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回
  第16章 第十五回

    小筵席的經理珍姨見著楊以嶽進來,迎上來同他打招呼。楊以嶽淡淡應了一聲,問她還有誰?

    珍姨笑著說:“我倒希望你們多來些客,可你父親隻願在我們這兒單見你一個。”

    “那今天蘭大廚在嗎?”楊以嶽跟著珍姨進了小筵席的回廊,說實話,這小筵席建造的風格是園林式的,迂回曲折、柳暗花明,沒有珍姨帶路,就算來了許多次,楊以嶽還是有些弄不清楚格局。

    “在呀……聽說小楊總要來,別的桌都不上心了。”珍姨說話總是叫人舒服的,抬手指著前邊盡頭燈光明亮的雅間說:“東籬下,小楊總請。”

    楊以嶽徑直往前去,珍姨卻是忽然想起了一般說:“啊,小楊總,巧得很,剛才那個桃花源地產的……應該是你堂兄吧?選了這邊的煙霞山。”

    順著珍姨的手勢看過去,那個雅間離楊令祺選得這間可是近。

    點點頭,楊以嶽請珍姨給蘭大廚帶問好。

    珍姨笑眯眯答應了,抬手聽他更進一步,自己走在前邊輕輕敲了東籬下的門。

    ——

    遞過來的小菜單上有三四樣,楊以嶽低頭看的時候,對麵的楊令祺說:“以嶽,點的這些你看合胃口不?”

    菜單上都是清淡口味的菜色,有意思的是也有清蒸鱖魚,楊以嶽想著某人為了風流倜儻的出現,就把魚掛在了店外的樹上,結果被隔壁小朋友捅破口袋,一人一魚在人行道上還纏鬥了一番,不覺嘴角揚起笑來。

    楊以嶽麵上的悅色讓楊令祺輕鬆了一些,“看來爸爸選得菜很合以嶽的胃口,爸爸很有成就感啊……”

    抬眼看向楊令祺,楊以嶽麵上的表情又冷淡了下來。

    那邊被看著的楊令祺不做痕跡的歎了口氣,不再說這種親近話,“以超的事情,咱們上午聯係之後,我就把他找來說了一頓,他也覺得自己衝動了……”

    “那他有沒有說過昨天跟我親愛的教授大哥吃了飯呢?”楊以嶽沒有打算放過姿態已經放得很低很低的大楊總,冷冷清清問他。問出這話之後,楊以嶽準確捕捉到楊令祺眼裏的一絲意外。

    “楊總,這兒哪兒是意外呢?”

    輕輕地敲門聲響起,楊以嶽看見了楊令祺身上的不自在,自己就渾身自在的說了聲:“請進。”

    門被推開口,布菜的服務員魚貫進來,訓練有素地將菜介紹和安放後就退了出去。

    楊令祺沒有說話,楊以嶽起身,把楊令祺麵前擺的有些歪了點的小罐煲湯給他挪正,“爸爸,明兒請大哥也來試試這煲湯吧,蘭老板的手藝您也是知道的……”

    “以嶽……”楊令祺叫了一聲楊以嶽的名字。

    “嗯?”楊以嶽應了,手上揭開小罐蓋子,把勺子給楊令祺放好,就是沒有看楊令祺一眼。

    “爸爸知道了。”

    抬手指指勺子,楊以嶽笑了笑,說:“爸爸,喝湯。石斛排骨,滋陰降火。”

    楊以嶽麵上有了笑,楊令祺最是輕鬆的,“這個事情是我沒有想周到。”

    “事已至此,您也不用說這話。”揭開自己的小罐,楊以嶽舀了一勺起來,輕輕地吹一吹,小口抿進嘴裏,讚歎了一句之後才接著說:“收購桃花源的事情,是胡家的歉意。就桃花源的賬麵,我都不敢給您報,怕您看了血壓高……”

    “我也跟以超講了,腦子不好使轉不過來,把我也一頓好氣。”念著兒子把湯弄好了送到跟前來的賢孝,楊令祺喝起湯來覺得格外鮮美,“跟我掰扯沒結成婚的是五叔家的楊以璿,憑什麽虧他們家……”

