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一顆落在地上的星星
  第369章 一顆落在地上的星星

    此更像是一個無力十足的炸藥包。

    花房裏的火是山澗燃油,火勢凶猛!

    在整個琉璃花房在司徒瑾權麵前炸裂!

    “皇上!”

    幸好巍山帶著人及時趕來,救了司徒瑾權一名。

    花房的火勢凶猛,巍山身上穿著禁軍的甲胄,還是有不少琉璃碎片,帶著藍金色的火直接融進巍山的甲胄裏刺進肉裏。

    才知道原來整整的山澗燃油,焚燒起來是如此駭人的模樣。

    北檸送司徒瑾權的不像是一顆落在地上的星星,而是她這些年隱忍的憤怒。

    火勢凶猛,兩百禁軍強求了一夜,飛霜殿的火到第二天才被滅幹淨。

    飛霜殿燒得徹底。湖心亭後的假山都被燒得矮了一階。

    湖水到現在還是滾燙的。

    裏麵養得魚也全部都翻著肚子飄上來。

    畫舫隻剩兩根最粗壯的木杆。

    大殿更是狼藉,燒得最幹脆的是花房。

    山澗燃油下連個碎片都找不到,隻有一堆毀。

    太陽照常升起,司徒瑾權此時像是草木皆兵的困獸。

    早上的晨光,刺到司徒瑾權的眼睛都能讓他害怕。

    以為是又起火了。

    昨天晚上司徒瑾權瘋了一般在火裏著北檸,更是不要命的衝進屋裏。

    也沒能找到。

    他一直抱著僥幸,對吳玉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檸兒那麽怕疼,她怎麽可能把自己燒死呢!不可能,她一定是躲起來了,就像以前和朕躲貓貓一樣。

    正等著我去找她呢!

    說不定還穿著一身小道袍,從尚書房逃學躲在太宸宮床底下呢!一定是,一定是!”

    江千忍還是頭一次見皇帝如此,失心瘋一般!

    司徒瑾權不願看身後飛霜殿的狼藉,踉蹌著要去太宸宮。

    嘴裏念著:

    “檸兒一定是躲起來了,這皇宮那麽大一定是躲起來了。去找,都給朕去找,找不到全部都托出去斬了。”

    司徒瑾權的怒火燒得堪比昨天晚上飛霜殿的火。

    禁軍,內侍,皇宮眾人齊齊低頭不敢吭聲!

    整個皇宮亂得像是盛京的十三環街,人頭攢動。

    連冷宮的枯井都不放過。

    太皇太後聽見北檸自焚,直接暈死過去。

    所有的混亂在午時,太陽最猛烈的時候,戛然而止!

    “回,回稟皇上!在飛霜殿內閣發現一具屍體,仵作去查驗了說,說很可能是皇後!”

    仵作剛提皇後,心裏便是百分之百的確認屍體就是皇後。

    隻是沒有這個膽子說出來!

    司徒瑾權聽見以後,失心瘋像是突然好了,一言不發,太陽穴一直在跳。

    他怕!

    北檸的屍體,是在內閣的一口玉箱裏麵發現的。

    那雙眼睛,一看就是北檸,特別是眼尾的淚痣由不得司徒瑾權拒絕。

    就是如此司徒瑾權還是不願意承認,麵前的屍體就是北檸:“檸兒自小怕疼,就是一點點的小傷便會哭半天。若這是檸兒,昨日火勢,怎可能聽不到一點聲音!”

    仵作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回話:

    “皇後死前喝了一杯毒酒,吃了大量的茄伽止疼,茄伽過量會灼毀聲帶,不能發聲。”

    “檸兒你這是準備了多久。”

    北檸是女子,愛美是天性,就是死亡也不例外。

    這火燒起來誰也控製不住,北檸想給自己留個全屍。

    北檸在毒發之前,點火燒了飛霜殿。

    看著漫天大火,又自己躺回玉箱,像是蓋棺材一樣蓋上玉箱的蓋子。

    隻可惜沒有料到房梁榻了下來,砸碎了一半的玉箱屍體被毀。

    下半身被燒得隻剩下幹枯的幾根骨頭,一碰便碎成毀。

    北檸一世的傾城絕色,最後也落得個紅顏薄命香消玉殞。

    如今用著幹淨的白綢蓋住,掩飾下麵的成了一堆被火燒成枯黑的炭,靜靜的躺在那裏,隻有北檸的一雙眼睛因為在玉箱的最裏麵,半點沒有受到損害。

    依舊白皙,特別是她眼尾的朱紅色的淚痣,看著更加明豔。

    不看其它,若隻是單看這一雙眼睛,還以為北檸這是睡著了,睡得十分安靜祥和。

    司徒瑾權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一步的靠近。

    看著北檸眼尾的淚痣全身都在顫抖,有些癡傻的呢喃著:“檸兒是不是又調皮了,昨天你還對著我笑,替我更衣。答應我在飛霜殿等我回來。不要再玩了,快起來好不好!”

