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打人
  第61章 打人

    長春宮。

    殷景安急匆匆地撐著傘走進宮門, 身後的隨從沒能跟上他的步伐,差點在水窪中摔個趔趄。

    原本還靠在宮室門口打盹的宮人聽到動靜頓時清醒了過來,連忙坐直了身子, 見到來人是殷景安精神又再次緊繃起來。

    “睿王殿下, 娘娘剛剛才去了陛下那裏侍疾,一時半會的怕是回不來。”

    宮人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殷景安一眼,這才猶豫道:“娘娘還說了, 要是殿下今天過來了, 就讓您去靜室待著好好反思, 說是……”

    殷景安皺了皺眉,冷聲道:“有話就趕緊說。”

    宮人咽了咽口水,小聲繼續道:“麗妃娘娘說讓您在裏麵待到清醒再出來。”

    殷景安臉色格外陰沉, 原本心情便因為尉遲策一事而格外煩躁, 聽到這話無疑更是火上澆油。

    麗妃所說的靜室是在長春宮北側的一處宮室,那裏離正殿太遠,之前在長春宮住著的前朝嬪妃便在那裏畏罪自戕, 據說當時的血濺了滿地,雖然打掃的算得上幹淨, 但大家心裏卻都覺得有些隱隱的晦氣, 連帶著長春宮都被看作了不詳的宮殿。

    直到麗妃住了進來,長久的盛寵不衰讓這座寥落的宮殿再次煥發了生機,似乎再也沒人記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慘事。

    但殷景安卻始終牢牢地記在了心裏, 縱使那件事發生之事他還沒有出生, 但早已幹涸數年的黑色血跡卻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別人對長春宮北側的宮室避而遠之, 麗妃卻不這麽覺得, 在她住進這座宮殿的第一天, 便選中了這處地方, 甚至將它美名其曰為靜室。

    幼時每當殷景安犯了錯,或是課業因為懈怠偷懶而退步,麗妃從不會去打罵於他,甚至就連像尋常嬪妃對待自家皇子一般責罵都沒有。

    她隻是會讓殷景安去那裏一個人呆著,少則幾個時辰,多則一兩天,直到殷景安想清楚了,才會把人給放出來。

    這種事一直持續到殷景安被封王之後,他搬出宮後才算了結。

    殷景安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傘柄,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勉強咽了下去,拂袖轉身向長春宮北側走去。

    心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兩個宮人直到見殷景安背影逐漸消失在雨幕中,這才勉強鬆了口氣,把心又放回了肚子裏。

    “你就在這裏等著就行。”

    殷景安撐著傘一直走到了靜室的門口,這才轉身對身後的侍從交代道。

    許久未曾來過的靜室依舊荒涼,空無一人的環境更顯陰森,殷景安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推開了靜室的門。

    室內沒有點任何燭火,窗戶一大半都被封上,光線格外的昏暗,但長久以來的身體記憶,卻讓他甚至不需要仔細去看,便已對室內的擺設熟記於心。

    帶著泥土氣味的潮濕空氣翻湧在室內,殷景安低頭看著手邊桌子上的黑色痕跡,無數灰暗的回憶湧上心頭。

    “景安,你要好好記住,留在這裏的血今天是可以別人的,明天就有可能是我們的。”

    死去的宮女死不瞑目地盯著門口,空洞的眼神再無生機,年僅七歲的殷景安死死地抓著奶娘的手,別過頭不敢去看。

    那是一直在照顧殷景安的宮女,明明早晨的時候還鮮活明豔,答應要給他偷偷做桂花糕,傍晚的時候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長春宮的宮人偷偷議論說,是那小宮女不知死活妄圖勾引陛下,這才遭此橫禍。

    麗妃讓人將她的頭撞向桌角,活生生地將額頭磕出一個血洞,直到人沒了氣息才把人像扔垃圾一樣甩到了一旁。

    濺出的血液落在地上和桌子上,麗妃隻是冷漠地站在不遠處,眼角眉梢俱是不屑與傲然,豔麗的麵容在昏暗的燭火之下如同披著美豔皮囊的厲鬼。

    似是看到了手足無措的殷景安,她皺著眉頭輕輕招了招手,突然道:“你過來。”

    殷景安害怕地往奶娘身後又縮了縮,死死閉著眼睛不敢去看,可下一刻便被宮人強硬地扯了過去。

    還未發出的哭喊聲就這麽被麗妃冷冽的眼神釘在了喉間,殷景安瑟縮著不敢說話,身子忍不住地顫抖不已。

    “沒出息。”麗妃嫌惡地瞥了他一眼,故意出聲問道:“你知道她是誰嗎?”

