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大盤雞,黃燜羊肉,王妃……
  第42章 大盤雞,黃燜羊肉,王妃……

    咳咳, 扒皮挖眼,可是裴秀珠生平說過最凶狠的話了。

    見她此時宛如一隻炸毛的小貓,眾人都十分清楚了她的憤怒。

    高銳高和忙道, “是屬下等護衛不利, 屬下這就將種子都收拾好,還請王妃息怒。”

    蕭景曜也勸她, “時下天黑,待明日天亮, 叫他們一一收拾好也不遲, 不要太氣了。”

    裴秀珠氣得, 又踢了那俘虜兩腳, 這才轉身離開。

    俘虜,“……”

    箭又不是他一人射的, 為什麽就他自己挨踢嗚嗚。

    如此一番,已是夜深。

    西北晝夜溫差大,此時夜風一吹, 仍有些寒涼,加之還有傷員, 眾人便先就地安置, 待明日天亮再走。

    馬車上湊活著睡了一晚, 第二日天才亮, 蕭景曜出去查看地形, 裴秀珠也早早起來, 帶著丫鬟夥夫做早飯。

    她將五花三層的臘肉切片, 簡單上鍋蒸了下,待到肥肉部分變得透明,便取了出來。

    白餅子稍微上火一烤, 很快便外皮酥脆,趁熱切開,將臘肉片夾進去,簡單的臘肉夾饃就做好了。

    待蕭景曜回來,一口氣吃了三個。

    唔,熱騰騰的白麵餅吸足了臘肉的油脂,一口下去,麥香肉香填滿了口中,最能撫慰在冷冽的清晨早起的人兒。

    蕭景曜一邊大口吃著臘肉夾餅,一邊感慨,終於又吃到媳婦兒做的飯了,前些日子他都吃了些什麽?

    看著他的吃相,裴秀珠一邊欣慰,一邊又忍不住心疼。

    眼下光線充足,她終於將他看清楚了,一別近兩月,他臉龐瘦了不少,也黑了些,雖則並不妨礙他的英武帥氣,卻能看得出一定是飽經風塵。

    她這一路可謂嚐夠了顛簸勞頓,然回想他出發時,還是寒風凜冽的正月,他那時走得又那樣匆忙,都沒來得及準備什麽,他吃得苦,一定比她多得多。

    “王爺這些日子受苦了。”

    她滿目心疼。

    蕭景曜道,“你也辛苦,一路帶了這麽多東西。”

    他剛才查看過,除過各類果蔬糧食的種子,路上要吃的幹糧,她還帶了一車的土豆,一車的酸柿子辣椒醃菜,一車臘肉臘魚臘排骨等臘味。

    咳咳,果然還是他的小吃貨。

    提起這個,裴秀珠倒笑起來,喜滋滋道,“王爺離京後,妾身就一直在準備,現在天氣正好,那些種子,等到了肅州就可以種了。”

    蕭景曜頷首,“那我們趕緊趕路。”

    剛才他特意問過,昨夜散落的種子已經全部收拾完畢,總算能叫她放心了。

    裴秀珠應好,待到眾人都吃飽喝足,便起行了。

    剩下的路加緊行進,待到第三日午後,終於到了肅州城。

    裴秀珠與丫鬟們從未來過肅州,待一進城,忍不住撩開車簾好奇觀看。

    雖說是西北邊陲最大的城池,但畢竟置身荒涼之中,肅州是遠遠不能與京城相較的,城中僅有一條較為繁華的大街,路兩旁有幾家吃飯的鋪子,糧油米店,布莊,如京城那般專門的女紅胭脂首飾鋪子幾乎沒見著。

    不過,城中到底還有些綠色,到底比一路所見的荒山要好得多。

    穿過主街沒多久,便到了肅王府。

    說來,這個肅王府,在兩個月前還是刺史府來著。

    城中多數是普通民居,此番蕭景曜來的實在匆忙,根本沒時間現建府邸,刺史便趕忙將自己的府邸讓出來稍加休整,敬獻給了蕭景曜。

    下了車,裴秀珠略略環顧院中,見此處已經是她一路走來見到的最大的院落了,有幾院房舍,也有供休憩的花園。

    雖說不能跟京城王府相比,但眼下府中主子就他們夫妻二人,前後院各一套主屋,其他的安置下人們,也就足夠了。

    左長史鄒延有些過意不去,與她道,“現如今天氣和暖,待安排好大事,就可以籌備人手,為王爺王妃新建一座像樣的府邸。”

