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眾人紛紛點頭,均是一陣嗟歎,紛紛在低聲暗罵那無恥荒淫的順親王趙祏,一時間茶館內氣氛極為熱烈。

  坐在茶館最靠外的一桌上有兩個錦衣公子,一坐一站,默不作聲地聽完說書先生所有的話,眼見著滿茶館的茶客們群情激昂、痛罵那某王爺,熱鬧異常,其中一個不由噗的冷笑一聲,漂亮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寒意。

  暴虐荒淫?滿朝盡知?采陰補陽?妖孽?這人倒是知道的不少,他這一趟微服出來,本是查案走得累了,臨時找個歇腳的地兒,這案子還沒有線索,卻總算是找到滿皇城關於某人流言漫天的緣由了。

  想到此,趙祏忽地眯起眼來上下打量夏青數眼,又冷笑數聲。

  一身青衣的侍衛安靜地立在他身後,見主子不做聲,也不敢說話,隻得強壓住已不自覺泛到臉上的笑意,連棺材臉的王爺都敢惹的人,膽子還真是大?”

  他也聽得極為分明,這身著月白衫子裝束的說書先生滔滔不絕地在台上大放厥詞,王爺能從頭聽到末不出一聲,怕是這說書先生不日便要銷聲匿跡了喲。

  唉,掙錢怎的這般不容易?說書不易,要編造得能唬得了人也不易,能被正主聽了個正著,更是不易,他悄悄瞥一眼自家主子,不小心瞄到那人眼角的寒意,不由得冷汗涔涔。

  好在夏青說了一會就下去了,換了個唱曲瞎子上來。

  日光炙熱,堂堂順王微服查案,不想在茶館內聽那瞎子哼哼啊啊,卻也不願在大日頭下曬著,低頭想了想,漂亮的薄唇一抿,忽地抬起頭挑眉笑道:“今兒我們不回王府去,就在這附近找家客棧住下。”

  趙祏望著夏青的背影消失在大堂的簾後再也沒出來,站起身來,出了門去,日光還是灼熱異常,趙祏剛踏出茶館的門,便見夏青卷起衣袖來一麵扇著風一麵急匆匆地自茶館後門處走出來。。

  他不由得眯起眼來冷笑,寒聲對青衣侍衛吩咐道:“你,去,跟上。”。

  京城中流傳著這麽一句話:“王爺對你笑一笑,潘安也要一邊靠。”順王爺這麽一笑,俊俏的玉麵頓時舒展開來,倒是忽如春花綻放,眉眼間盡是溫和舒順之意,把立在一旁的青衣侍衛看得一呆。

  自家王爺原來竟是長得這般俊俏啊!。隻是他身為順王爺府的衷心護衛,當然知道這哪裏是在笑,猙獰萬狀地眯著眼,分明是在腹中早已將那說書先生千刀萬剮了。

  天氣極熱,汗珠細密沁出在額間,夏青顧不得伸手去擦拭,咬著牙拚命在大街上奔跑。

  說飛奔不為過,路上的人隻覺忽地一陣風,她纖細的身影便已呼啦啦地閃過去了。

  有小販眼尖看到了她,笑著喊:“喲,那不是夏家的娘娘腔嘛……”

  話還沒說完,那影子早已倏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小販愣一愣,搖了搖頭繼續做生意。

  “哎,這娘娘腔真是不容易啊,這麽熱的天,趕完茶館說書的生意還要趕去藥堂做夥計,掙銀子也不是這麽不要命掙的呀,瞧瞧這大太陽,能曬死人呢,四處奔波為哪般喲!”

  夏青匆匆邁進一間藥堂,直奔算盤打得劈裏啪啦作響的掌櫃哈腰道:“劉掌櫃,我來上工了。”說罷也不理掌櫃反應,熟門熟路的抬腳翻進了櫃台裏,接過病人手中的方子,麻利的撿起藥來。

  這時隻聽得外麵一陣吵嚷,抓賊的聲音剛落,夏青便聽得屋頂上哢嚓一聲,跟著一連串爆響,接著,瓦片屋梁嘩啦啦落下,屋頂上方破出個大洞,夏青抬頭,在漫天塵土中目瞪口呆,直直的看向從屋頂大洞之中,翩然飄落下的兩個人影,徹底震驚,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隻手突的攬住她的腰間:“小心。”

  大手將她向後一帶,夏青眩即慘叫一聲,在她適才站立的地方,一根橫木嘭的當頭砸下。

  而另一人則趁亂奪門而出。

  塵土中,一把清揚之聲傳來:“掌櫃的,開封府展昭捉拿盜犯,呃…..不慎踩壞屋頂,修葺費用還請到開封府找展某,定當盡數賠償。”

  伴隨著塵埃落盡,那個一身紅衣身姿頎長高挑,修眉如長翎拂鬢的英氣兒郎已消失在街角,夏青依舊似在夢中,唯有纖腰處似有火熱傳遍周身,耳邊不斷回蕩著隻有兩個字——展,昭!

