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正文完結,
  第71章 ,正文完結,

    這一年的春節, 岑旎過得心事重重。

    對於那些穆格暗中用心準備的許多細節,她都是到了現在才漸漸得知。那種驚喜卻又遺憾的感覺,密密麻麻地占據了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讓她對穆格一直念念不忘。

    夜深人靜之時, 總是岑旎最難挨之時。

    回到帝都後的她,偶爾會忍不住望著窗外的月色,無奈地歎:穆格, 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好啊, 如果你對我隻走腎不走心,我就不會總是對你念念不忘了。

    但是後來岑旎認真的回想,又覺得不可能那麽容易忘記的,畢竟是第一眼就看上的人。

    那張臉,那身材,是有讓人愛得死去活來的資本的。

    大年三十那天, 徐恪從寧夏支教回來了。

    是岑旎開車去機場接的他, 回家的路上徐恪還和當初那樣,和她商量串通好怎麽瞞天過海。

    岑旎笑著應他, “知道了。”

    晚上的時候, 全家人圍在電視機前一邊吃餃子一邊看春晚,徐恪還真是把二老都騙了過去, 繪聲繪色地給他們描述自己在巴黎交換過得怎樣怎樣。

    岑旎在一旁默默的聽著,但沒多久卻突然接到了舒意發來的消息。

    舒意問她,你說過你弟去的寧夏支教是嗎?

    在節目播放的中途, 岑旎回房間給舒意撥了個電話,問她怎麽突然問這個。

    舒意那邊很安靜, 一點也聽不出除夕夜的熱鬧氛圍, 隻有柔和的嗓音夾著滋滋的電流聲一起傳來:“岑旎, 我打算去支教,想靠自己的能力多做些公益。”

    岑旎連著耳機和她通話,直接開車去小劇院找的她。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守在家裏看春節聯歡晚會,小劇院就顯得特別冷清。

    岑旎去到的時候,舒意正坐在階梯的最後一排座椅上,整個人浸在昏暗的陰影裏,孤單也落寞。

    “走吧,我們去吃宵夜。”

    岑旎拉起她的手,和她出了劇院,最後胡同裏穿梭,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食肆小店。

    店麵裏人多熱鬧,岑旎陪著舒意落座,然後問她怎麽突然決定去做支教了。

    舒意笑著說,“我宣布息影後,很多狗仔都追到這邊來拍我,所以我想淡出公眾視野一段時間。而且最近我經常想起以前,我沒機會上學讀書,是因為碰到黎彥南,我才重新有了進修的機會,所以我覺得那些偏遠地區的小孩好像和我差不多,他們需要有人去幫助他們,那我去支教的話,也像是幫助當初的自己吧。”

    兩碗炸醬麵上桌,舒意停了下來。

    “姑娘,咱家的辣椒醬都是特辣的,不吃辣的話少加點”老板把麵端上來的同時提醒道。

    岑旎向老板點點頭:“好咧,謝謝老板。”

    待老板走後,舒意托著腮,眉眼彎彎的問岑旎:“你會支持我嗎?”

    岑旎把炸醬麵推到她麵前,笑著說,“當然支持啊,到那有空的話,記得給我發明信片。”

    “我問問徐恪,讓他幫你報個名,我之前好像聽他說過那邊還挺缺老師的。”

    舒意捏起筷子,粲然一笑:“謝謝。”

    “沒事,算不上。”

    她們正說著,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兩人紛紛被這動靜吸引了目光。

    正在咳嗽的是一名男生,看樣子是吃辣椒的時候嗆到了,他旁邊坐著的是他女朋友,看他被嗆得厲害,連忙伸手撫他的後背,語氣擔憂卻又忍不住咕噥道:“老板都給咱提醒過了,辣椒特辣,你還加那麽多。