    “該讓四叔再揍他一頓。”楊以嶽聲音還抬高了。

    他這一抬高,楊令祺那邊就覺得剛才的賢孝不是個味道了,看著楊以嶽。

    楊以嶽給了他一個假笑,“人不用叫過來了,看著生氣。我還想好好和您吃頓飯……”

    “好……”既然被看穿了,楊令祺隻有答應。答應了之後看著楊以嶽,就像以往的無數次那樣後悔起來。

    當年他忍了那天大的委屈的後,就應該知道這才是自己兒女中最有格局氣派的那個,為什麽當時就隻是覺得是他年紀小好哄呢?自己這輩子英明無數,唯獨這件事情糊塗。

    楊令祺看著眼前用心吃飯的楊以嶽,把家裏所有的子侄男女想過一遍,最有能力最放心的還是隻有他。

    隻是……翅膀已經硬了,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終於把筷子伸向心心念念的清蒸鱖魚,美味雖然是美味的,心裏卻想著不知道佟響的手藝怎麽樣……

    “以嶽,爸爸是這樣想的,事務所終究有外人,集團的財務公司是自家的,要不然……”見清蒸鱖魚深得楊以嶽的心,楊令祺直接端起來放到他麵前去。

    看著楊令祺不要規矩的寵溺自己的行為,楊以嶽心中冷笑:從來都是這樣不會養孩子。

    “那個爛攤子我不感興趣,您多早晚還是把它裁撤了比較好。”又吃了一筷子魚,楊以嶽決定不再吃了,中午貪口吃了佟響做的糯米飯,其實胃裏有些不舒服的,放下筷子,“我不進楊氏集團的任何一家公司。大伯說了,畢竟是後娶進門的小戶人家女子生的孩子,要懂分寸。”

    “以嶽,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過不去。外公家的酒廠願意還給我嗎?”說這句的時候,楊以嶽挑眉笑著問楊令祺,這是今天他給楊令祺最好的笑容了。

    反觀楊令祺那邊,顯然是被這話給噎住了。

    “所以,覆水難收。”楊以嶽看著楊令祺臉色不好,心情變好了起來,趁著心情好又給他鬆了勁,“當然,你是我的爸爸,我沒法否認。你看,我們現在不是能夠一起坐著吃飯了嗎?”

    “你能跟爸爸坐下來吃飯,是因為外公家的酒廠還在我手裏,一旦還給你,別說吃飯了,見一麵應該也很難。”

    楊令祺想著自己一把年紀了,被小兒子這樣拿捏在手裏,也是有一股悲涼,悲涼之後倒是看明白了,楊以嶽清清楚楚地說了他不喜歡自己,可是血緣沒有辦法篡改,他必須和爸爸坐下吃飯,那麽自己也就說明白,酒廠不會歸還,就要你和爸爸吃飯、常相見。

    “你看,咱們都清楚。有些事情就不要相互提醒了。該盡的義務我盡,而你也應該約束下教授大哥,他既然選了道貌岸然的皮,就把偽君子裝下去,不要時不時出來做小人,做得又不高明,白叫我看不上……”

    話說完,楊以嶽便起身,推開門要走,不意外,看見了臉鐵青站在門外楊以超。

    壓根不看他,楊以嶽回頭把楊令祺望著。

    “以超,進來吃飯。”

    “二叔,我爸揍不揍我是我爸的事兒,輪不到旁人說。”楊以超惡狠狠的目光瞪著楊以嶽一路走進來,“特別是有些不像楊家人的人。”

    “爸爸,我有事先走了。”楊以嶽回頭笑容滿麵的看著楊令祺,“拜托你的事情謝謝了。哦,湯很好,多喝一點。”

