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一回
  第92章 第九十一回

    “不明白你們在說什麽……”楊令祥看著眼前兩個警察, 麵上的笑可以算是囂張,“你們就沒有年級大一點的警察來嗎?弄你們兩個嫩得能掐出水來小娃娃來問我,我很不習慣, 就像看著自己的小兒女似的……”

    “再問他一遍。”黃安霞耐著十二分的性子響裏麵的審訊人員說道。說完後看向審訊室內,年輕的小夥子又一次說道:“楊令祥,耿立與你在十八號下午一同晚飯, 希望你把你們的談話內容如實以告。”

    “忘了……老了記性不好……”坐在椅子上的楊令祥感歎著還看了審訊室一圈。

    黃安霞偏頭對小陳說了一句什麽, 小陳便出去了,然後把黃安霞把警帽取了下來……她這一動作,在她身後的刑偵隊長胡隊看明白了, 上前來把警帽給她放回到手裏,“小虞是我的人, 有我……師父你一把年紀了, 歇歇脾氣……”

    “一把年紀是什麽詞兒?”黃安霞瞪人。

    胡隊憨憨一笑,沒說話, 這時候審訊室裏裏外外突然沒了燈, 「停電了」的感歎聲此起彼伏,還有人喊著去查一下是不是樓層跳閘。

    黃安霞一動不動看著漆黑的審訊室內, 聽到了輕輕的關門聲。

    ——

    先是嘀嘀的提示音吸引楊令祥, 他回頭看先房間角落裏的攝像頭, 那玩意兒叫喚兩聲後,紅色提示燈熄滅掉。再回頭自己的嘴巴被人給捂住了, 楊令祥開始掙紮, 卻是沒有用,專用座椅控製住了他的手腳。

    “楊令祥, 凡是涉及耿立的事情, 你都想想清楚。他給你們當黑手套這麽些年靠的是什麽, 你最好也要想清楚。你現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可是也別忘了,有些事情一點一滴也在我們的手裏記得清清楚楚……”

    這些話傳進楊令祥的耳朵裏,就像冰雪封凍整個湖麵,一點一點,從邊緣到湖心,最後變成完整一塊……隨著左手拇指上的劇痛,楊令祥的心也封動住了。

    耿立那個王八蛋說的沒錯,他這回好不了,大家一起完蛋。自己當時麵對他的咄咄逼人,一杯酒把話給繞了過去,現在他說的好不了來了……該死,當時應該幫他跑路的……現在,這個瘋批是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了!

    對麵審訊桌上的台燈還無預警的就亮了。

    雪白的燈光照到楊令祥滿頭大汗,可對麵審訊他的兩個小年輕一臉淡定,其中的男娃麵無表情把提問再說了一次說:“楊令祥,耿立與你在十八號下午一同晚飯,希望你把你們的談話內容如實以告。”

    “他……”楊令祥勉強動了動被朝反向撅過了頭的左手拇指,一陣劇痛,痛過之後清醒了,說:“他之前,被人點了,傷很重,差點沒有撈回來,神神叨叨說自己要被搞了,要我幫他……他說的幫我沒興趣,他的事兒再翻開都是天大的,我撐不住,委婉拒絕了……他也沒說狠話,隻要我考慮考慮,說之後會再來找我……我進來之前是沒有來找我的,這兩天我就不知道了……你們可以查……”

    ——

    “查楊令祥家和公司,最近兩天有沒有過來人……”黃安霞轉頭吩咐小陳,小陳那邊點頭後說:“機場出來之後的車子查到了,最後停在一棟寫字樓底下。寫字樓是楊令祥之前爆雷破產了的共享電動車公司。”

    “和誰接觸了?”

    “暫時不知道,那棟樓是獨棟四層,他們公司破產之後就空置了。不過,樓的產權是登記在薛鶴子名下的。”小陳說完之後請示要不要給佟響發。

    “發給他。問他的位置。”黃安霞說完之後問胡隊:“佟響說的那些人都監控到位了嗎?”胡隊說:“是,下一個請誰?”

    “全部同時開審。”黃安霞說:“薛鶴子的房子,耿立去了,誰告訴他去這裏的?去這裏見誰?幹什麽?”

    胡隊接上,“我馬上派人過去……”

    那邊小陳過來回話,“佟響沒有說他的位置,靜默了。”

    “根據這小子的前科,我覺得他應該是想搶在我們前邊把人找到,到時候嫌犯是不是整塊兒的都不知道……”胡隊說完還沒心沒肺笑了笑,“如果把小楊總弄走的也是耿立,我覺得我們怕是見不到活人了”

    “那不行……動作快點,不能讓那小子跑在前頭了……”黃安霞問了另外一邊,“小虞那邊摸排的情況怎麽樣了?”

