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結局(上)
  第51章 大結局(上)

    “你覺得我會因為一張臉就將你拋下?”

    顧綰愣了片刻, 才反應過來江寄話裏意思,她張了張嘴,好半晌反問道他。

    顧綰有些氣, 他這樣是不信她, 不信她的喜歡,她對他的感情, 可抬眸看著江寄繃緊的下頜, 他凝視她那雙漆色眸底波瀾起伏下的小心脆弱,她又再氣不起來。

    她慢慢想起這幾日。從那晚他們情不自禁卻戛然而止, 到這幾夜她感覺到他難受,她想替他紓解最後被他拒絕, 她一直以為,他是擔心到時候和衛瞾換回來, 卻不想,他還擔心換不回來,她會因為討厭衛瞾那張臉和他過不想去。

    難怪,這兩日來他吻她,他總會低聲要她閉眼, 夜裏他也總喜歡自她後背摟她,頭埋進她脖頸裏。

    他是不想叫她看見他這張臉。

    她沒想到, 原本該困住她的難題,會成了困住他的。似乎也不奇怪,他在對待她的事上,小心謹慎到執著。

    他太怕失去她。或許對他來說,她就像水中月, 霧中花, 總讓他有種抓不住的感覺。

    他犧牲所有, 換來和她相處一世,不該這樣過。

    顧綰喉嚨微哽,她沉默一瞬,慢慢抬手,纖細手指輕撫向江寄眉眼:“我是要喜歡你原來那張臉一些。”

    她最近除了喜歡捏他耳垂上那粒小痣,還總愛摸他的眼睛,他不常照鏡子,發現不了,衛瞾這張臉在出現變化,眼睛變化要明顯一些,眼尾更斜長,眉目漸漸有了屬於江寄的昳麗清冷。每次她總能沉溺在他一雙漆深眸中。

    先前她還會在夜裏夢到夢裏的江寄,清晨醒來看到的是另一張臉有一瞬失落,但現在,她已經適應,甚至漸漸的,兩張臉讓她有了重疊感。

    她想象了下衛瞾分別擁有這兩張臉,得到的結果是厭惡。可換做江寄,她便覺得,怎麽都是好的,她都能接受。

    朗豔獨絕,昳麗無二的她喜歡,端朗英挺她也接受,隻因為是他。

    “那張臉昳麗,世無其二,很難不叫人注意喜歡,你知道的,我也是愛顏之人,會喜歡那張臉再正常不過,但那長臉若不再屬於你,那我便不會再喜歡。”

    “我愛的人,從來不單是一具皮相,最重要的是皮相裏的屬於你的魂。你如何認為我會因為你現在這張臉,便與你過不了一輩子?”

    “還是你覺得,這些日子來,我還不夠黏你,不夠需要你?”

    顧綰輕聲說著,手指慢慢下移,去輕觸了觸他耳垂那顆赤紅小痣,須臾她又輕踮起腳,勾住他脖頸去吻了吻他唇角,光潔額頂貼向他如冷玉麵頰,又說:“若你實在擔心,我們今日便將房圓了可好?”

    她聲音輕軟,似林中微起的風,又似春日裏緩緩流淌的暖泉,她將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他,在征求他的意見。

    她也在告訴他,隻要他不在意,她不會介意他容納於任何一句軀殼,隻要裏麵是他的魂。

    “綰綰。”

    江寄啞聲喊道她,深望著她的眼難以克製的顫起波瀾。

    顧綰卻不再回他,隻又去吻了吻他微涼的唇。

    江寄長睫顫下,低眸凝過她一眼,抬手輕按住她後頸,回吻向她。

    他對她從來小心克製,哪怕再難受也不敢放肆,總怕傷著她。

    可她對他太過溫柔,她太好,太放縱他……

    怕失去她的恐懼在心間奔肆狂亂,她寵縱的態度讓他情難自製。

    他吻她吻得用力,如疾風驟雨,貪心的想要攫取更多……

    顧綰也由著他,她攬緊他脖頸,雙眸輕闔,隻讓人看到她一排卷翹微顫羽睫。

    江寄越發難以自抑,唯一的空餘都用來呢喃喚她。

    高掛日頭自斜邊指摘窗照進,柔和光束打在兩人身上,隻片刻,光束分割開,照在輕晃間垂落紗簾。

    瀲灩泛紅眼眸輕顫兩下睜開,與斜長深情眼眸相對,眼裏隻有彼此。

    隻到最後,江寄終是克製著停了下來。

    他緊抱住懷裏的人,大掌慢撫過顧綰秀美脊背,替她順著氣息,低首吻過她柔軟發頂道:“過幾日,我們去見拂宿。”

