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再醒來時,入眼是潔白寬敞的單人病房,空氣中有很淡的消毒水味道。

  “吸了些粉塵,不算嚴重,醒過來就好了,不用住院。”

  凝著眉心睜開眼,阮芷音又下意識眯起眼縫,從狹窄的視野中看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轉身離開了病房。

  窗前站著道瘦削的背影,穿著整潔合體的正裝,柔和的白熾燈打在男孩輪廓分明的側臉,倒映出熟悉的麵容。

  居然是程越霖。

  “你怎麽——”

  聽到動靜,對方側首望來。

  見病床上的人慢吞吞地想要起身,程越霖環臂走到床前,低眼道:“醒了?”

  再普通不過的一句。

  瞧了眼程越霖不同尋常的打扮,阮芷音很快反應過來,剛剛帶自己離開器材室的人,是他。

  想到這,她斂下眼眸,小聲道:“謝謝。”

  並沒有問他為什麽會知道自己在器材室,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她都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程越霖眉梢微動,停頓一秒,突然笑了下,大概是覺得她這聲誠懇的道謝有些新鮮。

  畢竟他們上次見麵時,氣氛可算不得愉快。

  他點了下頭,算是應下,又將床頭的水杯遞給她:“喝口水。”

  阮芷音伸手接過,靠在床上低頭抿了幾口,兩人都沒有說話。

  遲疑了會兒,她才再次開口:“還有,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她試圖規勸程越霖道歉,是誤會他由著性子對同學動手,也是認為停課這種事並不算光彩。

  可如果事實並非如此,她確實先入為主了些,甚至於帶了些偏見。

  何況,他又一次幫了自己。如果需要遞這麽個台階,那也應該是她來。

  程越霖沒有應聲,視線卻停留在了她的臉上,端視兩秒後,遞給了她一樣東西:“這個給你。”

  觸感溫潤,熟悉的紋路,居然是她弄丟的玉佛。

  “怎麽會在你這?”阮芷音頓感意外,怔然著接過。

  程越霖耷下眼瞼,語調隨意:“哦,隨便撿的。”

  阮芷音微哽,卻也隻能又說了句:“謝謝。”

  程越霖姿態閑散地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繼而道:“你不覺得,自己謝得太輕巧了麽?”

  迎上對方直勾勾的目光,阮芷音不自在地抿了下唇,最終敗下陣來,“那你想讓我做些什麽?”

  少年眉梢輕挑,輕描淡寫地繼續:“我記得你挺愛操心?”

  “那就——”他故意拉著長音,欣賞完阮芷音的表情,才把要求說出,“給我補課吧。”

  阮芷音愣了愣:“補課?”

  “怎麽,不願意?”

  “不是。”她搖了搖頭,“就這個?”

  想到他剛剛那副架勢,還以為他會為難提不要臉的要求。

  “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想法?”

  “……”

  阮芷音搖了搖頭,低聲應下:“好。”

  ///

  雖然醫生說沒有大礙,但阮芷音還是在家休養了幾天,直到期末考試。

  考試之後便是寒假,阮芷音並未放鬆,除開過年的幾天,都在房間裏學習。

  整個寒假中,她聯係最多的人,反倒是程越霖。

  這人像是突然轉了性,經常發些卷子給她,卻隻是讓她挨個講解。

  雖然幫他‘補課’占用了不少時間,但對自己也不是沒有幫助。何況他就像是捏準了她生氣的閾值,哪怕是爭執,最終都搞得她生不起氣來。

  當新學期開學時,阮芷音才聽說楊雪和賀曉蘭被開除的事。隻是她有些意外,眾人的議論並沒有牽扯到她的頭上,反倒是說兩人撞上了程越霖的槍口。

  這也讓她鬆了口氣。

  由於楊雪的離開,班級人數由單便雙,老王索性重新分配了座位。

  不幸的是,阮芷音的新同桌,是程越霖。

  好在一個假期過去,他們的關係應該算改善了不少,至少不會劍拔弩張。

  他那偶爾陰晴不定的心情,好像也還可以接受。

  周五,阮芷音正看著上次的月考試卷,前座的蘇亦旋轉過頭,在她桌麵上輕拍了下,示意她看向門口。

  望見走廊上的人,阮芷音放下試卷,起身出了教室。

  秦玦是來替妹妹送電影票的,秦湘約了阮芷音周末去看電影。可她最近被方蔚蘭管束著出不了門,隻能讓秦玦把票送來。

  “謝謝。”

  接過電影票,依舊是一句疏離的道謝。

  秦玦握了下拳,無奈過後,語調染了些自嘲:“從以前到現在,你都對我很客氣。”

  “有嗎?”

