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誤入狼窩的家庭教師(1)
  第88章 誤入狼窩的家庭教師(1)

    傍晚五點。

    一陣瓢潑的雷雨從凝聚雲層降落, 帶走因為酷暑天氣黏在身上悶不透風的濕熱,地麵深淺不一,都是小水窪。

    軲轆、軲轆。

    橫檔驟雨的濃黑傘麵下, 一雙細直的腿嫌髒般走了條幹淨的路, 有雨不慎濺到小腿,在膝後的窩裏反著漉漉的光。

    雪鬱拎著裝滿家當的行李箱, 站在一幢雨中灰朧的住宅樓前, 茫然地回想房東在電話裏說的房號。

    ……是301, 還是310來著?

    好像是301,又好像是310。

    算了, 走錯就換,反正就在這兩間裏。

    雪鬱摁了電梯, 打算先去301。

    這棟居民樓富人雲集, 每塊地皮都是寸土寸金,長得就和原主這種窮人毫無關係, 多虧他和房東軟磨硬泡砍價,才能有機會住進來。

    雪鬱一旦想起錢包餘額, 便心酸地想掉眼淚, 更加堅定要住進這處房子的想法,沒有比這裏更物美價廉的了。

    房東由於職業緣故, 一天三餐顧不上準備,原主是用承包他三餐的好處, 換取了房東初步的同意。但合同沒簽訂之前,任何事情都說不準。

    雪鬱輕微吐息兩下, 按響門鈴。

    伴隨著柔和的風吹過,門被一個高大男人打開。

    雪鬱沒有辨別長相的能力,但男人應該不算醜。

    嘴唇微薄, 深陷的脊柱溝收進肩胛中間,短T外的手臂能扛起幾十斤杠鈴不帶喘氣,荷爾蒙衝天,但他的眉眼,又有種浸淫政界的斯文和精銳。

    “誰?”男人聲音低醇輕啞,胸腔裏的氣仿佛支撐不住他說話一樣,一個字的尾音是虛的,像是喝醉了。

    從雪鬱這個視角切進房子裏,桌麵胡亂傾倒的空酒瓶,更是佐證了這點。

    男人扶著門手,眼裏有些違和的空洞感,找不到焦點一般,喝醉酒的人都這樣嗎?雪鬱不清楚。

    他眼裏浮出些許驚訝,倒不是因為男人的長相或是其他的,他下午和房東通電話時,對方懶洋洋又吊兒郎當的語調,和眼前人極不相符。

    可能人不能憑聲吧。

    雪鬱抿去嘴唇上的水,故意抬起弧度恰當的下巴,裝出蹩腳的傲慢:“你好,我是下午在手機上和你聯係的,想來看看房子合不合……”

    他細長的眼尾暈著淡紅,聲音酥軟,傲慢一詞和他硬扯都扯不到一塊,強行裝出來的後果就是讓他手指蜷起表情心虛,像有人反過來對他不客氣了一樣。

    男人表情一成不變,那空濛的眼睛移到他頭頂,停頓許久,忽然叫道:“老婆。”

    雪鬱:“?”

    下一秒,行李箱跌倒在地麵,雪鬱一頭撞到了很硬的東西。

    雪鬱說不出是突然被人叫老婆、還是被見都沒見過的人拉著手腕親昵抱住,這兩件事哪個更讓人震悚。

    他隻知道自己被男人緊緊抱住了,對方太高,抱著他的力道讓他不得不踮起腳,繃直的小腿顫巍巍發抖。

    ……什麽情況?

    男人箍著那截軟背往上提,含著酒氣的呼吸噴在雪鬱耳側:“我都和你認錯了不是嗎,你怎麽還不原諒我?”

    雪鬱的臉悶在男人胸膛上,頭發胡亂地在白皙臉蛋旁邊散開,仿佛遭受了不懷好意的欺淩。不用刻意為之,圓而濕的眼睛抬起來,惹人憐的效果就能達到十乘十。

    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被那隻滾燙大掌抱住,已經從男人這句話裏認出他不是電話裏的房東,但他不知道怎麽解決當下被誤認為妻子的烏龍。

    隻能張開嘴,傻愣愣道:“不是,我……”

    還沒說完男人就整個把他抱起來,另一個空餘的手關掉門,在雪鬱掙紮著說自己行李箱還在外麵的時候,他罔若未聞地把雪鬱抱到沙發。

    接著調整好位置,讓雪鬱正麵坐在自己大腿。

    這個姿勢把雪鬱撐得高出一個水平麵,讓他能看見男人的每個神態細節,也讓他在男人平直地看著他肩膀的視線中,第一時間搞清楚了一件事——

    瞎子?

