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翌日,陸玉青登門了,他很會哄人,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把王妃陸氏哄得哄堂大笑。

    陸氏經曆過喪子之痛,她又一心認為宸王背叛了她,故此,她對宸王府早就沒什麽牽掛,娘家才是她的盼頭,尤其對陸玉青寄予厚望。

    陸氏表麵看似怨恨,實則寵溺,道:“你慣是嘴貧!說吧,今日來我這裏,是有何事?你這孩子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陸氏看著陸玉青,怎麽看怎麽滿意。

    陸玉青一手抱住陸氏胳膊,另一隻手打開折扇,擋住了他二人的臉,笑嘻嘻說,“姑母,表兄他是不是從揚州帶了一個女子回來?我瞧著那女子還真是嬌俏,你說服表兄,把那女子讓給我唄。”

    陸玉青表麵上總喜歡胡來,但還從未真正行差踏錯過。

    聞言,陸氏臉色一沉,“胡鬧!你如今都快弱冠了,如何還能不務正業?!那區區一個揚州瘦馬值得你特意登門索要麽?”

    陸氏一想到蘇吱吱那張臉,就難免想到第一美人洛韶兒年輕時候的光景——人人都愛她!

    沈晉平,現任首輔,她自己的兄長……還有京城那些有頭有臉的人,哪個不想追求洛韶兒!

    陸氏對昔日情敵的厭惡,無疑轉嫁到了蘇吱吱身上。

    陸玉青努努嘴,“姑母,你有所不知,我父親書房的密室裏藏了一副畫像,和那女子幾乎一模一樣,我就是好奇。”

    陸氏,“……!!”

    果然呐!

    她的好兄長至今還沒忘了洛韶兒!

    陸氏抬手,拍在了陸玉青的肩上,嫌不解氣,又拍了他的後腦勺,怒道:“混賬東西!你父親的密室豈是你能進去的?!此事萬不能讓你母親知曉!那畫中人就是禍水!”

    “玉青,我可警告你,你莫要再胡鬧!”

    陸玉青看得出來,他的這位姑母是當真慍怒了,“好好好,玉青聽從姑母之言,還不行嘛。姑母您可消消氣兒,您若是氣壞了,玉青自是心疼。”

    陸氏一噎,“你呀,你又貧嘴!”

    陸玉青憨笑幾聲,在陸氏跟前彩衣娛親了片刻才告辭離開。

    但陸氏心中陰霾卻難以散去,她去見了宸王。

    沈晉平看到自己的發妻,有些詫異,“你怎麽來了?”

    陸氏冷笑,對身後的婆子婢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先退下。

    陸氏忍受了這麽多年,也是個要顏麵的人,哪怕她與沈晉平的夫妻情義早已不複存在,也決然不會和離。

    陸氏臉上笑意不達眼底,她笑時,滿臉諷刺,“我如何不能來了?我可是王府的主母。”

    沈晉平唇線緊抿,不打算與婦道人家一般計較,而且這麽多年的夫妻相處經驗告訴他,與陸氏講道理是講不通的。

    沈晉平歎氣,“那你有何事?”

    陸氏嗬嗬一笑,“沈晉平,你可知,你那個/野/種兒子從揚州帶回來一個瘦馬,那瘦馬竟與洛韶兒有七八分相似呢。”

    沈晉平目光淡淡。

    他當然知道沈勳帶了一個女子回府。

    那又如何呢?

    沈勳弱冠了,身邊是應該有個知冷暖的女子照應。

    至於容貌相似這回事,沈晉平從來不當回事。

    不過一副皮囊而已。

    再像某人,也不是某人,更不會成為某人。

    沈晉平神色平淡,“本王已知曉,你還有旁的事?”

    陸氏對沈晉平這副無所謂的表情不太滿意,“沈晉平,你裝什麽裝?!那個/野/種也喜歡那張臉啊,你就不介意?”

    沈晉平又歎氣。

    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索性俯身掐了一朵牡丹花,遞向了陸氏,一本正經說:“本王覺得,這花適合你。”

    陸氏一愣,頓了頓又覺得了然無趣,“哼!無聊!”

