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血族的覆滅(2)
  第50章 血族的覆滅(2)

    平靜的黑夜驟然響起嘈雜的聲音, 正在屋內沉睡的村民們紛紛被驚醒,連忙點燈離開家中。

    隻見在外麵的小路上,正站著十數個少女。

    她們穿著相同的服飾, 做著侍女的打扮,但衣服下麵的身影,卻那麽的熟悉。

    “艾琳?”一個女人忍不住走近, 看向了人群之中的一人。

    “媽媽!”聽到熟悉的聲音,艾琳瞬間回頭, 一刹那,雙眼就變得通紅。

    她以為她再也看不到這熟悉的身影了。

    “艾琳!”女人這才確認這真的是她的艾琳, 母女倆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害怕這隻是自己的想象。

    “小艾!”

    “丹丹!”

    其他也有不少人陸續在這群侍女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朝思暮想以為去世了了親人!

    她們擁抱在一起,訴說著自己的思念。

    路邊還站著不少人,他們茫然地一一看過中央的少女們。

    他們也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但那不是他們的親人, 這些人回來了,那他們的親人在哪裏?

    他們忍不住期待, 但一個個地看過這些站在中央的人之後,又開始茫然。

    “請問,我的女兒在哪裏?”

    有人忍不住靠近, 問出了聲。

    被她看著的女孩兒從自己母親的懷中出來, 她看到了來人期待的麵龐,卻忍不住移過視線, 不願意對視。

    “你們都活著, 我女兒是不是也好好的?她隻是嫌時間太晚了, 不願意走夜路?我知道的,我知道她一向愛偷懶,她天亮之後就會像你們一樣下山的對不對?”

    女人不停地說著話,似是在找理由,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女孩兒臉上看到母親的喜悅消失,無措與悲哀浮上了她的麵龐。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你沒看到我的囡囡,肯定有另外的人看到了。”女人猛然轉身,拉住了另外一個人:“姑娘,你告訴我,你有沒有看到我的囡囡?”

    這次被拉住的女孩閉了閉眼,狠心說出了真相:“山上還活著的人,全都在這裏了。如果你沒找到你的女兒,那她肯定已經——”

    “不!她沒死!”女人猛然打斷了對方的話,立刻又拉住了另一個人,開口問起了相同的問題。

    旁觀的人不忍女人再這樣徒勞地問下去,上前拉開了她。

    能從山上活下來的人,都是照顧血族的侍女。

    而沒被選為侍女的,到了山上隻有被放幹鮮血死亡的宿命。

    就算是侍女,也很有可能死亡。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血族能忍住不吸侍女的血。

    所有人都知道上山凶多吉少,能有人活著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們已經不能再奢求太多了。

    外麵吵吵鬧鬧這麽久,沉浸在悲痛中的月家人也終於聽見聲音,走了出來。

    出來後他們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之中的艾琳。

    三年前十六歲上山的艾琳還稍顯稚嫩,但三年後的她看起來已經亭亭玉立了。

    “艾琳!”

    再沒有人能在這個時候帶給月母更大的觸動。

    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一把抓過艾琳的手:“艾琳,你沒死!”

    “對。”艾琳笑著點頭,看到了後麵跟著的月瑩,她眼睛一眨,想到了什麽:“阿姨,之後你也不用擔心月瑩了,月瑩不用上山了!”

    “什麽?”月母懷疑自己聽錯了。

    “阿姨,我說,之後月瑩再也不用上山了!”艾琳微笑著又重複了一遍,“您看,我都下山了!其他人也都下山了!”

    月母順著艾琳的動作,看見了下山的十幾個人,她情不自禁地捂住嘴心琪陡然升起了從未有過的希望。

    “月瑩為什麽不用上山了?”

    她握著艾琳的手那麽用力,她的手都攥緊,變得發白,將艾琳的手攥出了深深的痕跡。

    但是艾琳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樣,她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她溫柔地環抱住月母,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有獵魔者大人來了,他把山上的血族全都殺死了,從此以後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獵魔者大人?

    月母疑惑地順著艾琳的方向看過去,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牧?”

