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的眼睛裏寫滿了貪婪
  第14章 你的眼睛裏寫滿了貪婪

    薑妁當即撫掌言笑:“傅廠督可真是古道熱腸呢!”

    她與寧國公一言一語,將眾人探究的目光引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傅長生。

    “藏在後麵做什麽?出來呀,本宮誇你呢!”薑妁仍舊是笑意吟吟的,可任誰都聽得出她話中的陰陽怪氣。

    容渙早已經坐下,他在人群中,看著意氣風發仿佛在發光的薑妁,黑沉沉的眼眸跟著被點亮。

    他原以為,薑妁真打算要這兩個冒牌貨自相殘殺掙個高低,沒想到她竟是對傅長生使了把釜底抽薪,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奇怪,倘若她真把白綰送給建明帝,就不是能讓他為之傾心的永安公主了。

    傅長生緩緩往前跨出一步,從陰影中走出來,他冰冷的視線滑過蜷縮在地的白綰,最後落在薑妁身上,靜默著與她對視,麵無表情也並不說話。

    從她對白綰動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薑妁從來沒有讓白綰留在建明帝身邊的想法,她從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自己。

    是他大意了。

    是了,薑妁便是再喪盡天良,瞞心昧己,也不可能會利用自己的亡母。

    傅長生也不知自己該鬆口氣還是該表現得憤怒異常,他的心底平靜如水,他甚至不想空出腦子尋法子自救,他很清楚,薑妁還有後招。

    果不其然,傅長生從陰影中現身沒多久,還沒來得及說話,本在哀嚎哭泣的白綰突然爬起身,露著那張血淋淋的臉朝他爬過來。

    白綰雙手抱著他的皂靴,一邊磕頭,一邊語無倫次道:“督主,督主是你嗎?你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當皇後了,不要金銀首飾了,什麽也不要了,奴婢不想死!”

    薑妁眼裏滑過一絲了然,她賭對了。

    她派十五從西廠的番子手裏把白綰搶過來時並沒有驚動她,她以為自己由始至終都在傅長生手裏,是以時不時就會與十五提起傅長生。

    薑妁賭的就是白綰見過傅長生,哪怕沒見過,也肯定聽底下的人提過。

    傅長生手底下的人向來視他為主,目無皇權,白綰在長時間耳濡目染之下,必然深受影響,遇到生命危險,第一時間定然會向傅長生求救。

    薑妁瞥過建明帝發青的臉色,蔑笑連連。

    誰知道,在死亡威脅下,喪失理智的白綰,吐出的消息越來越勁爆。

    她一邊哀哀切切的向傅長生求救,一邊指著竭力想把自己藏在人群裏的李美人,道:“奴婢不做皇後了,您讓李妹妹去吧,她也長得像的,或者其他姐妹也行。”

    說罷又朝著薑妁不住磕頭:“公主大人有大量,放過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隻是聽令行事……”

    一時間眾人一片嘩然。

    “跪下,”建明帝對傅長生怒目而視,又吩咐驍騎營都統“將李美人押上來,”聲色陰寒,讓人不寒而栗。

    已經不需要薑妁再加一把火,建明帝這多疑的性子必然會迫使他將來龍去脈查得一清二楚,傅長生就算命大不死,也會掉層皮。

    薑曄旁邊的薑曜拍了拍他的肩膀:“皇兄?”

    誰知薑曄緩緩搖頭,連看都不看跪在外頭的傅長生。

    驍騎營都統從歌舞伎中將拚命躲藏的李美人揪出來,摁倒在建明帝跟前。

    建明帝坐在高堂上,陰寒的目光來回掃視著堂下跪著的三人,最後將眼神落在傅長生身上。

    他身為帝王,卻被一個太監玩弄於鼓掌之中,建明帝越想越惱,目光森然道:“你還不從實招來!”

