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薑雲珠看得皺眉,她不反對競爭,可這家店的做法也太下作,太惡心人了吧!

    這個時代沒有版權保護跟反不正當競爭法,不然他們這絕對可以去吃牢飯了。

    “他們怎麽能這樣!”李河等人也聽說消息出來查看,一看當即火冒三丈。

    “誰是這家店的老板?”薛京脾氣本來就急,見此,直接上門去怒喝。

    “我是這家店的老板,怎麽了?”孟掌櫃一身褐色繭綢長衫,得意洋洋地從裏麵走出來道。

    “你這不是照著我們飯館裝修的嗎?還敢叫西山居!”薛京紅著眼道。

    “我為什麽不敢叫西山居,西山居這三個字被你們家承包了嗎?而且,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照著你們飯館裝修了?這店裏的所有東西,都是我自己想的。”孟掌櫃道。

    “你!”薛京舉起拳頭,就要揍他,他分明是強詞奪理。

    孟掌櫃卻一點也不怕,就那麽看著他,打啊,打完就把他送進牢裏,看棲山居怎麽辦!

    “薛京。”關鍵時候,薑雲珠出聲叫住了薛京,然後示意李河攔住他。

    李河比薛京理智一點,他趕緊拉住薛京。

    孟掌櫃笑了笑,對薑雲珠道,“呦,這不是薑老板嗎?過兩天我新店開業,酒水飯菜都打五折,你可一定要過來捧場!”

    薑雲珠看著他,“一定。”

    她這反應倒是出乎孟掌櫃的意料了,他以為她不是憤怒離開,就是哭哭啼啼呢。畢竟,一個姑娘,遇見事還不得哭鼻子。

    “那就恭候大駕了。”孟掌櫃道。

    薑雲珠這才轉身回了棲山居。

    棲山居裏,薛京仍覺得憤憤不平,他看向薑雲珠,想說什麽,忽然發現她垂著眼坐在那裏一言不發,他心裏咯噔一下。他光顧著自己生氣了,卻沒考慮到她的感受。

    這店剛開始裝修的時候,薑雲珠並沒多少錢,這店裏的東西,有一多半都是她跑了縣城各處,辛苦買來,然後親自裝修的。

    現在出了這種事,最難受的應該是她吧!

    想到這裏,薛京就心似火燒,恨不得殺了那個孟掌櫃。

    其他人也差不多的感受,垂著頭站在那裏。

    薑雲珠這時卻笑道,“都站著幹什麽,馬上到中午了,大家都去忙吧。”

    “老板。”薛京等人齊聲道。

    “大家以後要更加努力才行!”薑雲珠道。

    “嗯。”眾人立刻答應,全都憋了一股勁,決不能讓隔壁搶了他們的生意。

    “那就去忙吧。”薑雲珠道。

    大家各自散開。

    隔壁的做法是惡心到薑雲珠了,不過如果隻是這樣,薑雲珠並不會在意這件事,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路遙知馬力,薑雲珠有信心,他們絕對搶不走自己的生意。

    剛才她垂眸,隻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孟掌櫃這麽做,是他單純羨慕棲山居的生意紅火,還是另有原因。

    如果孟掌櫃背後有人支持,比如寶福樓,那接下來可就麻煩了。

    棲山居到底根基淺薄……她可記得剛才孟掌櫃說,他們開業就要打五折的!

    誰知道這五折是打一天,還是很久。

    還真讓薑雲珠猜著了,隔壁這飯館,就是孟掌櫃跟寶福樓的宋掌櫃一起開的。

    怎麽回事呢?最近武陵縣越多越多的公子、小姐喜歡去棲山居,好像去那裏吃飯,已經成了一種時尚。那剩下那些人,也慢慢聽說了棲山居的大名,都想去那裏看看。

    縣裏下館子的人就那麽多,這些天,寶福樓的流水直接降了四成,宋掌櫃是看在眼裏,急在心上。

    這天他轉來轉去,就轉到了棲山居的附近,正好遇見孟掌櫃。

    孟掌櫃的鋪子到現在也沒租出去呢,每空一天,就損失不少錢。薑雲珠那時想租他的鋪子卻沒租,他一直心中怨懟著,現在又見棲山居生意這麽好,他自然憤憤。

    這樣兩個人遇見,自然有共同話題。

    忽然,宋掌櫃有了主意,他可以租孟掌櫃的鋪子,再弄一個棲山居啊!他得承認,薑雲珠有本事,無論是她店裏的裝飾,還是她那存銀辦會員的辦法,或者她做的那些菜,都讓人耳目一新。