    “您認識那位獵魔者大人?”艾琳驚喜地捂住嘴巴,當下便想拉著月母過去。

    “他是獵魔者?”月母搖搖頭,不敢相信。

    “對呀。”艾琳點頭,疑惑地看向月母,遇見獵魔者大人這麽令人驚喜的事情,不明白她為什麽會是這個反應。

    月母剛剛升騰起的希望又漸漸消散,她艱澀地開口:“你也認識他,他就是住在山下的那個人。”

    月母的話勾起了艾琳久遠的回憶,在她還隻有十歲的時候,村裏突然被山上的大人們送來了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看起來十分瘦弱,皮膚蒼白,嘴唇卻格外紅潤。

    村裏出現新的孩子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可能是其他血奴留下的後代,失去了父母,血族們就會將孩子隨便找一個血奴村落讓他們照顧。

    因此艾琳很快地就將那個孩子拋之腦後,隻偶爾會在農田裏看到一個跟在月母身後的瘦小身影。

    “他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嗎?”

    月母見艾琳終於想了起來,點頭應是。

    “可是,就是他救了我們啊。就在我們的麵前,殺死了所有血族。”

    陡然間,艾琳想起了什麽。

    在所有血族死亡之後,有一名血族活了下來。

    同樣黑發黑眼,與獵魔者大人長得及其相似。

    那位血族稱呼獵魔者大人為——哥哥。

    就像是閃電猛然劃過長空,艾琳陡然間明白了什麽,她麵色蒼白地看向江牧,良久說不出一句話。

    人群之外,江牧已經在那裏站了許久。

    他溫柔地注視著麵前的一切。

    絕望之中的喜悅,是那麽的真摯,也影響了他,讓他也變得幸福起來。

    高興許久的村民們終於也想起了自己女兒們下山的緣由,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江牧。

    獵魔者的存在,就是她們絕望中的星芒。

    是他去山上,殺死了所有血族,救下了所有人,讓她們終於不再是血奴,逃脫了這生生世世的宿命。

    “江牧大人。”村長走到江牧麵前,對他深深鞠躬。

    他沒有問之前江牧為什麽會一直待在村子裏,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去探究背後的原因,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秘密,不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能夠去窺探的。

    因此他輕易地接受了江牧是獵魔者的事實,帶著被救下的人們來到江牧麵前致謝。

    “江牧大人,謝謝您!”

    所有人在江牧麵前跪了下來,頭深深低下,觸到了地麵。

    “你們別這樣!”江牧連忙拉著人要把他們扶起來,可是手下屬於普通人的身軀是那麽柔軟,他生怕力氣太大將他們弄傷。

    還好這些人很快就又站了起來,讓江牧鬆了口氣。

    “江牧,你怎麽變成獵魔者了呀?”

    “獵魔者是不是很厲害?”

    “山上的那些大人真的都死了嗎?”

    孩子們湊了過來,他們隱隱約約知道江牧的身份發生了改變,但過去的相處讓他們仍然把江牧看做自己的夥伴,此刻興奮地湊近江牧,分外親熱。

    大人們見狀連忙往前,想要將自己的孩子帶走,生怕惹怒了麵前救下他們的神秘獵魔者。

    江牧蹲下直視著這些孩子們,溫柔地一一回答:“隻要努力鍛煉身體,就能變成獵魔者了。”

    “獵魔者也沒有很厲害,隻是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了。”

    “山上的那些血族都已經死了,以後你們再也不用擔心山上的血族了。”

    “哇,真的嗎!”孩子們高興的歡呼,他們還不太明白血族的惡,但他們已經知道沒有血族,他們的生活會更好。

    見江牧如此溫和,和以往的態度一樣,村人們才找回了以前熟悉的感覺,放鬆下來。

    江牧和孩子們說完話,又看向了村長。“村長,我有話想和你說。”

    村長見狀連忙讓其他人各自回家,熱鬧了許久的村落終於又慢慢安靜下來,,他自己則帶著江牧去了他的家中。

    村長的家和村裏其他人一樣,是一座木屋,看起來和江牧的差不多,小小的一間房子,裏麵有些木質的家具,再無其他的用品。

    在這和血奴村莊裏,血奴隻需要活下來就可以了,隻要能夠維持生活,別的東西血族們不會關注,血族們隻提供基礎的生活物資,其餘的東西都需要血奴自己製造。

    但是一個隻有二十餘位大人和四五十個孩童的畸形村落,如何能夠維持自己的生活呢?

    把唯一的椅子讓江牧坐下,村長站在了江牧麵前。

    “獵魔者大人,不知您有何吩咐?”