    陸氏轉身離開,不搭理沈晉平。

    她始終覺得,是沈晉平當年沒有盡力,才害她沒了兒子。

    沈晉平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牡丹。

    看在那個已故兒子的份上,他對陸氏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

    牡丹配美人。

    可惜啊,美人不領情。

    同一時間,庭院的漏花窗外,沈勳早已站在外麵。他神色清冷無溫,臉上仿佛沒什麽表情,唯有握著長劍那隻手上,手背青筋凸起。

    野/種……

    原來,母妃早已知曉。

    沈勳無聲一笑,本有要事與宸王相商,卻轉頭離去。

    *

    紫竹苑,正院中擺了籮筐。

    蘇吱吱端著一把小杌子坐在籮筐旁,正用匕首把杏子切成塊狀。

    紫竹苑沒有其他女子,沈勳更無妻妾,她一個人落得清靜。

    這籮筐的杏子是王府的回事處送來的,都是剛摘下不久的新鮮杏子,大抵七八成熟,正好適合曬果脯。

    蘇吱吱切的認真,她很喜歡搗鼓這些活計,哪怕是曬果脯這種小事也讓她覺得歲月靜好。

    周生站在月門處,從他的角度,看著小姑娘側顏甜美靜怡,若是無人打擾,蘇吱吱可以一個人切一上午的杏子。

    她的一雙手雖然小巧,但靈活迅速,看著她做事仿佛是一種享受。

    人間煙火裏麵也透著詩情畫意。

    沈勳從前院過來,正巧在青石小徑上看見眼神癡癡的周生。

    周生和王權是他的左膀右臂,二人皆是武藝高強。

    此時,周生卻毫無察覺已有人靠近。

    王權跟在沈勳身後,輕咳一聲,提醒周生,“咳咳……”不得了了,周生盯著世子爺的院子看什麽?

    周生回過神,幾乎是一瞬間垂下頭去,他耳根子滾燙。

    沈勳麵色陰沉,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周生。

    王權,“……”是他大意了麽?是不是他這陣子錯過了什麽?

    好片刻,沈勳低沉的嗓音才響起,“你們都退下。”聲音不溫不火,似是沒有任何情緒,可似乎又包含了太多情緒。

    “是,世子爺。”周生和王權應下,二人先後遠離紫竹苑。

    路上,王權湊近了周生,“你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世子爺的人不是你能惦記的!”

    周生薄唇抿成一條線,沒搭理王權,他眉心緊鎖,步子加快,不知在逃避什麽。

    *

    這廂,沈勳來到了庭院中。

    蘇吱吱壓根不知道有人靠近她。

    沈勳看著她纖細雪膩的脖頸,她安靜極了,總是如此安靜,日光打在她身上,可以看清脖頸上的小絨毛。

    很奇怪的感覺,挨近了她,他自己也變安靜了。

    這時,蘇吱吱終於發現倒影在地上的影子,她轉過頭來,詫異一問,“世子爺?你怎的回來了?今日不是說玄鏡司要值守麽?”

    小姑娘的臉蛋還有一些嬰兒肥,麵頰猶如粉桃,一雙水眸裏仿佛有光。

    她很好,好到讓人很想摧殘。

    沈勳沒說話,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一把拉起來,直接往屋內帶。

    蘇吱吱手裏的匕首落下,一路被拽著往前,踉踉蹌蹌。

    她被提到了桌案上。

    一雙小腳無措的晃了晃。

    沈勳站在一旁,目光凝視著在蘇吱吱臉上,還是不置一言,他扯下/腰/封,直接欺身過來。

    蘇吱吱立刻了然,“世子爺!奴婢、奴婢的手髒!”

    她手上沾了杏子果汁,甜膩膩的。

    雖然不明白沈勳為什麽突然如此,但蘇吱吱還是不太喜歡青天白日裏就做這種事。

    她擺擺小手。

    沈勳卻不吃這一套,直接抓過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唇邊……

    蘇吱吱渾身一僵,“……”

    這是世子爺會幹出來的事麽?

    她呆了。

    不一會兒,她雙手的果汁被“吃”得一幹二淨。

    蘇吱吱不可置信的看著沈勳,不明白這個清風朗月,如雪峰高嶺之花的男子為何突然會這般。

    他眼底赤紅,隨即撕拉一聲響,蘇吱吱定睛一看,自己的新衣裙又慘遭毒手。

    蘇吱吱,“……”

    她被摁在了桌案上,後背冰涼,但她無任何反抗之力,她看著沈勳的臉,有些後怕,“世、世子爺,您到底怎麽了?”

    比在揚州馬車那次還要令人後怕。

    那日,在如意樓外初見,沈勳雖然也是清冷如玉,但眼神是熱的。

    可今日不同,他眼底一片陰霾,仿佛一處深不可測的寒潭。

    沈勳嗓音喑啞,手指抵在了蘇吱吱唇上,“噓,別說話,別出聲。”

    蘇吱吱難受極了。

    可也得受著。

    她側過臉,看著掉落一地的茶盞瓷器,咬著唇,眼角逐漸濕了……

    ……

    好一場荒/唐過後,沈勳回過神,他看著橫陳在桌案上的蘇吱吱,宛若雨打後的梔子,楚楚可憐,他眉心倏然蹙起,把人拉了起來,頓了頓,才附耳問了一句,“你心悅本世子麽?”

    蘇吱吱渾身像是散了架一樣,她想起以前看過的話本子,上麵所描述的“宛若馬車輾軋”,大抵就是這般滋味了吧。

    蘇吱吱哪裏敢說不呢?

    她可嚇壞了。

    更多的是,她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風波。

    “心、心悅……”嗓音細微。

    “那好,你敢離開本世子,本世子就用鐵鏈把你鎖起來!”

    蘇吱吱,“……”這畫麵有些眼熟,似是夢見過。

    蘇吱吱狼狽至極,再反觀沈勳,他卻衣裳整齊,就連玉冠也紋絲未動,他還是那個清風朗月的沈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