    立刻有人回話說:“能確認給小虞留言的是耿立手下的阿虎,也查到約的地方是虎頭酒吧……進去酒吧裏麵後的情況還在摸。”

    ——

    “好久不見,耿爺。”楊以嶽踏上二樓後,看見伸著雙手在一個隻亮了一半的長方體電烤爐上烤熟的耿立,淡定開口,“不知道耿爺今天把我請過來有什麽指教……”

    耿立搓搓手,站起身來。

    楊以嶽看見他的手指頭缺了幾節,想必是上一次佟響的傑作。

    “不好意思了,小楊總。”咬著煙頭的耿立朝楊以嶽走過來,到跟前蹲下了,抬頭看著楊以嶽,忽然眼裏就有了笑容,說:“今兒看著你,我想起來了……你是大楊總那個畫畫的小婆子生的對不對?”

    “耿爺對我家很了解,真是榮幸。”

    “不客氣……我跟你大伯關係好的那時候常到他家做客的,你們楊家的事兒聽了不少……那時候你爸還沒站穩腳跟呢,你們家上一代的那幾個叔伯可不好相處……”耿立說起當年還是有興致的,“你小時候被綁過一回對吧?”

    楊以嶽抬眼望著他,丹鳳眼目光清冷,緩聲道:“不會也是耿爺出手的吧?這麽有緣分……”

    “是我手下的人。”耿立回得很幹脆,“那時候沒想到成才的是你,派的人捧得是你大哥,你知道我們這一行也講究一個廣結善緣,捧得起人家才敢用你……給小楊總道個歉。”

    “今天結善緣嗎?”楊以嶽感覺到自己被捆在一起的手有些發抖,咬了一口自己的唇,在疼痛裏穩住了語調。

    “今兒不結了,您都到這兒了,我也不好反悔。”耿立笑了,指指挨著電烤爐旁邊的破沙發,“那兒暖和,您先坐坐,我先辦我自己的緊要事兒。”身後的人推著楊以嶽往破沙發去,楊以嶽腳下慢了一拍就被推倒了下去,跌一跤再起來,被拖著扔進了破沙發裏。

    那個一直沒有動靜的人被弄了上來,帶他們來的那兩個人,一個人擰開了一瓶礦泉水,一個抓住那人的臉,把他臉上的頭發弄開,礦泉水澆上去,又是兩巴掌把那人弄出了聲響……

    “虞三兒……醒了沒?”耿立走到那人更前,抬腳尖勾起那人的臉。

    上有燈光,前有烤火爐的強光,楊以嶽看清楚了,那個腿上受了重傷的人是在藺長青目前見過的虞安綱警官,他是跟在耿立身邊的臥底。

    楊以嶽閉上眼睛,這是怎麽回事兒?好的是聽耿立的口氣,他綁了自己並不是查到了佟響搞他;不好的是自己和虞警官見過……虞警官知道佟響搞耿立的底細。

    “耿爺……耿爺,我錯了,真錯了,拿走的東西賣的錢我翻倍補上……”虞三兒連耿立在哪個方向都沒有看清楚就開始認錯,要不是腿上一個血窟窿,他是要掙紮著起來跪下的模樣。

    “三兒啊,咱們不說這個事情啊……你跟著我也這麽些年了,散夥了拿點東西換錢,沒什麽……”耿立拍拍虞三兒的臉,捏著他的下頜說:“欽巴那條老狗說我受傷之後你鬼鬼祟祟去了保險庫好幾次……”

    “耿爺,我去了、去了……我就是想踅摸點兒值錢的,耿爺,真的……我這膽子能有什麽壞心思……”虞三兒抱住了耿立的手,“欽巴的話您可不能信,他跟我不對付啊……”

    “是麽……可欽巴說怪就怪在你啥都沒拿,象牙雕、佛頭、金件你一樣都沒拿,在裏頭到處看,欽巴說他覺得你是在看有什麽痕跡能消滅就消滅了……他說對我下手的是你!”