    可他也有優勢,寶福樓開了這麽多年,他的身家,豈是一個剛開業不久的棲山居能比的。

    他拖也能拖死她。

    到時,他的西山居就是武陵縣正宗了。

    而且,他還有一個私心,寶福樓是他爹留給他們兄弟倆人的,宋老二什麽都不幹,每個月卻能從他這裏拿走一大筆錢,憑什麽?若是他借機把錢都弄到新店去,留個空殼子給宋老二,以後不是能甩開他了?

    越想,他越覺得這是個一箭雙雕的好主意,當即他就跟孟掌櫃說了他想租鋪子的事。

    孟掌櫃也鬼精鬼精的,聽他一說,就想到很多。

    租鋪子,對他來說自然是好事。可租鋪子一年才多少錢?他每天瞧著棲山居人來人往,粗略估計,它一個月就能賺他兩到三年的租金,這可是一塊大肥肉。

    於是他提議,他跟宋掌櫃合夥,他們倆一個出鋪子,一個出錢、人,賺錢了他們一起分。

    宋掌櫃開始不同意,覺得他做夢想好事呢,可奈何孟掌櫃咬死了不鬆口。

    後來,宋掌櫃想明白了,開始的時候,這西山居肯定不賺錢,有個人幫他一起填窟窿,不是好事?等孟掌櫃撐不下去,他就一腳踢開他,正剛好。

    何況,剛開始時,他也不宜露麵。

    於是兩人就簽訂了契書,孟掌櫃作為掌櫃出麵經營西山居,宋掌櫃在後麵支持他,兩人賺了錢以後三七分賬。

    他們倆打定主意要搞垮棲山居,取而代之。

    因為隔壁的事,今天棲山居裏有點沉默,大家都埋頭做事,沒像以前那樣笑鬧。

    晚上,大家都已經睡了,薑雲珠獨自站在廚房裏,看著那些鍋碗瓢盆在想事情。

    “需要我幫忙嗎?”沈鳳鳴進來問。

    他似乎剛沐浴過,皮膚上帶著淡淡的水汽,在暖黃的燭火下,氤氳出點點光澤。

    在這樣的夜晚,他忽然這樣出現,又問出這樣的問題,薑雲珠的神情不自覺柔和很多。

    她看向他,他要幫她?倒是,以他的身份,隨便就能幫她解決現在的問題,不過他又不能一直幫她。

    薑雲珠笑道,“應該不用。”她已經有了打算。

    沈鳳鳴看著她,她的眼熠熠生輝,似有星河流淌,讓人想要沉浸其中。

    第二天還沒到飯點,隔壁已經熱鬧起來,舞獅隊占了半條街,那陣仗,可比棲山居開業的時候大多了。

    尤其,那些舞獅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堵了棲山居的門口。

    來了很多人,有來棲山居吃飯的,他們看見隔壁竟然開了個西山居,還布置的跟棲山居幾乎一樣,在那裏指指點點。也有純被這舞獅隊吸引過來的,看到兩家很相似的店,覺得有熱鬧可看,便圍在那裏。

    孟掌櫃站在店門口前,滿麵春風,不時還往棲山居瞟一樣,目光中盡是得意。

    棲山居裏,眾人憤憤。

    “我讓他們堵門口。”薛京從後廚端出來一盆血水,準備潑到那舞獅隊的身上去,一是撒氣,二,去去晦氣。

    李河則看向薑雲珠,這事還得她拿主意才行。

    “站住。”薑雲珠叫住薛京。外麵這麽多人,他這一盆血水潑出去,是下了孟掌櫃的麵子,可自己也落了下乘。

    “老板。”薛京急道。

    薑雲珠看看店裏,反正沒人,“跟我出去看看。”她道。

    說完,她出了門。

    薛京等人立刻跟上。

    她一出來,孟掌櫃就瞧見了,隻是沒拿正眼看她。

    薑雲珠也不惱,站在那裏看著。

    舞獅隊舞了足有一刻鍾,已經到了飯點,街上都是人,有人在抱怨舞獅隊堵了棲山居的門,他們沒法進去吃飯,有的則等著西山居開業,聽說他們今天酒水飯菜都要打半價呢!