    看到這一幕,岑旎忍不住想起來穆格也是吃不得辣的,那時候他陪她吃花甲粉絲,紅彤彤的辣椒油嗆得他好不難受。

    收回目光時,她無奈卻淡然的一笑:那些愛情裏的酸甜苦辣啊,她和穆格都一起嚐過了啊。

    說來也是巧,舒意悄悄前往寧夏支教的日子是3月6號。

    恰好和穆格的生日是同一天。

    那一天,舒意完全脫去了曾經的大明星身份和枷鎖,變成一位溫柔知性的老師,站在一方講台上,給剛上小學的孩子們講了第一堂課。

    岑旎看到徐恪發來的視頻和照片時,正在去往銅鑼灣烘焙坊的路上。

    雖然不知道穆格此時此刻在哪裏,但岑旎依舊想親自給他做一個生日蛋糕,在大洋彼岸的這一端默默祝他生日快樂。

    她去到時,糕點老師已經將製作蛋糕所需要的器具和食材都準備好了,打蛋器、奶油、低筋麵粉和模具都一一在桌麵上排開。

    “岑小姐,準備做多大的生日蛋糕呢?”

    岑旎笑著說,“十個小朋友的份量,可以嗎?”

    “小朋友嗎?”糕點老師有些意外,因為岑旎最初預約的時候打電話過來,說的是男朋友生日,想親自學做一個生日蛋糕。

    “是的。”岑旎彎唇。

    穆格是沒辦法吃的了,所以她想把這份蛋糕帶去自己對接的那家幼稚園,分享給班裏的小朋友。

    烘焙老師見她肯定的模樣,於是思考了一陣,建議道:“如果是十個小朋友的話,那我們做一個八寸的奶油蛋糕應該就可以了。”

    岑旎點頭說好,然後在老師的手把手指導,花了兩個小時終於把蛋糕做出來。

    她帶著蛋糕去到幼稚園時,小朋友都還剛從午覺中醒來,看到岑旎進門,紛紛跑到她腿邊抱著她——

    “岑老師,你來了呀,嘻嘻。”

    “岑老師,你手裏拿的什麽呀?”

    小朋友們像一隻隻樹袋熊一樣紛紛湊了過來,奶聲奶氣地說話。

    其中一個眼尖的小男孩舔了舔嘴唇,問道:“岑老師,你手裏拿的是士多啤梨蛋糕嗎?”

    “是呀,小寶真聰明。”岑旎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走到休息室裏和帶班老師打招呼。

    因為提前和老師說過,所以老師提前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很多小餐碟和小叉子。

    岑旎把蛋糕拆開,立馬有很多小朋友圍上來,前前後後“哇”了好幾聲,然後咯咯地笑起來。

    老師走過來,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坐好:“隻有乖乖的朋友仔才可以拿到蛋糕噢!”

    小朋友們立馬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岑旎笑著把蛋糕切成一塊塊尖角,然後和老師一起分給了孩子們。

    其中一個鬼馬又古靈精怪的小朋友抓住她上衣的袖子,胖乎乎的小手握著小叉子問:“岑老師,為什麽今天有蛋糕次——呀?”

    小鬼說話還口齒不清的,“吃chi”被他說成了“次ci”的音。

    岑旎摸了摸他的頭,說,“你們乖乖,所以獎勵你們的呀!”

    “那為什麽這個蛋糕上麵寫著happy birthday啊……?”小鬼歪著頭,一本正經道:“老師昨天教過我們,happy birthday的意思就是生日快樂,是不是捏?”

    “是哦。”

    “那今天是誰生日啊?”

    沒想到小鬼會這麽問,岑旎愣了下,然後輕輕刮了刮他的鼻子:“是一個老師很愛很愛的人。”

    小鬼立馬挖了一勺奶油放進嘴裏,故意長長地“哦”了一聲:“那就是你的Husband~哦!”