  是春夢正濃麽?京城第一神捕,迷倒汴京閨中少女一大片的展昭摸了她哎,她被展昭摸了哎,人家好興奮喔。(捂臉,跺腳)

  “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收拾屋子,這年頭,在自個兒家裏都不安生。”胖成一坨的劉掌櫃被嚇得坐在地上,一頭一臉全是塵土,若不是看那二人是從屋頂上打著下來的,他還以為開封府的護衛和人約好了來搗毀他家屋頂的呢。

  眾夥計這才紛紛回神,大笑著慌忙打掃起來。

  正彎腰賣力擦著桌子的夏青背上一陣痛,回頭過來,見是街角長駐的乞丐小米趁亂混了進來,正用手中的破竹棍戳她,夏青笑吟吟道:“小米,你還在這混著呢,沒申請入丐幫?”

  小米伸出一隻滿是汙垢的手,笑嘻嘻的道:“付消息費吧。”

  夏青將髒兮兮的抹布向小米的臉揚去:“幾個破銅片還成日惦記著,你就一輩子討飯的命。”

  咬了咬牙,脫下布靴,自鞋中倒騰出幾枚銅子,從中揀了兩枚,咬牙切齒萬分不舍的輕輕放到那隻髒手裏,說道:“下回再弄點有料的故事來,西市那頭又來了個說書的,我有競爭壓力。”

  “放心吧你就。”小米笑咪咪的將銅子在唇邊吹了口氣,又放到耳旁聽了聽,這才收了銅子,歪著頭道:“我剛過來的時候,看到護城河那邊死了人,要不要過去給人家驗屍?”

  “真的?”夏青眼睛一亮,道:“這條消息我可不付費。”

  “咱倆誰給誰啊,我免費送你。”小米心滿意足的走了。

  掙銀子,對於她來說,那可是頭等大事,夏青瞄了眼亂七八糟的藥堂,見無人看她,忙扔下抹布,撩起長衫,如銀魚一般往巷子裏一鑽,左一拐右一繞便沒了蹤影。

  “夏青,藥販子兼仵作夏桑長子,一年前隨家人移居京城,住桂花巷,其父有一原配,兩個偏房,尚有一幼弟,此人一家均是愛財如命的主,身為夏家長子,夏青身兼茶館說書、藥堂夥計、青樓跑堂、驗屍仵作等各類活計。”

  一間客棧內,麵如冠玉鼻若膽懸,一雙濃眉斜飛入鬢,金冠束發歪在榻上的趙祏挑眉看著手下侍衛傳回的字條,冷笑一聲道:“不錯,人蠻勤快,居然還會驗屍?是不是好刀,那也要用了方知道,既如此,扮一回那荒淫暴虐的某王爺也無妨。”。

  一旁的青衣侍衛撲哧一聲笑起來:“王爺雖時常出入青樓勾欄,卻隻是聽個曲兒,圖個樂子,可從來不好這口哇。”

  趙祏瞪他一眼,又轉過眼來低下頭看著手中的紙條,曖昧又低聲地說道:“何不試一試?去,將醉夢樓的如玉姑娘找來。”

  慈恩寺,香客如雲,夏青剛到山腳,便聞到了一股嗆鼻的香燭氣味兒。

  大雄寶殿內,香煙瞭繞,燭火如炬,佛音鳧鳧,寺旁的飛瀑亭就在懸崖飛瀑的山腰,地處清靜,清清山泉,彎彎流水,點點滴滴,絲絲縷縷。山泉水自山隙間涓涓而下,匯聚成清可見底的小溪水,環繞著奇鬆怪石,依伴著滿山的馥鬱芬芳,在夏青心中,這裏是與心上人相會的佳境。

  自上回對展昭的驚鴻一瞥後,夏青糾結了好幾日,終還是大著膽子托夏枸杞給展昭送去了一封信和一支木簪子,約他清晨在飛瀑亭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