    裴秀珠大方道,“不必著急,我看著這裏還不錯,趁著天暖,咱們先幹要緊的事。”

    語罷,便吩咐眾人安置行李。

    紅豆湘蓮負責去房中安置細軟,櫻桃荔枝操心著將從京城帶來的臘味,一路剩餘的幹糧等放去倉庫,香梨枇杷則同幫廚鄭富貴去查看廚房。

    裴秀珠則指揮著府中侍衛們先安置她的一路帶來的種子。

    別說,肅州天氣幹燥,倒挺適合保存東西,先找一間庫房將種子存放好,等明日她就出去找地方。

    如此一番,待安排好諸事,已是天將傍晚。

    裴秀珠顧不上休息,又去了府裏的廚房。

    已經吃了一個月的幹糧,她要吃頓正正經經的飯。

    如今地方小,她無法再如在京城那般,給自己單獨建個小廚房,所以以後,這裏就是她的主戰場了。

    踏進門,略略查看一番,她覺得還好,這廚房雖然沒有京城那邊的膳房大,但該有的都有了,尤其有一張寬闊的案板,粗,長的擀麵杖,很是引人注意。

    看得出來,本地人是很喜歡吃麵食的。

    蕭景曜還安排了兩個夥頭兵候在這裏,原本打算等她來了,好做一桌像樣的菜為她接風,但裴秀珠想自己動手。

    廚房裏已經備好了新鮮的羊肉,光雞,另有蘿卜白菜等菜蔬,如蕭景曜所說,此地物資有限,這已經算是能籌拓到的很好的食材了。

    夥頭兵都是本地人,聽說麵食做的不錯,裴秀珠靈機一動,吩咐他們準備些扯麵。

    又吩咐櫻桃荔枝,“去取些辣椒土豆來。”

    有道是“起腳餃子落地麵”,既然來了新家,就好好吃頓麵,從此踏踏實實落地吧。

    眾人應是,紛紛忙碌起來。

    夥頭兵和麵揉麵,櫻桃荔枝洗菜削皮,鄭富貴幫著斬雞切羊,枇杷香梨主動去燒起了火。

    裴秀珠十分滿意,別說,跟了她大半年,這兩個丫頭如今已經踏實下來,且越來越有眼力見,越來越勤快了。

    待食材備齊,她便也開幹了。

    旺火爆香辣椒料頭,下雞塊翻炒,等雞肉變色,烹以料酒醬油等調味,添水燜煮,等雞肉煮熟,再下入土豆塊同燜。

    待到土豆綿軟,湯汁濃稠,雞肉也已經軟爛,便可以起鍋裝盤。

    再以差不多的方法,大火爆香嫩羊肉,羊肉比雞肉略腥膻,所以需多添加些胡椒茴香等香料去味增香,除此之外,還要添加黃醬,等羊肉炒出黃亮的顏色,加水與土豆塊一起燜煮。

    等到湯汁濃稠,羊肉軟爛香濃,一樣起鍋裝盤。

    她的主菜炒好,夥頭兵們便開始扯麵。

    麵團裏添加了鹽,經過反複揉抻,已是筋性極佳,隻見他們粗壯的臂膀幾下抻拉,光潔的麵團便成了柔韌纖長的麵條,下入鍋中滾上一滾,便可以撈出來了。

    找兩個大盤,抻麵撲在盤底,其上分別蓋上雞肉與羊肉,正是深得後世喜愛的西北名菜,大盤雞與黃燜羊肉。

    一時間,整個廚房都滿是濃香,眾人饞的口水直流。

    鍋裏還有剩餘,裴秀珠大方道,“我與王爺吃這些就夠了,其餘的都給你們。”

    大家與她一樣,路上盡吃速食幹糧了,誰都想吃上一頓像樣的飯啊。

    眾人喜出望外的應是,裴秀珠則先帶著碗盤端去了正房。

    ~~

    蕭景曜踏進房中時,隻覺撲麵而來的濃香。

    循味望去,見飯桌上極其豪橫的兩個大盤,都是底下藏著麵,上頭蓋著肉。

    他好奇道,“這是什麽?”

