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誤入狼窩的家庭教師(6)
  第93章 誤入狼窩的家庭教師(6)

    辛驍覺得自己是魔怔了。

    又或者是在居住的空間裏, 屢次看到神經所不能承受的,終於被激發惡劣因子,所以才會冒進地說出這種,連他聽了都會認為過分的話。

    他幾乎說出口, 就想收回來。

    雪鬱在他不過腦的一句話後, 足有十秒鍾都在思考這是不是真實發生的,最後他輕微往後退了半步, 顫著嗓音道:“我不要。”

    辛驍攥緊手指, 呼吸停滯一下。

    他自己主動收回是一碼事, 被當麵拒絕,又是另一件下不得台麵的事了。

    他沒想過雪鬱會拒絕得那麽爽脆,難道不怕被燕覺深知道假冒的身份?

    不知是剛成年男生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 還是他確實很想試一試,辛驍既像不死心,又像挽尊般道:“你確定,你想好了。”

    在這個情景下,這兩句話不可避免染上威脅的意味,好像在警告, 拒絕了的後果,便是自己會被暴露。

    雪鬱垂下一截白皙的後頸,心裏震驚再震驚, 眼睫毛起伏不停,心口連著手指都在跳。

    不知道怎麽解決。

    他不想被當成誰都能親的對象,但也不想讓自己的任務陷入風險。

    就在僵持之下,辛驍忽然晃了晃酒瓶,用略微飄浮上揚的聲音,和他道:“我喝醉了亂說的。”

    表情緊繃從而顯得木訥的男生, 說過一些瘋話後,把一切歸咎到是喝醉酒大腦的授意。

    好像這樣就可以不那麽丟臉。

    雪鬱一怔,呼吸微收,眼睜睜看著辛驍頭也不偏地回了房間。

    他傻站在原地,感覺壽命都要短上幾年。

    而他身上緊張得發濃的香味,讓從浴室裏出來的燕覺深不用眼睛看,聞著味就抱住了他。

    “老婆,你好香,老是在很遠的地方就能聞到。”

    “怎麽不在房間待著,專門等我的嗎?”

    雪鬱:“……”

    他分開纏在他身前的兩隻手,轉過身對上男人的臉,謹慎問道:“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麽?”

    燕覺深眉梢一頓,那隻修長骨感的手,轉而捏上雪鬱的指尖,“是指哪方麵?如果是指什麽東西掉了,你也知道,這間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雪鬱搖頭道:“沒什麽。”

    幸好,燕覺深沒聽到。

    雖然他是假冒的,雖然原文中組建的家庭也是假的,但現在馬甲沒掉完全,辛驍這番話,讓他總有種微妙的、倫理上的不舒適感。

    在雪鬱垂眼一瞬,燕覺深微微轉了下臉,看向辛驍臥室的目光毒蠍似的,是看給自己添亂、不遵守配合的人的目光。

    不過他沒看太久。

    他的重心永遠是怎麽哄騙雪鬱,其他都可以先暫時撇除,他捏住雪鬱的手一拉,抱住人問道:“老婆,今天和我睡嗎?”

    雪鬱悶在他胸膛裏,幾乎沒有猶豫的這一步,出聲就拒絕道:“不了,還是分開睡比較好。”

    “你先放我下來……”拒絕完,還撲騰著發出驚啞的聲音。

    男人白天穿修身的深灰襯衣,晚上穿寬鬆的長袖,不管穿哪個,都能勾勒出他的肌理,髖骨往上的腰身誇張收縮,是類比公狗的線條,荷爾蒙炸溢。

    不僅挺胯能使出最深的力氣,每次抱雪鬱,都能一把將他抱懸空。

    男人彎下點腰,讓雪鬱腳掌接觸到地麵,仍抱著他低悶說:“我隻是這些天工作太辛苦,抱著你才能睡好一點。”

    “但是你的意願最重要,不想和我睡也沒事的。”

    “我不會難受。”

    最後的最後,他恰逢時機地在雪鬱仰頭看過來時,露出落寞的神色,故作平靜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雪鬱的心軟可以對任何一個人,不管對方是好的,是惡劣的,隻要在他麵前流露出弱勢,就能換來他的妥協。

    這回也不是例外,雪鬱目光在男人臉上停了一會,微微呼出口顫抖的氣,“可以各蓋各的被子嗎,我晚上睡相不太好。”