    司徒瑾權一聲聲的輕聲喚著“檸兒”,像是在叫醒一隻貪睡的貓兒道:“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淬楓糖,我許你回花祭島,你別睡了好不好!檸兒,你醒醒!”

    司徒瑾權的聲音固執又無力,一遍又一遍!

    企圖將北檸從香甜的夢中叫醒。

    可北檸絲毫沒有回應。

    司徒瑾權看著玉箱裏睡的香甜的北檸,聲線有些顫抖,在一點點的被迫接受。

    一滴淚落在北檸的眼尾處,司徒瑾權還以為這是下雨了。

    一摸臉上,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司徒瑾權擦著北檸眼尾的淚痣,輕笑道:“原來我也會哭!”

    之後,便是一滴滴淚落下。

    司徒瑾權絲毫不顧及其它,跪在玉箱前痛哭流涕。

    司徒瑾權像是一個因為一場大火沒有家,站在廢墟裏的孩子。

    因為不小心動弄丟了他最珍視的人而手足無措:

    “檸兒 你恨我,為什麽不去同之前一樣來殺我。為什麽要用你來懲罰我!

    睿兒走了,你也走了,這天下,隻剩我一個人。

    我已經習慣了有你的日子,我以後一個人要怎麽辦!皇宮太冷了,皇座上滿是血!”

    已不知何時,隻是天上的太陽已經不在看不見了。

    司徒瑾權看著北檸癡癡的說了一句:

    “檸兒,天黑了,我害怕!”

    多少孩子懼怕黑夜,可太陽還是毫不留情的日落西沉,帶走她給你溫暖,帶走最後一點光。

    極致的,溫柔又殘忍。

    陷入黑夜的皇宮開始掛起一盞盞宮燈。

    風一吹,遠遠的看著,像是一個個吊死的鬼魂。

    在黑夜之中遊蕩。

    陰森森的,說不出的滲人。

    飛霜殿忌火沒有點燈,可玉箱內依舊泛著光。

    北檸枕頭下一直藏著一顆夜明珠抱在一個荷包裏的。

    這荷包一看就是北檸繡的,裏麵藏著北檸的一份遺書。

    遺書裏並沒有什麽長篇大論,隻是簡單的兩句話,讓司徒瑾權不要為難吳玉,小風等人。

    另外還有一封,休書。

    她慕權歌此生和司徒皇室再無瓜葛。

    隻求她死後不要葬在皇陵,求司徒瑾權可以放她自由。

    荷包裏麵壓著一顆夜明珠,是想提醒他記得看。

    夜明珠羸弱的光下,看不太清楚。

    北檸繡的荷包居然還有那麽幾絲好看。

    上麵繡的是一隻小魚,陣腳是有些粗糙,但是勝在這魚兒靈動。

    司徒瑾權手上用力的捏著北檸寫的休書,極力克製著他內心的情緒喃喃道:“檸兒,是真的想自由!”

    ——盛京城外——

    “主人”

    走了近一個時辰的密道。

    終於是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了。

    密道下的空氣潮濕又陰暗,帶著些許黴氣。

    北檸在裏麵走著,都覺得自己快發黴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北檸總覺得盛京城外的空氣,就是比盛京城內的要舒服。

    從密道裏出來以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聞著這空氣中她期盼多年自由的味道。

    又嗅到身上傳來的一絲絲密道裏的黴味,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北檸整個人湊在火把邊將自己烤幹淨,烤去浸潤在她身上的黴味。

    飛霜殿本就有一條粗淺的密道,是通往神西門的。

    這個地道,是當年皇爺爺哄母妃開心挖的。

    隻是瓊華在飛霜殿關禁閉的時候,可以偷偷出來。

    密道並不通往宮外,想要出門還要買通看門的李全。

    北檸次次從這裏偷跑出宮,不消半日都會讓司徒瑾權發現。

    以前沒注意,現在想來李全其實早就是司徒瑾權的人。

    隻是司徒瑾權做了一個誘餌罷了。

    隻是一點沒明白,為何自己上一次買通李全逃往潼山關,這一路上都沒有被發現。

    也罷,或許是小東西在身邊,司徒瑾權的眼線靠近不得。

    去年也是春季,她和司徒瑾權成婚後第一次吵架。

    又或者是假裝吵架,隻是北檸不小心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或許早在那時便有了隔閡。