    覺得差不多了,孟掌櫃一伸手,舞獅隊停下。

    旁邊有梯子,這時,按流程,他該扯下店鋪牌匾上的紅布,宣布西山居正式開始營業了。

    他的手已經拉住了紅綢。

    就在這時,一個清靈的聲音道,“孟掌櫃,我想跟你西山居的廚師比試比試,不知道你敢不敢接。”

    薑雲珠的話輕飄飄的,可落到眾人耳中,就如同炸雷一樣,她這是要踢館啊!

    所有人都看向她,隻見她一身淺草紋掐腰緞裳,身段窈窕,似隻是個小小女子,可她眼中的淡定從容,以及她臉上的神采,都讓人不敢小覷她。

    孟掌櫃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握著那紅綢眼神惡毒地看向薑雲珠,她怎麽敢!

    薑雲珠笑著看向他,她也不想,可他們如此無恥,她思來想去,覺得她這棲山居若想繼續開下去,還是快刀斬亂麻最為妥當。

    “怎麽,你不敢?”薛京當即狠狠問道,他現在隻想大吼兩聲,來抒發心中的激蕩。果然,老板就是老板,他跟著她,沒錯的。

    他這話一出,人群立刻炸鍋了一般。

    “孟掌櫃,比啊!”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孟掌櫃,敢跟人家裝修的一樣,還特意取了這麽一個名字,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怎麽,現在害怕了?”這是看不慣孟掌櫃的,想說句公道話。

    “孟掌櫃,連比都不敢比,我看你也不用開飯館了,趁早關門算了。”有人則唏噓道。

    “就是,一看店裏的廚子手藝也不怎麽樣,就這還開飯館。”

    ……

    大家吵吵嚷嚷,把孟掌櫃架到火堆上一樣。

    大冷的天,孟掌櫃出了一身熱汗,那汗珠子直往脊背裏流。他接不接薑雲珠的挑戰?他可知道,薑雲珠做菜很好吃的,接了,贏了自然是好,萬一輸了呢?他這店不用開了。

    輸的麵很大啊,起碼他覺得寶福樓的廚師是比不上薑雲珠的,不然也不會被她搶了客人。

    可是不接,今天他這店還開不開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人群,終於在人群的某個角落處找到了宋掌櫃的身影。

    怎麽辦?他詢問地看向他。

    宋掌櫃也沒想到,薑雲珠一個姑娘,竟然如此大膽。他當然不想接,因為他早就讓人買過棲山居的菜給店裏的大廚嚐過,試圖讓他仿製出一模一樣的菜來。

    可那大廚吃完菜,隻說了句,“我不如她。”就認慫了,這……

    他的計劃,是用錢拖垮棲山居。

    可是不接……

    忽然,他想到一個人,對著孟掌櫃點了點頭。

    孟掌櫃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他還盯著宋掌櫃看。

    宋掌櫃又狠點了兩下頭,才有些嫌棄的轉身離開了,今天這開業,被薑雲珠這麽一鬧,根本沒什麽可看的了。

    倒是成全了薑雲珠。

    不過沒關係,等他把那人接來,贏了薑雲珠,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

    孟掌櫃接了薑雲珠的挑戰,不過就像宋掌櫃猜的,他這麽半天才接,明顯對自己信心不足,那估計他們家廚子手藝也不咋麽樣。既然如此,誰還去他們家吃飯。

    打半價?他們是貪便宜的人嗎?好吧,有些人確實是。不過大家都不去西山居,就他們去了,不是顯得他們很沒麵子。

    西山居鬧了半天,真正開業後,門可羅雀。

    旁邊棲山居卻人滿為患,孟掌櫃氣得牙根都癢癢。他當即去找了宋掌櫃商量,等回來的時候,他心中有底了,再看棲山居,又恢複了之前那種傲慢。

    下午,薑雲珠跟孟掌櫃坐在一起,正式談起比廚藝的事。

    “薑老板,既然是比賽,總要有點彩頭吧!”孟掌櫃一張嘴就說起這個,頗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

    薑雲珠笑了,“孟掌櫃想要什麽彩頭?”