    哪怕她那樣說了,他還是貪心的想要她接納的隻有他。

    她說她喜歡他那張臉。

    “我想你能看著你喜歡的那張臉和你在一起。”

    他很貪心,想要完整的身體,還想要她喜歡的那張臉。

    顧綰沒立即回他,也沒說他貪心,或者他想要的能不能辦到。她頭埋進他脖頸,隻露出半麵白皙嬌媚側顏,過了一會兒,她呼吸心率不再那麽急喘,才說一句:“以後再不許問那些問題,我隻要你能活著陪我到老。”

    她嗓子有些啞了,嬌柔的嗓音沙沙的,聽得人心尖似鵝毛掃過,一陣癢。

    江寄忍不住摟緊她一些,須臾低低啞聲應她:“好。”

    這事是他不對,本不該拿這種事來擾她,隻顧祈年是她兄長,她最在乎的人,他的阻攔到底讓他沒有十足信心能留下她。

    到如今,他不可能讓她離開,隻能在她麵前要更多。

    顧綰這才滿意,又問他:“你有拂宿下落了?”

    “嗯,有了,等蕭家這事了結,我們便去見他。”

    顧綰知道他準備收網了,沒多說什麽,輕輕應了他。

    ——

    顧綰原以為,江寄的過幾日,至少得三五日過後,但事情進展得卻比她想象中還要快得多。

    當日下晌,顧祈年離開雲棲宮不過幾個時辰,便有謠言傳出,顧祈年怒氣匆匆離開的事。

    太後蕭芙等人不在後宮,謠言傳得不算烈,開始隻是小範圍議論,顧祈年怎麽會帶怒氣離開,但不知中間發生什麽,又傳出顧祈年和皇帝發生了衝突,卻因為貴妃求情,沒被懲治。

    當晚,又有攬月殿宮女癲癲狂狂跑出來,邊跑邊叫別殺我,別殺我。之後跌進禦花園池塘裏淹死了。

    等顧綰第二日早上醒來,各宮都開始在議論攬月殿宮女落水一事。

    攬月殿,別宮狩獵,太後等人都沒回來,唯有顧綰和沈柔回來了。

    如今,攬月殿鬧出動靜,大家都想看看貴妃會怎麽處理。

    有幾位美人便打著請安名義過來雲棲宮求見了。

    顧綰讓瀾清去拒了,又安排了一個女官去攬月殿走了下過場。

    實際她知道,這是風雨要來了,蕭家沉不住氣,出手得比她想的要快。

    這個時候,她做不了什麽,隻能約束好雲棲宮的人,她讓瀾清安排宮人走一趟攬月殿詢問宮人落水一事。

    又讓溪月去盯著下麵的人,讓她們做好自己的事。

    隻這樣,早朝發生的事動靜太大,依然傳到了雲棲宮。

    溪月一直喜歡關注外麵消息,她是第一個知道的,知道後第一時間便來和她稟了。

    寧王世子暴斃在牢獄,臨死前留下一封血書自證清白。

    直指皇帝君奪臣妻,他進京想將妻子秘密帶回,卻被汙蔑刺殺罪名。

    這事鬧得太大,蕭崢聯合朝中幾位重臣一道跪在殿上不起,要求皇帝自證清白,給朝堂天下一個交代。

    “娘娘,您說,這事是真的嗎?”