    傅長生雖然垂著頭,卻跪得筆直,麵對建明帝的厲聲質問,他紋絲不動,等了小半晌,才緩緩道:“臣不知陛下所言為何。”

    他這副淡然處之的模樣,讓建明帝不由得怒火中燒,抓起茶碗便朝他砸去,怒目圓瞪的朝他吼道:“好一句不知所言為何,你將這些女子送到朕的身邊,究竟在圖謀什麽!”

    所幸他們跪得遠,茶碗落在半道上碎裂成片,飛濺的瓷器還是劃破了傅長生的額角,有點點血珠從傷處沁出。

    “不論陛下相信與否,臣對陛下肝膽忠心,蒼天可鑒,”傅長生垂著頭,木然的開口道,一邊兩眼發直的盯著絨毯上一圈又一圈繁複的花紋,上麵盛開的牡丹層層疊疊極盡妍態,有蝴蝶在旁紛擾,也有醜陋的青蟲在旁覬覦。

    “傅廠督的忠心,就是將與我母後長相相似的人送到父皇的身邊嗎?”一旁的薑妁涼涼發問。

    女子的聲音柔和如風,又如同鈴音脆響,一聲一聲,一字一句,聽入傅長生的耳,落在他的心上,他恍惚間看見青蟲落在牡丹花叢中,即便那一朵朵嬌嫩的花對它避之不及,卻仍舊無法避免醜陋的青蟲在花瓣上落下啃食的痕跡。

    傅長生死寂的眼眸重新染上顏色。

    他彎下脊背,向建明帝磕頭:“奴才妄測君心,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短短一句話,讓建明帝眼瞳微震,即便他再不願承認,但事實確實如此,傅長生是他的身邊人,仰他的鼻息過活,揣測帝心是他必然會做的。

    能將建明帝的心思摸個透徹的,唯有他傅長生一人耳,就連嘉成皇後也要退一射之地。

    而他最不能與人言的心思,不過就是極度思念白菀,心中被愧疚啃噬,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罷了。

    傅長生又做錯了什麽呢,隻不過是把他想要的送到他眼前罷了。

    薑妁看著建明帝的臉色風雲變幻,最後重歸麵無表情時,眼瞼微合,她沒有看錯建明帝的怒氣正在消散。

    這一步棋算是輸了一半。

    她轉頭看向仍舊跪在地上,隻說了一句話,卻勝過千言萬語的傅長生。

    薑妁並不懊惱,倘若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扳倒傅長生,前生她和容渙也不至於要抓到他足以至死的把柄,才徹底將他摁死在亂葬崗。

    到底是建明帝的貼心人,短短一句話的功夫,便能扭轉局麵,反敗為勝,要知道方才嘉成皇後不過多嘴一句,便讓他滋生疑心。

    不過不著急,懷疑的種子已經埋下,總有一日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想清楚此間的關節,建明帝心中升騰的怒氣消散不少,偏當著眾勳貴百官麵他又不能直言傅長生並沒有做錯,否則人恒效仿那才大事不妙。

    他扳著一張臉,吩咐道:“來人,將傅長生押下去,聽候發落。”

    驍騎營統領應聲而上,看似凶狠地將傅長生從地上扯起來,實則虛虛攙扶著,三三兩兩地簇擁著他向殿外走去。

    說是聽候發落,可此時不發作罪名,那麽日後便不會再有下落,任誰都看得出來,建明帝在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並沒能傷傅長生分毫,甚至隱隱有更得信任的趨勢。

    驍騎營押著傅長生從薑妁身邊路過。

    傅長生在她跟前微微頓下腳步,側頭看向她,露出一抹帶著謙卑的笑:“臣的忠心,日月可鑒,即便殿下如今並不相信,多些時日也能瞧見,屆時,還望殿下不要將臣拒之門外。”

    薑妁以手托腮,偏頭笑意盈盈的回望他:“傅廠督這般得天獨厚的運氣,可真是讓人羨慕呢。”

    傅長生頷首輕笑:“托殿下的鴻福。”

    薑妁抽出腰間的絲絹,輕柔的替他拭去額間的血跡,最後將染血的絲絹疊好,執起他的手,瞥見他手心交纏的紗布,唇邊的笑意越發放肆,最後將絲絹放在他手上,輕聲道。

    “你猜,下回你還會不會有般好的運氣?或者說,你有這好運,可你要幫扶的皇子呢?”