    燕覺深穩住興奮戰栗的指尖,不讓自己顯得太激動或是迫切,垂眸道:“可以的,櫃子裏還有很多床被子,你看看想要哪個。”

    雪鬱答應完沒過半個晚上就後悔了。

    他和燕覺深都是各蓋一床被子,而他也隻睡在邊邊上,原以為這樣可以杜絕和男人有過多肢體接觸的,但都隻是他單方麵的美好幻想。

    起初安分守己的男人,在熄燈半小時後,把裹著被子的雪鬱抱緊,而雪鬱睡在邊上又沒有可以躲避的空間。

    忍到早上七點,熱得實在受不住。

    雪鬱費了兩三分鍾從緊錮的手臂,以及纏裹的被子中鑽出來,重獲天日地軟著兩隻腳,從臥室裏出去。

    他還不太適應外麵的亮光,眯著眼迷糊走了兩步,聽到椅子刺啦挪動的巨響。

    雪鬱嚇得扶著牆,就見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辛驍,咬著麵包迅速越過他,砰地回到自己房間,背影帶著落荒而逃的狼狽,像不敢見到雪鬱一樣。

    “?”辛驍怎麽搶了他的反應。

    該躲的不該是他?

    雪鬱一頭困惑,進浴室洗完漱,出來想看看燕覺深醒沒醒時。

    他又看見了辛驍,辛驍站在茶幾旁邊,自上而下的低垂視線,落在沙發上兩個莫名出現的陌生人身上。

    那兩個陌生人應該是父子關係。

    年齡大的具有他這個年紀所有可能出現的惡習,啤酒肚禿頂,而他的兒子還較青澀,凝出的喉結不大不小棗仁似的一顆。

    雪鬱愣在浴室門口。

    辛驍發現男生眼睛變直,呼吸節奏變怪的那一刻,心髒猛地下沉,眉峰一掐,有預感般迅速轉過頭。

    不遠處的門口,剛洗完臉的人沒有認真用毛巾擦,睫毛濃而密略微上翹,聚攢著水珠,嘴巴紅,手白胳膊細腿長,圓鈍眼睛裏的水很滿。

    夾著錢包的啤酒肚抑製不住地驚訝:“天,這位就是你的家長嗎?”

    雪鬱:“?”

    辛驍:“……”

    沒人注意到,辛驍突然變得很怪,像主動讓出地盤和骨頭的狗,想現在就夾著尾巴跑遠,而促使他這樣的,不是多厲害的人。

    甚至辛驍站在那兒,任由他打一天一夜,都不會倒下。

    辛驍忍住想跑的衝動,大步上前,無意似的用寬闊體型遮住雪鬱,微垂頭道:“那個男生是在學校裏和我打架的,跟著他的是他爸爸。”

    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跟雪鬱說。

    雪鬱愣愣點頭,表示清楚了現在的情況,但想不到接下來一步要做什麽。

    還好不用他掌控,啤酒肚嘴皮子一掀就說起話來:“實在太年輕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辛驍,他和你看起來就像同齡人——”

    辛驍拖出兩把椅子,坐下前打斷道:“叔叔,有事就說吧,我還想睡回籠覺。”

    “好好,是這樣的。”

    “我都在老師那邊聽說了,這混賬打球打不贏還要打群架泄憤,混得不是一星半點。我在家裏教訓過他了,現在想來讓他給你道個歉。”

    “當然,你們可以提我力所能及的賠償。”

    啤酒肚能屈能伸地講完原委,一掌摑到不孝子的肩膀,“快說,啞巴了?”

    男生本就端得高傲,被當麵教訓屈辱極了,身體抖得像撥浪鼓,但礙於威壓,他還是道。

    “對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在氣頭上罵你們,也不該動手打人,實在對不起,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請你原諒我。”

    辛驍視線落在男生身上。

    對方眼睛憋紅,犬牙咬著唇角極力忍耐,仿佛在壓製心裏不服管教的野獸,不願意直視辛驍的視線,沒有感情提前背過的幾句話,顯然不是真心知錯和悔改。

    辛驍雙腿跨開後仰靠住椅背,唇縫裏,發出混著清涼吐息的“嗤”。

    他對這種輸不起,還試圖用暴力彰顯自己尊嚴的行為和人,不抱有任何好感,正想無視。

    在他身旁一直並膝蓋坐著的,被對方認為是他美貌年輕家長的人,忽然用那隻綿而軟的手,輕輕戳了下他的肩膀,和他說悄悄話:“快說沒關係。”