    雪鬱愣了會神,很快因為惱羞皺起眉毛。

    瞎子又怎麽樣,自己老婆的聲音聽不出來,自己老婆的體型也抱不出來嗎?

    就這麽隨隨便便抱一個陌生人進家門?

    在雪鬱瞪著男人想要不要掐一下他讓他清醒的一瞬,係統姍姍來遲,平靜道:【他是主角之一,燕覺深,還記得吧?我給你的劇情介紹裏說到過。】

    雪鬱所有動作因為震驚過頭而停止……燕覺深?

    “之前就說好,就算冷戰也不能不回消息的,你忘記了還是在故意報複我?”

    燕覺深因為看不到,隻能抓住他的手指確認他的存在,極為誠懇低微的聲音,讓雪鬱恍惚覺得自己是個背叛丈夫的妻子,“我給你發了很多條信息你都不回。”

    雪鬱往回抽手:“我不是你老婆……”

    冤有頭債有主,誰不回你消息你就找誰,他根本不是啊。

    一句澄清自己身份的話,落在男人眼裏,就莫名其妙成了要離開以及劃清界限的前兆。

    男人麵色極冷,給人沉沉墜在心頭的壓抑感,“你現在是要和我分手?就因為我問你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雪鬱:“……”這什麽跟什麽。