    江牧沉思片刻,慢慢開口:“山上的血族已死,之後你有什麽打算?”

    村長剛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江牧問起,他就直接開口:“村子裏的食物之前都靠我們自己種一部分,和山上的血族給一部分。現在沒有了血族,我們的食物可能會變少,但是剛好收割了小麥,我們接下來努力耕種,應該能維持生活。”

    “現在山上也安全了,我們也可以去山上打獵,摘果子吃。”

    村長的回答聽起來有理有據,江牧也放下了心,他打算離開去解決其餘的血族。

    但是去了血族的圈養,在這茫茫的世界裏,他害怕麵前的這些村人們會不知道該如何活下去。

    還好村長心中有數,江牧也放下了心,直接說了自己的打算:“之後我會離開村子去別的地方,你們之後在村子裏,要好好活下去。”

    村長之前雖然短暫地期待過江牧會留下,但是也知道身為獵魔者的江牧更大的可能是會離開。

    因此聽到這話,他也隻短暫失落了一下,很快就又打起了精神:“我們會好好活下去的。”

    “我打算出去尋找其他的獵魔者,”江牧看著村長,希望這個村子裏最年長的人會有些許線索:“或許你知道他們在哪裏嗎?”

    村長低頭思索了一下,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在我很小的時候,我還不是這個村子裏的人,在來這個村子的路上,我曾經聽見押送我的血族說過一句話。”村長頓了頓,接著開口:“西邊的垃圾怎麽還活著。”

    血族勢必不會稱人類為垃圾,同樣也不會稱同類為垃圾。

    那麽會被稱為垃圾的,就十分明顯了。

    獵魔者。

    江牧很是驚喜,沒想到真能聽到些許消息,他早已經做好了在這個龐大世界漫無目的尋找血族的的打算。

    現在雖然隻是知道一個方向,但也比之前好了太多。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江牧也沒有再耽擱,時間已經不早,大家都需要休息了。

    回到家裏,江牧複盤了一下今天的行動,又規劃了之後的安排。

    首先血族沒有他想象得那麽強。那麽之後為了保護村子的安全,他可以在外麵設下一道雷霆屏障,這樣就可以預防在他走之後遊離而來的血族。

    其次,血族的氣息不易察覺,在外尋找血族城堡時他可以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多與當地人溝通,或許可以得到想要的信息。

    最後,西方的這個線索曆時久遠,他可以盡快去驗證,但是也不能抱太大的期望。

    想了一會兒江牧便覺得想得差不多了,主要是這個世界血族的地點實在太過分散,他也不知道對方在哪裏,不然直接輕鬆地打上一鍋端,就不會讓他這樣苦惱了。

    打了水洗漱完畢,換了衣服之後江牧又開始修煉。

    雖然敵人的實力不強,但是自己的實力還是要跟上。

    既然可以變得更強,那江牧就絕不會允許自己變弱。

    直到外麵雞鳴聲響起,江牧才停下運轉功法,滿意地察覺實力又得到了提高,睜開眼跳下床,身上發出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現在他可以設下更大的雷霆屏障,將後麵的山也包起來,這樣村裏人的資源就會更加豐富,活下去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把昨夜換下的衣服洗好晾起,江牧就聽見了外麵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是月瑩。

    “江牧!早上好!”

    熟悉的清脆嗓音,明媚笑容,月瑩是村裏每個人的開心果。

    江牧也跟著笑了起來:“早上好。”

    “江牧,媽媽做了好吃的,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

    “好的。”

    江牧將房門關好,跟著一起朝月瑩家走去。

    不遠的一段路,江牧察覺到了許多打量的視線。

    來自於路旁屋內的村民。

    他們不敢出來說話,但擋不住心裏的好奇,於是就躲在窗後打量。

    江牧不在意,到了月瑩家,果然如月瑩所說,還沒進門就聞到了食物的香氣。

    今天月父月母站在門口,看到江牧瞬間就綻放出了喜悅的笑容。

    再沒有前兩日的勉強,這次是徹底散開所有陰霾,真心實意的喜悅。

    “江牧,哦不對,江牧大人!”月母下意識按照以前的稱呼,出口之後才猛然意識到現在江牧的身份已經改變,連忙改口。

    江牧看著他們略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連忙開口:“還是叫我江牧就好了,我還是以前的我,沒有變化,如果不是你們,我可能早就被餓死了,我把你們當成了親人,也希望你們對我的態度不要改變。”