    “……是一直伺候兒臣的溪禾。”

    “那你知道她為什麽會死嗎?”

    殷景安點了點頭,帶著哭腔小聲道:“因為她想要當父皇的妃子。”

    “不對。”

    麗妃含笑搖了搖頭,甚至帶著憐愛地摸了摸殷景安的肩膀,蹲下身子直視著他的眼睛。

    “肖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想盡辦法往上爬,這沒有任何錯。”

    “可是溪禾……”

    麗妃嘴角微微揚起了一絲弧度,“她死是因為她沒有足夠的實力去爭。”

    “景安,你記住,母妃支持你去拿任何想要的東西,但是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本事,那到最後,她就是我們的下場……”

    吱呀——

    門被推開的聲音打斷了殷景安紛飛的思緒,門外撐著傘的宮人斂著神色低聲道:“睿王殿下,娘娘請您現在就過去一趟。”

    “知道了。”

    殷景安閉了閉眼,勉強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這才跟著宮人一起前往正殿。

    麗妃剛剛才回來不久,正坐在桌子旁抿著熱茶,因為隻是過去侍疾,她並不像平時裏打扮地那麽豔麗,反倒是素淨了不少,隻是那雙眼睛依舊透著冷意,讓人難以接近。直到見到殷景安進來,這才隨意地抬了抬眼。

    “在靜室裏麵想清楚了?”

    “是。”殷景安低著頭,避開了麗妃打量的視線,沉聲回答道:“是兒臣過於急躁了。”

    “過於急躁?”

    麗妃聞言哼笑了一聲,手中握著的茶盞驟然落在了殷景安的腳邊,濺出一片滾燙的茶水。

    “你不是急躁,你就是蠢。”

    麗妃坐直了身子,滿是嫌惡地看著垂著頭的殷景安,惱怒的拍了拍桌子,:“本宮怎麽會有你這般蠢笨的兒子。”

    殷景安沉默無言,任由麗妃指責,不去做任何反駁。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讓尉遲策綁著謝姝月前往南疆的,你是有多蠢才能幹出這種事來?”

    麗妃一想到今晨才得到的消息,便又怒不可遏道:“本宮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讓你父皇在病榻上躺了幾日,為的就是給你鋪路,現在倒好,殷玄錚若是回來了找你算賬,就連能壓製住他的人都沒有了,你可是滿意了?”

    “兒臣隻是怕謝姝月是鳳命之女,身後又是鎮國公府,他日必會成為殷玄錚的助力,這才出此下策……”

    麗妃冷笑了一聲,嘲諷道:“怎麽,難道你覺得你綁了謝姝月,鎮國公便會來幫我們了?他們隻會和太子府抱得更緊,恨不得將你除之後快!”

    “簡直愚蠢至極!”麗妃甚至已經懶得再去指責殷景安的腦子,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身後的女官非常有眼色地湊了上來,剛想要幫她按一按,卻見麗妃又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退下。

    “母妃息怒,是兒臣錯了。”殷景安見狀連忙跪在了地上,主動示軟道:“兒臣愚鈍,還望母妃能再指點一二。”

    “本宮之前已經給過你指點了。”麗妃淡淡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殷景安,也沒有讓他起來,見他略有疑惑,這才好心解釋出聲。

    “本宮早就讓你殺了她,你為什麽不去做?”

    “兒臣隻是覺得她日後可能還會派上點用場……”

    “照殷玄錚的性格,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有日後?”麗妃打斷道:“瞻前顧後,舍不得這些蠅頭小利,永遠成不了大事。”

    “兒臣受教了,以後一定謹遵母妃教誨。”

    見殷景安這般放低姿態,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孩子,麗妃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了,隻得又道:“尉遲策那裏怎麽樣了,可有供出來什麽?”

    “現在他人已經落在了殷玄錚的手裏,但是口風還算緊,沒能說出什麽來。”

    “都已經落到了這個地步,尉遲策這步棋算是廢了,隻是若是沒了他,我們的計劃也要受到阻礙。”

    殷景安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暗芒,低聲道:“兒臣已經派人去接手了,相信不日便會有消息”

    麗妃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又道:“這件事別忘了讓人告知南疆國主,若是我們貿然出麵難免會惹上一身腥,還是盡早劃清界限為好。”

    “南疆……”殷景安沉默了半響,這才道:“南疆那邊估計不會來管尉遲策了。”

    麗妃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冷聲道:“這次的事雖然鬧的大,但幸好謝姝月人沒出事,就算了為了南疆的名聲,他們也得保下尉遲策。”

