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報信
  第38章 報信

    這頓飯吃完,又喝了一會兒茶,袁野打聽了一下她這幾年的生活,陳鹽虛虛實實的回答了。

    陳鹽也問出了所有底層員工的好奇:“為什麽你每天上班來那麽晚,走那麽早。”

    “我又不是隻有這一家公司,酒吧那邊我也得盯,盯完那邊我睡個懶覺不過分吧。

    “那早退呢?”

    他來了精神,舒展了一下胸口:“你覺得我跟以前有什麽不同了?”

    陳鹽打量了他一眼:“變化挺大的。”

    他感興趣的問:“有眼力,說說,都哪兒變化最大。”

    陳鹽故意說:“變老了,從小鮮肉變老臘肉了。”

    他回她:“你眼太濁了,沒救了!”

    陳鹽笑:“開個玩笑,你確實看著像個精神小夥。”

    他又得意了:“什麽叫像,我就是!這就是我每天早走的理由,天天去健身房舉鐵。這身板,比當年有料多了,順便說一句,健身房也是我開的,有不少明星光顧,要不你也來練練?咱倆這關係,我給你一個友情價。”

    這就,推銷上了?

    他還真是會做生意,給員工發了工資,又去他別的店消費,這就是左邊兜出,右邊兜進啊。

    陳鹽說著:“你也知道,我不愛運動。”

    “你不是扔過標槍嗎?舉鐵應該適合你的。”

    陳鹽說:“是扔過,給我胳膊扔脫臼了,就暫別體壇了。”

    “扔個標槍都脫臼,你看著也不像紙糊的啊,你這是嚴重缺鈣了。”

    “……”這人還是什麽話題都能接,連無腦的瞎扯他也看破不說破的跟你閉眼尬聊。

    兩人又沒頭沒尾的閑扯了幾句,陳鹽低頭頻頻看手機,袁野見狀,問了句:“有人查崗啊?”

    陳鹽說:“你懂就好,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撤吧?”

    他撇撇嘴,問了句:“住哪兒啊,送你吧。”

    陳鹽得令般,立即起身說:“剛剛已經叫車了,司機馬上就到了。”不停看手機就是看司機到哪兒了。

    正說著,手機響了,陳鹽接起來「嗯」了聲:“馬上。”

    然後對袁野說:“司機到了,我下去了。”

    他一聽,不樂意了:“你這行為,讓人相當不爽,就像是吃幹抹淨了就跑啊?”

    師傅在外頭等著,陳鹽也比較急:“真不是,車都來了,這會兒叫車不容易,要不,這頓算我的,我請你。”

    看她急了,他說了句:“逗你呢,算了,走吧走吧。”

    陳鹽一看他態度緩和了,就又多嘴問了一句:“要不你盡快給我辦離職吧,我回頭請你吃飯。”

    他不為所動:“真不是我不給你辦,程序就是程序,做為老板瞎搞隻會讓人詬病,咱還得按規矩,一個月,隻能多不能少。”

    陳鹽沒回答:他瞎搞的事兒也不少,作為老板遲到早退不讓人詬病?

    他可能覺得她不高興了,安慰了句:“放心,誤不了你跟鄉長的良辰吉日。”

    “……”回到家中,可能是和老相識敘舊的原因,她竟然晚上失眠了。

    半夜十二點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她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烙大餅。

    一看是袁野來電。

    陳鹽本來不想接,就假裝沒聽到,任由它響了很久,沒想到剛靜下來又重新響起來,大有她今晚不接就不依不饒的架勢。

    陳鹽想:為了和平離開,最多再忍你一個月。

    就接了起來:“喂?”

    那邊聲音微醺:“睡了嗎?”

    “嗯,本來是睡著了,被你的電話叫醒了,什麽事兒?”

    “陳鹽,我跟你說。”

    說吧,說完趕緊睡覺去。

    “你聽著了嗎?”

    “嗯,聽著呢。”還非得讓人回應,“你醉了吧?”醉鬼說話靠譜嗎?中聽嗎?