    傅長生猝然攥緊手中的絲絹,眼中的淡然消失無蹤,不可置信的盯著她。

    薑妁甩開他的手,靠回椅背上,墨色的發絲飛揚,發間的步搖輕晃,紅唇白膚美豔惑人,揚唇笑得張揚肆意。

    “放心,本宮回頭會命人在殿門外貼上“傅廠督不得入內”,相信這般赤膽忠心的傅廠督,必然不會違背本宮的意思。”

    傅長生死死的看著她,卻什麽話也沒能說出口,被深感不妙的驍騎營眾人簇擁著往外推,一邊走還一邊不住的回望。

    薑妁坐回身,素律掏出絲絹仔細的擦拭著她的指尖,像是生怕她被什麽髒東西沾染毫分。

    高座上的建明帝滿是狐疑的望著這邊,方才薑妁與傅長生湊得近,那幾句耳語,除了他二人就連半步之遙的驍騎營眾人都不曾聽清分毫。

    他卻並沒有多問,轉而將極具威壓的目光落在台下兩個女子身上,沉聲道:“大理寺卿何在?”

    須發斑白的大理寺卿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臣在。”

    建明帝擺手敲定:“將這二人也押下去,有傷的治傷,沒傷的審問,將她們背後有什麽關係查個清楚再報與朕。”

    “至於你們,”建明帝又看向頭發白了大半的寧國公夫婦,他依稀想起,記憶中的寧國公,意氣風發氣宇軒昂,寧國公夫人端莊賢惠賢淑可人,是對神仙眷侶。

    沒想到,短短十年的功夫,他二人便已如同垂暮老人。

    如果白菀還在就好了。

    這些年,建明帝不止一次的這樣想。

    每當這樣想一回,他心底的愧疚便濃烈一分,如今幾乎已成了快要決堤的洪水,差一點,差一點便要傾瀉而出。

    但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出口,隻能盡可能,盡可能的將一切彌補給薑妁,隻希望如此,在他百年之後若能與白菀相見,她能少怨他幾分。

    建明帝低聲長歎,無力的擺手道:“罷了,你們二人也不過是思女心切,回去吧,回去歇著。”

    寧國公夫婦相視一眼,磕頭行禮後相攜告退。

    整個宴廳徹底安靜下來,這一出鬧劇,毀了不少人的好心情,與之無關的勳貴大臣,無一不在翹著腳看熱鬧,此時卻也不敢多言半句。

    大理寺卿領命退下,而後便有侍衛進殿,將兩人架起,摸不清狀況的李美人連一句求饒喊冤都沒能出口,白綰更是如同一攤爛泥,捂著臉哭得淒慘。

    “去哪兒?”

    侍衛正要將他們拖走,卻又被薑妁開口阻攔。

    “你還有什麽不滿!”薑妁一開口準沒好事,建明帝簡直忍無可忍,指著她道:“閉上你的嘴吧!”

    薑妁蔑他:“兒臣不滿之處數不勝數,父皇可否一一滿足?”

    “你……”被她一句話堵了回來,建明帝氣結,將幾案拍得震天響:“你簡直無可救藥!”

    不止他怒火衝天,在這如同淩遲的反複折磨中,就連白綰也徹底失去理智。

    這些年,傅長生搜羅了不少姑娘養在別莊,無一不是與白皇後有三五分相似,她是其中生得最像的,教習教授的琴棋書畫也是她學得最好,無人不說她盡得白皇後風韻。

    聽看守她們的番子說,就連他們奉為主的傅廠督也時常看著她發呆。

    白綰被捧得越發飄飄然,後來被人送到寧國公府上做姑娘教養,過慣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日子,逐漸不甘於做個替身,她想將那死去的先皇後徹底替代,得她所得,愛她所愛。

    可如今,一切的綺念都化作泡影,就因為這個生來就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拚死從侍衛手裏掙脫出來,指著自己那張臉,聲嘶力竭的吼道:“你還想做什麽,還要做什麽?毀了我的臉還不夠嗎?”