    “但雲州的探子來報,聽說南疆三皇子尉遲朔眼下就在雲州。”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麗妃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當初殷景安為了與尉遲策聯手挑起兩國戰爭,第一件事便是除掉主張議和的尉遲朔,兩人先是派人在邊境處共同伏擊了尉遲朔,後來為了斬草除根,甚至四處追殺於他,直到見到了尉遲朔的屍身才肯罷休。

    然而就在這麽緊密的搜尋和追殺之下,還是讓尉遲朔逃出生天,甚至還跟殷玄錚扯上了關係,這讓麗妃如何能不惱怒。

    多年來的準備都有可能因此而功虧一簣,麗妃的護甲深深紮入了掌心,微微的血腥味溢了出來。

    “棄子,果然是留不得的……”

    ————

    尉遲策有些急切地在牢房中不停踱著步子,距離他被殷玄錚關入大牢已經過了一整個日夜了。

    在牢房中的時間簡直是度日如年,如果不是聽獄卒換班間的偶然提起,他甚至已經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殷玄錚派人將他關了進來,但卻未曾對他動任何刑罰,可周圍的牢房中關著的都是死刑犯,時不時便會傳來陣陣的痛哭之聲。

    這種情況無疑使尉遲策更加焦灼,但殷景安的消息卻一直都沒有再傳來,長久的等待一直折磨著他的心理防線。

    直到急匆匆的獄卒跑過來,敲了敲牢房的欄杆,他的眼神才亮了起來。

    “尉遲策是吧,有人要見你。”

    獄卒自然不知道牢房中關著的人就是南疆五皇子,他們隻知道這是上頭交代一定要好好看住的人,除了一開始對其異國長相的好奇之外,別再了其他想法。

    此時見他這般高興,獄卒也並不奇怪,畢竟這大牢不是什麽好地方,平時裏也鮮少有人探視,偶爾來上一兩次大多都是帶來好消息的,可以免於一死。

    尉遲策隻當是殷景安派來的人,畢竟若是殷玄錚前來,外麵這般滂沱大雨,他必然不會親自前來,多半會將他直接帶去州衙提審,詳細記下呈堂證供,日後才好興師問罪。

    兩個身披黑色披風的人慢吞吞地跟在獄卒的後麵走了進來,直到停在了尉遲策的牢房前。

    還未等尉遲策開始高興,為首的一人便摘下了披風上的帽子,露出了那張他所熟悉無比的麵容。

    “怎麽是你?!”

    尉遲策臉色驟然僵住,聲音都有些微微的顫抖,難以置信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尉遲朔坦然的接受著尉遲策詫異的目光,聽到這話,反倒是一笑:“那倒是全托皇弟的福,讓我僥幸逃過一劫。”

    尉遲策瞳孔緊縮,嘴唇顫抖了半響,還是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他與殷景安一起伏擊了尉遲朔之後,因為怕尉遲朔趁機逃到盛朝,多次對他進行追殺,直到最後殷景安的人在林州的一處懸崖處找到了一具屍身。

    因為是從懸崖上摔下去的,所以整個屍體都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麵容,但看其身形和身上的衣物都與尉遲朔極為相似。

    聽派出的殺手說確實也在林州城內發現了尉遲朔的蹤跡,可能是因為急於逃跑,所以才墜下山崖。

    兩人便也沒繼續深究,隻當做尉遲朔已經死亡,卻不料尉遲朔早就借此金蟬脫殼,甚至於今天竟然又在這裏與他見麵。

    巨大的無力感瞬間席卷了尉遲策,他頹唐的癱坐在地上,望著尉遲朔那張平靜的麵容,苦笑道:“怎麽,你今日也是前來跟我秋後算賬的?”

    “你想怎麽做,是直接殺了我,還是打算對我用上一番酷刑,再把我了結?”

    “那你可真是錯怪我了。”

    尉遲朔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似是在感慨他的天真,“我們現在是在盛朝境內,一切都要按照盛朝的律法來行事,我沒有權利對你用刑,更沒有權利殺你。”

    尉遲策聞言卻並不感到慶幸,他隻是挑了挑眉,又冷笑了一聲。

    尉遲朔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現在是在盛朝境內,尉遲朔確實沒有權利處置他,但殷玄錚卻有。

    如果說放在之前,他的心中還有一點希望,雖然綁走盛朝的太子妃是大罪,但謝姝月並無大事,看在他是南疆皇子的份上,盛朝顧及兩國之間的臉麵,必然會把它交由南疆處理。

    南疆國主人已年老,尉遲策坐上儲君之位幾乎是板上釘釘之事,南疆必會出麵將他保下。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尉遲朔已經回來了,雖然他不是很想承認,但心中還是知道,這意味著儲君的位置有了更優秀的選擇,而他到最後隻會淪為南疆的棄子。

    尉遲策麵無表情,又轉而看向一隻沉默寡言的另一個人,冷聲道:“……不知這位又是?”