    岑旎竟還被一個小孩的話給輕輕鬆鬆噎住了。

    “嘻嘻,”小鬼笑眯眯地說,“我猜對了,是不是~因為老師教我們的時候說過,兩個很愛很愛的人之間,男的叫husband,女的叫wife。”

    小鬼一邊舔蛋糕,一邊搖頭晃腦地開心,岑旎無奈地笑,拿出紙給他擦嘴,“你呀,人小鬼大的。”

    有時候滿足感真的來得太輕易,明明就隻是這麽一個簡簡單單的小插曲,令岑旎整個三月份都擁有了久違的好心情。

    而與此同時,三月份港島市中心新開了一家烘焙甜品店,這家店才開張兩日就已經爆火,深受年輕消費群體的喜愛。

    那段時間,岑旎走在大街小巷上都能看到那家店的藍紫色logo,可能是路邊的廣告牌,又或者是手機軟件的開屏廣告。

    就連每天早上,她從宿舍出發去圖書館時,都經常能看到許多男生提著從那家店排隊買來的麵包和蛋糕,送給女朋友做早餐。

    那家店的logo設計得很特別,是一條美人魚雙手捧著一槲珍珠。

    但不同於往常的金頭發、藍眼睛的美人魚形象,那個logo上印著的那條美人魚,是黑頭發、黑眼睛,一頭濃密蓬鬆的長卷發纏繞在柔白的肩頭,令她一眼難忘。

    每次見到的時候,岑旎都會在想,為什麽這家甜品店會用一條美人魚來做logo呢?

    直到那天,佘詩雯提著一袋麵包回公寓,說最近被很多同學安利這家店,她就跑去買了他們最受歡迎的白巧力可頌,試試看是不是真有那麽好吃。

    那時候岑旎正坐在電腦前寫課程小論文,所以初時沒有聽得很認真,直到聽到“白巧克力可頌”幾個字時,她敲鍵盤的手指突然頓住。

    “你說什麽?”岑旎抬起頭,問她。

    佘詩雯剛把紙袋子放下,就見到岑旎一臉愕然,於是一字一頓地複述:“我說,我去市中心新開的那家甜品店,買了一袋白巧克力可頌……”

    “白巧克力可頌?”岑旎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生怕自己真的聽錯了。

    “是啊,怎麽了?”佘詩雯疑惑地問她,“出什麽事了?”

    “哪家店?”岑旎看著紙袋子上的美人魚logo,驀地站起起身,“那家叫Suesse的店?”

    “嗯。”

    “怎麽會這麽巧!?”岑旎聲音都是抖的,緊緊地抓住佘詩雯的手,“穆格以前在以色列的時候,就總給我準備白巧克力可頌做早餐,還總是跟我搶,你說這家店是不是他開的,是不是他回來了?”

    “不可能吧?”佘詩雯小幅度地搖搖頭,“我可是聽說這Suesse是一個連鎖牌子,最開始是從拉斯維加斯做起來的,第一家店就開在拉斯維拉大道。”

    “拉斯維加斯,真的嗎?!”岑旎更加確信,“我們就是在拉斯維加斯一起參加的卡蒂娜的婚禮,那天我說要帶他去吃白巧克力可頌,可是我們翻遍了整個拉斯維加斯都沒有找到一家賣白巧克力可頌的店……”

    岑旎說到最後幹脆不說了,從桌麵抓起手機就跑出了宿舍。

    佘詩雯在後麵喊住她,“你要去哪啊?”

    “我要去問問!”岑旎頭也沒回,直接下樓打車去市中心的那家店。

    坐上出租車,岑旎雙手扒在副駕駛的椅背上,問師傅能開快點嗎?

    司機是港島人,笑著問她是不是著急著去拍拖。

    岑旎點頭應是,師傅便真的猛踩了油門,將車子開得飛快。

    坐在後座上時,岑旎忐忑不安,心裏是又驚喜又擔心,複雜得不得了。

    她顫抖著手點開手機的搜索引擎,輸入Suesse白巧克力可頌,彈出來的搜索結果和佘詩雯說的一模一樣——

    Suesse是一個新興的烘焙甜品連鎖品牌,主打招牌就是白巧克力可頌,去年十月底在拉斯維加斯大道開了第一家店,目前Suesse旗下多家分店已經遍布整座賭城,而港島是它進駐的第二個城市。

    岑旎滑動著屏幕思考,去年十月份開的第一家店,那就是她和穆格分開後的一個多月,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了他。

    而且,那個logo是黑頭發黑眼睛的美人魚捧著一槲珍珠,基底的背景還是藍紫色的。

    她想起那時候,她和穆格一起去死海,她不小心被海底的尖石劃傷了腳背,穆格緊張得不得了,甚至不讓她的腳沾地,她瞪他說,“難道我是美人魚嗎?不能下地?”