    辛驍:“……”

    雪鬱不是替辛驍原諒,隻是他看辛驍很拘束,應該不喜歡這種局麵,而要結束這種局麵的最快方法,便是要接受道歉,讓對方早些離開。

    “辛驍?”他側了下頭,晨起後的聲音偏酥偏軟,帶著些許的疑惑。

    近乎比雪鬱高一個腦袋的男生,被戳了一下,好像頓時垂下囂張尾巴的大型犬,還有點對方看不懂的心虛,竟意外聽話地道:“沒,沒關係……”

    這回換對麵的男生表情怪異。

    他了解辛驍這個人,來之前不指望辛驍能輕易原諒,甚至做好最壞打算,可能會遭到辛驍的一頓無視,還可能會被陰陽怪氣兩句。

    他做的壞打算太多,導致他現在聽到這三個字,還以為是錯聽。

    啤酒肚欣慰大笑,又是一掌摑得自家兒子伸出手,“那你倆握個手,這事就當翻篇了行不行?”

    辛驍盯著半空中的一隻手,喉頭沉浮著,又漫出輕飄飄的“嗤”。

    他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飲料,卻由這個動作順勢看到旁邊雪鬱向他看來的眼神,於是他的手鬼使神差改變了方向,在對麵男生見鬼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

    辛驍還從來沒想過,他會因為一個沒有任何意思的眼神,趕鴨子上架,和對麵的人和解。

    ……

    啤酒肚圓滿地、春風滿麵地帶著敗家兒子出門。

    而留下來的辛驍,因為昨晚荒唐地提出要試雪鬱吻技的話,現在連單獨和雪鬱在一起都不敢,兩人前腳走,他後腳就進了臥室。

    燕覺深中午給他們做完飯就出了門。

    也就是說,這時候的房裏隻有他和雪鬱,辛驍渾身不自在,睡了幾小時,打算和幾個同學打遊戲轉移注意力。

    他調整好耳機和設備,打開遊戲裏的隊友麥。

    大概是點了晚飯,那邊都在分筷子吵吵哄哄的。

    有人問了幾句辛驍的情況,就開始聊自己的事:“上次和你們說的那個舞蹈係妹子還記得吧?我不太確定對她的感覺,你們幫我分析分析。”

    辛驍聞言,動手調低那人的遊戲麥音量,他對這類話題不感興趣,也提不出見解和建議。

    其他幾人倒是挺有興趣,有一搭沒一搭地提出帶有個人色彩的聽後感。

    半小時後,一局結束,新一局進入匹配。

    辛驍把一側耳機摘下,掃了下淩亂的頭發,挪動鼠標調高隊友的聲音,本來隻是想打發打發時間,但他聽著聽著,忽然覺得。

    這些情況,和他都能對上。

    “我在她麵前會特別聽話,她有些要求我其實不怎麽願意做,但就是莫名做了,挺怪的。”

    ——他想起被雪鬱看著的時候,神經兮兮和男生握手和解的樣子。

    “我在她麵前身體會特別怪,瘋狂想喝水。”

    ——他第一次見雪鬱就這樣了。

    “我老是不由自主就看她,一看就幾分鍾起步,好久才反應過來。”

    ——他好像也有點。

    “最重要的一點,我每次見她情緒都很激動,哪哪兒都發熱。”

    在耳麥噪亂,幾個隊友熱火朝天說他就是陷入愛河時,捏著鼠標當了很久啞巴的辛驍,眉骨皺起,突然開口問道——

    “就不能是討厭他,想打他嗎?”

    情緒激動、身體發熱,他每次想打人的時候就是這樣。

    “……”

    “……”

    “答應我,戀愛這種事,小白癡就別參與了。”

    辛驍不太開心地繃起唇角,想反唇相譏,外麵忽然傳出重物落地的動靜,他打遊戲中途去接了水,門沒關,聲音很明顯。

    辛驍把耳機摘下,速度很快地走出房間。

    聲源是廚房。

    白手細腿的人抿唇站在原地,糊水般的眼睛遲緩地眨了幾下,在他軟糕一樣的手背上,有一條幾厘米的傷口,溢著和膚色對比極大的血珠。

    辛驍沒看地上的箱子,走上前,“怎麽了?”