    溪月和顧綰說完,小心翼翼的看顧綰一眼,見她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她咬了咬唇,忍不住問道。

    她小手攥得緊緊的,心裏盼著那不是真的,不然她會想要去和皇帝拚命,柔嬪是娘娘表姐,那他們將娘娘當做了什麽。

    她家娘娘這麽好的人,跟了一個負心漢還是個三心二意的爛雜碎。

    “自然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又為何進宮?陛下又如何與我同吃同住?”

    顧綰淡淡看一眼溪月道,擔心她衝動去查證,給別人利用的機會,她又說:“你都這麽猜測,後宮這樣猜測的人更多,那便是如了別人的意,去和下麵的人說說,管住嘴,若是本宮發現有誰在後麵亂傳謠言,杖五十趕出宮門。”

    顧綰說得平靜鎮定,溪月想著顧綰的話,覺得也有道理,若柔嬪真是寧王世子妃,是陛下冒天下大不韙接進宮裏的女人,怎麽也不可能一點恩寵沒有。

    這些日子,攬月殿的事她也了解一些,雖說娘娘進宮前,她算是受寵的,但也就接到幾次賞賜,因為其有傷關係,讓人不得打擾,過夜卻是極少。

    溪月想明白,麵色也輕鬆下來,她應一聲,趕緊下去了。

    既然是傳謠,那她可得好好製製那些嘴碎的,免得給陛下娘娘惹來麻煩。

    溪月心思簡單,顧綰說什麽便是什麽,瀾清卻不是,她看著溪月腳步輕快下去,眼裏的擔憂不減反增,許久她轉眸看向顧綰,欲言又止。

    顧綰上一世和瀾清相處四載,相對了解她,看出她有話要說。

    “有什麽想說的便說吧,不必顧忌,我待你和溪月是一樣的。”

    隻這一句,便叫瀾清紅了眼,溪月羨慕她處事穩妥,得用於顧綰,可她又何嚐不羨慕溪月,能自小跟著顧綰,有不一樣情分。

    她一直以為自己心思掩藏的好,沒想到娘娘早看出來。

    “娘娘沒進宮前,攬月殿那位十分得盛寵,外人都說是因為她救了陛下,隻若單單是救命之恩,陛下不至於費心掩藏夜裏去攬月殿事宜。”

    瀾清遲疑著回道,她在來雲棲宮前,在禦前伺候過,雖隻有幾回,也熟識幾個小太監,對皇帝夜裏暗中去了哪裏,相對知道一些。

    先前沒人傳出話頭,她隻以為陛下是因為娘娘太美,淡了那邊心思,可如今看,恐怕不是這麽回事。

    戴麵罩的人,可能不是為遮毀掉容顏,也可能是為遮不能見人的臉。

    隻不知道娘娘看出來沒。

    也可能是看出來了,隻是身為皇帝的女人,不得不替其掩藏。

    想到這裏,瀾清交握在身前的手掐緊一些,她看向顧綰:“若娘娘有何吩咐,可吩咐婢子,婢子萬死不辭。”

    娘娘是個再好不過的人,不該受到這樣對待。

    昨日她收到她請去教導妹妹的嬤嬤來信才知道,一直來妹妹在舅家過的日子都不好,隻舅家一直來對妹妹精神摧殘,導致她怯弱,隻敢聽舅家話。對她這個姐姐卻不敢依靠。

    但如今因為娘娘送了賞賜下去,妹妹已經試著了解她這個姐姐,聽了嬤嬤的話,也開始對舅家有了一個警惕。

    妹妹那裏在轉變好,慢慢的會更好,便是她出了萬一,有娘娘在,妹妹也不會受欺負,她能放下心。

    顧綰知道瀾清聰慧,尋常一點信息便能猜到許多,上輩子她在得知沈柔身份後沒多久,瀾清也知道了,當時瀾清也說過這話。

    隻那會兒,瀾清妹妹已經沒了,無牽無掛。

    顧綰沒想到這輩子還能聽到她這麽一句真切實意的話,大概這便是常人所說的以真心換真心。

    顧綰心裏動容,她過去輕拍了拍瀾清:“我知道你的心意,不過這事有些複雜,不是你想的那樣,過幾日你便知道了。”

