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餅
  第9章 大餅

    在唐宋國的地域中,岐山縣的確是個末流小縣,但畢竟是星際時代,建築體係還可以,縣城道路尚算寬敞,交通也算便利,本地物價其實不高,隻是對於窮鬼來說,他們壓根沒“物價”這個概念,所有錢財基本隻用於應付當前的苟且。

    拖著行李箱走在縣城的馬路上,阿刁已經算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財產,發現自己壓根沒有苟的餘地 。

    僅剩461星幣。

    岐山縣的縣高中在高三上半年學期的學費是650星幣,所以她冒險去采桑柿果,就是想一筆湊足金額,結果現在錢沒湊齊,老窩沒了,還得租房子。

    距離開學還有6天。

    最後她拖著行李箱走遍了縣城,終於在老街這邊找到了合適的地方,跟操著鍋鏟的房東大媽砍價了幾句,後者終於熬不住屋內快燒焦的雞翅,拍板定下了一天5星幣的租金。

    這種幾天的短租都沒得協議可簽,兩邊都怕自己吃虧,就采取日結的方式。

    大媽看阿刁年紀小,看著也蠻幹淨的,雖然砍價了,但沒砍得太離譜,總體還在可接受限度,加上給錢也爽快,於是進屋把雞翅撈起放桌子上,扯下圍裙就準備給她弄棉被。

    路上阿刁還算乖巧懂禮數,還幫忙拿了被套跟枕頭。

    院子四合,高木旁據,但房屋實有些老套了,勝在簡單,此前阿刁已經看過地方,基本還是滿意的。

    正好趕上晚飯的點,不少外來的租戶都回來了,魚龍混雜的什麽人都有,有人好奇往這邊觀望著。

    當著這些人的麵,大媽一邊打理一邊當著其他租戶的麵大大咧咧說:“你爸那大老粗,為了跟一群兄弟去幹活就把你托付給我幾天,結果趕上家裏沒房間了,先在這住幾天應付下,有事就招呼,我跟你叔叔一定來。”

    說罷就帶著她進屋了。

    阿刁自然知道自己的“禮貌”投資奏效了,關門後低聲道:“謝謝姐姐。”

    哎呦,嘴還挺甜。

    大媽笑了,麻溜弄好被褥等,又給了鑰匙,但看了下外麵,把阿刁拉到角落裏,“其實二樓更好,但姐姐讓你待一樓,一來有事你可以從後窗跑,二來這裏……”

    她拿出另一把鑰匙,推開了衣櫃,“這裏本來是我公婆住的,鄉下人喜歡醃菜,下麵有個地窖,後來人走了,就騰空了,真有什麽歪心思的,招呼不及,你就往這裏躲,下麵的木板還有扣鎖,總能撐到我來救你。”

    “不過你晚上別往外走,外麵不太平,就隔壁那個胡同巷今天就有人被殺了呢,這靈氣複蘇啊可亂著呢。”

    “小姑娘家家的,別說我沒照顧你。”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阿刁連連道謝,順便把明天的租金也提前給了,大媽笑得更燦爛了,後來還給送了饅頭跟菜湯加一個雞翅。

    人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好感,都是有來有往處出來的。

    **

    入夜,樓外上下都有人間煙火的喧囂,出入的人口偶爾有馬桶提醒她可攻略的超低級對象。

    敢情是個人就能攻略呢。

    但這麽混亂的地方,盡量減少接觸為妙,阿刁不敢鬧騰,隻把門窗緊閉,坐在書桌前照常看書做試卷,免得落下功課,偶爾查看手機上的消息,當看到各地都有慘烈的死亡事件時,她的心態逐漸不穩了,啪一下合上書。

    那些新聞很快被壓下了,跟煙火一樣,燃燒過後就成了灰,連痕跡都留住,被風一吹就沒了。

    貧窮是最大的原罪,連死的真相都得不到聲張。

    “其實官府也隻是權貴手裏的刀劍而已,刀劍有自己的鋒芒,但所指的方向是不由他們自己控製的。”

    “區區一個蔣家就能讓我如喪家之犬一般……難怪村裏那些女孩都想嫁好人家,雖然不獨立,但在自身不夠優秀的情況下,婚嫁的確是她們跨越階層的最簡單選擇了。”

    能吃熱饅頭,誰想吃糠咽菜?

    能吃魚翅熊掌,誰願意吃饅頭?

    “人往高處走……所謂的家人說不要我就不要我,老道士也這樣,沒用的人隻會被拋棄。”

    阿刁板著臉,很快靜下心來,準備把今天該寫的試卷寫完,但群裏忽然跳出了消息,是她的同桌趙民發來的消息。

    “小刁,你看下群裏,那個暑假報告你做了嗎?臥槽,我才知道呢。”

    啥玩意兒?

    阿刁打開班級群,果然看到幾百條消息都是在說這個暑假課外調查發展報告的,但其他同學都是在說自己寫的啥課題跟內容,就他們這倆同桌難兄難妹,還處於“啥玩意”的懵逼狀態。

    哦,想起來了,放假前班主任說最後那些話的時候,他們兩個一個忙著看小說,一個忙著收拾東西趕班車回山裏挖地瓜。

    趙民:“完犢子了,老班說要提前交,明天就要收,她得提前改作業,因為上麵教育局最近在查。”

    趙民:“你說現在跟班主任說咱們不知道這個作業,她會網開一麵不?”

