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保證不再騙你。
  第78章 保證不再騙你。

    “呀, 呀,造。”

    寂靜的書房裏,與手表同個語音係統的項圈發出了一種聲音。

    潔白修長的脖子上戴上了一個黑色的電子項圈, 寬約兩指。上麵沒有精致的圖案, 隻有打磨光潔的邊邊角角。江照在前期的設計上,最大地追求了實用性與輕便性, 並沒有添加太多花裏胡哨的東西。

    鬱裏的手指搭在出聲孔上, 嚐試發音:“央……造。”

    “這個目前還不能保證準確率,所以不一定是你的發音問題……”江照又有點後悔:“不然先摘下來。”

    鬱裏馬上搖頭,調整自己的舌頭,再次說:“孃……娘,央,壓……”

    他像小孩子一樣笨拙地學著發音, 很多人一生下來喊的會是爸爸, 或者媽媽, 但鬱裏第一次借住外設聲帶發音,喊的卻是江照的名字。

    “央造。”

    他的名字好難。

    “你試試別的。”江照道:“試試你自己的名字。”

    “鬱, 鬱, 你。”

    江照忍俊不禁:“看來我的名字太難了。”

    但不管怎麽樣, 鬱裏還是很喜歡這個禮物,他站了起來,指著屋子裏的東西:“豬架。豬。”

    “書。”江照起身, 耐心地糾正:“詩……嗚……”

    “斯烏。”鬱裏又咧嘴笑,項圈發出亂糟糟的震動:“粗, 架。”

    “出, 嘬。”

    “書桌。”

    “蘇, 嘬。”

    “鬱裏。”

    “鬱, 泥。”

    猶如牙牙學語的嬰兒,稍微用力不對,就變成了四不像。

    江照耐心引導:“看我口型,鬱,裏。”

    “鬱,你。”

    “裏。”

    “你。”

    “你。”江照被他帶歪。

    “……”項圈又發出嗡嗡的震動,鬱裏笑的直不起腰。

    江照並不生氣,一直等到他笑完了,才伸手給他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項圈隻能模仿語言,目前為止還無法把鬱裏的笑聲也一起識別。

    但就算可以,江照更想聽到的還是他真正的笑聲。

    這個項圈果然如江照所想,是提前的驚喜,鬱裏一直來回在練習發音,從江照書房的桌子到臥室的床,從餐桌上的擺件到陽台上的護欄,隻要他想得到的,都挨個喊了一遍。

    時間一點點流逝,江照道:“差不多了,該睡了。”

    鬱裏的精神上還很興奮,但此刻早已過了他往日生物鍾的時間,身體在提醒他該進入睡眠,於是點點頭,乖乖跟著江照往臥室走,來到房間門口,還要指著:“門。”

    “對,門。”江照帶他進屋,後知後覺:“你今晚,還要跟我睡嗎。”

    “不,闊以,麻。”

    “……闊以。”江照上前,道:“先把這個取下來,要洗澡。”

    鬱裏依依不舍地拿下,盯著他把東西放好,江照道:“你先進去,我幫你拿衣服。”

    鬱裏乖乖點頭走進浴室,關閉的房門很快傳來花灑的聲音。

    洗完澡,他直接鑽到了江照的被子裏,在裏麵滾了兩下,又伸手去摸項圈。

    “時間很晚了。”江照的手提前他一步把項圈拿走,板著臉道:“已經快兩點了,快睡覺。”

    鬱裏隻好縮手,把腦袋蒙在被子裏,不許自己再看。

    他是個很容易就能靜下心來的人,對人對事不強求,哪怕非常喜歡,但也並不會因為不能得到而焦慮不安,所以很快就睡著了。

    江照又重新拿到書房調試了一下,將近天亮的時候,才回來躺在他身邊。

    鬱裏沉沉睡著,嘴角微揚。江照拿鼻尖抵了抵他的鼻尖,遺憾錯過了他的美夢。

    第二天,鬱裏醒的特別早,他輕手輕腳地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鏡子把項圈戴好。

    按照江照的說法,這東西其實有些重,但對於鬱裏來說,這個重量對於可以說話來說是微不足道的。

    他在陽台上來回走動,一遍遍地練習:“央造,央,結一昂……資……吃,知嗷找,造!照!”

    八點,江照睜開眼睛,一下便對上了一雙閃亮的眼睛。

    “江照!”

    鬱裏壓在他身上,獻寶般地叫:“江照,江照,機一昂江,知嗷照!江照!”