    “不過我現在確實有件事要你去做,陛下要應對前朝,後宮我卻不想他再勞累分心,你拿我的牌子,去司禮監領和東廠領兩個人,好好查查各宮,我擔心有人趁機作亂。”顧綰說著,伸手自衣襟邊荷包裏取了一枚金玉令牌,遞過去給瀾清。

    這是前兩日江寄給她的,專門替她製的,可以叫動司禮監和東廠的牌子。

    太後和蕭芙等人沒回宮,蕭家勢力卻沒有因此削減,趁這個時候,清洗一番後宮是有必要。

    溪月能管住那些碎嘴之人,卻不定能發現在這裏麵煽風點火,引導輿論之人。

    瀾清詫異顧綰對皇帝的信任,但她看得出來,顧綰心裏有數,也確實沒有委屈自己隱忍了對皇帝的怨怒,她心裏疑惑自己當真想多了。

    若果真是她想多,那是再好不過。

    “婢子這就去。”瀾清接下玉牌,往外去了。

    屋內靜下來,顧綰靜默著站了一會兒,又去到支摘窗前看了看天色,陰沉沉的天色,似有風雨要來。

    顧綰卻十分平靜,她有直覺,江寄會很快撥開這層暗雲,引來和暖日頭。

    攬月殿的事她也不擔心,早在他們回宮,江寄便對攬月殿作了安排,蕭家做這番,不過是將自己裝進甕中。

    果然,沒多久,江寄便派了王瑞來給她送花,另外告訴她,他很快會把麻煩解決掉。

    不過為以防萬一,江寄給雲棲宮增派了禁衛。

    顧綰沒拒絕,又問了王瑞具體情況。

    王瑞沒具體說,隻告訴顧綰,攬月殿的事那都是沒有的事,陛下已經讓人去請攬月殿那位去大殿了。

    王瑞不知江寄和顧綰之間的事,還在竭力遮掩攬月殿情況。

    顧綰聽了沒說什麽,讓王瑞隔兩個時辰給她報個訊。

    王瑞應下來,又說娘娘有事可讓人傳訊給他,便匆匆離開了。

    王瑞走後,顧綰更不急了,她讓豆綠去給她庫房給她挑了個敞口瓶。用來裝江寄送來的花。

    雲棲宮裏,除了增加了一些禁衛,沒有因為這場刻意掀起的風雨受到影響。

    太和門,卻正在激烈對峙著。

    太和門大殿內,滿朝大臣靜默跪在金磚地麵上,頭頂的官帽擱置於前方,本就昏暗大殿更添死寂陰沉,連周遭空氣都逼兀壓抑。

    江寄坐在漢白玉階上的金龍座上,看著底下跪在地上咄咄逼人的蕭錚等人,神色陰鷙。

    前世顧綰被賜死,他沒及時趕回,沒見到百官乾清宮前逼狗皇帝場景,如今情形重現,他渾身戾氣再壓不住,隻想一刀一個,將這太和門石階染紅重洗一遍。

    “去看看,攬月殿那邊在磨蹭什麽,怎麽還沒過來。”江寄不耐煩等,催了一聲。

    伺候在他身側的內侍聞言趕緊應諾退出殿去查看情況。

    底下帶著百官跪著的蕭錚見狀,心裏更沉,他不由緊了緊他手裏持著的鐵券。

    為確保這趟逼宮萬無一失,他將賢宗賜給蕭家的免死鐵券帶上了,原以為隻是周全準備不會用上。

    可如今皇帝的態度,卻讓他感到了不妙,他隻怕估算錯了一步。

    皇帝敢那麽快對太後動手,說不得是已經做好了各種籌謀準備。

    原來他為鎮國公告病在府沾沾自喜,現在他卻擔心起鎮國公這個變數來。

    隻希望他和寧王派的人,能守住宮門和玉茗山那邊。

    “陛下,柔嬪娘娘到了。”