  沒想到秦玦會說起別的,阮芷音訝異抬眸,卻發現秦玦的眼神有些複雜。

  她的確曾因為秦玦最初的古怪態度回避,即便是現在,她也不明白秦湘口中過去對林菁菲還算疼愛的秦玦,為什麽會‘變了性子’。

  不過,這也不是她需要關心的事。

  雖說她和林菁菲關係冷淡,可林菁菲現在已經因為無法忍受林家人的糾纏被送出了國,更加影響不到她。

  “你是不是”

  話說一半,秦玦突然頓住。

  阮芷音不明所以的反問:“是什麽?”

  端量了下她的表情,秦玦緩了口氣,很快恢複了平日的溫柔語氣:“沒什麽。”

  阮芷音沒再追問。

  “謝謝你送票過來,快上課了,我先回去了。”

  言罷,未做停留。

  望著離去的纖細背影,秦玦蹙了下眉,突然又升起了那種事與願違的無力感。

  似乎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照預想的改變。有些事,永遠有固定的軌跡。

  ///

  鈴聲很快響起。

  剛在座位坐下,身旁隨即出現了另一個人。

  程越霖朝旁邊瞥了一眼,指尖隨意敲著桌麵,聲音散漫地開腔:“這什麽?”

  似乎隻是一句漫不經心的詢問。

  放好課本,阮芷音隨口回到:“電影票。”

  程越霖聞言微哽,想到剛剛的一幕,眉峰不易察覺地凝了下。

  見他沉默,阮芷音趁著老師還沒來,好意補充到:“名字叫《南城喜事》,剛上映,聽說還不錯。”

  程越霖收回視線,淡淡回了句:“無聊。”

  阮芷音:“”

  有些後悔自己這句多餘的話。

  清楚他那人嫌狗憎的脾氣,她默默舒了口氣,到底大人有大量,沒跟程越霖一般見識。

  ///

  晚自習結束,錢梵走在程越霖身旁,一路拍著手裏的籃球。

  快到校門口時,他勾上程越霖的脖子問:“霖哥,好不容易熬到放假,明天想去哪?”

  程越霖擰開手中的罐裝可樂,想到那張電影票,皺眉後不鹹不淡地回:“電影院。”

  錢梵手一僵,愣了愣轉頭看向他:“你要去看電影?”

  不怪錢梵意外,他從沒見程越霖對看電影感興趣。

  後者淡淡道:“有問題?”

  錢梵回過神,繼而識趣道:“沒問題,最近有部《變形金剛》挺火,我正想去看呢。”

  話畢,接收到身旁人沉默的注視。

  “怎麽了?”

  盯得這麽滲人。

  程越霖收回視線,閑散輕哼:“你就這點和孩子拚場的審美?”

  錢梵:“”

  “那你說看什麽?”

  目的達成,程越霖將手機遞給對方,嗓音雲淡風輕:“這個還湊合。”

  錢梵瞧了眼屏幕上的購票信息,訂的是周六的《南城喜事》。

  “”

  合著看個喜劇,審美就高了?

  ///

  周六下午,阮芷音獨自坐車,去了和秦湘約好的電影院。

  方蔚蘭對女兒管束得緊,飲食上更是嚴苛。

  好不容易能撇開哥哥出門,秦湘在入場前偷偷買了桶爆米花,才跟著阮芷音檢票進了場。

  另一邊,錢梵抱著小份的爆米花走到程越霖跟前,並未忽略他輕皺的眉心:“看我幹嘛,我倒是想買大桶的,可人家就剩一份了,總不能跟小孩搶。”

  程越霖想到剛剛跟在阮芷音身邊的孩子,扯了下嘴角:“你倒挺會謙讓。”

  沒記錯的話,那是秦玦的妹妹。

  “看什麽呢霖哥,馬上開場了。”

  聞言,程越霖收回環顧的視線,看了眼時間,將帽簷遮低了些,“嗯,進去吧。”

  ///

  昏暗的電影廳裏,過半的位置坐上了人,已經開始了放映。

  電影節奏緊湊,找到座位坐下後,阮芷音很快投入進了劇情中,並未發現身後的異樣。

  開場半小時後,程越霖才明白過來,眼前的一切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和阮芷音看電影的人,居然是個小孩。

  這樣的結果,讓他的行為頓時變得有些可笑。

  《南城喜事》總體來說是部喜劇,可中間也摻雜了一些淚點。

  瞥了眼身旁眼泛淚光的錢梵,在秦湘好奇轉頭看向錢梵時,程越霖嫌棄抿唇,默默拉下了帽簷。

  一小時後,電影總算散場。

  阮芷音牽著秦湘走出影廳,可還沒出電影院,秦湘突然停住了腳步:“芷音姐,我的包落在影廳了。”

  “沒事,回去拿吧。”

  在入場處和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阮芷音領著秦湘走回影廳。

  剛過拐角,卻迎麵撞進了來人結實的胸膛上。

  “不好意思。”阮芷音揉著鼻子同人道歉,抬眸時,麵色瞬間怔住,“你怎麽在這?”