    意識到和喝醉酒的瞎子解釋不清,雪鬱不想再動嘴,手指撐著他肩膀就想站起來。

    但這樣更刺激到男人。

    不反駁他是不是要分手的問話,還想走,擺明了想和他一刀兩斷,燕覺深臂膀的青筋直起,不由分說便摁住雪鬱的後頸,摸索著吮上他的唇瓣。

    ……

    雪鬱覺得現在好像有點脫離掌控了,原文裏並沒有寫這一段。

    而且也絕對不可能發生這一段。

    因為原書是一本無cp劇情流爽文。

    背景架空,同性結婚是法律允許的,也逐步為世人接受。

    故事發生在江省。某天,全國各地均發現一種類人的不明生物,有以下特征,通體幹癟青白、口流涎液,很像清朝時期出現的以蹦代走的僵屍。

    這些僵屍姿態扭曲詭異,沒有理智,見到人就會撲食。

    專家好幾晚連軸轉,研究出這是一場新型病毒,病原體不明,傳播途徑不是靠呼吸道飛沫。

    他們迅速把感染病毒但尚未變成僵屍的人類,關到了原先打算設為研究所的空曠場地,並把這個地方設置為禁區,沒有門卡不能進出此地。

    性命攸關,被關到禁區的人不管哪個社會階級的都有,這其中包括商界新貴燕覺深,外科醫生莊羨亭,普通大學生辛驍。

    這些人心中有著共同的恐懼,他們怕被殺。

    一旦專家研究不出解藥,很可能會為了更多人的安全,選擇將他們火化或擊斃。

    他們是見過的,有人快變成僵屍後,看守禁區的人毫不猶豫地持槍扣動扳機,那還在轉變的僵屍瞬間像被打破的膿皰,炸開血漿。

    不管是誰有轉變的跡象,都會收到一視同仁的一顆子彈。

    全國上下都在為這場病毒心力交瘁,隻有莊羨亭知道,這次的變動和葉家人脫不了關係,他在十五六歲那年,就得知葉家人在喂養一個無頭怪物。

    那無頭怪物以陰氣為食,而僵屍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陰氣。

    他一直在尋找從禁區出去的機會,隻有出去了,才能搜集葉家人製造病毒喂養怪物的證據。

    直到有一天,禁區來了位從外省過來的專家,這專家成就頗多,這次也想研究出“僵屍危機”的病因和疫苗,提升自己在領域裏的威望。

    正是晚上,專家來禁區提取血液樣本,他的同性伴侶和領養的兒子在外麵,等他結束後一起吃晚飯。他們都穿著防護服。

    莊羨亭在醫院裏也算地位高的那一群,在出入各種研究學術會議的場合中,他也和這個專家碰過麵。

    他知道這個專家有外遇,還做過偷稅漏稅的事,光後者對他來說就是個足以毀掉人生的醜聞。

    莊羨亭沒錯過這個白給的機會,他悄悄拿出一根在被關進禁區前就裝進衣袖裏的鐵絲,撬開鐵門的鎖,並趁專家靠近時迅速敲暈他。

    緊接著他挑了兩個和外麵伴侶兒子體型相似的人,也就是燕覺深和辛驍,假冒這一家三口回到專家在江省買的房子。

    專家和他的家人被藏進裝送藥品的推車裏。

    出了禁區,莊羨亭讓專家回到他原來的地方不許聲張,否則會把他的醜聞曝光出去,專家嚇得連連答應,當晚就坐車離開江省。

    莊羨亭他們三個包括專家都不是江省人,所以沒有人認識他們,光知道專家帶著他的家人來了江省,住在高級居民樓,其他一概不知。

    他們用專家的身份在江省定居,並約法三章,不涉足各自的生活,但有要互相配合的地方必須配合。

    半個月後,原主來了。

    他性子潑辣高傲,剛大學畢業,又和家裏人吵了架,一窮二白,他見莊羨亭出入開豪車,便盯上了這一家人,自告奮勇可以為停課在家的辛驍補習,實際是想偷這家人的東西。

    在補課期間,他機緣巧合發現了這家人的秘密,知道他們是假冒的,知道他們在搜集證據。

    他無比興奮,並且覺得這是個擺脫貧窮的好機會。

    葉家人財大氣粗,隻要他向葉家人揭發這三個人,他說不定會得到葉家人的重用。這麽想著,他立刻偷了三人一點點搜集的資料,交給了葉家的管事。

    一開始葉家確實對他和顏悅色,也承諾會給他不錯的待遇,但等他們燒掉了資料,立刻翻臉不認人,甚至因為他的糾纏給他注射了病毒。

    在他僵化後,就被丟給了無頭怪物吸食,最終變成了幹扁的一張皮。

    到這裏,雪鬱偷資料給葉家人最後被喂的炮灰任務就有了。

    至於後續主角三人怎麽絕地反殺,怎麽重新搜集證據咬死葉家人,讓他們受到法律製裁的劇情,和他關係不大,也不關他的事。

    ……

    原文中燕覺深和莊羨亭就是因為利益而湊在一起的假夫夫,以前不認識,更沒有感情基礎,平日裏形同陌路。

    所以雪鬱不太懂,為什麽他會被當成莊羨亭,還被親成現在這樣。

    他不懂的地方還有,為什麽燕覺深是個瞎子。

    辛驍和莊羨亭現在又在哪裏。

    【莊羨亭出差一周,辛驍是三四天後才會因為被打架風波殃及停課回家。】係統是這麽回答的。

    那也就是說,他三四天後才會和這一家人有交集,為什麽現在就撞上了?

    係統:【因為你走錯了地方,房東說的是310,】

    雪鬱:“……”

    雪鬱沒有空餘心思反駁,他的後腦勺被大掌扣著,唇縫被磋磨出水潤的光,舌尖被男人重重吸住,臉上是缺氧的迷糊表情。

    無論是因為和老婆吵架借酒消愁,亦或者說到分手兩字就勃然變色的表現,都召顯著男人和他的妻子很恩愛,但他的吻技卻有些過分生疏。

    雪鬱被他咬的、捅的,呼吸都在可憐地哆嗦,下巴逐漸流淌出的黏水,在“唔、嗯”的細哼中,落到軟軟揪住男人衣領的腕子上。

    不是不想掙紮,是這個初次見麵的男人力氣大到恐怖,一直攬住他的手臂,隱約可以看見條條青色血管,湧動著燥熱的血液。

    燕覺深摩挲著那截腕上的骨頭,泄憤般在雪鬱嘴巴裏吸出綿長的水聲。

    雪鬱唇瓣被吃得潮紅,眼睫濕濡地眨了眨,小腿在男人凶狠急切的吞咽下慢慢繃緊。

    可能被舔到了深處,雪鬱一下挺直白背,兩條纖纖細細的手臂有了忍受不住的動作,他摁住男人的胸膛,被迫感受著覆在緊實肌肉下的心跳,“行了……”

    “……你連自己老婆都分不清嗎?”