    蕭崢心裏不安,殿外內侍稟告的聲音響起。

    “傳。”江寄瞥一眼一旁聽到稟告,麵色更差幾分的蕭崢,冷道一聲。

    太和殿是眾臣朝議重地,後妃不能涉足之地,這還是開朝以來,第一次傳召一名嬪。

    眾跪地的大臣到這時忽然感覺不對勁,他們這趟似乎要出事。伴著這樣的不安,一名身著素白宮裙女子慢步進了殿。

    她麵上帶著薄如蟬翼麵紗,麵紗下罩了半麵銀麵。

    大概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陣勢,還是在莊重肅穆後妃不能涉足之地,女子明顯有些怕,她輕跪去地上行了大禮。

    “拜見陛下,不知陛下宣召嬪妾,所謂何事。”

    江寄沒回女子,隻看向蕭崢:“蕭大人,你先前說,朕昏聵,強占臣妻,要朕給天下一個交代,朕現在便給你個交代。”

    “柔嬪,掀開你的麵罩,讓蕭大人看看,你是不是蕭大人口中的寧王世子妃。”

    蕭崢聞言心裏咯噔一聲,他兀然看一眼殿中女子,女子跪在地上,麵被薄紗照著,看不分明她臉上神色,隻能看到她隱隱發顫身子和因為緊張不停撚捏帕子的手,似反應過來皇帝吩咐了什麽,她猛然抬眸,含淚望向了皇帝:“陛下。”

    她的反應再正常不過,再是有野心女子,得知自己會被揭穿身份,也會害怕。

    可若當真沒有問題,皇帝怎麽敢用她來當眾對峙。

    “陛下如何證明,這是真的柔嬪?”

    電光石火間,蕭崢總算想到了不對在哪裏,就算昨夜他接到了攬月殿沈柔給衛潛的親筆回信,確定人在宮中,可他又怎麽能確定,請出來的這位是真正的沈柔。

    他沒法確定,皇帝也無法自證。

    皇帝強占臣妻這個罪,背定了。寧王起兵也有了由頭。

    或許,還能借此將太後請出。若是太後沒遭遇到不測。

    想到這,蕭崢心裏定下。

    “老臣和殿內大臣和後宮有別,從未見過宮中柔嬪娘娘,無從辨別。”

    “蕭崢,你大膽,你這是在指責朕暗度陳倉,以假亂真?”

    江寄狠拍一掌龍椅扶手,怒掃向蕭崢。

    這是衛瞾沉不住氣心虛發怒的一貫反應,蕭崢沒因此怕,神情反而鬆下,他拱手道:“微臣不敢,微臣隻是希望陛下自證清白能做到天下人都無可指摘。”

    “無可指摘。”

    江寄冷笑一聲:“那依你之見,朕該如何做才能叫天下人無可指摘?”

    “宮中妃嬪,每日必到太後宮中請安,太後應該是最知曉柔嬪是不是柔嬪之人,而太後曆來公正公允,是唯一能讓群臣信服之人。還請陛下安排人去接太後回宮相證。”

    蕭崢不假思索道,他話音一落,屬於他一係的重大臣隨之附和:“首輔言之有理,請陛下安排人迎太後回宮,”

    “請陛下安排人迎太後回宮。”

    “蕭大人這話,微臣不認同。”

    群臣懇請聲此起彼伏,一旁,顧祈年清泠聲音在這響亮聲音中響起。

    “陛下清譽不容染汙,君沾臣妻是惡名,更是穢名,陛下有必要自證,與寧王府對峙,但請出太後驗證柔嬪是不是柔嬪微臣卻不讚同。”

    “眾所周知,太後最看重陛下,最後太後便是認定柔嬪是柔嬪,天下百姓又焉能信?”