    江牧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被月母指示要在屋子裏安靜待著的孩子們也走了出來,他們圍在江牧的身邊,興高采烈地叫哥哥。

    一行人高高興興地進了屋,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早餐結束後,江牧就回家了,他準備收拾東西,然後早點離開。

    剛到門口,他就驚奇的發現外麵被擺放了許多的東西。

    有一些看起來十分新鮮的蔬果,有手工打造的器具,有精心編織的衣物,這些都是村人們趁他不在的時候送來的。

    沒人來問他的身份,但大家都釋放了自己的善意,表達自己的感謝。

    江牧笑著把這些東西收回了家,看著能用上的就都帶上了,帶不走的他打算留下來,讓村長分給村人們。

    很快就收拾好了一切,江牧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他雖然隻住了幾天,但意外地十分有歸屬感的小木屋,就頭也不回地順著小路朝西而去。

    雖然會有不舍,但不能就此停留。

    危險並沒有消失,一時的躲藏不能解決問題,必須要主動出擊,才能保護村子裏的人永遠都幸福地生活。

    村子裏的人看著江牧離開的背影,心裏悵然若失。

    江牧走出一段距離後,就停下了腳步沒有再走,回頭看向村莊,現在隻看得見一些零星屋頂的輪廓,江牧運轉心法,龐大的力量在此地聚集。

    天邊的顏色漸漸變深,一望無垠的晴空突然出現了無數的閃電,它們飛馳而下,眼見要擊中村落,卻被江牧捕獲,在江牧的意誌下停留在村落外圍。

    不過片刻,這片村落就徹底被雷霆籠罩,包圍了農田,房屋,還有後麵連綿的山。

    “這是什麽!”村人隻感覺天地突然變色,出門一看,就發現外麵不斷閃爍的雷電。

    村長早在江牧離開時就走了出來,天地第一時間發生變化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是什麽。

    “這是江牧給我們設下的屏障,有了屏障的保護,就再也不會有血族能夠傷害我們了。”

    “真的嗎?”原本還有些懼怕的人聽見此話後瞬間安心,看著那無邊的屏障,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襲上心頭。

    現在,他們真的是安全的了!

    施展屏障之後,江牧就徹底放開速度朝西而去,他全力運轉心法,和風融為一體,整個人已經快到看不見蹤影的地步。

    離開村落向西走,是一片連綿看不見盡頭的荒原,上麵長著稀疏的雜草,還有零星的動物。

    沒有人類的足跡,這裏就是最純粹的自然。

    江牧沒有停留,花了一小時離開這片荒原之後,江牧麵前的景色終於出現了變化。

    高聳入雲的雪山,滾滾而下的河流,匯集成一片湖泊。

    圍繞著湖泊,一座小鎮佇立在那裏。

    江牧放出感知,隻見這小鎮中生活著遠超他們村子的人類,他們現在或在農田上耕種,或在家中準備午餐,每個人看起來都恬淡放鬆。

    又仔細探查了數遍,確定沒發現任何血族的蹤跡後,江牧才走了出去。

    一靠近小鎮,江牧就被在外勞作的鎮上居民發現了,那人迅速地拿起身邊的農具,防備地看著江牧。

    “你是什麽人!”

    小鎮不大,鎮上的居民大多相識,陡然出現的江牧無比陌生,這人很快就確認了江牧的身份,他是異鄉人。

    認識到這一點,這人更加戒備了起來,渾身肌肉無比緊張,仿佛江牧一句話不對,他就會展開攻擊。

    江牧又後退兩步,拉開和對方的距離,大聲喊道:“我是從荒原上過來的人,有人讓我來西方,我就一直朝著這邊走,就看見你們了!”

    那人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更加緊張:“荒原上根本沒有人類,你在撒謊!”

    聽到這,江牧才察覺到自己話中的不對。

    他從荒原出來花了一個小時,但那是他全力的速度,若是換了普通人的速度,要想出來怎麽著也得花一兩個月吧。

    就以那片荒原貧瘠的程度,一兩個月下來,別說走出荒原了,普通人隻會在荒原上因找不到食物和水源而死亡。

    心中懊悔,但現在再改口已經於事無補,江牧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我就是一個人類,你為什麽要這麽緊張。”

    那人朝遠處看了看,隨後又迅速看向江牧:“誰知道你是不是血族的走狗,你來打探消息,然後血族們跟在後麵,把我們一網打盡!”