    那邊說:“沒醉,和你散夥後回店裏遇到幾個熟人,喝了幾口。”

    嘴都瓢了,不像是隻喝了幾口:“大半夜給女員工打電話,沒醉的話,就說不過去了。”

    那邊「嗬嗬」的笑:“我就說,你這性格,就沒那麽好對付,連老板都敢懟。”

    陳鹽說:“沒,誠懇的勸誡,忠言逆耳。”如果成為了前老板,相信這勸誡就會更逆耳了。

    他長歎一口氣:“我對你和俊子是有些愧疚的。”

    他愧疚什麽?

    陳鹽說:“跟你沒關係吧。”不用老給自己加戲。

    那邊聲音高了幾分:“怎麽沒關係,我這不是擔心你倆分手,是因為我把項目拿到手了。”

    陳鹽說:“你確實想多了,跟這件事沒關係。”

    那邊精神一振:“是吧,我就說不應該啊,公司又不是你家的,你至於用這件事兒上綱上線嗎?就你們單位情況,我也不是不清楚,著重培養了幾個能喝的,漂亮的,整天花枝招展嘴上抹蜜的到處忽悠。

    就你這模樣,肯定是你們單位的重點培養對象,不過咱倆心裏都有底,你這性格,不突變是培養不出來的……”

    長篇大論了這麽多,你到底:“你想說什麽?”

    “你沒聽明白嗎?就你,一個小員工為了一個公司標沒中跟俊子鬧分手,根本不可能嘛。”

    你這不是也清楚跟你沒關係。

    “我心裏清楚是一回事兒,壞就壞在你倆是那段時間散的……”

    陳鹽打斷他:“我倆是因為私人原因。”

    “你早說!我也就不用抱著這麽一丟丟若有似無的愧疚活著,成天看俊子臉色了。”

    這一丟丟若有似無的愧疚感讓陳鹽想安慰都感覺無從下手。而且,你看他臉色,不是因為你得仰仗區長這個招牌給你撐腰嗎?

    他又問:“我當時看俊子狀態,沒敢問,但直覺是你甩了他吧,要說俊子的個人條件,那方方麵麵都相當可以了,什麽私人原因?難道他那方麵……不行?”

    陳鹽:“……”

    那邊又說:“這不就因為感覺欠你倆的,今晚我給俊子通風報信了。”

    陳鹽忽然覺得手心微微出汗,電話那邊的聲音就變得不那麽清晰起來,今夜的失眠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她知道,袁野特別愛管他哥們的閑事兒,尤其是女人方麵的。

    陳鹽想起有一次袁野在店裏偶遇劉奕然也給他通風報信了,那時候他把劉奕然誇成頂級尤物,這次他會怎麽形容她:哎,你說巧不巧,妙不妙,我今天才知道陳鹽在我公司,哇,今天我一見,才懂了你倆為什麽吹了。

    那臉,那氣質,是照那劉奕然差遠了,你看不下去甩了也正常,別的不說,你找女人的眼光可真是越來越差了,寧缺毋濫啊,兄弟……

    “你聽著了嗎?”

    陳鹽想嗯一聲,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發出這個聲音。

    他「嗨」了聲:“我還以為能去他跟前賣個好,就跟他說你在我公司上班,要辭職回家結婚,結果,他跟我說,幹他屁事兒!我去!”

    嗬嗬,是他會說的話,要論翻臉不認人,可沒人比得過他。陳鹽從未像此時此刻覺得自己去年及時止損是一件十分明智的選擇,要是她不主動走,可能會被一腳踢走。

    “我還真是狗拿耗子,失策,早知道不摻和你倆的事兒。我哪兒知道你倆掰的這麽徹底,我還尋思告訴他後,他能帶著哥幾個去你老家跟鄉長搶親呢,想想這畫麵,我血都熱了,結果這盆涼水澆的我,感覺武功都廢了……”

    陳鹽沒心情跟他廢話:“不好意思,洗洗睡吧,好夢。”

    “我這正聊的起勁呢,你就要拜拜了?”

    你不困別人也困:“太晚了,明天還要上班。”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和工作有關的話,可以問,無關的話,我不回答請你不要公報私仇。”

    “不想回答就直說,你這職位有什麽屁事兒需要我問啊?”

    “……”

    “你倆為什麽當年結仇成那樣,又搞到一起,既然都一炮泯恩仇了,又因為什麽崩了?”

