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薑妁翹唇, 眼中帶點蔑意,抬手甩出幾個玉牌扔在桌上:“他們不往京城去才奇怪。”

    裴雲渡將玉牌撿起來看,上麵赫然用隸書篆刻了兩個小字“成君”。

    良妃姓楊名景初,小字成君。

    “這人栽贓的手段可當真拙劣, ”裴雲渡捏著那塊玉牌臉色陰沉。

    “若說她聰明吧, 她栽贓良妃, 若說她蠢吧, 她還栽贓良妃, ”容渙一邊說著話, 手下布菜的動作卻不停, 將薑妁麵前的瓷碟堆滿。

    這舉動過於親昵,讓裴雲渡看得直皺眉。

    薑妁卻並不覺得有半分不妥, 習以為常的端碗吃飯。

    容渙什麽也沒說,隻在薑妁對一樣菜稍稍有意時, 將那道菜送到她麵前。

    裴雲渡隻覺得眼暈,兩人之間濃稠的牽絆感膩得他頭昏眼花, 他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和外頭那隻傻狗蹲在一起!

    強壓著那種被煞到的不適感,裴雲渡咬牙道:“容相話中有話??”

    容渙的話說得有些繞,裴雲渡聽不明白也正常。

    薑妁將瓷碟裏最後一點清炒茭白夾走。

    她放下筷子時,容渙適時停手, 將一旁素律早已備好的淨帕遞給她。

    薑妁擦了擦手, 一邊接過容渙端來的漱口茶, 道:“你是建明帝的身邊人,你還能不知道他對鎮國將軍府上下最為忌憚?”

    裴雲渡愣了片刻,繼而恍然大悟。

    建明帝生平最怕兩人,一是死了的霍硯, 二是老鎮國將軍楊諫知。

    霍硯死得早,而楊諫知此人,骨子裏便刻著忠君愛國,胸腔裏都流淌著為國盡忠的血,這才讓他得了幾年安生日子。

    可老鎮國將軍手裏拿著的一半虎符,能掌大楚一半兵力,這是先帝在世時,便交出去的,建明帝一直沒能找到借口將虎符收回。

    帝王多疑,哪怕你將心掏出來擺在他麵前,他都會疑慮裏頭有沒有藏匿殺他的暗箭。

    即便整個鎮國將軍府為了他的萬裏河山,賠上闔府性命,兒郎全數戰死沙場,唯一的姑娘入他的後宮為他生兒育女,建明帝還是擔心,拿著虎符的楊諫知有朝一日會朝他背刺一刀。

    裴雲渡跟著建明帝這麽多年,越發覺得此人可悲,孤寂一生,不敢對任何人交托半分信任。

    “殿下的意思是,皇上會借此機會,收回老鎮國將軍手中的兵權?”

    薑妁不知想起了什麽,麵上浮起一陣冷笑:“他早就想這麽做了,一直苦於沒有理由罷了,鎮國將軍府上下,為了大楚拋頭顱灑熱血,楊家男兒的血肉遍布西北大漠,倘若他貿然收回兵權,隻會惹人戳他脊梁骨。”

    “所以容渙說,這招栽贓陷害,說是蠢,卻也聰明,隻要本宮將這枚玉牌呈給建明帝,他必然會借此由頭,向鎮國將軍府發難,鎮國將軍府必定元氣大傷,從而本宮亦與薑延交惡,至於為何說她蠢,也是因為她將矛頭指到良妃。”

    “建明帝雖然早就想剝了老將軍手裏的兵權,可他並不想與鎮國將軍府交惡,因為他還需要鎮國將軍府替他賣命,放眼整個大楚,還有誰能如鎮國將軍府一般?即便是最近嶄露頭角的薑延,身體裏也淌著鎮國將軍府的血。”

    薑延不日前已經出發西京,而他抵達西京的第一戰,便是捷報。

    裴雲渡麵露難色:“依照殿下的意思?這玉牌是不能交出去了?可不就平白吃了一次悶虧?還汙了名聲。”

    他心心念念記掛的,便是薑妁今日在絳州大開殺戒,一言不合殺了於家上下五十幾口,待日後塵埃落定,有人將此事重提,她必然要背些殘暴的罵名了。

    “你怎麽這麽蠢,”薑妁嫌棄的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懷疑霍硯的眼光。

    容渙跟著笑起來。

    裴雲渡隻覺得他在幸災樂禍,卻到底好奇薑妁的破局之法,耐著性子道:“屬下駑鈍,還請殿下解惑。”

    薑妁不想理他,轉過身去拿果盤裏的橘子,捏著看來看去,嫌橘皮上的汁水汙她的手,轉而便扔給容渙。

    容渙接過橘子,抬頭便見薑妁理所當然的揚了揚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容渙啞然失笑,一邊剝橘子一邊對裴雲渡道:“殿下才說過,帝王多疑,這麵玉牌到建明帝桌上,他是會欣喜若狂,因為一個頂好的機會擺在他麵前,可同樣的,他也會懷疑,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

    “而且,如今我與殿下都不在京城,他需要有人震懾傅長生。”

    薑妁耳朵聽著話,眼睛卻看著容渙,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拳頭大小的橘子靈巧的翻轉,看上去輕柔至極的動作讓她有點恍惚。

    他剝衣服的時候……

    薑妁當即打斷自己滿腦子汙穢的浮想聯翩,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接過容渙遞過來的橘肉,一邊說:“畢竟本宮和良妃無冤無仇,她為何要派人刺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