    “你快走,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那人凶狠地下了最後通牒,江牧見狀沒有再往前,而是向後退去。

    看這人那麽謹慎的模樣,他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尋找的獵魔人的後代。

    畢竟如果隻是普通的人類,是不會用到一網打盡這樣的話的。

    隻有獵魔人,才與血族有深仇大恨。

    知道自己找到了正確的地方,江牧心情放鬆,繞著這個鎮子走了一圈,中間又遇見了數人,各個都是那副謹慎的模樣,他得不到絲毫信息。

    不過與此同時鎮子裏的人已經都知道鎮子外麵來了一個陌生的人類,十分詭異。

    穿著整齊,背著行囊,說自己是從荒原來的,但渾身上下無一絲汙垢,就連頭發絲都被整齊地紮起,連一絲碎發都看不見。

    這怎麽可能!

    那可是吃人的荒原,就連血族在荒原上都活不下來,怎麽可能又人類能橫跨荒原?

    就算運氣極好地跨過荒原了,就怎麽可能會是現在這幅精力充沛的模樣?

    除了荒原之外,他們小鎮隻有雪山一麵可以進出,但是雪山一直有人把守,不可能有人能從那裏進來。

    突然出現的江牧來源詭異,讓小鎮上的人無比懷疑他的身份。

    江牧雖然沒能進到鎮子上,但是他已經感知到了從鎮子裏傳來的打量的視線。

    但是他畢竟隻有一個人,那些人就算謹慎,等確定了他的無害之後應該還是會出來和他溝通的吧?

    這麽想著,江牧就安心的找了棵樹坐在下麵,確定鎮子裏的人能看見自己,一邊打坐修煉一邊等待對方的上門。

    如果對方不來找他?

    江牧腦海中淡淡竄過這個念頭,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沒人來那他就自己進去就是了。

    反正鎮子裏的那些人也攔不住他。

    江牧十分淡定地坐在外麵,在鎮子裏的人看來就是他有恃無恐。

    麵對江牧這一麵的城門之後,一群人正在這裏觀察江牧。

    “鎮長!他肯定是血族派來的探子!我們不可以出去啊!”

    “是啊,您看他現在的模樣,哪裏是長途跋涉之後的樣子!他還說自己是從荒原來的,他真是把我們當傻子,連裝都不想裝!”

    被稱作鎮長的中年男人沉吟片刻,看向了人群一側的精瘦漢子。

    “你是第一個見到這個外來者的,那時他是什麽狀態?”

    這精瘦漢子正是江牧在鎮外見到的人,此刻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又再次說起了見到江牧的細節:“我看見他時他是從荒原那個方向的樹後出來的,我看見他後很緊張地問他是從哪裏來的,他看我那麽緊張,就主動後退了兩步,這個時候其實我看到他的動作就沒那麽警惕了,誰知他馬上又說自己是從荒原來的,我當下就斷定他在撒謊!然後我就在這樣跟他說了,他卻說他隻是一個人類,我為什麽要緊張。”

    “誰不知道就算是人類也不能放鬆警惕!人類也不一定就一定是安全的!”

    “所以我就說他是血族的走狗,讓他馬上離開。然後他就離開了。”

    精瘦漢子的話說完,剛才還十分戒備的人們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你讓他走他就走了,他是不是沒有那麽壞?”

    “六安!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這樣好讓我們放鬆警惕!你一定要記住,外麵的都是壞人,我們誰也不能信。”

    被稱作六安的人若有所思地點了點抬頭,然後看向了最前的鎮長,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聽完精瘦漢子極具情感色彩的描述,鎮長沒有馬上說話,站在原地思索了許久,然後又透過望遠鏡看了看樹下十分安然的江牧,這才緩慢開口:“對方如此狀態,可能是因為有血族,所以有恃無恐。”

    聽到鎮長的話,旁邊的人們都鬆了口氣,隻要確認對方有害,他們拒絕對方入鎮,將對方驅逐就能確保鎮上的安全了。

    但緊接著鎮長又開口:“但對方也有可能說的都是真話,所以才絲毫不心虛。”

    “鎮長!”聽到後半句,勸了半天的副手頓時大急:“他說的怎麽可能是真話呢!他可是一個人類,人類怎麽可能跨越荒原?而且人類的話我們也不可以輕易相信啊!您難道忘了我們之前的經曆了嗎!我們是為什麽要躲到這個地方來?我們真的隻是為了躲避血族嗎?”