    不然她也不會叫影子從花祭島帶兩個工匠。

    進到飛霜殿的密道。

    通往城外的這條密道就像是北檸的希望她容不得有任何閃失,十足的小心謹慎,足足挖了一年。

    影子和玄靈一樣是北檸的暗衛隻是不常出現。

    便是專門替北檸負責這條密道。

    父王死後,北檸就再也沒有看過軍報。

    不用看北檸也知道,慕王軍必然是反了。

    她不看,隻是不想她和司徒瑾權之間僅剩的一點可憐的氣氛,化為烏有。

    她若一直被困在盛京,慕王軍不敢有所動作。

    而今,她一把大火過便是徹底砍了了慕王軍被捆的唯一枷鎖。

    再也不用受司徒瑾權牽製。

    身後繁華的盛京,身後燃火的皇城,北檸不曾回頭看過一眼。

    伴著春季夜風帶來的新生,北檸媚眼如絲,眼尾的淚痣動人,朱唇微微輕啟:“出發吧,我們該離開了!”

    不想太過張揚,北檸的車架是融入黑夜之中深色。

    少許包裹,就這樣匆匆離開。

    北檸撩起簾子看著無人問靜雜草重生的山路。

    突然想起當年她初入皇城的盛況。

    京畿九門大開,滿朝文武跪地迎接,宮中大擺五日宴席。

    民間更傳,鳳凰還巢,南國安泰。

    何等風光無限!

    如今她離開,走的是陰暗狹窄的密道。

    像是一隻老鼠一樣,伴著夜色灰溜溜的離開。

    影子在外架著車馬,玄靈拿著剛弄好的手爐交給北檸:“主人我們這是去哪?”

    影子和玄靈是武將並不會伺候人。

    手爐交到北檸手上的時候,著實將北檸燙了一下。

    倒也將北檸燙得清醒。

    北檸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究竟如何了。

    隻是常常覺得乏力,覺得冷。

    不管身體如何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她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父王被逼自刎天險關,她定然是要報仇的。

    礙於自己的身體許多事情隻能速戰速決。

    北檸細細算道:

    “大哥和顧漠的兵馬不多,如今西境牢牢握在司徒瑾權手裏。後方有西境兵馬,前方又讓金瀚海帶兵困在西北處。

    大哥他們是困獸之鬥。

    金瀚海是二嫂嫂的哥哥,打不起來。

    慕王軍大隊兵馬都在東南處,二哥手上。

    如今東洲戰亂,北疆大舉進攻。

    許多難民從東洲湧來盛京。

    我們如此逆著人群去東洲實在可疑,路程又遠。我們先去潼山關,到了潼山在水路去東洲需要一日。”

    “北疆,潼山關?”

    玄靈有些訝異,提示到:“自從天險關被破以後,皇上便派了莊俟將軍去北疆邊境坐鎮。如今北疆邊境已不在是慕王軍的地盤,全部都是皇上的人馬!主人要去潼山實在危險!”

    “沒事的,司徒瑾權以為我死了,不會派人來查。隻要我易容,我們行事在低調一些。不會有人發現的。

    慕王軍世代在北疆駐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讓莊俟取代。到底是誰的地盤,可還真不一定。”

    北檸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說這些是自己的神色的鎮定和自信。

    到底是有多吸引人。

    這種吸引力,是北檸在盛京穿得再好看,都展示不出來的。

    玄靈終於是信了寒沐澤說的一句話,在盛京之外的慕權歌,和盛京之內的北檸當真是模不一樣。

    “還是沒有三哥的消息嗎!”

    玄靈有些為難:

    “三公子是藥王穀的人,在江湖之中他若是真心隱瞞。任何人都找不到。

    不過主人一把火燒了飛霜殿天下自然議論紛紛。三公子發現有異樣定然會現身的。”

    慕子書北檸倒是不擔心,突然好奇問道:“假扮我的屍體你們是在哪裏找到的。眼睛居然長得和我一模一樣。若不是屍體的眼尾沒有淚痣,險些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楚。”

    “宗人府,三公子在那裏住過大半年。慎刑司,大理寺搬了許多屍體供三公子解悶。”

    “倒也是,那裏的屍體的確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