    好歹也生活了快一個月。

    如果莊羨亭和燕覺深真有感情,那莊羨亭要是知道他被燕覺深吻了,燕覺深要遭殃,他也別想好過。

    燕覺深輕舔了下唇角的水,似乎沉迷於那獨特的甜味,他的身體被刺激得極硬,摟著沒有體力的人,喪失理智一樣,又吻上昏沉的雪鬱。

    “唔、唔……”

    雪鬱快臨近於崩潰,接吻不是頭一次,但被瞎子認錯人、緊追不舍地吃吮,是第一回 。甚至還破了他最快被強吻的記錄。

    偌大的客廳,黏稠交纏聲響了很久。

    雪鬱耳邊充斥著由他嘴巴裏溢出的羞恥聲音,沒注意是何時停止的,他隻恍恍惚惚感受到自己忽然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了。

    怎麽停了?

    雪鬱沒有想繼續的意思,是不太明白,男人怎麽突然肯放過他。

    燕覺深喉結慢慢滾動,抱住顫抖不已的雪鬱,在那無法合攏的唇縫裏又吮吸了下,吞淨齒關裏的甜水,低聲說:“先等等,我去開個門。”

    “哦……”雪鬱供應不足的大腦一片空白,呆愣間還回了聲。

    這聲“哦”跟在“等等”後麵,本身就突破了正常範疇,仿佛在說,等他回來了還能繼續親吻一樣。

    過了好一陣,雪鬱反應過來,差點想就地咬破自己的舌頭。

    他抿唇,在腦中叫:“係統,現在該怎麽辦?”

    不知怎麽,係統到這個世界後話特別少,在發布劇情後隻有雪鬱叫他他才會說話,現在也隻言簡意駭道:【不會有事。】

    雪鬱茫然地嗯了聲,透過被吻出的水霧,看到男人開了門。

    好像有人來了。

    聽那人和燕覺深的攀談,似乎是燕覺深的朋友。

    雪鬱被一段又深又久的接吻挖空了力氣,趴在皮質沙發上,潤著亮光的指尖一動也不動。

    他目光迷蒙,像沒插上發條的人偶,是一下都不想動了,原本想一直待到那人走了再和燕覺深當麵對質,並按照人設索要賠償的。

    但他聽到一場有來有回的對話。

    “你在幹嘛?嘴巴紅的。”

    “和我老婆接吻。”

    “老婆?你該不會說莊羨亭吧,他不是出差了嗎?”

    手指尷尬蜷起,雪鬱感覺丟臉的同時,無端覺得那道和燕覺深交談的聲音有些熟悉,下一刻,他在對話內容中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燕覺深:“出差不能回來麽?”

    “能,當然能,先別接吻了,我來你家坐一坐,下午約好租客來看房,結果被放了鴿子。我他媽都氣笑了,高檔小區一個月兩千的房租,他找遍全國都沒第二處。”

    房、房東?

    雪鬱頭皮一緊,接著便悚然地想,不管是不是房東,這個人都絕對認識莊羨亭,他這副樣子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肯定會被當成蓄意勾引有夫之夫的那種人,到時候他想上門當家教就難了,就算他是被強迫的,莊羨亭也不可能讓和自己伴侶吻過的對象進自己家門。

    他還要接近燕覺深做任務,不能被這點事絆住。

    雪鬱撐起手肘,在客廳裏粗略掃了一圈,想找個合適的地方先躲一下。

    但已經為時太晚。

    在電話中和他有過交流的房東本人,走路散漫,手指繞著一串鑰匙,邊走進來邊懶聲問:“你家有冰鎮飲料沒,我這氣得心躁,想喝瓶降降火。”

    燕覺深轉過身,聲音還有些無法言說的沙啞:“有,拿完就走,現在不方便留你做客。”

    “別那麽小氣行不行,話說回來,你們倆感情什麽時候這麽好——”

    話音頓住,他看向沙發。

    和他眼巴巴對視的人嘴唇紅腫,手背都是濕的,剛才跨坐在男人兩邊的潔白細腿,在輕微幅度地發抖。

    大概是想跑的,上半身都撐起來了,又被他嚇得趴了回去。

    “……”

    房東半闔眼皮下的黑眸緊緊盯住那趴在沙發上模樣糟糕的人,喉結壓抑地吞咽,“燕覺深,你剛才是說,你在和你‘老婆’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