    “大盤雞與黃燜羊肉,”

    裴秀珠笑道,“聽說西北的羊肉好吃,妾身早就想嚐嚐了。”

    “那趕緊吃。”

    蕭景曜笑著拾起筷子,與她一道吃起來。

    先嚐的是大盤雞。

    唔,入口最直接的感受就是……辣。

    但辣中卻不失雞肉的鮮香,兩者相加,極好的刺激人的味蕾,叫他越辣越想吃。

    土豆塊吸足了湯汁的辣與鮮,同樣十分出彩,最妙的卻屬底下的扯麵,勁道滑爽,吸足湯汁的同時又保留了濃濃的麥香,真是美味無比。

    嚐過大盤雞,他又去試那道黃燜羊肉。

    這道菜同樣是辣口的,蕭景曜離開京城時,裴秀珠的辣椒還沒結果,因此這是他頭一次嚐試辣椒與羊肉的組合。

    沒想到才一入口,羊肉獨有的鮮嫩就吸引了他。醬香,調料香與辣香全都滲透進了羊肉塊中,叫人品不出一點腥膻之氣,反而是醇厚無比的複合滋味。

    而在這樣的湯汁中,土豆的味道也更深了一層,愈發好吃。

    麵亦是同樣出彩,蕭景曜簡直覺得,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麵的做法了!

    而裴秀珠也沉浸在了羊肉的濃香中,一邊吃,一邊感慨,“我一定趕快把土豆都種出來,這裏頭若是放土豆粉,一定會更好吃。”

    “土豆粉是什麽?”

    蕭景曜好奇問道。

    裴秀珠解釋道,“就是用土豆製成的粉條,十分筋道。”

    土豆粉尤其適合這種濃香醬汁,又不會輕易泡軟,是黃燜羊肉的最佳搭配。

    蕭景曜頷了頷首。

    雖然還沒嚐過土豆粉的滋味,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在離京的這兩個月裏,他沒能吃到土豆,還是十分想念這種蔬菜的。

    夫妻倆在屋裏吃得香,膳房裏,有幸品嚐到裴秀珠手藝的人們也是邊吃邊讚不絕口。

    “辣椒還真是好東西,叫人越吃越上癮呢!”

    “是啊,沒有辣椒吃飯都不香了呢!”

    這香辣的雞肉羊肉,裹滿醬汁勁道十足的扯麵,甚至叫他們覺得,這一路的奔波都值了。

    就憑著這樣的美味,肅州也一定是個美好的地方。

    ~~

    吃罷晚飯,裴秀珠痛痛快快的泡了個澡,算是洗去了一路的顛簸。

    蕭景曜緊隨其後去了浴房,好一通清洗,才出現在她麵前。

    裴秀珠看去,隻見他將自己洗的香噴噴不說,似乎還又刮了刮胡子,顯得白白淨淨。

    她沒忍住,笑了起來。

    蕭景曜一愣,問道,“怎麽了?”

    她抿唇,“王爺把自己收拾的這樣香,仿佛出嫁的新娘子一般。”

    蕭景曜俯身貼近她,低聲笑道,“小別勝新婚,當然要好好收拾一下。”

    語罷,便吻住了她的唇。

    唔,裴秀珠腰肢發軟,仿佛旅途的疲憊一下全部襲來,叫她沒了力氣。

    又是好一番顛簸。

    不錯,小別勝新婚,她甚至覺得,這比新婚還要猛烈些。

    兩個月沒見,天知道蕭景曜有多想她。

    情到濃時,恨不得每一寸都,嚐遍,拆吃入腹,才能過癮。

    這一夜起起伏伏,直到三更天,她才終於得以入睡。

    ~~

    不過,第二日,裴秀珠又早早爬了起來。

    今天有個極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找田地。

    蕭景曜還有許多政務,她沒讓他陪,叫了高和隨身護衛,又找個位當地的車夫,便乘車出了門。

    城中都是民居與店鋪,想要找合適的田地,隻能去城郊了。

    肅州幹旱少雨,河流是灌溉的唯一希望,金河是本地母親河,河流沿岸是主要的糧食種植區,此時春耕已過,田地裏早已種上了糧食。

    裴秀珠自然不可能將糧食拔了種她帶來的東西,便令車夫繼續沿河前行。

    不多時,終於見到一片沒有糧食的荒地,她忙下車查看。

    這似乎是一片戈壁,遍地砂石,稀稀拉拉的長了些野草,地勢倒很是平坦。

    她試著撥拉了些砂石,結果驚喜的發現,砂石下麵是土壤。

    她高興起身,宣布道,“就這了,用來種西瓜甜瓜。”

    什麽?