    薑妁冷眼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具隻會大吼大叫的屍首,咧嘴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本宮想問問你,方才你瞧見本宮鞋上這顆東珠時,在想什麽?”

    白綰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警惕地瞪著她:“什麽也沒想。”

    薑妁與她的眼眸對視,麵上的笑意玩味:“沒有?可是你的眼睛裏寫滿了貪婪,你應該是在想,等你得到帝王寵愛,區區東珠算什麽,天下金銀財寶綾羅綢緞,盡歸你手,是不是?”

    這雙瑩瑩水眸,上翹的眼角帶著不自知的媚態,卻亮得嚇人,仿佛能洞悉人心。

    白綰聽著她將自己心底那一點隱蔽的貪意,如同庖丁解牛一般,一點一點剖白。

    她的臉上滿是七橫八豎的傷痕,血跡潺潺,薑妁看不清她的臉色,也看不清她滿臉的驚慌。

    隻看得見她手腳並用,聽得見她語無倫次,連聲否認道:“沒有!我沒有!”

    “陛下,陛下救救奴婢,公主殿下欺奴婢人卑言輕,含血噴人!”

    她仍舊有點兒小聰明,從方才那一陣,白綰便看出來建明帝才是明麵上的話事人,而傅長生並非她所想的那般隻手遮天,而如今,隻有建明帝能救她。

    白綰膝行至建明帝高座下,用袖子遮住下半張臉,露出一雙完好無損的秋水剪瞳,教養嬤嬤曾說過,她這雙眼睛,與白皇後最為相似。

    果然,建明帝控製不住的,癡癡的凝望著這一雙眼。

    白菀恨他呀,恨到從不肯入他的夢裏來,他守著為數不多的回憶慰藉相思,越相思越痛苦,越想念越痛苦。

    可她卻不知道,白菀從不會用這般柔弱的眼光望著建明帝,她的眼神永遠堅韌不屈,如同她的脊梁一般,寧折不彎。

    建明帝也僅僅隻有一瞬癡迷,而後便恢複清明。

    他看向薑妁,沉聲道:“永安,點到即止。”

    建明帝此人看著城府極深,實則所思所想無非就那麽幾樣,薑妁恨他之深自然知他之深,他並非要保住白綰這條命,隻是她的臉已經毀了,好歹也還剩這雙眼睛,留著也好睹物思人罷了。

    “永安,本宮瞧著,她也像是知錯了,姑娘家最要緊的便是這張臉,如今她臉已受損,扔出宮去,足讓她吃盡苦頭,你便是心中再厭,也該氣消了吧。”