    這突如其來的笑容,讓楊令祺無比唏噓,小時候也是這樣爸爸、爸爸圍著自己轉的,隻是那時候是真心,現在不過是做戲。

    “好。你走慢些,注意安全。”即使是假的,楊令祺還是回應了。

    笑著離開東籬下,楊以嶽隨手幫他們關上了門。

    ——

    門剛剛合上,楊以超就開始了,“二叔,你疼兒子也要有個限度。我公司辦得再爛,也是楊家的產業。他的方案根本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我疼兒子的限度輪不到你來說。我說過了,你也可以不賣公司,繼續開……”楊令祺再沒有好臉色了。

    “我要換一個事務所做方案。”楊以超要不是資金鏈斷了也不會同意賣公司。

    “行啊,你把你的要求拿著,隨便找。找到了跟我說一聲,以嶽事務所那邊的違約金我幫你付好吧……”楊令祺和顏悅色說完這句,把湯勺直接扔到桌麵上,叮叮當又掉到地上摔了個粉碎,這時候楊令祺冷著臉道:“你爸造出來的六千萬窟窿你拿錢來補!”

    楊以超看著粉碎的瓷勺子,再不敢說一句話,心中想起之前和大哥吃飯時候的感歎。明明好些年都不管不問丟在鄉下的,這小子現在怎麽就長到二叔的心坎上了?

    ——

    兩雙筷子一前一後,默契斐然翻轉了鱖魚,之後雙雙拿著筷子齊下手。

    “響子,你這手藝不錯啊……”老班長滿嘴包著魚肉還不忘誇獎佟響的手藝,“想當初還是哥哥教你切菜的……”

    “得了吧,那可不是切,那是機器,不要你教我也快琢磨明白了,切塊切條、設定大小,多簡單啊……”佟響才不中他的招。

    老班長不老,和佟響是一年生人,大月份,比佟響先入伍一年,佟響認識他的時候,人家已經是班長了,為這叫的老班長。後來退伍早一年,他選擇的是轉入錦城監獄做獄警,佟響選擇抱著錢回來陪老母親。

    “以後我找著老婆了,先放到你這兒來學廚藝。哥哥喜歡你這手。”老班長和佟響沒羞沒臊慣了,什麽話都敢說。

    “你不怕學完了,老婆歸我了?”佟響壞笑著對他眨眼睛。

    “吖?!”老班長楞了楞,被這個騷操作給打懵了,還能這樣的?“那、那算了……”

    “蒲新元,你這點兒自信都沒有怎麽找老婆?”佟響沒想到他家鐵骨錚錚的老班長這麽快就慫了,沒忍住笑。

    “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我是後悔了……我這工作裏麵一周,外麵一周,談戀愛它不方便……以前還是個兵哥哥,現在變成牢頭了……”

    “牢頭是怎麽回事兒?”佟響笑得更沒良心了。

    “上回相親對象跟介紹人說得,她不想跟牢頭談戀愛。”蒲新元鬱悶至極,“那還是我開襠褲姐妹兒給介紹的閨蜜,唉……你這兒多好啊,天天見著姑娘……”

    “大娘也很多。”終於忍住了笑,佟響決定安慰一下老班長,畢竟早前在部隊的時候,他倆是過命的交情,自己狙人,他願意當餌釣對手的那種。

    “你這就是不願意了?!那林建華的事兒也算了……”蒲新元端起了放蒸魚的盤子。

    “你是想姑娘想瘋了,這兒威脅我?”

    “利誘,別說那麽難聽。”

    “發情期到了不擇手段是不是?”佟響伸手搶盤子,還有一隻手拿著筷子要紮人的樣子。

    “襲警,你想好了再動手!”蒲新元不要臉了,偏著臉蛋子往佟響麵前湊,靠得可近了,就賭佟響不敢動手。

    “臭不要臉……”佟響伸手在蒲牢頭的臉上輕拍了一下,認輸了,“說,你想找什麽樣兒的?”

    “胸大……”

    “下流!”佟響一巴掌把人給推開了,“剛才當我沒說。”

    剛笑著說完聽見訪客鈴響,佟響抬頭,瞧見楊以嶽低頭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