    江照捏了捏他的臉,道:“練了多久。”

    “山角時。”

    江照擰起了眉,道:“嗓子疼不疼?”

    鬱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隻摸到了一個金屬項圈,有一說一,喉嚨裏是不太舒服。

    但外設聲帶並無法察覺到他的不適,江照便坐起來,順手環住身上人的腰,單手取下他脖子上的項圈,道:“先放一下,我看看。”

    鬱裏推他,江照板起臉,他便老實下來。

    項圈發出最後的聲音:“你拗不,素醫僧。”

    江照確實不是醫生,但為了研究人類的喉部構造最近翻了不少書,他學習能力很強,看一個人嗓子有沒有發炎還是足夠的。

    鬱裏的聲帶部位本就脆弱,昨天為了讓外設聲帶更高效地監測到喉部的震動費了不少勁,這會兒果然是傷到了。

    江照當機立斷驅車帶他去了醫院,開了一些消炎藥。

    並且不允許他再碰項圈。

    鬱裏不開心地坐在副駕駛,江照透過鏡片瞥了他一眼,道:“最近不許再吃涼的。”

    雙倍不開心。

    但不管怎麽樣,鬱裏不是一個任性的孩子,從來不會無理取鬧,回到家就老老實實吃掉了消炎藥,並且聽話地沒有再碰項圈。

    他這麽乖,倒是顯得好像江照虧待了他。

    思來想去,江照又取出項圈,對他道:“想要的可以繼續戴著,但是不可以像昨天一樣那麽用力說話,明白嗎?”

    忙點頭。

    重新接過來戴在脖子上,表情重新被愉快籠罩。

    江照還是不放心:“這個本身就是為你量身定做,不是為了讓你配合它,而是為了讓它更方便的適應你,所以如果你發現它監測不到你的聲音,一定不是你的問題,而是它還需要改進,最正確的做法是來找我,而不是讓自己的聲帶再次拉傷,理解?”

    點頭點頭,順勢拿嘴巴碰了下他的。

    江照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

    “好,就這樣。”

    鬱裏第一天去學校的時候大家就已經認識他了,畢竟是雙狀元,而且還在記者遍布的總結大會上交了個男朋友,大家想不知道都難。

    這次他脖子上的項圈也又一次引起了軒然大波,不出兩天,北城大學的校論壇上就出現了一個帖子——

    【大家聽說了嗎,咱們的啞狀元能說話了!】

    -扯淡呢,當時采訪的時候他的底細都被扒了個遍,先天聲帶發育不全,他都這麽大了,是不可能再生的。

    -我親耳聽到了他說話!!!

    -好像還在恢複期吧,說話不太清楚,而且也很小聲。

    -臥槽!到底是誰創造了生物神話?!!!

    -你們這群人怎麽聽風就是雨的,我跟他一個係,前兩天老師喊名字的時候他舉起手說了個到,把大家都嚇得不輕,導師還專門過去問了他你們猜怎麽著!!

    -樓上的還吊人胃口呢,我直接說了吧,因為有人給他做了一個外設聲帶!!!!

    整棟樓瞬間地動山搖。

    -是不是花高價找了新科技研究所?江照那眼鏡不就是研究所給弄出來的?

    -傻了吧都,是江神親手給做的,物理係那邊都炸了,江照現在在導師眼裏火的不行,聽說遊教授在前兩天物理係的開學講話上點名要他,還聲明在他從國外回來之前,都不許跟他搶學生。

    -不會是那個提出量子檸檬理論的遊教授吧?

    -就是他啊啊啊啊啊!他直言江照也許可以證實他的量子檸檬理論真正存在,並且,江照將可能是開啟新的物理征程的年輕物理學家之一,可以說是報以厚望了。

    -這他媽就是學神之間的愛情嗎?!我已經嗑瘋了!!五爪撓地!!!