    顧祈年這話巧妙,他沒從太後偏頗別人入手,而直接用了偏頗皇帝的說辭,蕭崢一時反駁不是,不反駁也不是。

    “太後娘娘公正,不會有這事發生。”

    最後,蕭崢回了這麽一句,顧祈年卻隻笑了笑。“微臣沒說太後娘娘不公正公允,隻天下百姓都相信一句,慈母之心。”

    意思是,太後若說柔嬪不是柔嬪便是不慈了。

    蕭崢早知道鎮國公這個外孫難對付,沒想到這人刁鑽至此,他惱道:“那依顧大人之言,誰還能證明柔嬪是柔嬪。”

    “顧大人可別提你妹妹貴妃能證,眾所周知,貴妃得陛下恩寵,她的話,百姓也未必信,”

    “陛下,鎮國公攜其嫡親孫女寧王世子妃沈柔在殿外跪地請冤,他說,他要狀告寧王,為順理成章行謀反之事,企圖火燒滅口寧王世子妃,汙蔑於聖上和自家孫女。”就在蕭崢打算和顧祈年爭個麵紅耳赤之際,禁衛突然在大殿外大聲稟奏道。

    “這怎麽可能!”蕭崢麵色大變。他早朝前還叫人去攬月殿去確定過沈柔人在攬月殿。

    短短兩個時辰,皇帝怎麽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人送出宮去。

    “這倒是不用爭了,這已經足夠證明朕清白。”江寄冷笑一下,朝外沉聲吩咐:“宣鎮國公及世子妃進殿。”

    殿外,沈柔發髻淩亂,臉染髒汙,裙衫更是泥濘沾著汙血跪在漢白玉石地麵上,聽到這一聲傳喚,她發白的臉色一變,忍不住慌亂的抓著一旁的鎮國公寬袖淒聲叫道:“祖父。”

    鎮國公一向疼愛這個孫女,要以往,聽到她害怕的喚他,他早已回身去安撫她,要她不怕,祖父在,可在他嚴刑拷打老大後得知這個一貫柔弱孫女,背地裏籌謀的那一切後,他一顆慈愛之心已經冷透。

    為了一己私欲,算計君王,算計親表妹,差點將百年清譽沈家推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從來不知道,他沈家出了這麽一個膽大孽障。

    他木然扯開她拉住他寬袖的手:“該怎麽說怎麽做,不用我教你,我隻告訴你,你要還想你父母兄弟活,自己還想活,就好好做。別妄想倒戈寧王,他為了大位,連自己兒子都讓蕭崢替他殺了,更何況一個你。”

    沈柔臉色霎時慘白如紙,她緊咬下唇,慘然道:“孫女知道了。”

    “陛下,老臣請求陛下替鎮國公府做主,當初老臣孫女沈柔是經太後旨意遠嫁於寧王府,期間孫女受不得江西氣候,隻能於玉茗山靜養,微臣為不損寧王府名聲,忍受孫女受清貧之苦也未將其接回。可寧王何其大膽,又何其狠辣,為順理成章謀反,竟不惜犧牲親子,更想一把火燒掉玉茗山滅口老臣孫女。”

    “若非孫女聰慧,身邊侍女拚死相救,老臣因寧王世犯刺殺罪行,準備派人去接孫女和離歸府,孫女沈柔早已命喪黃泉。”

    鎮國公和沈柔進入大殿,便大禮跪地請冤道。

    他說完,沈柔又適時哭泣道:“臣婦求陛下還臣婦一個公道。”

    “鎮國公這話若是屬實,那寧王倒是其罪當誅,連老臣等人都被其連兒子都舍棄手段欺騙住,隻不知鎮國公有何證據證明寧王要謀反?”

    蕭崢在鎮國公帶著真正的沈柔進殿臉色便難看得厲害,到現在,他哪裏還不知,他是鑽進皇帝和鎮國公以及這位該在宮裏的世子妃的套子裏。好在,他為官多年,自有一套脫身本事。

    隻鎮國公卻不放過他。

    “老臣所言,句句屬實,另外,老臣還要狀告首輔蕭崢勾結寧王,與寧王合謀殺害寧王世子,並陷害陛下。”

    “這一點,老臣有證據,老臣在寧王世子被捉當日,便安排了人前往蕭崢府上調查,老臣這裏有他與寧王聯絡親筆信。”

    鎮國公說著,從寬袖裏拿出一大疊信件,頓了頓,他又道:“另外,老臣這裏還從蕭府探得一驚天大密。”

    “蕭府祖上,有南疆血族人血脈,會一手血咒,當年高,祖受寵端妃當眾刺殺高,祖及聖/祖皇太後,便是蕭家所為。蕭家 有一個密庫,裏麵有記載此事,還望陛下徹查此事!”