    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不讚同的表情充分表明了他們對鎮長所言的反對。

    但這一次鎮長沒有再聽他們的話,他長歎一口氣,表情莫名的悲痛:“為了所謂的安全,我們一直躲藏在這裏。幾百年過去了,我們成功活了下來。但是外麵的人類呢?他們怎麽樣了?他們還活著嗎?如果他們都死了,我們活著又能如何?像現在這樣活著,我們又能活多久?!”

    鎮長連聲發問,讓周圍人的神色不斷發生了變化。

    這些問題直擊他們的心靈,這豈止是鎮長對他們的疑問,也是他們對他們自己的疑問。

    他們得不到答案,也一直在受到內心的譴責。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或許會是我們等待許久的唯一轉機。”鎮長說完,眼神變得無比堅定,他親自走到城門口,打開了那座緊閉的門。

    小鎮內的動靜江牧聽得一清二楚,雖然鎮長的話他聽得很疑惑,感覺全是秘密的模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知道鎮長已經決定出來找他,和他溝通。

    隻要有人出來說話,這些秘密互相交流交流不就知道了嗎。

    就算這些秘密不告訴他也沒關係,反正他想知道的是這個世界的血族都在哪裏。

    如果這個全是秘密的小鎮上,沒人知道血族們都在哪兒,那麽他就使用笨辦法,一點點走遍這個大陸,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尋找也就是了。

    反正以他的速度,不過也就是幾年的時間。

    這麽想著,江牧心態更是輕鬆,看到遠處已經出現的人影,他主動站起身,朝那邊走了過去。

    “你停下!別動!”

    江牧的身影一靠近,有人馬上就警惕大喊。

    看著對方如此戒備的模樣,江牧頗有些啼笑皆非。

    就這不過十米的距離,如果他真的不懷好意,這些距離怎麽可能會對他造成阻礙。

    鎮長及時製止了對方的行動,他主動走上前,拉近了和江牧的距離,站在了江牧的麵前。

    既然是要交流,那自然是要麵對麵。

    “你好,我是獵魔小鎮的鎮長,五石。”鎮長主動開口自我介紹。

    江牧嘴角也浮現了一抹笑容:“你好,我是江牧。”

    互通了姓名,便算是打開了溝通的橋梁,之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很快江牧就知道獵魔小鎮果然鎮如其名,是由獵魔者組成的小鎮。

    當然不是說鎮上的人全是獵魔者,而是世上的獵魔者都在這裏,這裏是所有獵魔者的家。

    而跟著鎮長出來的人也知道了江牧果然是從荒原之外來的人類,為了能讓他們相信自己的來曆,江牧還特地展現了一下自己的速度。

    並沒有展現自己全力的速度,但就算是放了很多水,但他的速度也遠超常人,以這樣的速度,半個月就可以跨越荒原。

    兩個月的食物或許不能隨身攜帶,但是半個月的食物卻絕對不會有問題。

    因此江牧橫跨荒原的可能性是十分大的,眾人也稍微鬆了口氣,對江牧有了基礎的信任。

    互相達成了基礎的信任,江牧也終於可以進入小鎮了。

    鎮長五石在前帶路,給江牧做著介紹。

    “我們小鎮已經有六百年的曆史了,開始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但經過我們這麽多年的建設,它終於繁華了許多。”

    “這幾百年間我們也見過外來的人類,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很驚喜,但後來我們發現那些人都是被血族派來的人之後,我們小鎮就再也不歡迎外來者了。”

    “對你的懷疑是因為大家都在害怕,希望你不要介意。”

    江牧擺擺手,他自然是不介意的。

    五石領著江牧在前麵走,其他人就在後麵不遠不近地跟著。

    雖然江牧已經證明了自己的來曆,但是鎮上的人還是沒有徹底放下心,還是有所戒備。

    說著說著,五石就帶江牧走到了鎮中心唯一的一座三層建築。

    “這算是我們鎮上的旅館了,你就在這裏休息吧。”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確實應該休息了。

    和鎮長道別,其他人都已經離開,但是一個名為六安的年輕人卻留了下來。

    對方看起來是十七八的年紀,江牧問了下,才發現對方不過十二三歲,真是叫他吃驚,完全看不出來。

    察覺到江牧的驚訝,六安頗有些不快:“長得快一些不好嗎!我長得再快一些,我就能出去殺壞蛋了!”