    披著黑色披風又戴著帽子的人,麵容被遮的嚴嚴實實的,隻是看他的身量高挑,勉強能辨認出是一位男性。

    而這人被尉遲策問到也沒有回答,反倒是上前一步貼近了牢房的欄杆,在尉遲策和尉遲朔兩人疑惑的眼神中,伸手便衝著尉遲策的臉上重重地揮了一拳。

    尉遲策吃痛地倒在地上,嘴裏猛然咳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捂著破皮的嘴角站起身來。

    披著黑色披風的男人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那張冷淡的俊美麵容,那雙桃花眼正淩冽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尉遲策,像是在看一隻讓人厭惡的蟲子。

    “謝輕寒,你敢打我?!”

    謝輕寒垂著眸子,眼神淡淡地掃了一眼失態的尉遲策,又向前站了一步,毫無誠意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五皇子殿下。”

    此話一出,別說是尉遲策,就連站在一旁看戲的尉遲朔都嚇了一跳,神色古怪的看著謝輕寒,沒有想明白他怎麽會突然就老老實實道歉了。

    畢竟現在尉遲策是階下囚,更是綁走他妹妹的犯人,謝輕寒打尉遲策一拳,倒也是情有可原。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先給五皇子殿下解開牢房裏的鎖,再去搬三把椅子來,不然讓五皇子殿下如何與故人敘舊呢。”

    謝輕寒神色冷淡地對身後的獄卒吩咐道,獄卒聽到這個要求也愣了一下,按照刺史大人的說法,牢中關著的這位是朝廷重犯萬萬不可,隨意將牢門打開。

    但今天來的是謝世子,也不知這是不是太子殿下的意思,為首的獄卒沉默半響,這牢房內處處都有獄卒在巡邏,想來就是打開牢門也不妨事,總不會把人給放跑的,這般想著他還是主動拿出腰間的鑰匙,順從地將牢門給打開了。

    而站在一旁的另一個獄卒也連忙又搬來了三把椅子,整整齊齊的放在牢房外麵。

    這下尉遲朔倒當真是驚訝不已,雖然一貫聽說盛朝的謝輕寒是一位有君子之風的人物,但未曾想到竟然如此寬容大方。

    謝輕寒的這般舉動倒當真顯得他剛才打了那一下真的隻是意氣用事了,畢竟這又給人道歉,又幫人打開牢門,甚至還搬著椅子過來坐,倒當真是有那股誠懇的道歉意味。

    今天隻有他和謝輕寒兩個人過來,又搬了三把椅子,總不至於另一把椅子是給獄卒坐的吧?

    尉遲策也是這麽想的,謝輕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侯府世子,就算是再怎麽囂張,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公然對他動手。

    “算你識相。”

    尉遲策勉強站直了身子,剛想順勢做到椅子之上,下一秒眼前的椅子卻又被拖走。

    “?”

    尉遲策和尉遲朔都一臉迷惑地看著拉走椅子的謝輕寒,心中甚至暗自泛起了嘀咕,這人這般多變,該不會是腦子有點毛病吧。

    謝輕寒垂眸看著手上的椅子,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椅背,輕輕抬起來掂了掂重量,驀然對尉遲策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把沉重的椅子掄圓便朝著尉遲策身上砸去。

    斷裂的聲音在牢房中響起,在場站著的幾人神色驚恐的看著謝輕寒。

    被砸的吐血的尉遲策也懵在了當場,渾身上下劇痛無比,尤其是胳膊處早就沒了直覺,不知是不是剛才被打斷了。

    謝輕寒看了看手上的椅子,還算的上結實,砸了一下也沒能散架,淡淡道:“這一下是太子殿下拜托我打的。”

    尉遲朔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謝輕寒又抬起了手上的椅子,想到今天來的目的,生怕他把人活活打死,連忙製止道:“謝世子,不如今天就先這樣,再打真的就會出事的。”

    “剛剛那一下是幫太子殿下打的。”謝輕寒慢吞吞地解釋道:“我的那一份還沒打呢。”

    “這……”

    “怎麽沒打,你剛剛不是打了我一拳嗎?!”尉遲策忍著劇痛喊道。

    真是瘋子,先是有一個殷玄錚要拿劍捅死他,現在又來一個謝輕寒要用椅子打死他,一個兩個的全他媽都是瘋子!

