化。

    她想了想,許是自己多心了?

    方對紅菱說,“沒什麽,還是把它收起來吧。”

    就算這香膏無毒,她也還是不想用,畢竟這是別的男人做的,若是用了,怕是會別扭。

    紅菱應是,便將那香膏收了起來。

    而安若想了想,還是不放心,便又叫人去府醫那處傳了個話。

    ——獨孤珩走前交代她,新請來的那位楚大夫乃是可靠之人,他不在的時日裏,有什麽問題都可以直接吩咐對方。

    雖則她自己的這罐香膏大約是沒什麽,但李太妃體弱,有諸多不適宜用的藥物及香料,她將今日這香膏之事告知,叫大夫多留意著些婆母那邊,千萬不要生出什麽麻煩才是。

    楚大夫收到她的吩咐,自然也不敢怠慢,約莫三日後,給她遞了消息說,那香膏暫時未發現異常。

    安若這才放下了心。

    轉眼間,慶州的春日結束,初夏來臨了。

    安若等來了自分別後獨孤珩給她的第一封信。

    信並不長,隻一張紙箋,短短幾句話而已,告訴她他寫信時正在華山腳下,準備繼續東行,今年的生辰不能陪她一起過,心內頗為歉疚。

    安若看到這裏頓了頓,這才意識到還有幾日就是自己的生辰了。

    其實對於女兒家而言,隻有周歲,及笄時的生辰比較重要,再不然便是待兒孫滿堂時的壽辰,除此之外,並不時興過什麽生辰。

    便是她自己都差點忘了,倒難為他還記著。

    她忍不住彎唇笑了笑,又看見了他隨信寄來的幾樣東西。

    ——一把靈芝,一把鬆子,還有一包杏子蜜餞。

    他說,因著行程緊張,他無暇為她準備禮物,此三樣都是此時他所身處的華山特產,特意叫人送給她,聊表心意。

    特產……

    安若忍不住摸了摸這幾樣頗有些“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意味的賀禮,唇角笑意更深了些。

    紅菱正要為她倒茶,見她如此,也不禁笑道,“王爺真是個細心的人,這麽忙還想著您呢。”

    安若沒有說什麽,隻隨手拿了個杏子蜜餞放進了嘴裏。

    還沒等嚼,就被清晰的甜意蔓延了滿口,甜得她似乎臉都熱了。

    紅菱悄悄看在眼中,很是替主子高興,想了想,試著建議道,“主子是不是該給王爺回信啊?王爺給您送了東西,你是不是也得回個禮?”

    安若頓了頓,回信是可以的,方才逢春來送信時說了,侍衛會等到下午再將府中重要文件帶去王爺身邊,她若要回信,隻消寫好叫他來取便是。

    可是這回禮就……

    安若有點發愁,“府中有什麽可以帶去給王爺的?”

    畢竟獨孤珩可不像她在王府,他現如今居所不定,未準過幾日就到下一個地方了,她若是給他也帶這種“沒什麽用處”的東西過去,就實在有些多餘。

    到底還是紅菱機靈些,忽然咦了一聲,“再過十日,不就是端陽節了?”

    “端陽?”

    安若頓了頓,終於有了些主意。

    ~~

    信差一路快馬,待將來自慶州王府的重要信函帶到獨孤珩案前時,已是深夜。

    獨孤珩還未睡。

    行軍打仗,每一分秒都是極其重要的,這段時日他拿下長安,狠狠刺激了高氏朝廷,景帝不敢再掉以輕心,將重兵發往此處,妄圖將他攔在這華山下。

    不過這對於重來一次的他來說並不是難題,然他還想做的比上輩子更好些,所以在這長安城費了些心思。

    如今城中異己幾乎都已被鏟除,他也安排好了留下坐鎮的將領,並擬定好了下一步計劃,明日就要繼續東行,往虢州進發。

    今日忙到深夜,議事的將領們才剛散去,獨孤珩簡單翻了翻王府發來的信函,先將要緊的看過,便發現了安若寫給他的回信。

    他認得她的字。

    雖則成婚後並不常見她動筆墨,但那時在汴京織坊見過她記賬後,就記住了。

    尤其那一堆信件都是閻章等男人們所寫,她的娟秀小楷摻在其中,就尤為顯眼。

    他將信抽了出來,頓了頓,才打開來看,沒想到還沒看清上頭的字,卻有一串絲繩一類的東西掉在了手中,

    五色的線縷編成了手環的樣子,似乎是傳說中的“長命縷”?

    他又去讀信,果然發現自己沒猜錯,嬌妻在信中說,眼看端陽節要到,所以特意編了長命縷給他,願他在外平安順利,早日凱旋。

    又告訴他府中一切都好,叫他不要太過掛心。

    也是並不長的幾句話,但獨孤珩看完,竟久久沒舍得從紙上挪開目光,將她的字跡看了一遍又一遍,就好像能見到那個姑娘的模樣一般。

    這是……

    他第一次收到長命縷。

    慶州與汴京那邊不同,每當過端陽,家中大人們大多縫個荷包,裏頭放上艾草等香料掛在小孩身上。

    長命縷這種東西,是流行在汴京女子間的。

    說實話,他從前頗有些瞧不上汴京人的那些習俗,覺得奢靡無謂,但今日才覺得,這些小玩意兒,原來很能冶人情操,舒緩人的心情。

    燈下,堂堂鎮北王也沒忍住牽起了唇角。

    不過笑過之後,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叫人傳了趙達來到麵前。

    趙達進帳行禮,等待他的吩咐。

    隻聽他道,“你明日一早回慶州,護送太妃王妃阮家等一幹人等,去一個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會盡量快寫某王打仗過程,相信小兩口很快就會見麵的麽麽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