    江牧讚同:“確實,你現在如果不說,根本看不出來你還隻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出去殺壞蛋也完全沒有問題。”

    “是吧是吧!”六安馬上興奮起來,不過隨後嘴巴一癟,又開始喪氣:“但是三叔叔說我太弱啦,還是六,肯定是不能離開小鎮的。”

    聽到六安這麽說,江牧也想起了剛才的疑問。

    “為什麽你們鎮上都是以數字命名?你的這個六又是什麽意思?”

    剛才自我介紹的時候,跟在鎮長身邊的人大多是以四或五為姓,偶爾也有以六為姓的,比如身邊的六安。

    江牧開始時還以為他們是一家人,所以才是同一個姓,但後來觀察了一下,比如同為四姓的人,有人金發碧眼,有人紅發棕膚,還有人黑發黑眼,很明顯不可能是同一對父母所生。

    既然如此,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性命呢?

    “因為我是第六代,所以就姓六了。”六安對江牧的警惕已經明顯減弱,五石叔叔都已經相信了江牧,六安也跟著相信了江牧的來曆。

    現在他眼裏的江牧就是一個速度超快,獨自跨過荒原的好厲害好厲害的人,不僅不害怕,甚至還十分佩服。

    江牧聽見六安的回答則是吃了一驚。

    “第六代是什麽意思?”

    “我是第五代生下的孩子,就是第六代啦。”六安語氣輕鬆,就像在說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江牧心裏的疑惑更甚,“那麽五石鎮長就是第五代了?”

    六安點點頭,肯定了江牧的問題。

    這些第幾代第幾代,究竟是誰的後代?

    江牧的眉頭蹙起,打算之後直接去問五石。

    就在說話的這一會兒,六安已經把江牧帶到二樓的一個房間裏。房間不大,裏麵隻放了床和簡單的櫃子。

    六安熟練地下樓拿了幹淨的被褥幫江牧鋪好,邊鋪還邊十分自得地誇讚自己:“我現在鋪被子的速度越來越快了!你看我跟你說,隻需要把褥子的四個角塞進去,然後抓著這兩個角一抖,被子就能鋪好啦!”

    說完,隻見六安雙臂甩動,被子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抖動著,很快就變得平整蓬鬆,看起來十分柔軟的模樣。

    他滿意地打量了片刻,然後看向江牧尋求肯定:“你看看,是不是鋪得很好?”

    江牧走近看了兩眼,確實鋪得不錯。

    被罩與裏麵的被褥嚴絲合縫,並且十分平整。

    “真厲害。”江牧伸出大拇指,由衷誇讚。

    “那是。”六安頭一昂,“這座旅館的被子可都是我鋪的呢!這麽多年下來,我早就變得可厲害了!”

    “這麽多年?”江牧猛然察覺不對:“之前不是說鎮上沒有陌生人來嗎?為什麽會需要一直在旅館鋪被子呢?”

    是了,這樣一座封閉的小鎮,大家都有自己的家,為什麽會需要旅館?

    這座旅館的存在也十分奇怪。

    而且旅館內部雖然看起來有些陳舊,但是卻十分幹淨,明顯是天天打掃。

    六安現在的動作也這麽熟練,定是在旅館做了不少這樣的事情。

    沒有外來者,卻需要旅館,甚至經常會有住客,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江牧心裏的疑惑更甚,隻覺得這座小鎮充滿了秘密。

    但是麵前的六安看起來如此單純,並且沒什麽煩惱,說明被保護得很好。

    一個能夠保護孩子的小鎮,卻有著諸多的秘密,江牧送走六安,自己坐在了床上,隻覺得自己的頭都要想炸了。

    算了算了!

    江牧躺在床上,陽光的味道猛地傳來,想這些幹嘛呢?明天找五石直接問不就好了?為什麽現在要在這裏折磨自己?

    這麽一想,江牧瞬間就煩惱全退,心情輕鬆地開始修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