  眼前的人,赫然是昨天剛給電影評價一句“無聊”的那位。

  程越霖沒料到她會去而複返,微惱後很快反應過來,指了指錢梵,不鹹不淡地解釋:“哦,陪人看電影。”

  錢梵瞬間瞪大了眼,仿佛對程越霖麵不改色撒謊的行為感到不可置信。

  陪人?靠,誰陪誰啊?

  程越霖瞥了眼錢梵,不自然的神態一閃而過,眼含警告:“看什麽,帶孩子去。”

  錢梵看看程越霖,又看看阮芷音。

  電光火石之間,好像終於明白了點什麽。

  得,原來自己就是個工具人。

  ///

  出了電影院,錢梵背負重任送秦湘回家,而阮芷音帶著‘順路’的程越霖坐上了剛剛到站的28路公交。

  她跟在程越霖背後上車,車門關閉,麵前的人卻立在了那,隨後轉過頭,指了指跟前投幣箱。

  “你沒帶錢?”

  阮芷音試探著問。

  程越霖掏出錢包,直接遞給了她。

  阮芷音暗自瞄了一眼,厚實的錢包裏,隻有一摞紅色的百元大鈔。

  “”

  相顧無言。

  眾目睽睽之下,阮芷音替這位紆尊降貴的大少爺投了一枚硬幣。

  兩人坐的這趟公交路線圍繞在主城區,上車時早已沒有了位置。

  直到使入大學城時,一群背著畫板的大學生同時下車,擁擠的車廂才終於騰出了空位。

  公交車行駛在大學城的街道,路邊的三角梅顯得格外得鮮豔。

  再往前,就是a大。

  或許是覺得氣氛有些局促,幾秒後,阮芷音主動打破了沉默:“還剩一年,程越霖,你有想上的學校嗎?”

  自從答應了補課的要求,阮芷音挪出了不少時間替人講題。時間久了,竟然也逐漸在意起了程越霖的成績。

  程越霖沒有回答,隻是反問了句:“那你呢?”

  阮芷音頓了下,倒也沒想隱瞞,坦然道:“a大。”

  “哦,那就a大。”

  語調輕描淡寫。

  聽見程越霖輕飄飄的語氣,阮芷音微哽,進而委婉地措辭:“你倒是挺有自信。”

  少年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的表情,眉峰輕動:“怎麽,阮嚶嚶,你這是覺得我上不了?”

  因為在許縣長大,阮芷音最開始念自己名字時,總帶著點許縣人的口音,容易把yin讀成ying。

  以往程越霖這麽喊她,阮芷音多半會生出惱意,這會兒卻不願打擊他好學的態度。

  “有目標,總是好的。”

  程越霖輕笑了聲,片晌突然側過頭,眼神認真地看向她:“打個賭,如果我最後考上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嘴角噙著笑意,語氣卻不像是隨口而來的玩笑話。

  阮芷音眼睫微顫,避開他的視線。

  片晌,低聲道:“前提是我能做到。”

  ///

  才剛走進別墅,程越霖就發現了獨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程逢之。

  “站住。”程逢之叫住了徑直走向樓梯的兒子,“你趙姨說在今天商場瞧見了你,怎麽,去看電影了?”

  程越霖撇過視線,並沒有否認。

  程逢之打量了眼兒子,繼續道:“我聽老馮說,你最近挺用功。”

  程越霖挑了下眉梢,輕笑一聲,走到父親對麵坐下:“行了老頭,別買關子了,你到底想說什麽?”

  “羅灣那塊地,季總昨天向我探了個口風。”話落,程逢之看向兒子,“你說,我該答應嗎?”

  上次程越霖救了阮芷音,阮家就曾上門道謝過。程逢之是過來人,又怎麽可能瞧不出兒子那點心思。

  阮家的那個女孩他早就派人打聽過,成績好,家世也擺在那。最重要的是,居然能讓自家這個無法無天的冤家讓步。

  不過要想把人拐進家門,就免不了和那些有底蘊的人家打交道。別的不說,羅灣的項目就得給人分點湯。

  聽到父親的話,程越霖頓了幾秒,隨即轉了話題:“老馮說,你體檢查出不少毛病。”

  “都是些小毛病。”

  “毛病再小,也是一把年紀了,您還是多歇歇,少吃點獨食。”

  “臭小子!”

