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許大山和李惠蘭倉惶來到廚房,見兒子在地上打滾,看上去生龍活虎,懸著的心才放下。剛才那聲撕心裂肺的嘶喊可真把他們嚇到了。

  隻是,兒子好端端的,怎麽又突然鬧起來?

  夫妻兩人很有默契把目光轉向許大丫,不可避免的,自然也看到了她端在手裏的那半碗雞蛋羹。

  不等他們開口問,撒潑哭鬧的許濤見父母進來,指著許大丫怨恨控訴她吃了他的雞蛋羹。說到心痛處,他哭鬧的更大聲。大有找到靠山,放肆之勢。

  李惠蘭一聽雞蛋羹被許大丫吃了,頓時就覺得有股熱血湧向腦門,頂得她腦殼嗡嗡作響。

  她懷著孕呢,多少次想給自己煮個雞蛋吃都沒舍得,全省著給兒子補補營養。這死丫頭在床上躺了幾天,不僅人養懶了還把膽子養肥了,敢搶弟弟的雞蛋吃了。

  如果不是想著過兩天就要帶著她去城裏把親生女兒換回來,擔心打人會留下痕跡,讓對方誤以為他們虐待她,不利於換回孩子,李惠蘭已經拿起放在門角的掃帚打人了。

  不能打,李惠蘭罵人的語氣就更不好:“不是和你說過弟弟身體不好,雞蛋要讓給他吃,病了一場就忘了?”

  包惜惜知道偏愛容易讓人蒙蔽雙眼,隻是不知道也會降低智商。

  正常人一看就知道,許濤這不叫身體不好,就是純粹的繼承了父母基因裏的矮瘦黑。都八歲了,個子還跟五六歲似的,以後長大了多半也是跟許大山一樣不足一米六。吃多少雞蛋都改變不了。

  倒也不是她稀罕這碗雞蛋羹,而是在床上躺了幾天,中間隻吃過幾碗白粥,身體餓的不行。在李惠蘭開口讓她去蒸雞蛋羹的時候,包惜惜就生出了個主意,蒸好了自己吃。

  她知道,自己吃了這雞蛋,肯定會讓所有人不高興。但不高興又如何?最嚴重不過打罵。罵她無所謂,權當鍛煉聽力。若是動手打,她就裝暈再躺幾天,急死他們。

  昨夜她聽到李惠蘭夫妻深夜談話,對她反反複複發燒已經有些焦慮,擔心還沒換回親生女兒,親女兒養父母就下鄉了。萬一真這樣,不知道要去哪個鄉村找。

  包惜惜覺得,若真還沒來得及換回,親生女兒隨養父母下鄉了,他們多半是不會去尋的。且不說現在這時候出行有多不方便,加上李惠蘭現在還懷著三胎,單那筆出門尋人的費用他們就拿不出來。

  她不否認李惠蘭重視血脈親情,但在李惠蘭的生命中,那些被重視的排在親情前麵東西太多,不然當年就不會狠得下心把剛出生的孩子調換。

  不過她不會讓來不及換回兩人身份這種事發生的,小說裏李慧妍一家是1968年冬下放到東北某農場的,離這時間還有些日子。但她也不想拖,隻想盡早讓兩人回歸正位。這樣才有更多的時間想辦法改變親生父母下鄉的命運,也可以少點被李惠蘭使喚幹活。

  這幾天是因為她昏昏沉沉高燒不退,隻能躺在床上,不然這裏裏外外的事又得使喚她幹。

  把別人的孩子當作免費的小奴隸使喚還暗自得意,要她和這樣的人生活,她寧可住草棚吃草根。

  這樣想,原小說的爛尾程度好像也不是那麽爛了。

  李惠蘭不知道她想著其他事,還以為她在乖乖挨罵。因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許大丫在被罵的時候從不為自己爭辯,用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形容也不誇張。

  想到這裏李惠蘭心裏舒服了幾分,她可是把這孩子拿捏得死死的。

  哪怕已經過去十年,李惠蘭仍然覺得,十年前那個夜晚,她趁著所有人不備換調了兩個孩子是她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事。