    “絕對不是……耿爺你叫他出來跟我對質……欽巴他才有問題,明明就在保險庫的,他從頭到尾什麽都沒看見?不可能……他才是有問題的……”虞三兒語調歇斯底裏起來,“耿爺,你讓他出來。”

    “他就是不肯跟我說實話,你虎哥一著急,就給他腦袋開了一個洞……”耿立回頭看一眼阿虎,“是吧?我覺得實話就隻有你說了……”

    “耿爺,真不是我,我能有膽兒啊……”虞三兒開始哭喊了。

    那阿虎聽不得他的聲音,一腳踩上他腿上的血窟窿,虞三兒慘叫一聲後閉了嘴。

    楊以嶽被這突如其來的虐待嚇到側了側身子,他咬緊了嘴沒讓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音。

    “那你到底是幹什麽去了?”耿立再問了一遍。

    虞三兒大大地喘了幾口氣才斷斷續續說:“偷了別的東西……粉,兩包……裏麵的那些值錢東西我沒路子銷,粉我有路子啊……”

    “你知不知道那些粉呢是我留的紀念品,很重要的……”耿立收緊了他的手,虞三幾乎說不出話來,但還是磕磕巴巴道:“耿爺,耿爺,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耿爺,外邊田裏著火了,有人燒穀草……”綁楊以嶽來的兩人中的一個站在窗口旁邊,“燒到我們牆根下邊了……”那人繼續說。

    “哪兒來的傻子?去個人看看……”耿立說完那田裏突然一排煙花衝了出來,從窗戶往外看,天空被照亮的像是白晝。

    這情況有點兒奇怪,也沒心思審虞三兒了,耿立站起來也往窗邊上去,看了看外麵的情況,回頭來跟阿虎對了個眼神。阿虎拖住虞三兒把他扔到和楊以嶽一塊兒,警告他們老實點兒,阿虎守到樓梯口去。

    沒一會兒,聽見有人下樓,開大鐵門的聲音,有人出去了……然後是安靜的等待。

    楊以嶽看著剛被扔過來的虞安綱,虞安綱也看著他。

    他腿上的傷口現在還在流血,楊以嶽伸手想扯下他的腰帶給他紮住,剛一伸手,虞安綱微微搖頭。

    楊以嶽的手捏成拳頭收了回去,緊緊捏住了之後再放開,有些放輕鬆了,楊以嶽開口:“耿爺……求著跟您結個善緣行嗎?不管您收了什麽,我同樣做到,雙倍。”

    “小楊總還是那麽豪氣……”煙頭扔掉,耿立不再關心窗外,轉身看向楊以嶽,“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回都綁您,上回我對您印象不錯,就是你那個相好的來拳場打拳那回……”

    “我對您印象也不錯,賣了我一個大麵子,沒讓我在相好的麵前丟人。”楊以嶽言語淡淡卻是很誠懇,“這回要怎麽處理我?”

    “小楊總,我呢已經看開了,要做就要做一手大的,轟轟烈烈一場嘛,您呢搭上了我這停不下來的車,就下不了了……”

    “有什麽要求你提出來,你怎麽知道我不如你答應的人呢?”楊以嶽看著耿立的雙眼,“我搭上了你的車,萬一我能停呢?”

    “聽您這話倒是比對方有氣魄……他他媽的還威脅我呢……”耿立想起來都能氣笑,一輩子威脅別人,到頭還要被別人威脅一回。

    “我哥是吧?”楊以嶽笑了,“等了這麽久還是讓他給等到了……”

    “小楊總,佩服。”耿立用殘缺手指的手掌拍了拍,“你哥真是個偽君子,一副文化人的模樣,做事情真的……太沒意思了。”

    “最恨我的人就是他了,你都不用佩服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楊以嶽靠牆坐,目光落到電暖爐的熱光上,“他威脅你的事情換成我來辦,你放心嗎?我可以先告訴你,我能怎麽讓他死。”

    耿立這時候目光直直地看著楊以嶽,他這一絲絲遲疑讓楊以嶽抓住了。

    “第一,他上一次綁架我的齊全證據在我手裏,沒有抓他是念著有同樣的爹。第二,他為了保住名聲離開生意太久了,掌控楊氏生意的是我。為什麽要用這一招對付我的原因也在這裏,他沒有能力和時間來和我在生意場上鬥,我死了,他上手最快。第三,他的身家太薄,如果答應你的事情裏有錢這一項,□□不能兌現。第四,他如今的董事席位是我送到他手裏的。我爸看不起他做生意,他也不是我爸的對手,除非老頭子死,他掌不了權。第五,除了第一點,其他的是既成事實……”楊以嶽說完之後,添了一句:“耿爺,既然是最後還能被威脅的事情,一定是關心至愛,怎麽選,您再想想,我不廢話了……”

    整個二樓一陣安靜,突然又有煙花從窗外升起,煙花亮光下出去看看的那個小夥子趴在田裏,麵朝下,軟塌塌蜷縮成一團。

    阿虎叫了一聲耿爺,耿立衝到窗邊煙花卻已經消散,再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