  果然是胳膊肘往外拐!

  一年後。

  程家少爺的升學宴,包下了嵐橋賓館的整個宴會廳。

  程逢之生平最好麵子,唯一的兒子考上了a大,自然要大辦特辦。

  勉強配合著親爹敬了一圈酒後,程越霖總算抽出了身,走到了偏廳。

  剛離開錢母來躲清靜的錢梵,忍不住抱怨:“霖哥,門口那條幅,尺寸都快趕上商場裏的招牌了,程叔這顯擺得也太誇張了吧。”

  錢梵向來不在意自己的成績,可他本以為,高考這件事總會有人跟自己一樣是不起眼的蘿卜。

  誰成想,最後隻有自己是蘿卜,人人都是人參。就連陳鋒都靠著特長考了所重點,他卻隻能挨著親媽喋喋不休的嘮叨。

  程越霖沒理會錢梵的牢騷,放下手裏的酒杯問到:“讓你看的人呢?”

  ///

  阮芷音是跟季奕鈞一起來的。

  阮氏和程父的公司有合作,季奕鈞和程逢之也算得上有些交情。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見程逢之,早在回嵐中領畢業證時,她就真切地感受到了程父略微誇張的‘感謝’。

  宴會廳裏人多,秦湘沒來,阮芷音疲於應付這樣的場麵,隻能借故到小花園躲清靜,等小叔結束一道離開。

  “人前掛笑,人後躲懶?”

  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帶著調侃。阮芷音轉過身,果然看到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作為主角,程越霖難得穿起了正裝,修長的身姿靠在那,神情恣意,帶了點矜貴的氣質。

  “你不也一樣。”

  剛才人模人樣地和人攀談,現在一樣在背後躲懶,何況他還是主角。

  大抵是早已變得熟絡,摸清了程越霖順毛哄的脾氣,她偶爾也會開些他的玩笑。

  與他最初惹人煩惱的脾氣比起來,現在的他倒是大度了不少。

  隻不過,阮芷音偶爾也會羨慕起他肆無忌憚的性子。

  其實,這樣也並不會讓人討厭。

  程越霖沒反駁她的話,卻突然朝她伸出了手:“既然這樣,想逃嗎?”

  整潔白皙的手掌攤在眼前,少年微揚著下巴,聲音是慣有的輕淡。

  阮芷音愣了愣,抬眸對上漆黑深邃的眼眸,心底像是出現了一道蠢蠢欲動的聲音。

  似乎,並不想拒絕。

  ///

  直到坐到a大的操場上時,阮芷音才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自己剛剛居然真的跟著身旁的人翻了牆。

  恰逢暑假,偌大的操場上空無一人。

  當阮芷音回歸了理智,想要給小叔發個短信時,才發現手機已經在方才照明時沒了電。

  看出她的想法,程越霖扯了下嘴角:“放心,會有人善後的。”

  “你是故意帶我出來的。”

  阮芷音用了肯定的語氣。

  “怎麽,後悔了?”

  阮芷音聞言微怔,隨後搖了搖頭。

  確實打破了她的規矩,卻並不後悔。大概,她其實也想試一試,不必固守規矩的感覺。

  夜晚的校園,周邊盡是寂靜。兩人靜坐在操場,卻無聲地安撫了心情。

  徐徐的風吹來,還有些發涼,引來一陣輕微的戰栗。

  下一秒,不太合身的外套落在阮芷音的肩膀,有些熟悉的鬆木香氣籠罩在鼻尖。

  望著空曠操場沉默了會兒,她突然開腔:“程越霖,今天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該懂事點。”

  隻有懂事點,才不會給爺爺和小叔添麻煩。

  瞥見阮芷音半埋在外套的側臉,沉默少頃,程越霖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帶著輕緩:“其實,不懂事也沒關係。”

  阮芷音愣了下,下意識裹緊了外套。

  沒多久,身旁的人突然站了起來,然後伸出了手:“走吧。”

  阮芷音盯著麵前的手,就這麽愣起神來。

  幾個小時前,就是這雙手牽著她逃離了喧鬧的宴會廳。她還沒有忘記,彼時手心的溫度。

  隻是此時此刻,當他再次伸出手時,阮芷音才真正覺得心底像是有根弦繃到了最緊,呼之欲出。

  見她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手,程越霖突然彎了嘴角。

  果然是什麽都不明白。

  “阮嚶嚶,還記得你答應的事麽?”

  “嗯?”

  “既然我考上了a大——”他停頓看她,眼眸中透著認真的神采,“你現在,想跟我談戀愛嗎?”

  片晌,某人又在無聲的寂靜中,以有些拿不定答案的心態下,輕咳著補充了句——

  “放心,年滿十八,不算早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