  若非如此,她的親生女兒怎麽能在那麽好的環境下長大。若非如此,她的親兒子後來怎麽能每天一個雞蛋。若非如此,這幾年她怎麽能幾乎什麽家務活都不用幹。

  洗衣做飯掃地,許大丫六歲起就能一個人做好。再大一點,還跟著他們夫妻一起下地幹活,掙半個工分。如果是親生女兒,她多半是不舍得的。

  “還楞……”

  “我餓了。”

  李惠蘭和包惜惜同時開口。

  李惠蘭本想說‘還愣在那做什麽,快把雞蛋羹給弟弟’,隻是她錯愕了,隻說了兩個字就停了下來,包惜惜則淡淡往下說道:“你讓我自己去廚房蒸雞蛋羹……”

  蒸好了當然自己吃了,可惜剛蒸好的雞蛋羹太燙,她隻吃了一半,不然她肯定要一口氣吃完的。肚子還空空的,整個人也沒什麽力氣。

  李惠蘭不可思議瞪大眼睛,那是讓她蒸給弟弟吃的。以前說一聲就明白,蒸好吹涼端到弟弟跟前。這次怎麽回事,發燒把腦子燒傻了?

  這不是不可能,村裏那個大花不就是小時候一次高燒好幾天不退,之後腦子才變得不靈活的。

  這麽想,李惠蘭便認真打量起她來。

  這一打量,才發現她麵無表情眼神空洞,還真沒了往日的靈動。

  許濤見父母還沒打姐姐,哭聲又提高了幾分貝,李惠蘭上前想把他拉起來。

  許大丫在床上躺了幾天,家裏衛生沒人打掃,地板髒的不行。許濤先是在房間滾,後又在廚房滾,渾身已經髒的不成樣子。

  可許濤還在等著父母打罵這個搶了他雞蛋羹吃的姐姐,哪肯這麽輕易起來。李惠蘭才伸出手,他一個翻滾就滾到了另一邊,身上又沾了一圈灰塵。嘴裏還不依不饒嚷著,她吃了他的雞蛋羹。

  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姐姐有什麽不滿時,都是通過這種撒潑的方式逼得父母懲罰她。這次還沒達成,他肯起來才怪。

  李惠蘭看到兒子這樣更是火都來,恐嚇他再不起來,就讓許大山打他屁股。

  他們夫妻兩人在這個親生兒子麵前,向來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孩子不聽話的時候,動手教訓的那個一直都是許大山。天不怕地不怕的許濤對這個父親還是從骨子裏畏懼的,因為他動手打人是真的疼。

  許濤偷偷看了父親一眼,看出他是真的不耐煩了,也不敢再在地上撒潑打滾了,不情不願站了起來。

  李惠蘭從大丫手裏奪過那吃剩的半碗雞蛋羹遞給兒子:“呐,還有半碗。”

  “不要,我才不要吃她吃剩的。”許濤很激動,從來都是許大丫吃他吃剩的東西,什麽時候輪到他吃她吃剩的,他才不要。

  許濤手一甩 ,因為太過用力,直接把李惠蘭捧著的碗甩飛了。

  哐一聲,碗摔成碎片,那半碗雞蛋羹也在地上糊成一灘。

  李惠蘭看著自己都沒舍得吃的雞蛋就這麽浪費了,頭皮瞬間崩得緊緊。

  她再也忍不住,啪一聲一巴掌甩了出去。

  瞬間,包惜惜臉上就多了一道鮮紅的手指印。

  包惜惜條件反射捂住被打的半邊臉,率先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真疼。其後憤怒才湧了上來。

  她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挨人巴掌。如果不是發生穿越這種事,她相信自己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屈辱經曆。

  李惠蘭這一巴掌打的她腦袋嗡嗡作響,可見並沒有手下留情,也讓包惜惜徹底明白到孩童和成年人的實力差距懸殊。李惠蘭再瘦小,終歸也是成年人,使盡全力打人的力道不是她一個小孩子的身軀能承受的,更別說這個身軀剛在鬼門關晃了圈,虛的很。

