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雖說周遭寒意凜冽, 但某人的目光太過灼灼,猶如夏日豔陽, 直把人看得心頭一燙。

    安若趕忙避開了他的視線,想了想, 又問道,“深更半夜,王爺怎麽來了?”

    深更半夜……

    獨孤珩可不是沒聽出她的揶揄之意, 卻厚著臉皮不去理會,依然兀自用溫柔的聲音道,“我想見你, 就來了。”

    想見她……

    這話似乎比喚她的小名還要過分些, 安若的臉色禁不住又紅了一層。

    那人看在眼中,愈發得寸進尺道,“外頭冷, 可否叫我進屋暖和一下?”

    安若, “……”

    這人, 夜深人靜的, 他還想進她的閨房?

    她並不想鬆口叫他得逞, 所以隻硬著聲音道, “王爺該知道,這不合規矩。”

    獨孤珩依舊並不放棄, 又道,“方才過來時似乎看見這院裏下人房中還亮著燈,如若叫人看見……”

    阮家現在的宅院是三進, 阮青嵐夫婦及長子次子住在第一進,安若芳若姐妹倆及紅菱小竹王媽等女性下人們住在第二進,第三進住著護院小廝等幾個男仆,兼放些雜物之用。

    所以他此時說的,該是王媽紅菱她們的房間。

    王媽年紀大了,平素睡得晚些,常在燈下做些針線活,他說的倒也有可能,且他話音還未說完,耳邊果然隱約傳來開門的聲音,還伴著腳步聲,聽著倒真像是王媽。

    安若嚇了一跳,趕忙把他拉進了房,又將房門關上。

    某人適時道謝,“多謝表妹。”

    聲音低低沉沉,還帶著一絲圖謀得逞的得意。

    安若,“……”誰是他表妹?

    她覺得,定是上回叫他嚐到了甜頭,如今才愈發過分,她於是正聲嚴肅道,“王爺不要打趣我了,天色不早,您還是早些回去吧。”

    獨孤珩有些哀怨的看她,“這麽不歡迎我?”

    安若咬了咬唇,“不合禮數。”

    不甚明亮的光線中,他唇角勾笑,渾不在意,都要成夫妻的人了,還有什麽不合禮數?

    換成別人趕他走,他定會惱怒,但眼前是他最在意的姑娘,她的一顰一笑都是那般襯他心意,又哪裏會惱?

    他仍厚著臉皮裝可憐,“前些日子生病,整天苦藥喝著,唯獨想起你時,心裏才能得些寬慰,如今好不容易過來,讓我再看看你再走,可好?”

    安若,“……”

    這人……這麽肉麻的話輕易就說了出來,他難道不會臉紅?

    況且他先前也並不是這個樣子,這才答應他沒幾天,怎麽就……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安若不可思議的抬頭望了他一眼。

    視線冷不防交錯,那人卻絲毫沒覺得臉紅,且還大受鼓舞似的,又進一步道,“再說,你我終歸要成夫妻的,禮數不禮數,不過早一日晩一日的事罷了。”

    “……可現在塵埃未定,當然要注意禮數,王爺位高權重,豈能如無禮之徒一般?”

    她決定不能再對他客氣了,需嚴詞相告,叫他知道收斂。

    獨孤珩卻仍未生氣,反而唇角噙笑道,“你這樣說,可是在怪我慢?放心,我明日就催他們,爭取叫他們三五日之內就定好,上門向你提親。”

    安若大囧,“我哪裏是這個意思……王爺要再這樣,我就不同你說了。”

    一張臉白裏透粉,猶如洛陽的牡丹,直叫人移不開眼。

    她別過頭不再看他,獨孤珩自知是真惹了美人生氣,隻好趕忙好言相哄,“莫要氣了,我也不是故意要叫你生氣,隻是難得見一回麵,想與你多說兩句話罷了。”

    怎奈少女餘怒未消,仍不肯看他。

    他隻好歎息,“那我這就走還不成?”

    安若眼睫微動,這才有了些反應,“小女恭送王爺。”

    獨孤珩,“……”

    他作勢往外走,隻是才走兩步,又頓足看她,“表妹果真這般鐵石心腸?”

    語聲中不無幽怨之意。

    安若心間微動,思及他終歸是天潢貴胄,且還眼看要成為她的夫君,終於心軟下來,開口道,“小女非鐵石心腸,王爺心中有我,自是榮幸之至,但這終歸不合禮數,萬一驚動了小女家人,或是傳出去什麽風聲,小女真真是要沒臉見人,還望王爺體諒。”

    “我知道。”

    獨孤珩緩聲道,“是我沉不住氣,放心,我自會叫他們快些定下日子。”

    安若,“……”

    她是這個意思嗎?

    罷了,隻要他往後不再來這麽嚇她,凡事都好說。

    她便不再辯駁,隻點了點頭。

    “那,表妹可否答應我一件事?”獨孤珩又道。

    安若禁不住抬眼,“什麽?”

    隻當他是有什麽正經事要說。

    哪知他朝她走近兩步,低聲問道,“可不可以……親一下你?”

    安若驚了,立時要搖頭。

    哪知即在此時,門外卻忽然響起聲音,“大姑娘?”

