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莊園欄柵外牆, 種滿的薔薇花呼之欲出,攀滿根莖,生長得格外豔麗多姿。

    音樂聲漸止, 換了首較為舒緩的曲子。

    中間有幾秒留白,耳邊的噪音降下來。

    江讓晦暗的眸光直勾勾盯著紀也, 聽到她說的那句“前男友”, 忍不住偏頭嗤笑。

    他舌尖抵過腮幫,滿腔是煙嘴被咬碎的苦澀。

    男人朝身旁的男生看過去, 眉骨輕揚,不可一世的桀驁勁盡顯。

    男生年紀不大, 微頓。大概也是才認出, 眼前的男人是什麽人物。

    江讓單手插兜, 模樣恣肆。

    聽了紀也的話也沒惱, 眸光幽沉,勾唇衝男生道,“所以, 你要在這裏聽我們敘舊嗎?”

    紀也發現,這麽多年過去, 江讓的性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野。或許身上的痞勁因為商人氣質而有所收斂, 卻更多了份狼性。

    他就這樣盯著對方,對方很容易敗下陣來。

    紀也看著男生離開, 抬眸, 皺眉問道, “你到底想幹嘛?”

    想幹嘛。

    想幹你。

    江讓舌尖微苦, 他低頭看她。

    從在餐廳見到她的那一刻起, 江讓骨子裏那股陰私勁就沒有一天停止過。

    還是發了瘋的想要她。是男人對女人最原始的掠奪心。

    他要她看著自己, 就像許多年前一樣。

    哪怕被他掐住骶骨, 動彈不得。哪怕她承受不住,他也全部要給她。

    江讓掀眸,嗓音啞沉,“你在幹什麽?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兩人身高差明顯,相對而站。

    紀也仰著纖長的脖子,冷聲道,“江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啊?”

    “可是你憑什麽管我?”

    她的聲音淹沒在音樂聲中,眼神平靜,不再像從前,連看他一眼都會羽睫輕顫,紅透。

    江讓低斂著眉眼,喉結微動。

    身後應該是有人認出了他,幾個女孩子圍在一起小聲議論。

    “那邊那個不會是江家那位吧?”

    “好像是,我的天救命,好帥!”

    “咱們要不要過去混個臉熟,不過他旁邊那個女的和他什麽關係啊?”

    她們的話傳到紀也耳中,惹得她眉心輕蹙。

    她不想再和他糾纏,垂眸,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莊園裏的所有燈光也在一瞬變暗,忽然陷入沉靜。

    再抬眸,江讓晦暗的雙眸和頎長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短暫的熄燈,停滯。

    幾秒後又爆出熱烈的尖叫聲。

    越是如此,眾人好似越是興奮。

    紀也眼底一片黑,什麽也看不到了。

    張哲遠的聲音倏然透過音響傳過來,很震耳,“party time,盡情享受美妙的夜晚吧。”

    紀也心頭一顫,轉身,去摸高腳凳的邊緣。

    她的夜盲症越來越嚴重了,以前透過微弱的光源還能看到一些,現在是完全的黑暗。

    感官被放大,周遭的一切也都變得清晰。

    她伸手要按亮手機,卻被一雙微涼的手掐住。是熟悉的氣息,抵過來。

    可明知是誰,紀也更慌了。

    感覺到掐著她腰的手使了勁,兩臂輕抬,就被架到了高腳凳上。

    紀也下意識要踢他,又順勢被他的掌心控住雙腿,微敞,男人的身子也擠了進來。

    “江讓,你放開我!”她抗拒他的觸碰。

    他掌心並不熱,指腹粗糲,摩挲過腿內側,紀也體內那些熟悉的顫栗久違被激起。

    他的薄唇貼在她耳邊,惡劣地說道,“你說我們什麽關係?”

    紀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伸手用力推開他的時候,現場的燈跟著亮起。

    她後來才發現,不止她和江讓的姿勢曖昧,在場有的人甚至已經親在了一起。

    適應了片刻的燈光,紀也回神,從高腳凳上跳下來,後退一步。

    她抬頭看他,語氣平靜,“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和你,什麽關係都不是。”

    江讓身子背著光,沒動。

    “江總,麻煩讓下。”

    說著紀也越過他,往別墅裏麵走去。

    江讓垂眸,沒轉身。他看了眼放在桌台上的酒杯,杯沿上還留有一抹紅。

    敲根煙出來吸一口,他又拿起桌上那杯酒,仰頭喝下。

    ,

    紀也進別墅找到了邱恬。

    邱恬拉著她往外看一眼,“小也,沒事吧?要不咱們提前走……”

    紀也看眼時間,搖頭,“來都來了,再待會兒吧。”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再出去了。

    直到張哲遠和姚圓進來,眼看外麵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紀也才起身,朝姚圓道:“圓圓,不早了,我先回去啦。”