    眾人以為她在開玩笑。

    甚至那位本地的車夫覺得,她一定不懂種植,哪有人在戈壁灘上種東西的?

    紅豆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口,低聲勸她道,“主子,西瓜甜瓜都是喜歡水的,這裏遍地砂石,怎麽能種瓜果?”

    裴秀珠隻笑了笑,“我說能種就能種,到時候你們便知道了。現在已經是三月,拖遝不得,回府就可以育芽了。”

    她說幹就幹,當日回到王府,就將瓜籽灑了水蒙上布,開始育芽。

    天氣和暖,五日之後,瓜籽都發出了嫩芽。

    她便又來到自己找好的瓜田,將小芽們仔細撒了下去。

    其後,又在上頭撒了一層細細的沙土,又將石塊蓋在了沙土上。

    眾人見狀更加不解了。

    “王妃為和要將石頭放在土上?”

    裴秀珠解釋道,“這裏不是風大嗎,壓上石頭,可以防止風將沙土吹走。另外,還有另一個好處,你們過些日子自己看。”

    眾人一愣,種個瓜還賣關子?

    不過如她所說,沒過幾日,他們便發現了此舉的好處。

    砂石不知可以壓住沙土,白天日頭烈的時候,還阻攔地裏水分被蒸發。

    而且待到夜晚清晨,空氣中的水汽又能冷凝入石塊,隨著石塊下滲到地裏,保持土壤的濕潤。

    尤其下過雨後,雨水第一時間順著石頭滑進地裏,全喂給了瓜苗,一點也不浪費。

    真是一舉多得的好法子!

    如此這般,眼看著沒過幾日,嫩芽便長成了瓜苗,漸漸長出地麵,給砂石地增添了許多綠色。

    裴秀珠這時已經在城南找到一塊黃土地,安排著種了土豆。

    今次她狠心用了多半的庫存土豆來育苗種植,這裏土層深厚,很適合土豆紮根,日照又充足,如若沒有意外,四個月後,她將能得到更多更好的土豆。

    說起來,從去年夏日在上清園發現土豆開始,丫鬟們已經陪她種了三撥了,也堪稱專家了。

    她無法日日來查看,派了荔枝在土豆田裏監工。

    此外,她又命人在土豆田隔壁開了片菜地,除過種辣椒,茄子,胡瓜,番茄等各類蔬菜,她還種了花椒,胡椒,孜然,大小茴香等常用香料。

    蕭景曜這些日子擴大軍營,處理各項封地政事,很是忙碌。

    而裴秀珠則負責巡視各個田地,其間順道了解了肅州風土特產,研究本地美食,日子過得充實又快樂。

    別說,雖然邊關環境艱苦,但天高皇帝遠,卻叫人很是快活。

    她喜歡這種沒人管,想幹什麽就幹什麽的日子。

    舒心!

    ~~

    日子一天暖和過一天,眼看著,三月過去,便入了四月。

    天氣越來越熱,戈壁灘上的西瓜甜瓜秧苗已經粗壯;菜園子裏的番茄也開始爬藤了。

    土豆葉片肥美,辣椒茄子極好養活,已都經開花,隻需等待坐果就好,胡瓜豆角等各類蔬菜也都長的很好。

    這其中,尤其令人驚喜的,卻是孜然。

    這種在後世特產於西北的調料,此時找到了真正適合的溫度土壤,長得非常好,茂茂密密,一叢一叢,預計今年將是個豐收年。

    可以盡情吃烤肉啦!

    唯有花椒,胡椒,香梨,沙果等需要慢慢成長,預計還有兩三年才能見成效。

    不過不急,不用去參加宮裏各種勾心鬥角的宴會,也不用擔心別人變著花樣暗害,她已經愛上這裏的生活了,有的是時間來等。

    ~~

    轉眼就到了一個特殊的日子。

    這日,蕭景曜從兵營裏出來,隨口問了下日期。

    隻聽鄒延道,“啟稟殿下,今日四月初九。”

    四月初九?

    蕭景曜一頓,這好像……是裴秀珠的生辰?

    說起來,這還是成婚後頭一次碰見她的生辰。

    去年此時,二人還未成親,她還在丞相府昏睡,蕭景曜不知者無罪。

    但今年可就不同了,她曆盡艱險來到邊關陪自己,他覺得,他得做點什麽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