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可疑
  第73章 可疑

    明恬坐在池邊的亭子裏, 百無聊賴地欣賞著池中初開的粉荷。

    老實講,朝朝選定的這個地方景致倒是不錯,估摸著是從前哪個高官王侯留下來的莊園。

    若是偶爾前來賞完、甚至小住一陣還可以, 但她現在是被關在這裏,連出去都不能, 這就讓她不高興了,以至於連享樂的心思都沒有。

    這處宅院她沒來過,隻憑借周遭建築裝飾、景致擺設, 並不能辨認出這裏處於京城的哪個方位。

    辨認出來也沒用, 這裏的人又不會幫她往外遞消息。

    明恬眉宇間輕攏著一抹淡淡的愁雲,臂肘支撐在欄杆上,托著下巴歎了口氣。

    福忠走上前來, 微微傾身,討好道:“奴婢看後邊兒還有一處園子, 司言可要過去轉轉?”

    明恬沒什麽興趣地搖了搖頭。

    想了想,她問:“陛下什麽時候過來?”

    福忠遲疑道:“陛下未曾交代,不過這幾日許是宮中事多, 想來等忙完了……陛下就會過來見司言您的。”

    明恬抿了抿唇。

    從她被燕雲朝帶到這座宅院, 已經是第三天了。

    朝朝應該不至於忙碌三日,連個消息都不遞給她。

    除非在這個時候, 朝朝根本就沒有出現。

    明恬思忖片刻, 探究的目光落在福忠麵上。

    “也沒有從宮中傳過來的消息嗎?”

    福忠低垂著眉目,搖了搖頭:“沒有。”

    那她的猜測應該是對的。

    明恬吩咐道:“你去幫我向宮中遞話, 就說我要見陛下。”

    福忠猶豫道:“陛下吩咐過,除非他親自過來, 奴婢們都不能出這座宅院。”

    明恬眉梢一挑, 被氣笑了。

    朝朝還真是防備心挺強的, 是怕這些奴婢暴露她所在的地方不成?

    明恬盯著福忠,意有所指道:“你還真是忠心,令我意想不到。”

    福忠恭聲道:“奴婢有幸得陛下賞識,自然要盡心盡力,遵照陛下的旨意行事。”

    明恬不耐煩聽他說這些套話,隻隨意問道:“你什麽時候到陛下身邊的?”

    說著她又想起什麽:“我記得我問過你。”

    福忠覷她一眼,應道:“正是,數月前在赤縣時,司言就問過奴婢。”

    隻是那時候剛好皇帝過來,兩人的對話終止。

    明恬笑道:“怎麽,你這是……富貴險中求麽?”

    跟旁的那些,忠於另一個皇帝的人相比,福忠真的太特殊了,讓她很難不感到好奇。

    哪怕是如今在這園子裏伺候她的人,也都是因為先有了福忠,才慢慢安排的。

    旁人都害怕朝朝,不敢靠近,福忠卻正好與他們相反。

    明恬便猜測著,福忠是不是故意為之,大膽地用性命來搏前程。

    福忠躬著腰,不疾不徐地答道:“奴婢是感念陛下知遇之恩。司言可能不知,大約在三年多前,奴婢就有幸得過陛下召見,當時陛下吩咐奴婢去做了一件事。”

    明恬順口問道:“什麽事?”

    她閑著也是閑著,便有幾分興致與福忠交談。

    福忠卻覷了她一眼,輕輕說道:“是有關司言您的事。”

    明恬麵色微滯。

    “當時靖國公府落罪,司言您原本要去教坊司的,臨到頭卻下了道旨,讓您去了道觀修行。”福忠道,“這道旨就是陛下——當時的太子殿下求來的。”

    明恬心尖猛地一顫。

    這麽多年了,她想過無數次當初的情形,懷疑過是先帝突發善心,也懷疑過是不是有與父親、祖父私交好的官差暗中相助,甚至懷疑過是不是她那時的未婚夫齊冕幫了她。

    但她獨獨沒有想到,做了這件事的會是燕雲朝。

    也就是在這一刻,明恬相信了燕雲朝對她說的話。

    她可能真的不是替身。

    “我從前……”明恬恍惚問道,“與陛下認識嗎?”

    福忠困惑地搖了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

    燕雲朝審問了當初跟隨那個瘋子去接明恬回京的禁衛,知曉了那瘋子安置明恬的大概方位。

    對於能指揮得動禁衛軍的皇帝來說,他若鐵了心要找明恬,隻需要挨家挨戶地搜查,不信找不到。

    但那瘋子不知什麽時候又會出現,定然不會配合他之前下的旨意,如此幾次三番大動幹戈,甚至朝令夕改,自然不是好事。

    況且前兩日明恬離京時,搜查的動靜已經足夠大,不宜再來一次,恐怕等消息走漏出去,於明恬聲名有損。

    因此他隻安排了一批禁衛,守在那附近暗中查探,卻接連搜尋了兩日,還沒有找到明恬的下落。

    燕雲朝坐在靜室裏,手中握著斷裂成兩半的符牌,睨著華真道長。

    “他想對朕下手,被母後攔住了?”

    華真道長應道:“是。”

    “然後母後說,朕身上有他想要的記憶,才製止了他?”

    “是。”

    燕雲朝不輕不重地嗤笑一聲。

    “是與朕想得一樣。”

    華真道長低垂著頭:“貧道與他說陛下願意與他融合,並沒有謀害於他,卻似乎沒什麽用。”

    燕雲朝道:“他肯定不信。”

    因為華真道長說的就不是真話。

    他是答應了明恬,不會讓那個瘋子消失,但也僅此而已。

    他一直在用符牌壓製那個瘋子,如果不是因為前幾天明恬突然出走,那等法事結束,他獲得那個瘋子記憶的同時,也會將那瘋子的神魂永遠壓製下去。

    他大概能猜出來,當初生這場怪病,恐怕是有些隱情在裏麵。因此他瞞住太後,直接吩咐了華真道長,想要融合那瘋子的記憶。

    若他記起明恬,像那個瘋子待她一樣對她好,她是不是就會慢慢把那個瘋子忘了?

    他有了全部的記憶,可以輕鬆地騙過明恬,讓她以為兩個人已經融合。

    等將來的某一天,時機成熟,他再慢慢讓那個瘋子消失,也不是不可。

    但他沒想到法事失敗,他沒有獲得那個瘋子的記憶,反而讓那個瘋子獲得了他的。

    燕雲朝離開靜室,符牌被他隨意地丟在地上,黑色的長靴踏了上去。

    他本想來找華真道長,讓他再製一道符牌,卻得知那瘋子神魂比之從前更加強健幾分,現在去壓製,怕是不能了。

    禁衛統領步履匆匆,疾步奔至皇帝麵前,低聲稟道:“陛下!有消息了!”

    燕雲朝腳步一頓。

    禁衛統領欣喜道:“是明司言,臣等一番搜尋,發現了有一處宅院特別可疑……”

    正在這時,燕雲朝突然感到熟悉的頭痛,他不由眉頭輕皺,閉了閉眼,再次睜眼時,周身的氣勢就已經變了。

    禁衛統領順時噤聲,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燕雲朝眉梢輕挑,勾唇笑道:“什麽宅院可疑?帶朕去看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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