    阿刁:“會的吧,對我網開,打你一麵,畢竟從成績上來說,他多少知道我是真不知道而不是不想做或者不會做,你就未必了。”

    來自趙民+1+1+1。

    這都能刷啊?

    還真是意外之喜,畢竟她怎麽會傷害自己的同桌呢?

    沒人願意給他們“借鑒”,莫得法子,兩人隻能下載了群裏同學發的文件開始熬夜趕作業,本來阿刁還想寫完試卷就下地窖呼吸馬桶靈氣的,現在不行了。

    牆上時鍾不斷變數值,就在淩晨3點的時候,阿刁終於在電腦上打完了內容,給班主任郵箱發過去後,她的倆眼皮都快睜不開了,澡都不洗就趴在了床上,燈關掉沒多久,馬桶忽然提醒她一句:附近存在超低級可攻略對象26人。

    知道知道,但我隻想睡覺,不刷念力了。

    半睡半醒的阿刁沒動。

    馬桶:附近存在超低級可攻略對象25人。

    馬桶:附近存在超低級可攻略對象24人。

    連續三次後,阿刁忽然睜開眼。

    不對,記得晚上10點後,這個區域的人員基本就固定了,因為大多數人都是民工,明日有工作,基本早睡,那麽他們的移動範圍也固定,在她後麵的學習中馬桶最後一次報數是超低級可攻略對象27人。

    但剛剛最早提醒一次的是26人,隔著幾分鍾就減少一人。

    這什麽意思?

    這減少的三個人偷偷摸摸前後離開了這塊區域?

    馬桶:附近存在超低級可攻略對象23人。

    臥槽,又少一人了!

    阿刁:?

    不知為何,她腦子裏忽然想到房東大媽隨口說的話——胡同巷那邊死人了。

    莫非襲擊者還盯上了這裏?

    不至於啊,這裏沒有靈栽體的跡象。

    除非是人為謀殺,或者超自然的襲擊。

    關於靈氣初代降臨的記載文獻裏麵也的確提及受惠於靈氣的存在,世上變強的生靈也不止人類,還有其他生物。

    它們變得詭秘而強大,並且無窮放大的嗜血的欲望,開始以人類為食。

    阿刁腦子僵了一秒,在馬桶提示到22人的時候,她終於悄然掀開被子,拿了鑰匙跟手機還有放在床邊防身的木棍,踮著腳小心翼翼移動到地窖那邊。

    **

    四合院中,西院二樓的走廊上正有一片蠕動的陰影,它從左邊樓梯上來第二間爬出來,無聲無息的,柔軟的下腹靠著收縮如蛇一樣遊動,但表皮在地麵剮蹭出了一片粘液,月色冷冷下,這粘液依稀是血紅色的。

    它靠近了第三間房間,靠近門板後,身體像泥巴一樣更改體型,壓縮攤開,從橢圓形的立體體型變成了平麵的餅狀,貼伏著門板一厘米半的門縫無聲蠕動進入。

    屋內比外麵漆黑,隻有一些月光照映進窗戶,給室內添了一點冷光。

    蠕動的大餅全部進入後,又像海綿一樣填充了身體,變成了長條狀,前身微立,似嗅感了什麽,很快朝著大床這邊靠近。

    床榻上,一對夫妻正在沉睡,渾然不知兩米長的生物爬到了床頭一角,它的尾巴豎立起來了,一端忽然亮出了口器,口器正在釋放一種綠色氣體。

    氣體逐漸釋放開來,倆夫妻呼吸進了綠氣,跟被麻醉似的,很快一動不動了,連它沉重的身體隔著被子在他們身上攀爬都不知曉,直到它的腦袋靠近了兩人的頭顱,如同響尾蛇一樣微立,頭部嘴巴張開,兩寸長的小管口器從上顎彈出來,尖端對著腦袋緩緩刺入。

    很快,白色的漿體從口器中滑溜吸走,被麻醉的妻子在無知覺中幹癟了五官,表情變得麻木如死屍,眼珠子也向上翻白,恐怖得很。

    不一會就輪到了丈夫。

    這就算了?

    不,吃完了最好吃的,它一轉身體,從腦袋攀爬過去,又進入胸口跟被子的縫隙,團聚在上半身,被子下麵蠕動著,但很快聽到了鋒利的撕裂聲,那是皮膚被劃開的聲音,接著是鋒牙咀嚼吞咽的聲音。

    它的形體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突然,它的咀嚼動作頓了下。

    因為它聽到了細微的聲音,它的聽力跟嗅覺很好,剛剛它聽到了有什麽東西被搬開的聲音,也嗅到了它的獵物氣味好像消失了一塊。

    其實還有其他獵物,可以對這一點缺失無視,但它隱隱不安。

    爬下了床榻,出了房屋,沿著走廊在攀附著二樓跟一樓的木柱……很快到了東院靠左第一間的屋外。

    它很確定,之前的動靜來自這裏。

    它爬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