    陳鹽沉默了一會兒,那邊也沒聲音,在這安靜的夜晚,在這難得的停頓中,她好像聽到了那人特別無情冷漠又厭惡的聲音,在她耳邊在她腦海裏,對她說:“幹我屁事兒!”

    陳鹽忽然想問問他的好兄弟:“我以前不明白,為什麽男人有兩幅麵孔,當他是陳念北的時候,可以每天陪著你,可以上學放學騎車載你,可以幫你抄作業,可以陪你上山打鳥下河摸魚白天遛狗晚上逗貓,可以替你頂包壞事兒,等他變成了馮珂,就假裝不認識你了?”

    “行吧!懂了,原來你還是忘不了馮兄弟。”

    陳鹽繼續說:“還有你的好哥們,他忽然冒出來當冤大頭,又請客又給你介紹兼職,讓你誤以為他是個外冷內熱的好人。

    但他轉頭就要睡你,你隻不過是拒絕了他,他竟然就翻臉了。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他,我不能拒絕他嗎?

    追我的人多了,憑什麽我就該看上他。你見到當年他翻臉的態度了吧,讓我跟吃了狗屎一樣難受,從那以後看男人都發怵。”

    “當年我所知道的故事是你腳踏兩條船,翻船了;說實話,後來你和俊子又搞到一起,我真的太吃驚了,這都能翻篇,俊子是被你下藥了吧。”

    “翻篇了他就不會報複我了,我倆更不會搞到一起了,我在公司酒桌上碰到你的好哥們,他要惡心我,要糟蹋我,我就是不願意跟他鬥來鬥去,他願意怎麽樣怎麽樣吧,得逞了就沒意思了,也不給我使絆子了,我以後可以安安心心的過我自己的日子。所以,今天你也看到了,我結婚幹他屁事兒;

    如果今天是他結婚,你來告訴我我也會回同樣一句,幹我屁事兒。我倆真是斷的幹幹淨淨,過往恩怨也一筆勾銷,從此就互為路人甲。”

    那邊依舊是沉默,陳鹽等了一會兒,感覺應該是這個故事太無聊,把熱衷八卦的老板都給聽睡著了,低聲說了句:“掛了……”

    那邊忽然說了句:“哥幾個本來感覺俊子跟你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挺不一樣的,都以為他鐵樹開花走認真路線了,沒成想……”

    “挺認真的,挺投入的,享用他的戰利品。”

    袁野:“你是不是跟我開黃腔了?”

    陳鹽:“……”

    袁野說:“我覺得你對這事兒的看法有點兒悲觀了,想那麽深入幹嘛呢?喜歡就一起玩兒唄,你們女人就愛提什麽柏拉圖,什麽真愛,那都是虛的,都是食色男女,再愛,多巴胺也就分泌兩年,你覺得他玩兒你,怎麽不想想你也玩兒他了,那白馬會所,就那些鞋拔子臉,削骨頭臉,比俊子不知道差多少,有多少人傾家蕩產都往裏填錢買笑。”

    果然,他這種有對象還出軌的人,看問題的角度就是和普羅大眾不一樣,陳鹽頓時覺得今天一番傾訴都喂了狗。

    既然他把他哥們比做牛郎,那她也點評他哥們幾句:“別的不知道,你花了錢,牛郎肯定對你笑,極盡恭維讓你舒坦,你哥們,差評。”

    袁野嘿嘿樂了:“你不是也說到重點了,那不是你沒花錢嗎?不花錢還想怎麽著啊,你倆的閨房樂趣就別跟我講了,弄得我怪羞澀的。怪不得嘉嘉對我難分難舍,外頭都是什麽男人啊,像我這樣知冷知熱的好男人要絕跡了。”

    “……”陳鹽已經盡量又盡量委婉了:“像你這樣,把出軌當成驕傲和資本的,好,男人,真不常見。”

    他嗤笑一聲:“你的道德標準高也沒見你守身如玉啊,這年頭,該釋放就釋放,身體自己的,快樂也是自己的,我人生的目標就是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

    對不起,打擾了,不該以正常人思維來臆想你,你的獸性已經完全吞沒你那僅存不多的人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