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回
  第11章 第十回

    解下圍裙,佟響走兩步到靠近小福哥的地方坐下來,笑看著小福哥和山哥說話:“山哥,你公司太遠了,我找了個在家就能幹的活,照顧我媽也方便。”

    被佟響看著說這些話,小福哥擰開蘇打水喝了一口,一點聲色不動。

    “你在家能幹什麽?”景山沒看他家掌櫃的眼色,直不楞登地問了出來,話音剛落瞧見桌麵上收納盒裏放著一塊手表,“寶珀的手表,誰的?”

    佟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楊以嶽的手表落下了。

    “這款我也喜歡的,福爺,我要請款……”景山瞬間就裝孫子,剛才的景大爺沒了影兒。

    “太貴,不批。”小福哥淡淡一句話就打發了人。

    “你的?”景山羨慕得不行,看著佟響的眼神裏都快有嫉妒了。

    “我老板的。”佟響頓了頓之後快速說,“你看你那兒我就不去了……我老板實力不俗,對吧?”

    “做什麽?”小福哥不好打發,追問了一句。

    “做……私人顧問,私人、安全、顧問……”佟響說這話的時候,想起楊以嶽因為關燈而失態的模樣。

    “安全、顧問……景山……”小福哥叫了一聲饞手表的某人。

    “哦……小響,我的經曆你都知道,有些事兒哥哥不明說你該曉得能做還是不能做……這個你先拿著。”說罷掏出一張金色的銀行卡來,又正經得不行了,“前兒,我爸回來說他有個分宗的師兄向他打聽一個打\黑拳的小子,說模樣好看、能說會道,手上咱們北少林的功夫俊,應該還當過兵……”

    打了一場就徹底暴露了,武林真是越來越小了。

    佟響還沒說話,師娘起來定調。

    “小響又不傻,掙那錢能長久?”師娘拉上了佟響的手,“要錢不容易啊?卡你收著。裏頭的錢是這樣來的,前些年我和你媽倒進手裏有一套大套三,之前我說賣了咱治病,她又說她保守治療不花什麽錢,意思是賣不出去就留著給你結婚。可這兒價錢高,我自己做主賣了,過了風口就賣不出這個價錢了。可不敢跟你媽說,所以錢你拿著……”

    “師娘,你莫不是把全款給我了吧?”佟響看著卡,沒伸手,把在場的師娘和哥哥們看了一圈,曉得這是全家來給自己上課的。

    “哪兒能啊,你師娘這麽摳門,能便宜你?當初我投的錢拿出來了的。”景幺娘笑著擺擺手,“可我看著數字不吉利,讓你山哥和小福哥給你湊了個整數。拿著啊……我們城鄉結合部的到城中心來一趟不容易……”景幺娘又喝了一口蘇打水,還是不習慣甜口,還叫佟響少喝。

    佟響笑說:“老板喜歡喝。以後給我師娘再備個礦泉水。”

    “給老板嗜好都調查清楚了……看來是老板那兒好拿錢。”景幺娘笑著拍拍佟響的手,“小響,師娘念一點古,都知道你爸和你媽是私奔結的婚,他們感情有多好就不用問了。你爸當年沒了之後,你就是你媽心口上的肉。你願做什麽活兒都好,反正要記著你媽隻願你好,讓你不好的事兒,一概都不能做。你退伍回來照顧她這事兒,可把她氣著了,再不能幹同樣的事了啊?”

    “哎,師娘,我知道的。”

    小福哥精明挑起頭兒,山哥唱黑臉,師娘唱紅臉,這一頓敲打的意思是家裏沒到山窮水盡呢,不準做涉險的事兒。

    想得明白自然知道怎麽叫他們放心,“是有個想做的事兒,現在還跟戰友在談,之後具體下來了,還要靠我小福哥和山哥多幫襯。”話不是假話,隻是做什麽事兒都有個輕重緩急,現在老母親最大。

    對佟響的乖巧師娘很滿意,那邊上坐著的小福哥忽然起身把大木桌上方的工作照明大燈打開,一雙精明的眼睛盯著佟響說:“嘴角的傷怎麽回事兒?”

    這一問,佟響真是欲哭無淚,山哥這麽個烈犬怎麽這樣乖順算是知道原因了,幸虧剛才小楊總那兒已經編了一次瞎話,趕緊說:“早上起來做早飯,迷迷糊糊的,開冰箱時候給自己撞了一下……可疼了,師娘,你給看看……”

    景幺娘抬起他的下巴燈下左右看看,說:“都在褪青紫了,沒事兒。你早點睡,睡飽了才精神,精神了就不犯迷糊……”

    “嗯。”佟響可乖了,點頭聽話的模樣最是打動師娘的心。

    “那個景山、小福,搭把手咱們把鋪子關了,讓小響早點休息了……”

    師娘發話,自家的兩個趕緊動起來。佟響也手上有活兒,去外麵把遮陽棚給收了。

    ——

    再一次送人走後,佟響拿過早前放在行道樹邊上的掃把簸箕,把店門口的三包工作做完,這才關了店門坐前坐下。

    收納盒裏楊以嶽的手表斜放著,這些玩意兒佟響不了解的,山哥喜歡倒騰這些東西,他念得這樣起勁,想必是個金貴的物件兒。拍了一張圖,給楊以嶽發過去。辦完了這事兒,收起來放到房間裏,白天這鋪子上人多手雜,給他弄丟了就不好了。花了錢都不太想睡你的金主爸爸不好找,他的東西要存好。