    而穆格聽了反而勾著她的耳垂開玩笑說要她一個吻,給她潛入海裏摘珍珠。

    這林林總總綜合起來,很難不讓岑旎懷疑。

    出租車很快駛到了市中心。

    “靚女,到啦。”

    司機說的那句粵語打破了岑旎的胡思亂想,她連忙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幾張港紙遞給他,“不用找了。”

    說完,她徑直推門下車,撒腿就跑向那家店。

    店前排著長長的隊伍,岑旎隔著竄動的人頭看進透明的玻璃櫥窗,但看見的店員都是一副陌生的麵孔,她根本不認識。

    她想進店問問,但是長長的隊伍隔絕了她的這個想法,她隻能跟隨著人流排隊。

    排隊等候的過程中,她不斷搜索更多有關Suesse品牌的創始故事,但根本一無所獲。

    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輪到她。

    岑旎開口就問店員,“能見你們老板嗎?”

    “您是指店長嗎?”

    “是。”岑旎立馬點頭。

    “她就是。”店員指了指站在收銀台旁的一位年輕女人。

    那女人也是聞聲望了過來,問道:“您找我?”

    年輕女人紮著低馬尾,氣質很溫柔,岑旎驀地有些心慌,遲疑地問道:“您……您認識穆格嗎?”

    “穆格?”女人皺起眉,搖搖頭,“不認識。”

    不知為什麽,在她搖頭說不認識的時候,岑旎心底悄悄舒了口氣,但過後又開始擔心起來。

    怎麽會不認識呢?這明明很多細節都指向他的呀?

    岑旎還是不死心,問道:“那請問您有你們拉斯維加斯總店的電話嗎?”

    女人盯了她一會兒,然後說,“有的。”

    “你要嗎?”

    “嗯嗯。”岑旎連忙點頭。

    女人這才從櫃台抽屜底下抽出了一張紙,然後從手機裏翻出電話,抄下來遞給她,“這是拉斯維加斯總店的電話,你打過去問問吧。”

    “謝謝謝謝。”岑旎接過那張紙,虔誠得不得了。

    “還有什麽能幫您嗎?”女人又問。

    岑旎覺得麻煩了別人,如果不消費說不過去,於是說想買一盒白巧克力可頌。

    “稍等。”女人轉身就走去給她準備。

    等她出來時,手裏已經拿著一盒包裝好的禮盒。

    “小姐,我們店裏有一個‘新店開業’活動,購買一盒白巧克力可頌可以免費抽獎一次。”女人把抽獎箱拿了過來。

    岑旎剛付好款,著急想打電話,本想說不用了,反正她從小到大也沒中過獎,但是女人直接把抽獎箱遞到了她麵前,岑旎便伸手進去抽了一張。

    剛展開來,她就懵了——

    特等獎。

    “特、特等獎?”岑旎把獎券舉在半空中。

    女人明顯也有些意外,但很恢複成職業微笑:“哇,恭喜您,特等獎是終身免費券,以後到店無論消費多少,我們都會給您贈送一盒白巧克力可頌。”

    岑旎像是在做夢一樣,她怎麽就這樣中獎了?

    那時候在海法,穆格陪著她抽了兩次都沒抽中,後來還是穆格偷偷去把獎品買回來給她,而現在,她隨隨便便就中了。

    女人已經從她手中接過了獎券去蓋章,“再次恭喜您。”

    出門後,岑旎捧著兩盒白巧克力可頌,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都發生在今天呢。

    但她沒愣多久,很快找了張長椅坐下來,給拉斯維加斯的總店打電話。

    越洋長途電話,隔了近一分鍾才接通。

    “您好,請問有什麽能幫您?”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說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內華達口音很重。

    “請問,我能找你們店長嗎?”那邊頓了一下,然後讓她稍等片刻。

    電話再次接起時依舊是一把陌生的男性聲音,“您好?”

    “您好,請問您認識穆格嗎?”岑旎知道這麽問很蠢,但是這是她唯一能接觸到穆格的方式了。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

    怎麽會不清楚呢。

    岑旎不甘心,“穆格·馮·梅迪·繆勒澤斯,真的不認識嗎?”

