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謝潮坐在輪椅上,穿著手工高定的頂奢休閑西裝,藍灰色的纖維布料勾勒出硬朗的肩臂線條。

    一看就不是什麽普通人家。

    但張忠明顯然眼瞎,死到臨頭都不知道,嘴裏還不幹不淨地說:“怎麽殘|疾|人也來維權啊?”

    謝潮眸色漸深,臉上的神色終於有一些肅然,也懶得和他廢話,“小蔣,現在就報警,我們在這裏等著。”

    他完全不搭理張忠明,目光掃過家裏的小朋友,落在蘇翎的臉上,再一寸寸地抽離。

    “謝諾,有蘇老師在你應該吃不了虧吧?”

    末梢音調上揚,帶著點兒說不清的意味。

    蘇翎也不知這話是在誇她還是損她。

    謝潮看著她,又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幸好來得快,你還留了一件事讓我們做。”

    蘇翎想想也是,這男人再晚來一步,她都報完警了。

    蔣思博在一旁連打了幾個電話。

    稍後,他回來看著張忠明,語氣冷硬:“張先生,我老板是‘河清香榭拍賣行’的負責人,這麽說你可能還不清楚,前些日子你去‘河清實業’想要合作,那是我們旗下一家很小的分公司。”

    張忠明僵立在原地,臉上的肥肉卻在抖動。

    蔣思博辦事牢靠,根本用不著再解釋,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夠意思了。

    不管張忠明之前的產業如何發達、如何血賺,想要和真正富了幾代的豪門對抗,那就是以卵擊石。

    ……

    出警之後,警方嚴肅處理了此事。

    盡管隻能對張忠明拘留五天,罰一點款,但怎麽也起到了威懾作用,出了一口氣。

    本來他還張牙舞爪,嘴裏不幹不淨地叫著什麽“你們這些王八蛋給我等著”、“老子弄死你們”……被警察警告以後,才消停下來。

    胖男人這時候才有些腿軟了,張嘴向他們求情,硬是被架了出去。

    張炳炳哭到都有心理陰影了,估計以後也不敢再在學校作妖。

    而作為班主任的祝禮巡,稍後也得去警局協助筆錄。

    他趁著蘇翎去洗手間的時候,來到謝潮麵前,還裝模作樣地鞠了個躬:“謝總,剛才都沒來得及介紹,我是謝諾班上這學期剛來的班主任……這事兒確實是我沒處理好。”

    他頓了頓,刻意地說:“我還是您未婚妻蘇翎以前的校友。”

    謝潮英眉挺鼻,容色奪目,相比之下,祝禮巡的這點顏值就根本不夠看了。

    此刻,男人神色一頓,臉上還是淡然:“……是嗎?”

    祝禮巡:“沒想到她能找到謝總您這麽好的歸宿……她以前因為‘打人’,連研究生都被退學了。”

    他說這番沒頭沒尾的話,無非就是想和謝潮確認,謝家是否知曉此事。

    蘇翎本事再大,難道真能攀上一個如此有權有勢的人家?

    豪門不是最講究這些禮義廉恥了?

    謝潮不動聲色地抬眼,目光從他額頭一掠而過,“打的就是你?”

    祝禮巡:“……”

    謝潮看他表情就知道猜對了,他慢條斯理地笑著:“雖說打人有錯,蘇老師被退學也算受了教訓,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不打別人?”

    祝禮巡:“……”

    他完全沒料到,他媽的這個謝家的富二代居然和蘇翎一個鼻孔出氣??

    腦子瓦特了?真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

    謝潮不再多費口舌,他寶貴的時間不可能花在這種人渣身上。

    於是轉頭對蔣思博交代了一句:“小蔣,你和學校校董事會的人知會一聲,這男的直接開除。”

    蔣思博:“好,我這就去辦。”

    謝潮:“這學校要是再不靠譜,就安排謝諾轉學。”

    ……

    蘇翎去洗了個手。

    出來的時候,謝潮正在不遠處等她。

    “辛苦蘇老師,還要來學校處理麻煩。”

    蘇翎眼尾細而略彎,透著一絲促狹的笑意:“‘辛苦’是還好,老板,獎金的事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

    謝潮:“考慮什麽,不是該考慮你怎麽成了未婚妻?”

    蘇翎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又想找回場子,隻能硬氣起來:“哦,所以謝老板意思是,未婚妻就可以白|嫖嗎?”

    蘇翎纖長的睫毛下,瞳孔黑亮,靈動生情,就這麽自然而然看向他。

    謝潮:“什麽未婚妻,什麽嫖不嫖,既然為人師表,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蘇翎勉力勾了勾唇:“……哦?你確定嗎?”

    謝潮看她一眼,這時,他又挪開視線,瞥向了不遠處,“……等一下讓蔣思博把車開過來,你看,是不是要再安撫一下熊孩子?”

    將近傍晚,暮色遲遲未落,為校園裏的建築鍍上一層輝芒。

    對麵是體育館一樓通透的落地玻璃,寬敞高級的設計,讓四周充滿奢華的質感。

    小家夥戴著防曬帽,獨自坐在教學樓外的階梯上。

    孑然的背影有一種“拔劍四顧心茫然”的迷惘。

    蘇翎忍了忍笑意,一本正經地上前。

    男人不動聲色地轉動輪椅,在他們身後看著。

    蘇翎坐在小朋友身旁,支著下巴:“所以被欺負的事兒,你為什麽一直不說?”

    謝諾依舊死死地低著頭,雙手抱著帽簷,“就,沒什麽好說的啊。”

    蘇翎:“你覺得丟臉嗎?”