    看著手表複雜的表麵,小巧零件上那股子精細勁兒的確是招人喜歡的。

    佟響摁開房間的燈,沒來由的又關上,再打開……燈光一明一滅之間,楊以嶽對黑暗的恐懼又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種對黑暗的恐懼,佟響在旁的人身上見過——被極端組織西伊獨綁架的人質。

    從深暗地窖裏解救出來的小姑娘,無論如何都不再去顯得黑的地方,睡覺一定要開燈,熱得要死也不會去陰影下,仿佛這輩子的黑暗已經見夠了,再不要有一點兒的沾染。

    醫生說是應激反應會慢慢變好隻是需要時間,還說這時間就不知道多久了,短則數年,長起來恐怕會伴隨一生。

    想著這些去洗漱的佟響,被薄荷牙膏一刺激,又覺得自己怕是想多了,小楊總這樣年輕,家業大得不像話,家裏應該至少三代都做生意的,這種家庭一般都成長順遂,指不定就是小時候留下的壞習慣而已。

    洗漱完畢,回臥室,看著手機顯示有信息,撈起來躺上床後才點開。小楊總回了一句明天來拿,還發了一張豆腐塊被子的照片。

    佟響瞅著圖片右下角倒放著的噴壺,忍不住敲字告訴楊以嶽:“噴水造型是歪門邪道,別走火入魔了。”

    ——

    臨睡前看了佟響的回複,想象著他掛著小小不屑調笑人的模樣,楊以嶽心情歡暢的入睡。等到早上,不是被晨光、鳥叫叫醒,而是讓電話鈴聲吵醒後,小響老板給的好心情就消耗完畢了。

    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電話來自助理莫格,點擊通話之後翻個身裹緊被子裏繼續睡。

    “不好意思小楊總,打攪你睡覺了……”軟糯糯的女聲裏有些歉意,換做一般人根本扛不住,但是楊以嶽是個例外。別看莫格這樣軟,做起事來卻是利落痛快,平日裏都叫她「莫哥」的。

    “楊以超反悔了?”都不用多想幾個備用方案,肯定是這個事情。

    “是的呢……昨天你說他們兩家約著吃飯恐怕要生變,果然就說中了。小楊總,都不知道是誇您鐵口直斷還是說您烏鴉嘴比較好。”莫格說完做作的歎了口氣,“而且呀,剛才通知了我們要改重組方案之後,直接掛了電話,點名要找您呢?”

    “所以,這通電話是叫我趕緊來接駕的?”楊以嶽撐起了半個身子,絲質睡衣滑落肩頭。

    睡衣是段嬸幫忙買的,老人家第一次網購,興奮之餘選錯了大小,退換貨一臉茫然無法下手,楊以嶽便將就穿了,拉一拉就好,不妨礙睡覺。

    “您要是不來也沒關係……隻是裙帶關係業務我們也很難直接把人從事務所攆出去對吧?”

    “我知道了,待會過來。”楊以嶽起身去開窗簾,窗外是橘紅係的繡球花,開得如火如荼。不知道為什麽,看著自家花園裏的花兒如此鮮活可愛,最先想到的事情是摘采一部分給佟響送去,幫他運營不善的花店降低成本。

    “好的,我們會熱情周到的接待楊家公子。”

    “你們不熱情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到了也是沒有好臉色。”楊以嶽對於這件楊令祺押著楊以超來簽下的業務完全不感冒。

    楊家的人公司開不下去,要自己的事務所來做重組業務,不過是楊令祺要向人家證明他和自己父慈子孝而已。到底是不是真的父慈子孝,兩個人心裏都很清楚。

    楊以嶽推開小窗,讓清新的空氣流進屋內……閉著眼睛深深吸了一口之後,才踱步去盥洗室洗漱。

    ——

    “綜上所述,你沒有足夠的分量能讓對方接受這個條件。”楊以嶽說完之後,端起莫格送過來的咖啡喝一口,看著堂哥楊以超臉上的錯愕表情心裏很舒服。

    “我這個公司可是楊氏撐著的,憑什麽不能有這一部分條件?”楊以超從楊以嶽進來把氣氛帶冷之後就很不高興了,楊以嶽那種不拿正眼瞧人的冷淡真是讓人火大。

    “因為太爛。如果不是有楊氏撐著,沒人會接手。對方願意接受也是看中了能和楊氏關聯。”

    小小的咖啡匙在咖啡杯裏劃了一圈,楊以嶽的直言不諱讓楊以超變了臉色,抓起桌麵上的咖啡杯使勁兒往地上砸去,楊以超指著會議桌那頭的楊以嶽罵道:“你他媽就不配姓楊……”

    “不讓我改姓的是你二叔楊令祺,你的建議很好,不如你跟他老人家嘮叨嘮叨,允許我改了,我一直想姓卓的。”楊以嶽端起咖啡喝了,並不打算放過楊以超,“作為楊氏集團年報上點名的不良資產,請把你對這個公司的期望值放低一點,集團給我們的期望值是很低的。”

    “楊以嶽,你這個方案我不會讓過的……你給我走著瞧。”楊以超離席走人。

    沒有多看一眼離開的人,楊以嶽把咖啡匙輕輕扔進杯中,對莫格說:“聯係楊令祺。”

    ——

    看著充當運貨車的幻影停在鋪子麵前,抱著一把向日葵的佟響,圍著花圍裙站在櫥窗前,一動不動。

    已經打開了後備箱的楊以嶽站在車尾看著店裏的佟響,一來覺得他那樣子狠狠的讓自己喜歡,二來覺得小響老板一改熱情的原因可能是不知道繡球花要怎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