    那邊顯然沉默了一下,但過後還是給出了同樣的答案:“不好意思,不清楚。”

    岑旎陷入久久的怔愣,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差一點兒就夠到穆格了,但現實卻殘忍地告訴她不是。

    然而岑旎不知道的是,Suesse這個品牌確實是穆格因她而創立的,但是明麵上的控股人卻是萊爾德。

    /

    彼時的穆格正在德國斯圖加特參加第二季度首腦會議。

    會議剛結束,費舍爾依舊如老狐狸般開口:“穆格,你做的這個風投決定沒經過閣下同意吧?”

    穆格早上剛從南美洲飛回斯圖加特,因為長途飛行本就疲憊不堪,他一連多日的進展不利,此刻更是沒露半分好臉色。

    他沉著麵處理手邊的評估文件,比對公司報表。

    費舍爾見他難得的沒有出聲辯駁,繼續嗤聲:“和理查德閣下的女兒聯姻就能完成遞延稅項投資,你偏……”

    “少廢話。”穆格斂起眉宇,打斷他,“我能像你靠女人解決生意?”

    費舍爾和費雯麗結婚,才得以升任集團董事會一員,而費雯麗,就是穆格父親的妹妹。

    穆格冷眸看他,聲音像兵鋒利刃,“我不是你這種廢物,不需要依靠聯姻來證明我的價值。”

    穆格一句話戳中軟肋,費舍爾顏麵盡失,不得已噤了聲。

    此時萊爾德拿著一份財務報表敲門,“烏薩部長到了。”

    穆格抬頭掃了眼,拿起手邊的報表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和加拿大那邊的會議是什麽時候?”

    “四十分鍾後。”萊爾德說,“所以和烏薩部長的會麵最好控製在半個小時內。”

    穆格平淡地應了聲,麵容緊繃。

    萊爾德跟在他身後,看到穆格眼底的憊感,本想提醒他可以休息十分鍾,但是一想到這是穆格一連數月來最艱難的時候,他所有的計劃成敗得失就在這最關鍵的幾天,還是默默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半年來,穆格每天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會議和出差上,為了盡快完全和弗雷德的交易,萊爾德幾乎一直陪著他不眠不休的工作,看他在生意場上用人有謀,敢開市場,敢做風投。

    就連理事會最不看好的北美洲市場,穆格都全力開拓,隻為了能早日完成財務目標,去港島找岑旎。

    許多時候,穆格再難,也沒有抽煙,因為打火機丟了。

    後來聽說他的打火機是被岑旎撿走的,他就再也沒抽煙,即使最焦頭爛額的時候,他也隻是登陸港島大學的官網,看看岑旎的照片。

    四月份依舊同樣艱難的渡過。

    到了五月初,穆格手頭的CV開始陸陸續續有了回報率。

    萊爾德進門照常匯報工作,穆格難得地問了他一個無關工作的問題。

    “今年港島大學的畢業禮是幾月幾號?”

    萊爾德頓了頓,說,“我查查?”

    /

    六月份上旬,畢業季。

    岑旎去一家花店取畢業典禮要獻給嚴明教授的鮮花。

    這家花店設計得很高級,是一個四合院似的布局,中央是一個露天的花園,裏麵除了盆栽的鮮花外,還有很多高大的綠植。

    “老板娘,我來拿花。”

    “哎,稍等,我拿給你。”老板娘穿著麻布長裙,一邊脫手套,一邊說。

    “好。”在等待的過程中,岑旎餘光透過透明玻璃往裏瞧,一眼看到了花園中央的那棵樹。

    視線驀地頓住。

    時隔一年,她再次看到這樣一棵花團錦簇的樹,枝椏墜著攘攘綠葉,滿樹的花懸停空中,像藍紫色的雲,又像飄渺的霧。

    花冠落地,藍紫色的花瓣鋪滿一地。

    她細看了兩秒,忍不住走近了兩步。

    “這樹叫什麽呢?”