    姚圓拉過她的手,“別走嘛小也,好不容易隻剩下咱們幾個了,再玩會兒唄。”

    紀也愣了下。

    張哲遠過來牽姚圓的手,說道,“是呀,圓圓已經念叨你好多天了,再陪她說說話吧。”

    紀也不太會拒絕身邊的人,思忖幾秒,隻好點頭。

    正當她點頭時,就看到曾斯宇和江讓從外麵走進來,身後還跟了幾個外語係的同學。

    紀也定住,當即就有些後悔。

    可看姚圓高興的眼神,她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下,順著走到了沙發邊。

    別墅裏冷氣開的足,紀也兩條長腿微微交疊,冷白的肌膚有些涼,她用胳膊抱了下。

    這個點進別墅的,基本都是A大的同學。

    跟在後麵的人看到沙發上坐的紀也,都有些愣怔。再悄悄回頭去看江讓,隻見他神色如常,指尖夾著煙,往另一側的沙發上坐。

    “張哲遠,老子今天一定要幹趴你,讓你明天起不來。”曾斯宇邊走邊說,還抬頭問江讓,“是不是阿讓?”

    江讓掀眸,漫不經心朝他這邊看,勾唇散漫說了句,“幹趴他,怎麽,明天你去接新娘?”

    曾斯宇笑,“好說啊,這種事我在行,姚圓,明天等著我啊。”

    他吊兒郎當的語氣,混不吝的話,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

    姚圓氣得不行,抱著張哲遠的腰,“誰要等你啊,惡心。”

    江讓手肘靠在沙發上,悶笑聲,沒開口。

    他順手將煙頭掐滅,抬眸,順著客廳的吊燈去看紀也,就看到她低垂的雙眸,瘦削的身子下,手掌微微摩挲著手臂。

    應該是冷。

    他淡漠的將目光瞥開。

    輕嗤,真他媽活該。

    明知道自己扛不住冷,還敢穿這種衣服出門。

    曾斯宇往沙發這邊來,意外看到了紀也的身影,也跟著一愣。

    操,什麽情況?

    他以為紀也早該走了。

    “也,也妹妹,好久不見啊……”這聲招呼打的,其實挺尷尬的。

    紀也抬眸,朝他笑了下,“好久不見。”

    看到曾斯宇,她想起上兩天他幫自己留心房子的事,便接著道,“之前房子的事,多謝學長費心了。”

    聽了紀也的話,曾斯宇明顯微頓。

    什麽房子?和他有什麽關係?

    他快速看了眼江讓,隻見對方掀了掀眼皮,朝他看過來。眼神中藏著幾分辯不明的冷意。

    曾斯宇回神,“啊,沒事,舉手之勞。”

    好在紀也沒再回。

    曾斯宇順勢在江讓身旁坐下,他伸腿,踢了踢他的腳。

    直到邱恬從洗手間出來,八個人才坐定。

    桌上又開了不少酒,張哲遠拿著空酒杯,和新的骰子過來,應該是要玩遊戲。

    紀也的目光落在手機上,發現陶銘一小時前有給她發信息。

    陶銘:【紀也,搬家還順利嗎?】

    陶銘:【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明天我過來幫你弄。】

    紀也捏著手機,回了句:【不用了,都弄的差不多了,謝謝你。】

    邱恬就坐在她身旁,甫一低頭,就看到了屏幕上的信息。

    她湊過來,賊頭賊腦地問了句,“誰啊,這麽晚還給你發消息,追求者啊?”

    邱恬的聲音不大不小,落在紀也耳邊,也激起了不少人的側目。

    紀也抬眸,輕聲道,“不是,就同事。”

    “什麽同事啊,對你搬家這麽上心?”邱恬拿胳膊蹭她。

    紀也有些尷尬,捏了下她的手指,示意她別說了。

    “就普通同事。”

    再偏頭,眼梢就劃過江讓的側臉。

    男人沒朝他看,眸光晦暗,張揚的薄唇輕抿,下頜線微揚,連著又要點煙。

    曾斯宇受不了,提前搶下他的打火機。

    “別抽了,你他媽一晚上要抽完一包嗎?”

    其實這兩天他煙癮都挺重的,工作、賽車,喝酒的時候,一刻也不落。

    曾斯宇想了下,大概就是從知道紀也回國的那天開始,他煙就沒停過。

    江讓順勢將煙扔進他懷裏,沒再點火。

    張哲遠拿了骰盅過來,往每人麵前放一個。

    “來吹牛唄。”

    有人跟著附和,“行啊,不過打散了坐吧,別都靠在一塊兒。”

    就這樣,男女拆散了,混合坐。

    紀也左手邊是個外語係的學長,右手邊坐著的,就是曾斯宇。

    江讓沒動,還是坐曾斯宇旁邊。

    曾斯宇看紀也蒼白纖細的手去揭骰盅,問她,“也妹妹會玩嗎?”