    嘉成皇後方才被薑妁那嗜血的模樣狠嚇了一跳,這會兒緩過勁來,也在假模假式的勸她,實則因心上堵著的石頭落地,正幸災樂禍的火上澆油。

    賢妃遮眼未看,柳眉直皺,像是驚魂未定。

    淑妃最恨有人與她分寵,巴不得薑妁將那白綰直接打殺了才好。

    而德妃眼露悲憫,正要說話,卻被良妃拉了一把,回頭見她不讚同的直搖頭,這才老老實實的頷首。

    幾個公主更是不用說,平日裏便對薑妁怕得要死,現在就差抬個圍屏將麵前這片血色和堪比惡鬼的薑妁死死擋住,哪裏還有膽子多言幾句。

    薑曄皺著眉,麵上的笑意逐漸淺淡,眼底隱含厭惡。

    薑延麵無表情,隻摸了摸還未痊愈的手臂,不知在想什麽。

    薑妁對建明帝的警告充耳不聞,更對嘉成皇後嗤之以鼻,抬手從自己發間抽出一支金簪子在手中把玩,這支金簪瞧著極其樸素,隻簪頭鑄了一朵金蓮。

    她拿著簪子站起身,一步步朝白綰走去。

    見她動作,白綰便驚得直縮身子,見她又朝自己走來,忍不住爬起身抱頭鼠竄,她怕極了發瘋的薑妁會不會又把她摁在那一地瑪瑙碎片上。

    建明帝皺著眉給侍衛使眼色,四周的侍衛便紛紛圍攏上來。

    白綰驚恐萬狀,誤以為那群侍衛要幫著薑妁抓自己,嚇得滿殿亂躥,時而踢翻座椅時而撞到賓客,惹得宴廳內驚叫聲此起彼伏。

    看著薑妁步步緊逼,白綰東躲西藏,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進男席,驚恐之下撲倒在為首一人的腳邊,嬌柔哀切的祈求道:“求大人憐惜奴婢。”

    “好。”

    這一聲應答宛如天籟,白綰在血淚模糊間瞥見那人俊逸非凡的模樣,正對自己笑得溫潤,忙不迭伸手想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

    可下一瞬,伸出的手腕處一陣劇痛,白綰哀哭出聲,往痛處看去,自己細嫩的手腕被一雙玉箸緊緊夾住,往後反剪著,整隻手已經泛紫,足見力道之大。

    白綰連掙紮的力氣也消失殆盡,她吃著痛,癱在地上,看著薑妁朝自己走來,忍不住聲嘶力竭得哭喊:“為什麽!你為什麽不救我!”

    持著那雙玉箸的容渙笑得溫文爾雅:“你惹她不高興了。”

    他沒說名字,白綰卻能聽出來他在為誰出頭。

    她片刻愣神的功夫,薑妁已經走近。

    容渙抬頭看她,另一隻手一攤,像是證明自己清白一般,無辜道:“臣沒有碰她分毫,大家有目共睹。”

    薑妁淡漠的眼眸掠過容渙,泛起一絲漣漪,最後落在白綰身上,重歸死寂。

    “放過我吧,求求你,”白綰再也端不住了,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眼淚衝刷掉臉上幹涸的血跡,漏出血淋淋的傷口,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衣襟上,落在絨毯上。

    “我不過是長了這麽一張臉,我有什麽錯!”

    她這幅模樣,當真是再也沒有絲毫白菀的影子了,就連建明帝也別開眼不再看她。

    薑妁用簪子挑起她的下頜,視線在她臉上逡巡,漠然道:“你生了這張臉沒有錯,你錯在,妄圖用這張臉,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白綰的哭嚎聲戛然而止,驚恐的望著薑妁,渾身開始顫栗,連眼珠都在發抖:“你……你要,做什麽!”

    “你方才問本宮,毀了你這張臉還不夠嗎,”薑妁的手微動,金簪的尖頭在白綰的臉上遊弋,滑過她的傷處,痛得她呲牙咧嘴:“本宮現在告訴你,毀了你這張臉當然不夠,把你挫骨揚灰方能解本宮心頭之恨!”

    “三皇姐,這總歸是個無辜的姑娘,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你莫不是真要她死去才甘心?”

    不遠處,一道清越的男聲突然響起。

    薑曄回身看去,卻不是看說話的九皇子薑琉,而是坐在自己身側,薑琉旁邊的薑曜,眼帶威脅。

    薑曜摸著下巴,吊兒郎當的笑著。

    “咄咄逼人?”薑妁麵無表情的轉過頭,看向薑琉,咧嘴笑了一下:“是呀,我非要她死去才甘心!”

    下一瞬就從跟在她身邊的侍衛腰間抽出佩刀,朝著白綰的脖頸手起刀落。

    薑妁力氣小,第一刀隻劃破了白綰後頸的皮肉,隨著她痛苦得嘶吼聲響起,第二刀接踵而至,第三刀,第四刀……

    鮮血迸濺,直至人頭落地。

    薑妁麵無表情的拿著彎刀徐徐轉身,鮮血濺了她滿身,月白的紗裙通紅一片,粘稠的血從她裙擺滴落,如同惡鬼修羅。

    “我說了,任何妄圖染指我母後所有物的人,通通都該死!”