  縱使憤怒,她能做的反應不是一巴掌還回去。

  以牙還牙,那是旗鼓相當才能有的選擇。

  不過,她自問接下來的反應也不虧。

  挨了一巴掌後,包惜惜身子搖搖欲墜,搖晃之間不湊巧把許濤給撞倒在地,她最後也是借以用手扶在灶台上才堪堪站穩。

  臉色很不好的她此刻想的是,沒想到許濤這麽輕,剛才撞的力道好像大了點,他估計摔的不輕。

  對許濤的這一撞,四分主觀六分客觀。

  李惠蘭那一巴掌下來,她確實有些站立不穩,憤怒之下將計就計,把這仇報在許濤身上。可如果不是許濤如此不堪一擊,也不至於會跌得這麽重。

  許濤才停下哭鬧沒多久,被這麽一撞,整個人猶如皮球一樣彈倒在地,疼的他立刻又哇哇哭起來,邊哭邊不忘偷偷打量父母。

  以前許大丫對他的照顧稍微疏忽一點,父母都會揍她。這次直接把他撞倒,還不往死裏打?想到這,即便摔的很疼,他仍舊幸災樂禍。

  自打有記憶起,他就喜歡看許大丫被揍,經常沒事都要整出點事來讓她挨揍。

  許濤想的沒錯,許大山看到兒子被撞倒跌的那麽重,當即氣的要動手打人,卻被李惠蘭阻止了。

  他一臉不可思議看向妻子,不明白她為什麽阻攔自己。剛才如果旁邊湊齊奧有張桌椅什麽的,隻怕兒子腦袋都磕破了。

  李惠蘭呢,當然也是很想把許大丫往死裏打。但見她挨了自己一巴掌就麵色慘白站立不穩,隻得把這念頭壓下。

  這死丫頭平時身子骨好的很,怎麽躺了幾天就變得弱不禁風?

  她對許大山說:“算了,她身子還沒好利……”

  索字還沒說出來,就見許大丫整個人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

  包惜惜再睜開眼,又是躺在那張硌人木板床上。

  她在承受了李惠蘭一巴掌又奮力撞了許濤一下後,支撐不住暈倒了。

  不是裝的,是真的暈倒了。

  這身體經曆了溺水、高燒,饑渴,真的羸弱到不行。

  屋內光線有些暗,包惜惜猜測時間應該不早了。

  屋外聽不到雨聲,也聽不到人聲。很安靜,仿佛沒人似的,也不知道那一家三口去哪裏了。

  太久沒喝水,她有些口幹。

  掙紮著爬起來走到客廳,想給自己倒杯熱水,卻發現暖瓶空空的,看上去應該是很久沒用了。

  這家人真的很懶,連熱水都不燒。

  她知道水缸裏有涼水,但以這家子的懶惰程度,她擔心不知道是放了多少天的,放棄了喝水的想法。

  晚飯多半是吃粥,也能解渴。

  她也不想回到那陰沉沉的房間,便搬了張小凳子,在客廳前麵的屋簷下坐著。

  下過雨後的天空很美,萬裏無雲,藍的特別透徹。

  她眺望了許久,目光由遠處的天空落到近處的地麵上。

  這是她第一次打量這個家,看了一圈周圍環境後,她覺得可以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窮的明明白白。

  約莫二十來平方米的院子長滿了無處安放的雜草,經久失修垮了一半的半米高泥磚院牆,那用稻草和幾根竹子隨意搭起的用以堆放雜物的漏雨的草棚,那淩亂擺放著的待劈的木柴,加上暴雨過後那一灘又一灘的黃泥積水,無一不在告訴大家,這家人貧窮且懶惰。

  李惠蘭很少幹家裏頭的事,懷孕之後更是基本不碰,都是許大丫一個人幹了。隻是包惜惜沒想到,她昏昏睡睡躺在床上的這幾天,家裏衛生顯然也沒人幹。如果不是不吃飯會餓死,隻怕他們連飯也不做吧。