    紀也有些局促,她將骰子蓋住,搖頭,“不太會。”

    但之前陪江讓出去玩的時候,看過幾次。

    他是玩什麽都很厲害的人,幾乎很少輸。

    而紀也算得上是個遊戲黑洞。

    坐在她左邊的男生笑著和她演示一遍,“總之就是瞎吹帶節奏,別太離譜就是。”

    紀也看過去,兩人靠得近。

    江讓將手機丟在一邊,看到紀也裸,露的半個後背,靠在黑色的沙發上。一白一黑,形成極致的,鮮明的反差。

    她蝴蝶骨微收,還是兩扇稍攏。

    這還不是最好看的時候。

    江讓還記得他在她身後,抵住她的肋骨,兩扇的位置舒展開來,那種強烈的視覺感。她的粘膩發絲落在床單上,比現在成倍的美。

    思緒回攏,遊戲開始。

    他們有8個人,6個起叫。紀也的位置比較靠後,輪到她的時候,前麵的男生已經喊到了22個3。

    紀也微頓,她掀開蓋子一看,發現自己一個3都沒有。

    不知道要不要開,可前麵的人喊的很篤定,她又怕輸,隻好跟著喊上去。

    曾斯宇聞言哈了兩聲,激動地伸手要開紀也。

    誰知下一秒,他的小腿傳來一陣痛。

    “嘶——”他吃痛,“你他媽——”

    話說到一半,正對上江讓的眼神,散漫淡漠,他輕挑下眉骨,按在骰盅上的指尖輕輕點著,沒說話,隻漫不經心地盯著他。

    曾斯宇瞬間認慫。

    他咒罵一聲,隨即改口大聲道,“加一個。”

    須臾,被江讓毫不留情地開了。

    其實不止紀也沒有3,曾斯宇也隻有一個。他自認倒黴,隻好悶頭喝酒。

    後來的幾輪,大多都是這樣。

    身為紀也的下家,曾斯宇竟成了為她保駕護航的先鋒,這種事也是頭一回。

    曾斯宇惱死,後悔就不該坐在紀也旁邊。

    他後來轉念一想,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他?

    他一單身狗,招誰惹誰了?

    桌子上擺了不少酒,遊戲過得快,酒也下得快。

    紀也全程沒輸,曾斯宇也沒再開她,所以沒輪到她喝酒。

    隻不過越坐越冷。

    有雞皮疙瘩攢起來。

    江讓撩下眼皮,看一眼骰子。

    正好收拾完院子的阿姨從外麵走進來,他嗓音喑啞,應該是煙抽得多了,朝阿姨道,“燒壺熱水。”

    姚圓聞言回頭,“我也渴了,你們要嗎?”

    紀也順勢要了一杯。

    直到透明的玻璃杯攥在掌心,那股灼熱的溫度盈滿,衝散了涼意。

    可她始終沒再看他一眼。

    ,

    回程時,姚圓給邱恬喊了代駕。

    兩個姑娘坐在後排,沒開口。車廂內安靜,紀也偏頭看向窗外,閉了閉眼。

    邱恬剛才玩骰子喝得有些多,這會兒眼皮也重。

    不過她還是抓過紀也的手,說道,“小也,我覺得江讓好像還喜歡你。”

    紀也沒出聲,她轉身,看著窗外的燈光忽明忽暗,落在邱恬微醺的臉上。

    有一瞬的遲疑,她輕笑聲,像是不信,“你想多了。”

    江讓那麽驕傲的一個人,來去都隨心,怎麽可能呢。

    “真的,你別不信,今天那遊戲,曾斯宇放水放那麽明顯,你真當大家都是瞎的嗎?”

    紀也指尖微屈,沒接話。

    邱恬也沒再追著說。

    須臾,就在邱恬迷糊得快要睡過去時,她聽到紀也回了句,“可我不想喜歡他了。”

    到家後紀也衝了個澡,時間已經劃向三點。

    最該困的時候,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起江讓肆意張揚的眉眼,和骨子裏帶出的三分痞七分壞。

    明明分開那麽久,卻還是能輕易拿捏住她。

    紀也甩甩頭,將他的身影驅逐出腦海。

    就在這時,枕邊的手機突然震動。紀也看了眼,是個陌生號碼,她順手掛斷。

    可對方卻不依不饒,又跟了過來。

    紀也猶豫幾秒,還是接了。

    對方沒說話,很靜。

    那頭有風聲,大的呼呼響。像是在公路,又像是在山上。窗外的樹影搖曳,很快有雨滴打在窗戶上,雨勢不小。

    電話沒掛,能清晰的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不輕不重,隔著屏幕,還是熟悉的節奏。

    有些沉。

    紀也掌心微收,也沒開口。

    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紀也實在撐不住,她眼皮耷拉著,就要睡過去。

    手機從掌心滑落,掉在床沿。

    那邊才隱約,傳來一道喑啞極致,低窒的聲音,“紀也,老子後悔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再修修,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