    謝諾像是有了反應,小胳膊抖了抖。

    蘇翎繼續不客氣地一波分析;“既覺得丟臉,又怕告訴家裏沒人出頭替你擺平,反而讓人嫌棄,這樣更沒人喜歡你了……是吧?”

    她一字一頓,就像鋒利的長矛,刺穿孩子已經節節潰敗的盾。

    謝諾:“你都知道了為什麽還要說出來?”

    蘇翎:“謝諾,老師也被欺負過,老師的朋友也被欺負過,被欺負不是什麽丟臉的事,也根本不是你的錯。”

    謝諾愣了愣。

    ……蘇老師騙他的吧?

    在他眼裏,蘇翎簡直比那首“孤勇者”裏唱的還要牛批,她也會被欺負嗎?

    誰敢欺負這種女生啊!

    蘇翎:“可是在學校受了欺負,回家就遷怒他人、苛責他人,那你也成為了他們的一份子。”

    她哀歎一聲,很無奈的樣子。

    “我犯過這樣的錯,用了錯誤的方式解決問題,吃過大虧,所以才把這個經驗教訓告訴你。”

    “我們要利用最合適的武器保護自己,也要尊重他人。”

    但蘇翎沒告訴謝諾的是,自從撞見祝禮巡,她腦海裏就回放著如電影般一幀又一幀的片段。

    那時候不論是她,還是遲慧慧,或者符瑾。

    她們都知道沒有人會伸出援手。

    所以蘇翎選擇“自衛”,在祝禮巡將食堂的塑料椅扔向她的時候,她反手接住,衝動又異常冷靜地朝他臉上砸了過去。

    聽及此,謝諾肉乎乎的小手扯住帽簷一角,一點點地往下拉。

    就像小小的屠龍勇士,精疲力盡地卸下他的盔甲,帶著濃重的落敗感。

    男孩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睫下方打出一層陰影。

    他眼圈泛紅,嗚咽地說:“……我隻是一隻小噴菇。”

    最近小朋友沉迷《植物大戰僵屍》,說出這樣一句話並不意外。

    “小噴菇”是一種短程射手,敵人接近之後,每次攻擊會噴出一次孢子,但白天會睡覺。

    所以,這很像他啊。

    麵對張炳炳在學校裏明目張膽的嘲諷和傷害,總是束手無策,他們集結成群,卻不是來做朋友的,而是為了攻擊他。

    他們根本就是一群在白天出沒的小喪屍。

    謝諾沒想到的是,蘇翎輕輕拍了拍他。

    溫熱的指尖包裹住他尚且瘦弱的肩膀。

    隨後,她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溫柔而堅定:“可是你不知道嗎,小噴菇可以被咖啡喚醒的哦。”

    謝潮始終沒有出聲打擾他們。

    這一刻,也莞爾地笑了起來。

    謝諾一時都不知道該擺什麽表情。

    最終“哇”地一聲,徹徹底底地放肆大哭。

    ……

    S市的夏天就是暴雨頻繁光顧的時段。

    雷聲不絕於耳,雨水總會摻雜著芳草清冽的味道。

    蘇翎趴在客房裏柔軟的大床上,翹著線條性感的大長腿,正和符瑾打電話。

    “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住謝家了叭。”

    符瑾:“你這麽能幹,謝老板不一定會放人呢。”

    “你還好意思說,最拉跨的就是你!”

    蘇翎是通過符瑾把簡曆發給蔣思博的,也沒想到她偷偷動了手腳。

    先前她還奇怪,怎麽謝潮從來沒問過退學的原因。

    符瑾:“謝老板至今都沒開口要你走,這就是最好的證明——她逃他追,他們都插翅難飛!”

    ……什麽玩意兒。

    蘇翎揪著拖鞋上的小花邊,突然一個激靈:“……對了你沒和蔣思博吵架吧?看你心態沒爆炸,應該沒有吧?”

    其實從學校回來的當晚,蔣思博就找符瑾談了這事。

    當時,他嚴肅地說:“這事可大可小的,我們工作都是簽署正規合同的,有法律效應,你不是在幫她,是害她知道嗎?”

    男人在工作上的嚴謹與謝潮如出一轍,這也是謝老板看重他的原因之一。

    符瑾捏緊手指:“……可我真的想讓蘇翎得到這份工作,她值得的,她真的很好很好,你不知道……”

    她一五一十把當初發生的事訴說了一遍。

    說著說著,平日英姿颯爽的符經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蔣思博都分不清到底是演技還是真情實感了。

    “符瑾,你沒有事先告訴我這些,是因為我們沒有彼此信任。”

    符瑾哭喪著臉說:“如果你為了這個事要和我分手,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肯定會傷心難過死的!”

    蔣思博:“我……”

    聽符瑾說了那麽久的故事,他的氣也消了一半。

    剩下一半是對符瑾的感情,黏黏糊糊地扯不斷、理不清,讓人甜蜜癡醉,不想割舍。

    符瑾兩手反複握緊了又鬆開,硬生生憋回眼淚:“博哥,要不你罵我吧,我讓你敞開了罵,隨便罵什麽都可以!是我無情,我自私,我冷酷,我無理淘淘!”

    最後蔣思博還是選擇了原諒她。

    他答應會向謝老板說明情況,也會替蘇翎求情,希望老板網開一麵。

    如果大家通通被開除,那也隻能再另尋出路了。

    而蘇翎不解的是,謝潮依然沒來“興師問罪”。

    作者有話說:

    謝潮:我樂意,你管的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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