  坐了好一會,消失了不知道多久的一家三口終於出現了,不過還沒有見到人。

  包惜惜聽到李惠蘭和許大山男女混合罵兒子的聲音。當然了,這語氣聽著並不是真罵。

  什麽‘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她都要昏死過去了怎麽打?’‘吃吃吃,一個男人這麽喜歡吃’等等。

  從夫妻兩罵兒子的隻語片言中,她大概知道了,在自己暈倒被送回房間後,許濤依然不依不饒。李惠蘭夫妻沒辦法,隻得在雨勢變小後帶他去菜園,摘了兩個還沒完全成熟的石榴哄他,他這才停止了哭鬧。

  隨著罵聲越來越清晰,沒多久三個人出現在院子裏。

  許濤看到她,立刻掏出那兩個石榴,擠眉弄眼示威。

  包惜惜看得想笑,這石榴一看就沒成熟,硬邦邦的,給她吃她還擔心牙崩了。

  李惠蘭看到許大丫坐在那,臉立刻沉了下去,問:“晚飯做了嗎?”

  她明知故問,回來的一路,別人家煙囪都冒著煙,他們家卻是什麽都沒有,想也知道肯定沒開始做晚飯。

  包惜惜弱弱說了句沒有,不是她故意用這種語氣,而是又渴又餓,實在沒力氣。

  她說話氣若遊絲,加上因為口幹,嘴唇白的厲害,給人感覺生命隨時會消逝一樣。

  李惠蘭見她比第一次醒來那會更加半死不活,心裏就懊惱。今天不應該打那一巴掌的,怎麽都該忍忍的。也許沒有那一巴掌,她今晚就有力氣做飯了。

  許大丫這個樣子,今晚的晚飯自然隻能是李惠蘭坐。

  在等待吃晚飯的時間,許大山給自己卷了根煙,坐在院門口的石頭上,邊抽煙邊和鄰居聊天。許濤則故意在許大丫麵前很誇張地啃石榴,想勾出她的羨慕妒忌。

  奈何包惜惜全程不為所動,隻當他在耍猴戲。她吃過的石榴可比他手裏拿著的好多了,怎麽會被他手中那兩個沒發育成熟的誘惑到。

  突然,許濤大叫出聲,那淒慘程度讓她想起以前在電視劇裏看到過豬被綁上架子後待宰前的那聲叫喊。

  他嘴角以及那顆被他剛咬過的石榴上的鮮血,赫然矚目。

  包惜惜愣了愣,沒想到許濤真的牙崩了。

  八歲,正是換乳牙的年紀,快要脫落的牙齒碰到硬邦邦的石榴,出現這樣的結果也很正常。

  可許濤怕了,發了瘋似的哭喊,他吐血了。

  這一聲吐血可把在廚房燒火的李惠蘭和在外頭抽煙的許大山嚇到了,趕忙跑過來看是什麽情況。幾個站在外頭的鄰居也都跟了進來。

  李惠蘭看著滿嘴血的兒子,擔心的眼淚當場掉下來,一邊努力安撫一邊想查看他嘴巴的情況。

  她擔心兒子把舌頭咬到了,如果是舌頭那就麻煩了,她小時候可是見到過別的孩子咬舌頭的,那血嘩啦啦的流,怎麽都止不住。

  可嚇壞了的許濤哪裏冷靜的下來,哭的撕心裂肺。最後還是許大山和幾個鄰居一起把他摁住,強行讓他張開嘴,李惠蘭才得以看清楚。

  確定他不過是磕掉了乳牙,李惠蘭差點被這個兒子氣死,許大山也覺得丟臉。

  一個男孩子,竟然因為掉乳牙出血哭成這樣,全村都找不出第二個這麽丟人的。

  作者有話說:

  在開始寫正文後整理了下大綱,覺得這個名字可能更適合,就改了。嘿嘿。

  本文更新時間為晚上九點,坑品有保證,不會坑的。上一本因為悶頭寫,等察覺到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沒辦法改了,以至於影響到寫一本,怕寫著寫著情緒又沒壓住。如果哪裏寫的不對,希望小可愛們可以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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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專欄有若幹完結文,歡迎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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