    他問的是手上的傷,雪鬱以為他問的什麽聲音:“我有點熱,打開冰箱門想拿瓶冰水,上麵的箱子就掉下來了……”

    辛驍都不知道他是神經遲鈍,還是對痛感不敏銳,歪著頭看雪鬱的胳膊,很嚴肅道:“我不是說這個!我說你的手。”

    雪鬱不是遲鈍,也不是不敏銳,是心大。

    他垂著眼睫毛,還有心思想辛驍繞著他手看的樣子,很像大狗在繞著他的腳轉,“掉下來的時候擦了一下。”

    “我房間有創口貼。”

    辛驍急急燥燥出門,見雪鬱沒跟上來,又走回去,字正腔圓道:“跟我過來拿創口貼,沒有要幹別的意思。”

    雪鬱:“……”

    本來沒多想的。

    雪鬱還是進了辛驍的房間。

    辛驍的房間他之前就看過了,就是一間普通的男生房間,追求電腦設備、追求鞋的牌子、追求限量版,很能凸顯這個年齡段的青春活力。

    他沒看別的地方,看著辛驍一層層翻開抽屜,把東西翻亂又不收拾,就這樣關回去,最後在最下層的角落找到幾個醫用創口貼。

    辛驍撕開創口貼,一腦熱就想動手給雪鬱貼上,但還沒抓過手指,他就停下,“你自己來。”

    雪鬱點了下頭,後知後覺感覺有點尷尬。

    不知道現在和辛驍的關係算什麽,這樣平和的交流,讓他無法和昨晚問他那種話的男生對上號。

    而且,辛驍現在知道他是假冒的了,不打算采取下步措施嗎?

    雪鬱腦袋亂亂地接過創口貼,不上心地把創口貼貼到那處傷口後,說了聲謝謝就想離開這個讓他手指抓緊的地方。

    他轉過頭,剛走了一步,隨意散下的目光忽然看到三個醒目的字眼,葉家人。

    由於這個任務和這三個字緊緊掛鉤,所以他特別敏感。

    掃一眼就看到了。

    他是在辛驍電腦桌旁邊,被幾本書壓著的紙上看到的。

    和燕覺深那幾張差不多,都是用訂書針訂起,圖文並配,他看到的葉家人三個字,在沒被書壓到的下麵幾行。

    雪鬱眼睛難以控製地睜大,這是辛驍搜集到的資料嗎?

    他不確定,但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會不會三個人都在搜集資料,每個人都有一份這樣的證據?不僅燕覺深有,辛驍有,莊羨亭也有?

    想想也很合理。

    莊羨亭選中燕覺深和辛驍,不可能白白讓他們從禁區出來,一定也會讓他們搜集證據,這是他們獲得“自由”所需要付出的報酬。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禁區裏其他被感染的人。

    雪鬱心跳得很快,但他怕是自己看錯了,其實那是學習資料,隻不過碰巧有這三個字而已。

    他需要再仔細確認一下。

    於是辛驍就看見,剛說了謝謝要走的雪鬱重返回來,頂著紅撲撲的臉蛋,謹慎地組織用詞,“辛驍,你在玩遊戲嗎?能不能教教我?”

    辛驍拿著耳機的手僵在身前。

    他的胸腔似乎很薄,薄得他能聽到自己心髒忽地停跳一下,前腳掌用力,特別想跑。

    不是怕雪鬱,也不能說是討厭,是他一看到雪鬱,就會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借著酒勁,說了多過分的話。

    他強忍住沒跑,像是不想丟臉,“你不會玩這個?”

    雪鬱不太熱衷於遊戲,不管多火爆的遊戲他都沒碰過,老實說:“不會,我不怎麽玩遊戲,就是今天忽然來了興趣,隻玩一局可以嗎?”

    如果是正常人,大概不會願意拿自己的號教。

    雖然不是打的排位局,但看自己的號被一個基礎為零的菜鳥玩,是會直接心肌梗塞、血壓飆升暴力掰鍵盤的程度。

    但要現場創號、過新手教程又有點麻煩。

    辛驍看了眼剛開始新一局的遊戲,拔掉耳機,讓聲音外放,“可以,你坐下,我教你。”

    雪鬱乖乖坐下,繃著下巴尖,有點緊張地向那疊資料看了眼,為了不引起懷疑,一下就收了回來。

    鼠標被白皙的手覆住,摸過的鍵盤、坐過的椅子也被不屬於自己的肢體觸碰,辛驍又想跑了,很奇怪的心理,好像這個刺激對他來說太大。

    所以他說好的教人,等真正開始卻一個屁不放,看著鼠標上的手發呆了五分鍾。

    直到他聽到隊友的暴躁聲——

    “村口七大姑八大姨加幾個媒婆,都勸不動你別找死。”

    “你坐的哪條火車幹線,死這麽快?”