    鎮國公這話一出,滿堂嘩然,跟著蕭崢一係的人,幾乎各個麵如死灰,甚至有兩個年老的受不住當場暈了過去。

    “汙蔑,這是汙蔑!”蕭崢腦中嗡的一下,他大聲叫道。他瞪向鎮國公眼睛充血。

    “是不是汙蔑,查證過才知。”江寄冷哼道。

    “前些日子,朕乾清宮著火,宮人整理時,發現一封高/祖留下遺旨,命後麵子孫有機會徹查端妃懸案,朕原想著已經過去快百年的事,沒有聲張,可如今既有了線索,那便改暗查為明察。”

    “來人,派人包圍蕭家,給朕掘地三尺,查清所有真相。”

    江寄聲音不大,聽得安靜死寂大殿卻是振聾發聵。

    完了,完了! 百年蕭家,盡毀於吾手!

    蕭崢雙眸睜大,他呼吸急促幾下,忽得一口血嘔出栽倒在地。

    蕭崢倒下,殿中大臣無不驚恐,卻無人敢過去,甚至因為他的倒下,殿內又接連倒下幾名大臣。

    江寄完全不理會,又徑直發話,讓鎮國公率兵十萬前往江西平叛。

    之後,又令三司同東廠一道嚴查蕭家,所有涉案人員,一律先下大獄。

    江寄雷厲風行,很快控製了朝堂局勢,後宮這邊,瀾清也將後宮攪事人員清理了出來。

    顧綰看過名單,其中涉及麵廣,幾乎各宮都有宮人涉及,連反複清洗過一遍的雲棲宮都有幾人參與其中,雲棲宮外還牽扯到兩位嬪,三位美人。

    蕭家勢力,幾乎覆蓋整個後宮。

    顧綰看後,沉默許久,不怪她上輩子落得那樣下場,她和哥哥兩人,又如何鬥得過有百年積攢的蕭家,再加一個親外祖府上。

    “將這些人送去慎刑司,該怎麽處置怎麽處置。”顧綰將名單放去矮桌,和瀾清道。

    “是。”瀾清領命下去,顧綰視線又移向那份密密麻麻的名單。

    “怎麽了?”

    江寄掀開珠簾進殿,見顧綰坐在美人榻上出神,她今日穿一身荼白上襦,下配一條千草色裙,腰間一條白綠係帶,清淺的顏色,襯她如玉精致麵容,似九天之上仙女,外麵風起,自支摘窗湧進,吹拂她衣裙,似要乘風歸去般。

    江寄心頭一緊,他大跨步邁向她,大手橫過她腰緊摟住她,感受到懷裏的溫軟,他心率慢慢平複下,下頜抵她柔軟發頂,問道。

    “你回來了。”

    身子落進寬闊熟悉的懷裏,顧綰回過神,回身環住江寄的腰。

    “事情解決了?”

    “嗯。”江寄坐去榻上,伸手將顧綰抱在腿上,回道她,看一眼桌上,又問她:“方才在想什麽?”

    顧綰頭慢慢挨靠向他,見他擔憂的凝視著她,她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方才瀾清將宮內這次尋事的名單送來了,倒是沒料到蕭家勢力那般大,也難怪衛曌前世焦頭爛額,我用盡法子,也沒能觸動蕭家分毫。”

    “這恐怕便是世家壯大之禍,若不是如此,前世也不至於亂成那樣。”

    江寄沒就這話發表意見,隻低首輕吻了吻她眉心:“那些都過去了,我們不想了。”

    曾經傷害她的,他不放過。

    世家滅不完,他能做的,就是在有她的世界,給創造她一個安穩盛世,之後,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嗯。”顧綰點了點頭,環住他腰的手收緊一些,似想起什麽,又問他:“我們什麽時候去見拂宿?”

    話音一落,門口便傳來一道清蒼聲音:“阿彌陀佛,貧僧已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