    老板娘原本在低頭包紮花束,聽見聲音抬起頭:“哦,這樹呀,就叫藍花楹。”

    花店老板把包好的花束遞給她,順手從一旁的茶幾下抽出一本雜誌遞給她,“你看這一頁有它的資料介紹。”

    岑旎低頭看,那是英文的雜誌,上麵寫著這花的學名Jacaranda mimosifolia。

    老板又說,“其實呀,它還有個更浪漫的名字,叫藍霧樹。”

    “藍霧樹?”

    “是呀,這花呀,就像一捧藍霧,滿眼愛慕。”

    “岑旎,畢業典禮要開始了。”佘詩雯進來,問她好了沒,要出發去大禮堂了。

    “好了。”岑旎捧起那束鮮花,跟上佘詩雯坐上出租車前往大禮堂。

    等她們進場時,學生和教授都已經有序落座。

    離別將至,這類典禮總是充斥著悲傷的氛圍。

    校長和其他校方代表依次上台發言,慷慨激昂地恭喜大家畢業快樂,祝願大家都前程似錦,未來的道路一帆風順,接著便是畢業生依次上台撥流蘇,算是正式畢業,最後再以一首激情而悲傷的大合唱結束這一切。

    典禮散場,各院係的學生陸陸續續地走出大禮堂。

    岑旎跟隨著隊伍去給嚴明教授獻花,在靠近出口時,走在前方的女生突然傳出激動討論聲——

    “快看,外麵那男人好帥。”

    “哇,混血長腿大帥哥,怎麽那麽帥,我艸!”

    “這麽有魅力的男人居然還捧著一束花,怎麽那麽深情浪漫啊!”

    “啊啊啊,真的好正點!”

    岑旎聽見這些討論聲,腦海想起穆格那張顛倒眾生的臉,隻是一笑置之——

    什麽樣的混血長腿帥哥能那麽正點,肯定都不如她的穆格。

    “他找誰啊?”

    “不知道呢,他手裏拿的是什麽花?”

    “羨慕了啊,哪個女生能拿得下這絕世大帥哥?”

    岑旎不甚在意地跟著人群走出會場,卻在那些女生的對話中抬眸撞見了這一幕——

    校道兩旁開滿了一樹的鳳凰花,壯觀、火紅得熱烈,金色的陽光照射在炙熱的花瓣上,透過枝椏縫隙灑下一地斑駁,象征似錦的前程。

    穆格一身白衫黑褲,寬肩長腿,手持著一捧藍霧穿梭在人群中心,四處張望頻頻找人。

    岑旎驀地頓住了腳步。

    她定定地望著那個方向,有一瞬間,仿若在人潮中穿越了時空,回到了耶路撒冷的哭牆前。

    她看見穆格偏頭,不經意的一個抬眸,依舊掩不住的意氣風發,一如當初,蔚藍的眼眸深情又迷人。

    他轉身的同時也發現了她。

    兩人視線才剛相交,他便迫不及待地邁起長腿,朝她這邊過來了。

    周遭的人聲仍舊鼎沸,討論聲不絕於耳,任由時光交錯重疊,人影憧憧,而岑旎卻隻能聽見自己如鼓的心跳。

    一下,兩下,越來越快。

    就好像最終一切,塵埃落定。

    兜兜轉轉,不停蹉跎又重逢的兩人,終於在世界的另一端,再次相逢。

    岑旎看著撥開人海朝她而來的穆格,喜極而泣。

    她想起一件事。

    去年六月畢業季,她跟盧珊珊在學校東門的咖啡廳聊心。

    當時盧珊珊調侃她,“高考之後有近四年沒見你了,說實話,這麽多年你去了不少的地方,見過不少的風景,就沒最打動你的?”

    當時的她剛從巴黎交換回來,還沒去以色列。

    世界那麽大,還能四處走走。

    所以她給盧珊珊的回答是,“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有更喜歡的。”

    而現在,她能給出確定的回答了。

    在她睜眼閉眼,腦子裏都是無數個和穆格纏綿的瞬間時,就該說出來了。

    ——有,最打動她的是一雙眼睛。

    她曾經看過無數的海,卻獨獨沉溺於一雙湛藍的眼睛。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