    “扣扣炫舞都沒你死的花樣多。”

    “不如在群裏賭一把吧,猜猜辛驍這局能死多少次。”

    “辛驍,你是不是因為我罵你小白癡在報複我?我錯了,寶貝,甜心,哈尼,振奮起來,好嗎?”

    辛驍:“……”

    雪鬱聽得耳朵上的紅裹上一層又一層,讓出鼠標道:“對不起,你來打吧……”

    辛驍冷靜下來,閉了他們的麥:“別管,繼續打,我教你,不會被罵的。”

    雪鬱搖了下頭,他遊戲天賦真的不高,還是不要惹辛驍隊友生氣了。

    “我看你打一局吧。”雪鬱細聲道。

    雪鬱讓出凳子,讓辛驍坐下,自己站在一邊安靜看。

    不知道打遊戲的人被看著是不是都會緊張,辛驍後頸氤氳薄汗,全神貫注看著電腦屏幕,也就沒注意到,旁邊看似乖的人,搭在桌邊的手無意挑了下。

    壓著紙張的書滑動一截,露出更多的內容,雪鬱迅速瀏覽而過。

    從上麵一張疑似病毒注射劑的配圖上,雪鬱確定,這就是辛驍搜集的證據,前麵的推測很大可能是正確的。

    他下步要確認莊羨亭搜集的資料在哪裏,三份一起偷。

    確認這點,雪鬱安心許多。

    他手心出了汗,等到辛驍一局遊戲結束,張嘴就誇:“好厲害……”

    下句就緊跟:“那我先出去了。”

    辛驍:“?”

    就這樣?

    ……

    雪鬱怕再待下去自己會繃不住表情,一句沒有靈魂的誇讚後,頂著微浸汗的臉走出辛驍的臥室。

    在廚房接了杯水,拿著杯子剛走出來,他就看見燕覺深從外麵回來了。

    和中午出去時的樣子有所不同,男人眉眼微慵,領帶被輕扯鬆散,薄唇裏的吐息重而沉。

    隻稍作考慮兩秒,雪鬱就意識到他喝醉了,小動物本能的警鍾敲響,他拿著水杯快速轉身走。

    而步履從容的男人,隻邁開長腿跟了幾步,就追上快小跑起來的雪鬱,一把抱住,大型掛件一樣環摟著雪鬱的肩膀,雪鬱走一步,他走一步。

    “老婆,理理我。”男人嫌雪鬱不理他,低啞地叫。

    雪鬱懶得回應,拖著他走了兩步。

    他知道喝醉了的燕覺深會很惡劣,但惡劣的上限,很顯然比他想象的還要高。

    經過辛驍房間時,雪鬱隻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拖住,下巴尖被捏著轉過去,唇瓣被重重吻了下。

    是看到辛驍臉黑的神色,雪鬱才反應過來,燕覺深在做什麽。

    他忙去推男人的臉,含糊著微惱的聲音道:“你昨天說過什麽忘了嗎?”

    燕覺深配合地想了想,兩秒後狀似了然道:“記起來了,不在小孩子麵前接吻。”

    雪鬱熱著耳尖快速往臥室走,而在進到門口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燕覺深邊抱著他,邊動作緩慢地掏出手機。

    雪鬱不想看的,或許是工作的事,又或許是生活的朋友,他向來不看別人的**。

    可燕覺深拿起手機時,恰巧在他視線範圍中掃過。

    而他又不經意地看到了三個字。

    莊羨亭。

    那一刻,他大腦空白,在這斷片的幾秒鍾裏,他好像摟住了男人的脖子,急急喚道:“……老,老公。”

    男人接電話的手停下來,身子僵硬成冷冰冰的石頭。

    雪鬱咬緊唇,呼吸都嚇亂了,心跳飛快地想,他現在應該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

    才能讓燕覺深沒空接這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