    ……

    鬱裏不怎麽逛論壇,對於別人怎麽看待他和江照也並不關心,他在自己的學業上迎來了一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就是他即將要真的進入導師正在跟的項目組了。

    來到生物係之後,有幾個德高望重的導師都試圖聯係過他,但鬱裏最感興趣的還是黴菌計算機,他之前告訴江照的話並不僅僅隻是說說而已,相比在物理係研究所謂的曲率飛船離開地球,他認為黴菌計算機的成功率會更大一些。

    物理係的學說每一次被證實推翻都長達幾十年,穿梭空間與時間的說法至今為止也隻是一個概念,而黴菌計算機,卻是真正已經投入研究的項目。

    所以他跟了一個主導這個項目的導師,他除了在帶學生之外,也在生物研究所任職,這也就意味著,他即將可以跟爸爸在一個研究所工作。

    盡管是研究不同的項目。

    他激動的頭皮發麻,第一反應就是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江照,但江照每次都比他回來的晚一些。

    鬱裏按捺著把自己的鞋放進鞋櫃,倒水喝了一杯,在沙發上哼哼,項圈也跟著發出低頻率的噪聲。

    因為等待的時間太漫長,鬱裏還動手做起了菜,江照回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上了三菜一湯,鬱裏把米飯放在桌子上,對他笑。

    “有喜事?”江照洗手之後擦幹,在桌前坐下,鬱裏道:“我跟惹拆景花……”

    “蔡景華。”江照糾正。

    鬱裏重複:“蔡淨化。擾師。”

    江照也不強求,點頭示意他繼續:“他答應我,隻要衝過他的實驗撤試,就可以進,項,目組,去生物研究數,搞,黴菌計涮機。”

    “你還真要去搞那個。”

    點頭。鬱裏道:“我希望把,黴菌計涮機,落實到過行,過業,我相信它會成為,括學前進的新吹力。”

    “科學前進的新推力。”

    “括,括絕前進的新,吹離。”

    江照輕咳一聲,感覺自己把他帶的更歪了,遂道:“跟鬱叔叔說了嗎。”

    “還沒有,我想,等衝過撤試,之後,債告樹他。”

    “又是驚喜?”

    鬱裏隻是笑。

    他近來想必十分開心,所以經常在笑。

    江照眼眸溫柔,忽然見他抬手揉了揉臉頰,把笑收了起來。

    “怎麽?”

    “突然想造一句話。”鬱裏一本正經:“開森的時,候,樸要太大僧,不然廢把悲桑,草醒。”

    這一次,換江照笑出了聲。

    飯後,江照收拾了碗筷,鬱裏去洗了澡,出來之後還抬手給他聞。

    “嗯,真香。”江照在他手腕上親了一下,鬱裏收回手,指了指陽台。

    江照:“……”他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

    他把人抱起來放在沙發上,熟練地蹲在鬱裏麵前,道:“我跟你說個事。”

    鬱裏點頭。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騙你,如果騙人,就天打……”他看了一眼鬱裏的手,鬱裏並沒有意識到應該捂他的嘴,江照便繼續說:“天打五雷轟。”

    鬱裏表情凝重了起來,然後非常用力地點頭。

    他看出了江照的決心,並且認為江照絕對可以做到,作為他的伴侶,鬱裏當然是舉雙手雙腳支持到底。

    “所以從現在開始我跟你說的都是實話,鑒於我剛才已經發過了毒誓,你能不能,稍微不要那麽生氣。”

    鬱裏無法理解:“你發,豬誓,是你的事,跟我油,森麽關係。”

    “……”江照也清楚不可能說服他,他直接放棄,道:“那個夢是我的,不是你的。”

    鬱裏愣住。

    “所以如果你知道這個之後還是願意跟我重現一遍夢境的話……”

    鬱裏噌地站了起來,江照跟著站起,道:“都說坦白從寬,我都主動招了,你看……”

    鬱裏瞪著他。

    江照深感抱歉:“對不起。”

    鬱裏頭也不回地回了臥室,躺在床上開始睡覺。

    當天晚上的夢裏,鬱裏把陽台的護欄拆了,並下了詛咒:把江照摔死,把江照摔死,把江照摔死。

    然後江照果然落了下去,驟然踩空的失重感讓他猝然驚醒,他坐起身,猶豫片刻,走出臥室來到鬱裏的房間門前。

    房門被從裏麵上了鎖,但鬱裏同學明顯忘記了門外掛著鑰匙,江照輕輕擰開,走進去坐在他的床頭。

    小同學顯然在氣頭上,把他摔死了還不夠,不知道又在夢裏怎麽折磨他,臉頰鼓著,嘴巴還動來動去,跟念經似的。

    江照放輕呼吸,彎腰湊過來貼了貼他的嘴唇。

    第二天早上,四目相對,鬱裏第一句話就是對他說:“我萌要不要,從現一遍昨先惹夢進呢。”

    江照用番茄醬在圓形煎蛋畫上笑臉,把餐盤轉過去對著他,溫聲道:“可以不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