    是王媽。

    安若嚇了一跳,忙應聲道,“王媽,有事麽?”

    “沒什麽,就是看夜深了您還沒睡問一問,可要我叫紅菱伺候?”王媽在外頭關問。

    王媽怎麽知道自己還沒睡?

    安若怔了一證,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屋裏還亮著燈燭,緊接著,又意識到了一件事,獨孤珩與她立在屋裏,不知外頭可能看出影子?

    她霎時白了臉,趕忙先吹熄了燈火,又對屋外道,“不必叫紅菱,我不過看了一會兒書,這就睡了,您也回去睡吧。”

    王媽應了聲好,似乎並未懷疑什麽。

    安若屏息聽了會兒動靜,直到隱隱約約聽見王媽進了屋又把房門關上,這才放心呼吸。

    然而未等將心完全放下,下一瞬,她卻忽然跌進了一個懷抱。

    她嚇了一跳,幾乎要驚叫出聲,想起方才的教訓,才勉強沒叫自己發出聲來。

    獨孤珩卻在她耳邊道,“小心,你差點絆在桌子上。”

    是嗎?

    安若試著伸手,果然摸到身前的圓桌。

    原來是她方才急著吹滅燈燭,幾步蹦到了桌前,可王媽一走,她卻忘了,還要轉身來著。

    今夜月光不錯,隱約透進房中,叫她依稀能辨出獨孤珩近在咫尺的眉眼,加之他的心跳還響在耳邊,安若心間一顫,輕聲道,“謝王爺。”

    隻是原本打算從他懷中掙開,哪知還未站直身子,忽覺一陣微風撲麵,緊跟著,唇上又被柔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

    她遲鈍兩息,方反應過來,是他在親自己頭。

    “夜深了,早些休息,我會盡早定下日子,爭取在早些接你去王府。”

    在她做出激烈反應前,他貼在她耳邊道了一句。

    說完,便鬆開握著她纖腰的手,大步走到門邊,開門出去了。

    待安若反應過來之時,房中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安若,“……”

    得,如今便是氣惱,也找不到發泄的對象了,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借著朦朧的月光,摸索著去到了床上。

    冬日的夜,那般寂靜,隻有北風刮過屋角,及不知誰家犬吠的聲音。

    獨孤珩雖走了,但衣袍間的沉水香似乎還殘留在房中,叫安若縱使想睡,腦海間還是止不住浮現方才的情形。

    想起他說想她,及走前的抱與吻,她不禁有些臉熱。

    又思及他方才不止一次說要早些定下日子,她又有些沒底,眼下離年節已不足兩月,今年她不會沒法在爹娘身邊過年了吧?

    ~~

    六日後,阮家迎來了鎮北王派來的婚使。

    雖則阮家早已同意這門婚事,但該有的三書六禮不能少,尤其此乃藩王娶王妃,儀式上更要莊重不苟。

    李太妃指了自己的兄長,及鎮北王府左史做媒人,到阮家行納采禮。

    這二位身份尊貴,代表著李太妃的臉麵,阮家自也不敢拿喬,簡單矜持一番,將安若的年庚八字奉上,由這二位媒人帶去王府,好過問名禮。

    許是獨孤珩真的在旁催促了一番,不過一旬,禮官已經擬好了過大禮的流程,派人到阮家下了聘金聘禮。

    來的仍是身負媒人之職的李家舅父及王府左史,另還有兩位全福的夫人,鎮北王府派了二十餘輛馬車裝載聘禮,將城內的主要道路占用了大半日。

    這幾日間,慶州已無人不知鎮北王要娶阮家女的消息,全城的目光都投到了阮家,想看看王爺娶親會下多少聘禮,此時眼見盛況,都忍不住咂舌驚歎,暗地裏羨慕不已。

    說來,阮家先前初來慶州時,還覺得這宅院夠住,直到眼見鎮北王府送來的聘禮幾乎把家裏塞了滿滿當當,才驚覺房舍實在有些小了。

    阮青嵐甚至當場就開始盤算,要趕緊出去找一找合適的大宅了。

    然準女婿貼心周到,早已安排了另一座府邸,地契隨著聘禮一起送到,直叫阮青嵐不知該說什麽好。

    新的宅子位於慶州城權貴聚集的東城,十分寬敞闊氣,不過念在眼看到過年,阮家人並未立刻搬過去,隻先遣了下人過去打掃安排,預備等女兒出嫁前再般。

    過禮過後,安若最關心的婚期也定了下來。

    因著先前的這些流程,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末,俗話說正月不娶臘月不嫁,獨孤珩再心急,也不能違了俗規,不得不聽禮官的諫言,將婚期定在了來年的二月十六。

    安若鬆了口氣,總算還能叫她跟爹娘家人們再過一個年。

    然她的準夫君卻似乎卻並不這麽想。

    眼看寒冬漫漫,待到來年二月開春,還有七十多個日日夜夜,英俊的鎮北王孤獨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上,頗有些失算的感覺。

    都怪他,沒早些行動,偏碰上了年末不得嫁去的風俗。

    否則這漫漫冬夜,有美人在側,該是多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