    “剛剛那一下是代我妹妹打的。”

    對上周圍疑惑的眼神,謝輕寒好心地主動幫忙解釋道:“女兒家力氣比較小,諸位見諒。”

    “……”

    好家夥,你打人還挺講究。

    “謝世子,要不你這一下先欠著?”尉遲朔都有些看不下眼去了,雖然他恨不得將尉遲策千刀萬剮,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必須得留著尉遲策一命。

    謝輕寒上下打量了一下半死不活的尉遲策,好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小豬,思索了半響還是放下手上的椅子,轉身從牢房中走了出去。

    哢嚓——

    牢房的鎖被謝輕寒幹脆利落地給再次鎖了上去,甚至轉頭對目瞪口呆的獄卒交代道:“看緊一點,別讓人跑了。”

    “……”

    所以你讓人打開牢房大門就是為了方便把人揍一頓對嗎?

    這話在幾人的嘴邊繞了個圈,最終還是咽了下去,獄卒戰戰兢兢地幫兩人又擺好了椅子,這才拎著那個椅子腿都有些鬆動的椅子退了下去。

    謝輕寒皺了皺眉,不耐煩地坐到了椅子之上,扭頭道:“要問什麽就趕緊問吧。”

    尉遲朔這才把注意力又放回了還倒在地上慢慢緩神的尉遲策身上。

    “皇弟,我勸你還是說實話為好。”尉遲朔正色道:“事到如今,再想抵賴又能有什麽用呢?”

    “皇兄這話說的倒讓我不明白了。”尉遲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冷聲回答道:“此事自有盛朝皇帝與父皇判決,就不勞皇兄在這裏假惺惺了。”

    “皇弟誤會了。”

    尉遲朔的嘴角還帶著笑容,輕聲打斷了尉遲策的說辭,含笑道:“我可從未想要過問你綁架盛朝太子妃一事,我想問的是,皇弟派人追殺我,妄圖至我於死地一事。”

    “哦?”尉遲策聞言嗤笑一聲,大大方方迎上了尉遲朔的視線,臉上的笑容都略帶挑釁:“皇兄有證據嗎,沒有證據那可就是汙蔑。”

    “證據自然是有,就看皇弟認不認了。”

    尉遲朔輕輕拍了拍手,全場寂靜無聲。

    “咳咳。”尉遲朔輕咳了一聲,頂著眾人好奇的視線,又再次聲音極大地拍了拍手。

    牢房中依舊寂靜無聲,毫無回應。

    “……”

    尉遲朔臉色頓時有了些尷尬,就連謝輕寒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行跡詭異的大傻子。

    幸好一個匆匆趕過來的獄卒抱著一打紙頁小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遞給了尉遲朔。

    “這位公子,這是您的隨從拜托小的交給您的,小的剛剛在巡邏,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

    “把東西給你了,那他人呢?”

    尉遲朔皺了皺眉,略微有些不滿地出聲問道。

    “他說公子欠的錢還差五十兩,趕回去還債了……”

    “……”

    尉遲朔臉色僵了僵,驟然想起他被殷玄錚坑走的千兩黃金,這麽一算,四舍五入他也算是綁走謝姝月之人。

    頂著謝輕寒冷淡的視線,尉遲朔默默別過了頭,生怕謝輕寒又遷怒到他的身上,轉頭便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尉遲策,冷聲道:“皇弟不如先看看這個再來狡辯。”

    尉遲策有些不屑地接了過去,稍微翻了翻,臉色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當初尉遲朔便是為了稅收一事前往邊境的,他必須讓尉遲朔死的理由,一是為了儲君之位,二便是為了稅收一事。

    為了給自己增加籌碼,與尉遲朔一爭高下,他這些年招兵買馬,花費的錢銀難以計數,盡管他的外祖家是南疆數一數二的世家大族,但此事事關儲君之位,他不敢貿然泄露,隻得把心眼打在了稅收的身上。

    而尉遲朔遞給他的,就是一份他中飽私囊,暗中竊取稅款的記錄,隻是不知為何會落到尉遲朔的手上。

    “這是假的。”

    尉遲策心慌了一瞬,抬手便將賬本撕了個粉碎,紛揚的紙張變成碎屑落在地上,尉遲朔卻毫不介意。

    “皇弟盡管撕了便是,我已經命人做了好幾份當做備份,你就是再多撕幾本也不成問題。”

    尉遲朔微微一笑,補充道:“至於到底是真是假,自有父皇來判斷,皇弟姑且等著便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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