    孟掌櫃的眼神在她身上轉了一圈,“若薑老板輸了,便為我工作三年。”

    他這話一出,薛京等人都雙眼噴火,他怎麽敢這麽說。

    薑雲珠卻沒什麽反應,她隻問,“若孟掌櫃輸了呢?”

    “這……給你一百兩銀子。”

    “我給孟掌櫃做三年事,隻值一百兩銀子?我棲山居兩個月的流水而已。孟掌櫃應該知道,我若給你工作,我這棲山居,也沒法開了。

    這彩頭差距也太大了吧!

    孟掌櫃若是我,會答應嗎?”薑雲珠不急不緩地問,步步緊逼。

    孟掌櫃也做了這麽多年的生意了,什麽人都見過,可麵對薑雲珠,他總有種被壓製的感覺。他也不知道這感覺怎麽來的,可就是揮不掉,抹不去。

    “那薑老板的意思呢?”他問。

    “我若輸了,給你工作一年,我若贏了,我要這西山居。”薑雲珠道,這樣,條件才合理。

    “不可能!”孟掌櫃幾乎跳起來道。

    薑雲珠道,“這西山居房契、地契加起來,也就值五百兩左右,哦,再加上裝修,還能更多一點,但也就棲山居不到一年的盈利而已,我一點也沒多要,甚至,還虧了。”

    確實,從銀子上看,薑雲珠是虧了,可孟掌櫃從沒想過賣鋪子啊,這條街上的鋪子,那都是能生金蛋的母雞,平時根本沒人賣的。

    “這條件不行。”孟掌櫃道。

    薑雲珠不說話了,坐在那裏,一副除了這個條件,其它免談的樣子。

    孟掌櫃咬牙切齒,忽然聽見外麵有咳嗽聲,他道,“我出去方便一下。”隨後他出了門。

    外麵咳嗽的自然是宋掌櫃。

    兩人一番唇槍舌戰,最後宋掌櫃拍著胸脯說,一定不會輸的,如果真輸了,他就補給他銀子,孟掌櫃才終於答應。

    等孟掌櫃回來,跟薑雲珠議定了比賽的彩頭問題,然後就是如何比試的問題,以及請誰當評委。

    兩人足說了半個時辰,才一切敲定,寫了契書,各自按上手印,單等五天後開始比賽,這契書就生效了。

    兩人散開,薑雲珠帶人回了棲山居。

    這時熱血下去,薛京等人又開始擔心起來,萬一薑雲珠輸了……他們丟了工作都不算什麽,薑雲珠要去給孟掌櫃工作一年?誰知道他會怎麽為難她。

    “老板,這……”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薛京都有心勸薑雲珠不要比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滿滿的擔心。

    “都去做事吧,我心中有數。”薑雲珠道。她自認,在這潞州,還真沒有能比過她的廚師。

    出了潞州?五天怕不夠接外地的廚師過來吧。況且,就算是外地的名廚,她也不一定會輸,所以他們大可不必這麽擔心。

    大家都散開,不敢打擾她。

    就剩下沈鳳鳴,他今天一直在旁邊看著。

    此時,他看向她,眉頭微皺。

    他在擔心她嗎?薑雲珠心想,可是他在麒麟衛,不是也危險重重,甚至稍不小心,就會喪命。可即便如此,也沒見他後退。他應該能理解她吧!

    作為一個大廚,若是連這種比賽都不敢比,那她也失去了那種進取的心,不如關了店鋪,幹點別的。

    沈鳳鳴的眉頭慢慢舒展開。

    薑雲珠笑了。

    這邊,孟掌櫃則在追著宋掌櫃問比賽的事,他可跟他保證過一定會贏的。

    “我這就去請老爺子,讓他出馬請那人來,你再攔著我,可趕不上了。”宋掌櫃則道。

    孟掌櫃趕緊退開,讓他去請,然後又問,“你到底要請誰來?”

    宋掌櫃微微一笑,“潞州的安平侯府聽說過嗎?府中有位高大廚,早年,我爹曾有恩於他!”

    孟掌櫃也去過潞州幾次,當然知道安平侯府,那可真是顯貴人家。他們府裏的廚子,別說潞州,就是在中南,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若真能請到他們府裏的廚子,他們可不就是穩贏!

    想到這裏,孟掌櫃終於露出笑容,他已經等不及開始比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